荆棘鸟:纪念版(经典译林)

考琳·麦卡洛

代译序 一曲美丽而凄婉的爱情悲歌

  • “我有几本时常重温的书,《荆棘鸟》就是其中之一。窃以为,它是所有时代最伟大的爱情故事之一,堪与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比肩。我每读一遍,都有新的发现。”
  • 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棘刺上,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着,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反正那个传说是这么讲的。

第一部 1915—1917 梅吉

  • 克利里家的孩子们除弗兰克以外都长着一头微微发红而又浓又密的头发
  • 因为在克利里家里不为自己去争斗的人是得不到什么帮助和同情的,女孩子们也概莫能外。
  • 他已经快16岁了,而鲍勃刚够11岁,杰克10岁,休吉9岁,斯图尔特5岁,小梅吉3岁。这时,他想起来了,今天是12月8日,梅吉该4岁了。他穿好衬衫,走出了铁匠铺。
  • 但是,在他心头留下了不愉快的阴影的却是人,是他们的窃窃私语和冷眼;是妈妈那消瘦、皱缩的面庞;她拉着他的那双颤抖的手和她的双肩。
  • 她意识到,她们分享着某种与爸爸和哥哥们毫无共同之处的、非同寻常的东西,但是除了那刚毅的背影和从不得闲的双脚以外,她并不明了那非同寻常的东西是什么
  • 他既没吻她也没拥抱她,因为他认为丈夫与妻子之间的情爱只适于在卧室里表露。
  • 如果面包分不过来,他自己就饿着不吃;如果可以在给自己添置新衣和给某个孩子做新衣之间进行选择的话,他自己就不要了。这比无数次廉价的亲吻更能可靠地表明他对他们的爱。
  • 弗兰克身上有一种狂野的、不顾一切的东西,这是麻烦的预兆。要是他和帕迪能更好的相处就好了!可是他们的意见总不能一致,老是有争执。

2

  • 每天早上,他立下不死的决心;每天晚上,他为看到自己依然活着而洋洋得意地笑。
  • 受藤条抽打的耻辱和痛楚依然十分强烈,但她却昂首挺胸,对她旁边的小姑娘们的推来搡去和窃窃私语装作不闻不见。
  • 她的脸黑黑的,有些闪闪发光,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坦率地盯着她。她使看惯了白皮肤和雀斑的梅吉着了迷,因为,甚至连黑眼睛、黑头发的弗兰克的皮肤比起她来也显得相当白,所以梅吉最后得出了结论,和她同桌的同学是她所见到过的最美的人。
  • 她是如此幼小,如此可爱、天真烂漫,可是她眼睛里的光芒却被无情地熄灭了,那眼中隐含着的某种表情使他恨不得去把阿加莎嬷嬷干掉。
  • 上帝的孩子全都是用右手的人,左撇子孩子是魔鬼的小崽子,尤其是红头发的。
  • 梅吉懂得了一个人想要实现自己的心愿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 其他几个克利里家的男孩都围在梅吉的身边,他们坐在那里保护着她,直到钟响。
  • 和她最贴心的是弗兰克,弗兰克是她那有限的天空中的一颗灿烂的明星。他似乎是唯一能从坐着和她谈话中体会到乐趣的人,他用她所能理解的方式来解释万物。
  • 在她那幼小的心灵中有些东西已经相当老成了,已经像一个女人那样能感到被别人所需要时的那种不可抗拒的、刺激的欢乐了。
  • 斯图尔特只是文静地观看着,这文静出自那颗平和而又富于同情的幼小的心灵。
  • 他感到羞愧和窘迫,生气勃勃的鸟被从广阔无垠的天空赶了回来,翅膀被剪去,歌声被茫茫的沉寂吞没。
  • 那样能感到被别人所需要时的那种不可抗拒的、刺激的欢乐了。她坐在那里,轻轻地摇着他的脑袋,一前一后,一前一后,直到

第二部 1921—1928 拉尔夫

  • 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神父
  • 毫无疑问,女人在行使权力和控制别人方面是丝毫不亚于往日那些强权在握的军阀的。
  • “不论什么事,完美无缺总是枯燥难耐的,”她说道,“我本人倒喜欢少许带点儿瑕疵。”
  • 她喜欢和一个与她同样聪明的头脑斗智,她喜欢智胜他,因为她对自己实际上是否智胜了他根本没有把握。
  • “岁月偷逝,对你我都一样,而且我也是有罪孽的。”
  • 她配有更好的命运,可是她生来时运不济,人人都说这是没办法的事。岁岁年年,他活着就好像为了证实这一点。
  • 只有菲和梅吉感到惶惑不安,痛切地希望这事干脆作罢,因为他们在澳大利亚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只不过是在陌生的环境下过同样的生活罢了。
  • 梅吉独自一人站在他们的背后,张着嘴,像是瞧着上帝似地傻呆呆地瞧着他。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哔叽长袍拖在尘土之中,迈步越过了那些男孩子,蹲下身来,用双手搂住了梅吉,那双手坚定、柔和,充满了友爱。“啊!你是谁呀?”他微笑着,问她。“梅吉。”她说道。
  • 还有梅吉,她是他有生以来所见到的最甜美、最可爱的小姑娘了。她头发的颜色令人难以描绘,既不是红色的,又不是金色的,而是集两种色彩之大成。她那双仰望着他的银灰色的眼睛像熔融的宝石,闪烁着柔和、纯洁的光芒。

4

  • 我的所作所为自有我的道理,”菲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的事,玛丽,不是你的事。我不议论我的丈夫,就是对他的亲姐姐也不。”
  • 那年一月,暴风云遮盖了天空,又被风撕成了饱含着雨水的碎块。
  • 弗兰克的身上有某种使人温情顿消的东西:一颗阴郁的心,一个黯淡无光的灵魂。

5

  • 习惯和畏惧心理的克服比人们实际想去一反多年形成的惯常行为要困难得多。
  • 梅吉夹在两个她所崇拜的人中间,紧紧地拉着他们的手,她真是快乐极了。
  • 尽管我从事这个职业,可我是个很世俗的人。别为这个见我的怪,就把它看做是我的阅历所致吧。
  •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牵动我那像一潭死水般的感情?
  • 烦恼、痛苦和难以言喻的童年悲剧,远远超过了她这种年纪可以接受的范围。她的眼睛越过他的肩头,忧郁地凝望着。

6

  • 回忆就是这样的,即使是那些充满深情厚爱的回忆也概莫能外,好像脑子里有一种无意识的愈合过程,尽管我们曾痛下决心永勿忘,但它依然能使创伤弥合。
  • 我老了,留给我的除了时间以外就一无所有了。”
  • 有些人活下去的愿望十分强烈,有些人并不那么强烈。在梅吉身上,生的愿望就像钢缆一样顽强而又富于韧性。
  • 她并不是一个圣女,或是比最好的东西还要美好的什么。她只不过是从不抱怨,她具有善于容纳一切的天赋——或许这就是祸根?不管已经失去了什么,或将要遭逢什么,她都能勇敢地承受下来,将其储藏起来,投进她生存的熔炉中当做燃料。
  • 那时,她那双柔和的灰眼睛中没有情绪激动的光芒,没有冷酷之色,也没有责备之意,没有恨也没有悲伤。仿佛她就是束手等待着这一打击的到来,就像一条被判死刑的狗在等待着那致命的一枪,明知是命中注定,但又无计规避。
  • 吸引了那些渴望精神食粮和渴望逃避现实的人
  • 无知乃愚昧之本,一个未被唤醒的躯体和头脑对于那些本来能自动地使人明白事理的偶然事件是麻木不仁的。
  • 死神像幽灵一样突然降临,带走了哈尔,但是这种慢慢消耗生命的出血更让人胆战心惊。她怎么可能去找菲和帕迪,将她下体得了这种极肮脏的、说不出口的病而将要死去的新情况向他们说破呢?
  • 他感到既荒谬又宽慰,还有一种恨不得把菲杀死才解恨的愤怒。这样一个孩子居然能不动声色地把这样的大事压在心里,使他既感到钦佩,又感到全身不自在。
  • 有些人不是自问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而是不断地问着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人。

7

  • 哪怕他一生中将自己的感情仅仅表达出一次,该多好啊!可是,习惯、所受的训练和谨慎小心是根深蒂固的。
  • 他也感到厌倦了,但却不是厌倦生活,而是厌倦无休无止地保持着表面的东西,厌倦这里的气候,缺乏具有共同志趣的朋友。
  • 在这个蠢笨的身体之内,我依然是年轻的——我依然有感情,依然有愿望,依然有梦想,依然生气盎然。这些东西由于受到了我躯体的束缚而焦躁难忍。衰老是我们那富于报复性的上帝加诸我们的最厉害的报复。为什么他不让我们的思想也衰老呢?
  • 你无法战胜我的梅吉,也无法从她那里夺走你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我也许将在地狱中与你并排被烈火焚烧,但是我了解为你所准备的地狱:当你坚持要我们在无穷的永恒中一起腐烂的时候,你会看到我是不在乎的……
  • 这片土地如此美丽,如此纯洁,对擅自控制它的人们的命运是如此的冷漠。他们也许能攫取它,但是在漫漫的岁月中却是它控制了他们。除非他们能够呼风唤雨,否则,总是这片大地统治他们。
  • 我的梅吉,我已经把你抛弃了。可是,难道你不明白,你已经变成一种威胁了吗?因此,我已经把你在我抱负的鞋跟下碾碎了,你对我不过是草原上的一朵被碾碎的玫瑰罢了。玫瑰的芳香。玛丽·卡森散发出的气味。玫瑰和灰烬,玫瑰的灰烬。
  • 思如潮,情如潮,澎湃难遏。
  • “你根本不会理解的,我的梅吉。这个想法是没有生命力的,它没有权利诞生,更别说培育它成长了。” “世上任何东西都有权利诞生,就连一个想法也不例外。”
  • 他那双冷漠的蓝眼睛的深处,有一种恐惧的、令人震惊的怨恨。他所期待的那种暴怒与蔑视的惩罚根本就没发生,帕迪用友善的金盘子把一切都拱手相送了,并且感谢他为克利里家解除了一个负担。

第三部 1929—1932 帕迪

  • 妈妈的心花怒放深深地感染了他们,就像看到下了一场喜人的透雨一样。直到眼下,他们还不理解这些年来他们所熟悉的她是多么不幸。
  • 当问及犯人是否有什么话要讲的时候,克利里回答说:“千万别告诉我母亲。”
  • 也许人类不具备判断哪样更糟糕的能力:是带着烦躁不安和激动难耐的那种初生乍萌的渴望更糟呢?还是以一种顽强的劲头务求实现其独特愿望更糟呢?
  • 男女之间的事真他妈可恶!似乎大家各有一套标准,而且相去甚远。
  • 他想错了。痛苦并没有渐渐消失,似乎愈来愈厉害,并且来得更无情、更不祥。以前,他的孤独感只是一种不受个人情感影响的东西,根本谈不上在他生活中的任何一个人能弥补这孤独感。但是现在,这孤独之中出现了一个名字:梅吉。梅吉,梅吉,梅吉……

9

  • 也许是因为无家无业、无处可去而产生的厌倦和漫无目的,才使他们不停地漂泊吧。
  • 流浪者中坏人很少。坏人宁愿呆在大城市和乡间大镇。对于坏人来说,赶路的生活太纯洁、太寂寞,缺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这样的死法是难以形容的,因为火是从外往里烧的。最后死去的是大脑和心脏,它们终将会被烧得失去作用的。衣服冒火的帕迪在这片火的大屠杀中跳着,不停地尖叫着,而那可怕的声声惨号都是在呼唤着他妻子的名字。
  • 火本身有一种超乎世间万物之美的壮观,因为它是一种来自天上的东西,一种无情地来自遥远的日光的东西,一种来自上帝和魔鬼的东西。
  • 这种时刻也是他早就料到的,这就是为什么他从没有过希望、梦想和计划,只是坐在那里,沉迷于生气勃勃的世界,没有时间为自己的命运而痛苦伤悲的原因。他在想着,“妈,妈!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妈!”甚至当他的心脏在体内爆裂的时候,他还在这样想着。
  • 拉尔夫神父正站在廊檐下,他浑身湿漉漉的,溅满了泥浆。他穿着骑马服和油布雨衣。
  • 他不安地意识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梅吉认为他使她大失所望了。但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想,或她是从哪种角度来判断他的。她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她要生气呢?
  • 她就像是一座灯塔,他想道,每一次那强烈的感情——这感情多得无法容纳——在她的心中复苏的时候,都要闪出哀痛之光。这是一道炫目的闪光,随后便是长时间的寂灭。
  • “可有时候,看得见摸得着的纪念品还是需要的,
  • 那难以捉摸的、狡猾的头脑根本就没想到,一种外表的坦率也许比任何一种规避都更虚伪。

第四部 1933—1938 卢克

  • 抱怨命运的刻薄,或上帝的天罚是毫无意义的,那些受害者愿意把它当做一场自然灾害。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减少亏损,重新开始。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谁也无法断定它就是最后一次。
  • 可是她好像竭力想看到什么而又看不到,或好像看到了什么,但又希望没看到。
  • 拉尔夫神父是决不会被表面现象所迷惑的,而这个人却缺乏他那种敏感。这个人没有一种内在的感觉告诉他表面现象之下到底有着什么。他在马背上生活,而生活的错综复杂或痛苦他根本就不知道。
  • 一个真正想要成为小老板的男子汉决不会满足于没有土地的梅吉·克利里的,也决不会热爱像卢克·奥尼尔所干的那种艰苦的体力活儿的。

11

  • 他要早知道不可避免地要忍受这种考验,他决不会愿意在梅吉的身上浪费他体内的精华的。在他的思想深处,她已经成了一个凋萎的、多余的、不受欢迎的形象,被打入冷宫了。他知道,在他割甘蔗的时候,他会将她抛到脑后去的。
  • 你们太爱自己,不想也不需要来自任何人的爱。
  • 在梅吉后来的生活中,不管什么时候听到风笛声,都会使她回想起这间棚屋。甚至连那转动的短裙也能使人长相思。这声音和情景,充满朝气的生活和活力,像在梦中似地搅成了一团,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如此沁人心脾的、如此令人神迷心醉的记忆,这记忆将永远不会消失。
  • “不管怎么说,也许你没有任何这样做的打算,”梅吉说,“把我带进你的生活并不是一件好事。刚才那几个小时中,我明白了许多东西,但是,我认为那不是你愿意让我明白的东西。卢克,要想糊弄我不会那么容易了。事实上,我对你,对我所过的日子,对一切,已经厌倦了!”

12

  • 在我们走向永生的过程中,仁慈的上帝降与我们许多忧伤和痛苦。我们必须学会忍受它,我忍受的和你一样多。”
  • 事实仍然是,她想要得到的是他,她根本就不应该退而求其次的。
  • 一个穿着长而飘逸的黑法衣的男人走下车来,腰间缠着一条紫红色的罗缎圣带。
  • 她躺在双人床上,显得那样可怜、消瘦,拉尔夫大主教不得不把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痛苦深压在心底——这种感情后来还是没有压住——他验证着这种痛苦,忍受着这种痛苦的折磨。梅吉,我那忍受着折磨、筋疲力尽的梅吉……我会永远爱你的,但是我不会给你像卢克·奥尼尔的那种爱的,尽管心里充满了嫉妒。
  • 你们全都一样,就像是毛茸茸的大飞蛾,在一块透明得眼睛看不到的玻璃后面,为了追求一团令人眼花的火焰而撞得粉身碎骨。而假若你们真的想法飞进了玻璃之中,便落在火中烧死了。可是,留在清爽的夜空中,既有食物,又能生下小蛾子。你明白这些吗?想要得到这些吗?不!你们又回身去追求那火焰,毫无意义地扑打着翅膀,直到把自己烧死了事!
  • 雨已经开始缓缓地越过迷蒙的甘蔗田,就像是一把灰色的砍刀,刀锋所过之处一切都看不见了。

13

  • 身体总是处于繁忙之中是对人类所能发挥出来的全面的精神活跃是最有效的阻碍。
  • 在他凝望着这片景色的时候,心中有哪些力量正在你争我斗?爱情、愿望、责任、权术、意志力、渴望,怎样进行复杂的平衡?他正在头脑中进行权衡,哪种力量和哪种力量在进行抗争呢?
  • 为保持他灵魂完美的令人苦恼的斗争,意志对愿望的长期压抑,全都不重要了。一辈子的努力在顷刻间冰消瓦解。所有那些力量都休眠了,沉睡了。他需要一种浑沌状态的生发、弥漫,在这种状态中,理智屈从于情欲,理智的力量在肉体的热情中泯灭。
  • 在卢克和你的身上有一种共同的东西,认为需要女人是软弱的表现。我指的不是一起睡觉,我是说需要,真正的需要。”
  • 也许,他的人生态度再也不会依然如故,但是对他更有用了,因为只有那些曾经失足堕落的人才明了荣枯兴衰之道。
  • 梅吉身上有的远不止是隐隐约约的一丝铁一般的坚定,她通体是钢铸的。
  • 希腊人说,众神认为不可理喻地爱某个东西,是一种有违常情的事。你记得吗?他们说,当有人这样爱的时候,众神就会变得嫉妒起来,而且会在这爱的对象开出怒放的花朵时,将它摧折。梅吉,这里面有一种教训。爱得太深,是亵渎神明的。

第五部 1938—1953 菲奥娜

  • 他们太腼腆了,这是大地的性格,因为大地不需要感情的表达或社交的风度。它需要他们给予的,就只是默默无言的爱和全心全意的忠顺。
  • 在要活下去的名义下开杀戒算不得残酷。
  • 没有眼神的表达,一个人怎能感知到人性和自己的痛苦呢?
  • 我曾想过永远也不离开她,这不仅是由于她的身体,也是由于我就是愿意和她在一起——和她谈话,或不和她谈话,吃她做的饭,向她微笑,分享她的思想。只要我活着,我就会思念她的。”

16

  • 为什么每次我自以为已经控制了命运时,总会有意外的事发生呢?
  • 艰难困苦、闻战辄喜和充满了暴亡横死的生活赋予了他们某种德罗海达决不能赋予的气质。
  • 参加过激烈战斗的男人们总是绝口不提这些战斗,拒绝参加退役军人俱乐部和社团,根本不想和那些使人永远无法忘记这场战争的团体打任何交道。
  • 他是一个坦率的人,毫无令人难以捉摸或狡狯的作风。

17

  • 梅吉目不转睛地望着。“你太冷酷了。那么告诉我,我们是在哪里走错了呢?” “一生下来。”菲说道。
  • 梅吉,梅吉。你在我之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 墓场应该没入大地母亲的胸膛中去,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退出人类的生活,直到完全消失,只有清风才记得它们,为它们而叹息。
  • 我们各自的心中都有某些不愿摒弃的东西,即使这东西使我们痛苦得要死。我们就是我们,就是这样。就像古老的凯尔特传说中那胸前带着棘刺的鸟,泣血而啼,呕出了血淋淋的心而死去。因为它不得不如此,它是被迫的。有些事明知道行不通,可是咱们还是要做。但是,有自知之明并不能影响或改变事情的结局,对吗?每个人都在唱着自己那支小小的曲子,相信这是世界从未聆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难道你不明白吗?咱们制造了自己的荆棘丛,而且从不停下来计算其代价。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忍受痛苦的煎熬,并且告诉自己,这是非常值得的。
  • 夜色已深,星斗阑干。南半球的星斗,缓缓转过天穹。他已经永远不再痴迷于它们了,尽管它们依然在天上,迢迢万里,但却无法暖人心胸,冷漠难接近,不能使人得到慰藉。上帝要离得近一些,难以捉摸地横亘在人与星辰之间。
  • 任何一个男人,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的真身。
  • 然而对菲来说,弗兰克重返家中并不是一种快乐。这又能怎么样呢?每天看到他和根本见不到他只不过是一种不同的哀伤罢了。不得不眼巴巴地看着一种被毁灭的生活和一个被毁灭的人是令人悲痛欲绝的,这人是她最钟爱的儿子,而他一定是在忍受着她所无法想象的痛苦。

第六部 1954—1965 戴恩

  • 根本不可能!哭天抹泪,像叫花子似地度过我的一生吗?向某个连我一半都不如,却自以为不错的男人低眉俯首吗?哈,哈,哈,我才不干呢!”
  • 她身上最让她的朋友们着迷的东西就是她那种杰出的自制力。仿佛她从孩提时代起就锻炼自己不让环境影响她的身心健康。
  • “它将是一件充满了月光、玫瑰和热烈的追求的妙事呢,还是既短暂又急剧的事,就像箭一样呢?”
  • 她的天性倾向于为其他人的弱点而感痛惜,但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弱点。他的天性倾向于理解和宽恕其他人身上的弱点,并且无情地看到自己身上的弱点。她认为自己强大无比,他觉得自己软弱至极。
  • “我永远,永远,永远也不会爱任何人!倘若你爱人们,他们就会使你痛苦之极。倘若你需要人们,他们也会使你痛苦之极。告诉你吧,人们就是这样的!”
  • 就好像他变成了小小的红色祭坛玻璃灯中的一团火焰,总是在濒于熄灭的状态下闪动着,虽然只靠着一点点必不可少的香油而延续着它的火光,放射出短暂的光晕,但是却能永久照亮无边的黑暗。宁静、缥缈,恍然迷失了自身的存在。
  • 牺牲已经开始了,以他所未曾想到的方式开始了。但是,尽管他为她而哭泣,可即使为了她,他也不能舍弃这牺牲。这奉献是一定要做到的,完成得愈是艰难,在上帝的眼中就愈有价值。
  • 我从上帝那里偷到了拉尔夫,我正在用我的儿子偿还。
  • 具有如此惊人天赋美貌的人认为这种美貌是痛苦的象征和缺陷,并时时对此感到苦恼,这也是一种富于讽刺意味的反常现象。戴恩就是这样的。他对任何涉及到相貌的评论都唯恐避之不及;
  • “那么,上帝是个比娘娘腔更大的同性恋者。”
  • 可怜的拉尔夫!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走路,从来没有观察过自己脸上的表情,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左眼皮往上一扬时的样子。确实,上帝是仁慈的,他使男人都像是睁眼瞎。
  • 他们将既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那边,因为他们将生活在两个大陆上,体验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
  • 你知道,因为演戏不需要一张实实在在像什么人的面孔,而是要让你和你的艺术使人们相信这就是某某人的脸。
  • 这就是喜欢威胁他人;爬到别人头上有恃无恐;感情如此坚定,只有上帝才能挫败他;没有道义上的顾虑,道德观念很少。”
  •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会得到一切,一个毫无感情的人无法使其受到伤害。
  • 已经过去的事是不能挽回的,将来他要按照他的希望去做。有的时候,他成功了;有的时候,他失败了。但是,他是尽力而为的
  • 当高声笑出来的时候就是一种对命运的蔑视,这是一个古老的遗风。
  • 好像当诽谤和批评对准她的时候,她只是简单地把内心的助听器一关了事。
  • 而在舞台上,我就不是我了,或更正确地说,我是许多自我的延续。我们必须完全是许多自我的一种深刻的混合体。

19

  • 只工作不玩耍,聪明孩子也变傻,
  • “我认为,因为她害怕使自己承担恋爱结婚所必须承担的那种责任。我得说,我很欣赏雷纳。他好像很理解她。哦,我并不是说他肯定爱上了她。但如果他真爱她的话,他至少会有意识地等待,等到她准备接受这种冒险。
  • 还没来得及做出极其重要的最初的估价,便被人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了划痕。假如放过了做出这种最初的估价,有的时候,当他们重新作为陌生人闯进她的思想时,几年的时间便一晃而过了,就像现在注视着雷恩这样。
  • 这便是孤岛的困境。海岸以外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已经被忘记了。
  • 你是愿意和 埃莉诺·格林在虎皮上 陷入罪恶? 还是愿意和她 在别的皮子上 走入歧途?
  • 你是愿意和埃莉诺·格林在虎皮上陷入罪恶?还是愿意和她在别的皮子上走入歧途?
  • “妻子。要是我希望你当我的情妇,几年前我就把你搞到手了,而且我能办得到。我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转的。那样做相对来说要容易。我唯一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就是因为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我早就知道你不准备接受要一个丈夫的想法。”
  • 在南斯拉夫的一路上,他吃得很俭省,当这个国家的人民满足于吃面包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大盘肉。
  • 那石碑上写着:“陌生人,请去告诉斯巴达人,遵照着他们的命令,我们长眠在这里。”
  • 一道深渊在她的脚下裂开。下沉,下沉。它在往下沉,无边无底。梅吉滑进了这个深渊,感到它的边缘在她的头顶上合拢,并且明白,只要她活在世上,就永远不会再出来了。
  • 你从上帝那儿来,又返回上帝身边。出于尘土而归于尘土。生活是让我们这些失败的人过的。贪婪的上帝,把优秀的人聚集在身边,把世界留给了我们这些剩下的人,我们这样堕落的人。
  • 她全部的希望就是试图跨过这千山万水把她的温暖和慰藉注入到她那在伦敦的、精神上已经垮下来的女儿心中。她的儿子已经死了,她的女儿依然活着。她一定要做得圆满,如果可能的话。朱丝婷一生中似乎只爱过戴恩,没有爱过其他人,甚至她自己。
  • 一阵失声恸哭,这是一个灵魂穿过地狱入口时发出的声音。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从椅子中向前跌落在地上,哭泣着,在深红色的地毯上蜷成一团,像是一汪刚刚流淌出来的鲜血。他的脸埋在交叠着的胳膊中,他的手抓住了头发。
  • 你是幸运的,这样快就从这令人疲惫的生活中逃遁而去了。也许,地狱就是长期地被束缚在红尘之中。也许,我们是活着遭受地狱之苦。
  • 德罗海达的人是奇怪的。他们不愿意挤在一堆伤心,宁愿独自忍受着他们的痛苦。

第七部 1965—1969 朱丝婷

  • 她一定极为孤独!然而,他在她身上感受不到朱丝婷的那种悲伤。她已经屈服于自己的命运了。
  • 我需要某种安全,某种持续而永远的东西,所以,我要回到故乡德罗海达去,它就是所有这些东西。我不再做虚无缥缈的梦了。
  • 克莱德要换掉我,有两秒钟就足够了,可是你不会这样的,是吗?我用了31年的时间才认识到这一点,我很难过。
  • 我确实是用一种奇特的方式在爱着你。
  • 许多娶了让人厌恶的妻子的人是非常成功的,同样有许多娶了无可挑剔的妻子的人却毫无成就。在长期的生活中这是无足轻重的,因为接受考验的是男人的能力。纯粹由于政治原因而结婚的男人是寥若晨星的。”
  • 可是菲却摇了摇头。“没有。不管我所做的事是为了什么,但很少带着自傲心。梅吉,这就是老年时期的目的,在我们死前给我们一个呼吸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去反省我们所做过的事。”
  • 除了我的记忆之外,什么都不关心。然而你也没有选择,你所得到的就是记忆。”
  • 爱的迹象就摆在那里,要你自己看出它是给你的,如果它是给你的,你一定会明白的。
  • 鸟儿胸前带着棘刺,它遵循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她被不知其名的东西刺穿身体,被驱赶着,歌唱着死去。在那荆棘刺进的一瞬,她没有意识到死之将临。她只是唱着、唱着,直到生命耗尽,再也唱不出一个音符。但是,当我们把棘刺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