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留下的

埃莱娜·费兰特

  • 那些年里,发生了很多糟糕的事情,有些事非常可怕,我们要找回之前的那种亲密感,就要说出我们内心的秘密,而我没有心力去讲,她倒是有力气说,但她不想说,可能她觉得说了也没用。
  • 但在后来的几十年里,我发现我错了!这世界上的事情一环套一环,在外面有更大的一环:从城区到整个城市,从城市到整个意大利,从意大利到整个欧洲,从欧洲到整个星球。现在我是这么看的:并不是我们的城区病了,并非只有那不勒斯是这样,而是整个地球,整个宇宙,或者说所有宇宙都一样,一个人的能力,在于能否隐藏和掩盖事情的真相。

  • 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婆,一定会因为我不听话而发火,她一定会介入,会修订,加入一些自己的东西,会忘记她对于“人间蒸发”的狂热。
  • 这时候,我开始训练我自己,我想和他们一样,我感觉自己有时候能做到,我觉得我能运用自己的语言,能克服我面对这个世界时的种种不适,也能控制自己的情感,避免仓促、草率的表达。总之,我已经掌握了一种讲话和写作的方式,通过非常考究的用词,还有稳重、深思熟虑、紧贴主题的句子,以及干净、正式、高雅的文体,常会让我的对手无话可说。
  • “我并不是针对这些年轻人,”他总结说,“而是想指出,那些有学问的成年人,他们出于利益,见风使舵,追随那些愚蠢的时尚。”

  • 我们握了握手,他的手非常热,我的手很冰凉。我们都说,经过那么长时间,能再见面真是开心啊。我知道,那天晚上最糟糕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他现在站在我面前,真真切切,我非常激动,坏心情也逐渐平复。
  • 他这话说得风趣,并没有他小时候身上的那种愤世嫉俗。我觉得,现在他像穿上了新盔甲,比我在上中学时迷恋的那层盔甲要轻盈一些,就好像他甩掉了那些不必要的负担,让他可以更优雅、更迅猛地出击。

  • 我意识到,他对我的小说的赞美只是一个引子,让他得以赞美彼得罗全家,还有彼得罗的书,这让我更加不舒服。
  • “莉娜非常勇敢,甚至过于勇敢。但她没有办法接受现实,她没有办法接受别人,也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爱她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是非常痛苦的体验。”

  • 我是一个很局限的女孩,我只能专注于一件事情,从而忽略其他事情,现在我要改变现状。

  • 他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夸耀自己,也从来都没有提到过他面临的严峻考验,以至于我根本不知道,他作为学者是那么受器重。

  • 时间,就像对于其他事情,是决定性的。拥有尼诺,可能就只有一夜,他会在早晨时离开。尽管我认识他很久了,但他一直在我的想象里,那些想象自我童年就开始了,由孩童时期的种种愿望组成,没有任何具体的内容,没有一个未来,我知道,和他永远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彼得罗属于现在,他像界碑一样确凿,他给我划出了一片崭新的领地,一片充满理性的天地。

  • 每个选择都会产生后果,很多时候,我们的生活都被挤压在一个角落里,等待着一个机会,而那个机会终会到来。

  • 长期以来,我都相信,所有一切都是可以学习的,包括政治热情。
  • 对于艾罗塔家人来说,我算什么呢?在他们宽阔的视野里,我是不是一朵别在纽扣上的花?

  • 一个通过平庸的淫秽描写来掩盖自己缺乏天分的小姑娘。
  • 我很绝望地想:这本书也许真的没任何价值,也许他们出这本书,只是想给阿黛尔一个面子。我怎么能写出这么平淡的句子,提出这么平庸的看法?真是太拙劣了,那么多没用的引号。我再也不写了!我很沮丧,吃饭也是味同嚼蜡,我边吃边看着自己的书。
  • 人们真是看得起那些念过书的人,大家都认为,那些聪明孩子努力学习,就是为了避免劳累的生活。我想,我该怎么向这个女人解释,我从六岁开始就成了文字和数字的奴隶,我的心情完全依赖这些文字组合,现在的这种愉悦是很罕见的,也是不稳定的,可能只会持续一个小时、一个下午或者一个晚上。

  • 我们俩都拒绝成为家人的样子:我从小就开始尝试和我母亲拉开距离,而他已经和他父亲断绝关系了。这种相似性给我带来了安慰,我的怒气慢慢消了。
  • 你真是运气好,摆脱了这个困境。”最后她说了一些很模糊的话:“这世界太不公平了,莱农!太不公平了!需要改变这种处境,大家都受不了了。”

  • 我还是觉得,莉拉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我就是无法下决心去找她,我没时间,我需要尽快学会很多东西。
  • 就好像战争片里那样,只有男人做得到,女人很难模仿他们,只能爱他们,理解和跟随他们的思想,为他们的命运而痛苦。

  • 需要坦率地表现人类所有的体验。我强调道,包括那些难以启齿的事,还有那些我们对自己都不愿意说的事。
  • 到那时候为止,我从来都没想到过,一个年老的男人、我未来婆婆的朋友,那么善良、有文化,却会表现出那副样子。

  • 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种非常真切的忧伤,但当他提到现在的革命气氛时,那种忧伤消失了,变得充满热情,我觉得这种热情也是真诚的。
  • 在路上,我想尽量摆脱和塔兰塔诺的身体接触带来的不适,但我还是有一种被玷污的感觉,类似于我们城区里的那种污秽。
  • 我太学究了,太无知了,太有控制力了,太习惯于冷静地生活,存储那些思想和数据,我太接近于婚姻和最后的归宿了,总之我太愚钝了,我把自己安置在已经日薄西山的秩序里。

  • 他还是具有那种组织语言的能力,他从一些普遍的切入点,一步一步谈论到我们每日的体验,然后自然而然地揭示这些事情的意义。
  • 我接受了,虽然我已经订了宾馆,真是遗憾。
  • ,我就发现,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的脸上好像覆上了一层面具,可能是他自己戴上的,竟然和他的面部线条完美贴合,他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慷慨陈词了,现在他有些收敛和退缩,他会斟酌词句。
  • 我不明白状况,我窥视着他们。

  • 为什么当我摆脱了我母亲,觉得自己安全了的时候,我母亲忽然从我的肚子里冒了出来?

  • 因为我要在我的老相识面前,展示出我现在的样子,我希望弗朗科能意识到,他不能像以前一样,像对待一个小姑娘那样对我,我想让他意识到,我已经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我想让他当着马丽娅罗莎和别人的面,表达对另外这个我的赞赏。
  • 我脑子里有一些模板,我把这些模板和一种佯装的自信结合起来。
  • 这本书里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埃莱娜,你觉得在那些小情小爱,还有你隐藏的往上爬的狂热里,有什么值得讲述的东西?

  • 阿黛尔的朋友——文化修养很高的塔兰塔诺、委内瑞拉的画家胡安,他们都和尼诺的父亲——那个火车检票员、小诗人、雇用文人——是一路货色吗?

  • 她说话的样子,让我觉得她跟莉拉一点儿也不一样,她变得很丑,眼睛瞪得太大,嘴部神经质的抽搐,破坏了她的美貌。
  • 一个男人,除了那些疯狂的时刻——你爱他、他进入你的时刻,其余时候都是在你外面。

  • 因此,尽管他有很多好品质,但他终究是个轻浮的男人,很肤浅,像一个畜生,汗水和体液会流出来,在漫不经心的享乐之后,在身后留下那些受到滋养的女性肚子里孕育的活物。

  • 到了晚上,我从家里出去,在外面散心,就是为了不对我母亲说那些将来会让我后悔的话。在路上,在公园里,沿着大路,我感觉人们的目光都盯着我,这是一个我正要离开的世界对我的愤恨。

  • 彼得罗抱着一大束鲜花,他不肯让我拿着,他的每个细节都是那么体面,但并不适合我的城市。尽管他空着的一只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但我感觉,我应该保护他。
  • 不是吗?为什么你要听他的?假如他有自己的原则,难道你就没有你的原则吗?让他尊重你的原则啊。

  • 我想着,他对这个城市的了解,一方面是因为他是一个无所不知的男人,另一个方面也有可能,他之所以用那种学究的方式深入研究了那不勒斯,是因为这是我的城市,因为我的声音、动作和所有一切都受到了这个城市的影响。
  • 只有在进房间睡觉之前,她才充满敌意地跟我说: “你太走运了,你配不上那个可怜的小伙子。”

  • 现在,我学会了用一种旁观者的语气来捍卫它,有时候会让那些最有侵略性的听众很震惊。我时不时会想起吉耀拉跟我说的话,我把她的话和我的话混合在一起,试图让那些读者心服口服。
  • 我忽然间觉得我错了,我来自这个家庭,彼得罗来自另一个家庭,每个人都受自己祖先的影响。我们的婚姻会怎么样呢?等待我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们会求同存异、战胜问题吗?

  • 你现在不要着急。我们要不要打个赌,莉娜一看见你,马上就会平静下来?
  • 实际上,他希望得到我的认可,来增强自己的底气。这也是真的,获得了我的认可之后,

  • “莱农,我麻烦你来,是想要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因为我只信任你。假如我出什么事儿的话,假如我进医院,假如他们把我送到了疯人院,假如我失踪了,你要收留詹纳罗,你要带着他,让他生活在你家里。恩佐是个好人,也很出色,我信任他,但孩子的事只能委托给你,你能给孩子他不能给予的。”

  • 她的影子刺激着我,有时候让我觉得沮丧,让我泄气,有时候又让我充满自豪,但从来都不让我安宁。

  • 她在恩佐身上看到了什么呢?总的来说,我觉得,那是她在斯特凡诺和尼诺的身上也想看到的东西;就是把所有事情理顺,列入正轨的一种方法。但结果如何呢?当那个金钱构建的屏风倾塌,斯特凡诺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他是一个没有内涵的危险人物;而尼诺呢,那个知识构建的屏风倒塌,他变成了一股痛苦的烟云;现在她觉得,恩佐不会做出什么让她受到惊吓的事情。
  • 一个人在童年受到的教育可以影响他一辈子——现在她觉得,这根本是一句假话。需要持之以恒,但詹纳罗没有长性,她自己也没长性。

  • 性爱会成为一种缓解辛劳和厌倦的调剂,让人感受到一种真实的生活。
  • 她感觉伊斯基亚的时光和香肠厂之间没有连贯性:布鲁诺从一个空间跳跃到另一个空间,这两者之间是一片空旷。
  • 尽管晚上家里很冷,但她充满狂热,这些练习把围绕着她的悲惨世界简化为0和1。她好像要寻求一种抽象的简洁——抽象中的抽象,她希望能获取一种让人欣慰的正解。

  •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女人像你一样,你的生活充满力量,假如世界上所有人都有这种力量,那我们这个世界,早就发生了变化。
  • 她不应该把目标对准斯特凡诺,还有他的钱,也不应该为了尼诺,陷入这样一个困境,而是应该保持自己的位子,保持头脑冷静,不被虚荣心冲昏了头脑。

  • 莉拉有太多问题要面对:对詹纳罗的愧疚,对恩佐的愧疚感,上班的辛苦,加班,布鲁诺的猥亵,娘家人又开始对她施压。
  • 他们应该对这个有文化的女士感到感激,因为她来到这里,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儿。
  • 我知道,过着富裕的生活,充满了好的意愿是怎么回事儿,而你都没法想象真正的贫穷是什么样子的。

  • 可以卖命劳动,但绝不受辱。
  • 你要再扯的话,绳子会断的。

  • 他们本应该还在床上,或者是马上要进教室上课,但他们却冒着严寒,在这里分发着这些写满字的传单,而这工厂的工人认字都很困难,而且他们也没必要费力去读这些东西,因为他们了解这里的情况,这是他们每天都面对的现实,他们还能讲述一些更糟糕的,更加难以启齿的,别人没有说过、写过和读过的事情,揭示他们被剥削的处境背后的真实原因。
  • 在她生活的城区里,一个人打架的时候,必须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手,大家都很少废话,顶多会瞪着眼睛大喊大叫,吓唬对手,同时他们会动手,尽可能地痛殴对方,毫不松手,直到有人阻止的时候才停下来,假如旁人拉得住的话。
  • 他从窗口那里大声喊道:“你以前是个阔太太,看你现在变成什么逼样儿了!”

  • 他们反对任何会使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复杂的举措,因为生活已经太艰难了。
  • 过去发生的一切是那么松散,一直在塌陷,落在她的身上。
  • “您知道,几年前,我来这里参加过一场聚会?我当时对这场聚会充满向往,但后来我觉得很厌烦,迫不及待地想离开。”

  • 她现在成功了,已经目中无人了。
  • 加利亚尼老师听着,莉拉诚实、迷惑人心的语气,鞭辟入里的意大利语,还有那种恰如其分的讽刺让她很震撼。我想象着,她应该在莉拉的身上感受到一种难以捕捉的东西,就像妖女塞壬的那种力量,一方面诱惑着她,另一方面让她很警惕:任何人都会感觉到这一点,她当然也感受到了。
  • 娜迪雅终于出现在房间里,跟在她的身后是帕斯卡莱。

  • 那是一个非常宽敞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张小床,一张写字台,一个上面放满书的书架,还有一些歌手的宣传画,电影和革命斗争的海报,都是莉拉知之甚少的东西。
  • 有两次帕斯卡莱试着打断她,但她毫不客气地让他闭嘴,就好像他出现在那所房子里,就是一种背叛。
  • “我们从小有一个约定:我是那个坏女孩。”

  • 马尔科现在才三岁,在认字方面,已经比她儿子厉害了。为了培养詹纳罗,她付出的努力都是白费功夫,这孩子已经荒废了,他在退步,她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照顾他。
  • “你爱他吗?” “我不想伤害他。”
  • 最后,在半睡半醒之间,她采用了我们小时候都一直用的原则。她觉得,为了拯救自己还有詹纳罗,就要威胁那些威胁到她的人,让那些吓唬她的人害怕。在睡着之前,她决心要进行破坏,要让娜迪雅看到,她只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姑娘,只会说一些没用的好话;对于索卡沃,她要让他失去在风干室品鉴香肠和女人的乐趣。

  • 莉拉感受到暴力带来的那种让人不安的快感。她想,是的,对于那些吓唬你的人,你要让他们害怕,没有别的办法,要以牙还牙,你从我这里拿去的,我要拿回来,你对我所做的,我也会一样还给你。
  • 让一个外人打破她的脸,我可不愿意,我要亲自动手。”

  • 男人都觉得,他们的每一项伟业,无论好坏,你都应该对他们崇拜万分,就像面对建立丰功伟绩、杀死恶龙的圣乔治。
  • 莉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 “绝对是真的。你丈夫从来都不用避孕套吗?” “我没有丈夫了。” “他离开你了?” “我离开他了。”

  • 这时候,她看到孩子把一杯水打翻了,她马上就失去了所有耐心,还有柔情蜜意,她开始用方言骂孩子,就好像他是一个大人:“你能安生一会儿吗?你是不是要我扇你几巴掌?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你想要毁掉我的生活?”
  • 男人之间的友谊有一些原则,虽然没有写在纸上,但很坚固,和女人之间的友谊是不一样的。

  • 这个世界在转动,事情会变,真好。如果落下去,就会摔碎。

  • 投资也是一种建设和创造,钱可以创造风景、形势还有人们的生活。
  • 想搞一家什么东西都卖的商店:肥皂、灯泡、香肠还有点心。马尔切洛已经开起来了,生意好得不得了,那家店铺叫“无所不有”。
  • 她的问题就在这里:尽管她非常聪明,但她不明白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这是因为,她还没找到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会让女人正常起来。

  • 就在那一刹那间,她回想起了伊斯基亚的时光,我们等待尼诺和他的朋友到来的那些早晨,那个在弗里奥有一套房子,非常客气、充满耐心的朋友。
  • 我感觉自己像那些古典小说里面的骑士,穿着一身精美的盔甲,在世界各地完成了各种各样的丰功伟绩之后,现在遇到了一个穿得像叫花子一样的牧羊人,他身体羸弱不堪,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牧场,他赤手空拳,用一种惊人的勇气,制服、掌控着一些可怕的畜生。

  • “你要看着我睡,你要一直看着我。你离开那不勒斯,也不要忘了我,我知道你看着我,我就会安心了。”

  • 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她之前一直是一个不容置辩,说什么就做什么,而且会出尔反尔的人,现在她依赖着我,这让我很感动。

  • 这让我觉得很感动,因为彼得罗总是一门心思地在做自己的事儿,但在当时,出于对我的爱,他想做一件对我有用的事情。
  • 她是一个能解决问题的女人。假如她需要一个什么东西,就会拿起电话,一环套一环,总能达到她的目的,她总能让人无法回绝她的请求。她能自如地跨越不同的思想,她不尊重既定的社会等级,她对那些打扫卫生的女人、公司职员、企业家、知识分子、部长都一视同仁,都用一种客气的、保持距离的语气和他们说话,就好像不是她请求别人帮忙,而是别人有求于她。

  • 我迫切需要适应我的新身份,尤其是我应该有这种身份意识。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只剩下最后一根火柴的小女孩了,我现在储备了大量的火柴,因此我忽然明白,我可以为莉拉做很多事情,比我之前想到的还多。
  •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搞文学的人愿意为这些工人计件、轮班还有加班浪费自己的笔墨?这些事儿都很乏味,尤其是成功的女作家,都尽量离这些事儿远远的。”

  • 从那时候开始,一切都变得很顺利,就好像我有能力让所有事情像泉水一样流畅。
  • 在过去,莉拉打开肉食店那个神奇的抽屉,曾经给我买过很多东西,尤其是书。现在,我要打开我的抽屉,我要回报她,我希望她像我一样,也感到安全。
  • 在权力的等级方面,在艾罗塔一家人面前,加利亚尼他们什么也不算,像布鲁诺·索卡沃或者说米凯莱的那些爪牙,更算不上什么了,总之,不用担心什么,

  • 那些日子,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 在路上,关于我的穿衣打扮,莉拉说了很多好话,她低声说:“你看起来像是从这些画里走出来的,你就像一个贵妇,我就像女仆。”
  • 她长长的脖子好像很难支撑她的脑袋,她的皮肤紧包着骨头,就像是要裂开的羔皮纸
  • 她的身体很虚弱,结果是她灵魂中易怒、阴暗的一面,就会利用这个机会占上风,压倒理性的部分,让身体健康起来了,脑子自然就会健康起来。
  • 我们又回到了先前小时候的样子,开始相互开玩笑,我们一直在说话,有真也有假。你去跟医生说吧,你的脸皮要厚一些。还是你说吧,你穿得像个阔太太。我又不着急要。我也不着急。那我们还去干吗啊?

  • 这时候,我很期望能通过某种渠道,获得尼诺的认可,但他一直都没有出现,我有些难过。

  • 忽然间,我觉得他们是一对很相爱的恋人,非常幸福,他们的秘密是那么深奥,以至于他们自己也不懂。

  • 按照一个勤奋女学生的习惯,我从最难的会面开始,我先去找索拉拉。
  • 她身体的一部分还在暗处,另一部分被从楼梯间的大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照亮。

  • 他还说,他每天都想着莉拉,日日夜夜,但不是一种普通的欲望,对她的欲望不像他所熟悉的。实际上,他不想要她,也就是说,他不想像要普通女人那样要她,上她,把她翻过来,转过去,打开她,搞坏她,把她踩在脚下,凌辱她。他不是想得到她,然后忘记她,他想要她满脑子的主意,她充满创意的想法。他要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不损害她,让她发展下去。他想要她,不是干她——把这个动词用到莉拉身上,这让他很不安。他要她是想吻她,抚摸她。他想接受她的抚摸、帮助、引导和命令。他想要她,是想看着她一年年的变化,看她一点点变老。他想要和她交谈,在她的帮助下思考。

  • 她身上有一种可怕的东西,会让我想跪在她面前,告诉她我内心深处的秘密。”
  • “生活是一件很丑陋的事情,莱农。”

  • 米凯莱有自己的最爱——莉拉,莉拉能够激起他的这种激情,那种激情不仅仅是一种占有和支配,一种可以夸耀的东西,一种报复和低级的欲望,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一种对女性价值的狂热肯定,一种崇拜,不是压制,而是一种非常珍贵的男人的爱,一种复杂的感情,是一个男人针对一个女人——女人中的臻品,那种带着决心、近乎残暴的爱。
  • 恩佐说,来往大路的卡车,火车调度也在那里,晚上可能会比较吵。但她觉得,那些伴随着我们童年的声音也很美,

  • 总之,我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已经在莉拉身上倾注了很多精力,我不能总是围绕着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转。

  • 不应该看别人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

  • 从那时候起,有很多年,我们都没见面,我们只通电话。对彼此而言,我们都成了断断续续的声音,没有任何目光的交流。但渴望她死去的那种念头,留在了我脑子的某个角落里,一直驱之不散。

  • 我在追求什么?我要改变自己的出身吗?改变我自己,还有别人?我要让眼前这个空荡荡的城市住满新居民?他们不为贫穷或贪婪所折磨,他们没有愤恨,也没有怒火,他们就像以前居住在这里的神灵一样,能欣赏到这辉煌的景色。我还是要顺从我内心的恶魔,自己过上好生活,自己幸福?

  • 我就在那儿和他们在一起讨论,那天晚上是我的节日,我是整个谈话的中心。
  • 我确信,我就是在那天晚上怀孕的。

  • 她生气了,她一字一句地对我说:“你更爱你婆婆,不喜欢我,那你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 她说,另一个人的生命,先是寄居在你肚子里,当他彻底出来时,就会囚禁你,会拴住你,你再也不属于自己。

  • 那个阶段,我发现我的头脑里有一团团理不清的线缠结在一起。有的是老得掉色的线,有的是新线,有时候是非常鲜艳的颜色,有时候没有颜色,非常纤细,几乎看不见。

  • 她无法容忍我的幸运,我充满恐惧地想,她又想利用我,让我处于她的下风,来应对她在城区里那些悲惨的斗争。

  • 最后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话:“如果你要当作家的话,任何事情都不能错过。”

  • 正是因为社会不公正,才使学习对于有些人来说是非常艰苦的事(比如说对我),但对其他人是一种消遣(比如说对于彼得罗);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不管社会公不公平,人们都必须学习,这是一件好事儿,非常好的事儿。

  • 他和他家人完全不同,他家其他人都充满热情地参与时政,他是艾罗塔家的一个失败者。我也认同这种看法,这对于我们的共同生活和我们的私密关系没什么好处。
  • 女性的矜持被认为是虚伪和愚蠢的标志,要坦白直接,这才是被解放的女性应该表现出来的品质。我要尽量顺应这一点,我越是适应,就越觉得被吸引,有几次,我感觉自己恋爱了。

  • 我还是感到不安分,我内心那种出轨的欲望在增长,我想突破我自己,当时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打破规则。我渴望能从我的婚姻里走出去,至少一次也行。

  • 我撩起裙子,看着我已经开始隆起的小腹,全身感觉到一种快意,我第二次觉得充盈,但同时也觉得虚空。

  • 我很清楚,事到如今,假如我们的友情要继续下去,那我们都要管住自己的嘴。

  • 我想到我现在富裕舒适的生活,还有我之前为了摆脱我的出身所做的努力,对于失去眼前的一切的担忧,还有倒退回去的渴望,这些情感都混杂在一起。

  • 上一本小说是活生生的、崭新的,但这本小说内容很陈旧,用那么精心的语言写成,看起来很空洞。

  • 我对你期望很高,我非常肯定,你能做得很好,我希望你做得更好,这是我最渴望的事儿。假如你不是很棒的话,那我是谁?我是谁呢?

  • 我开始什么活儿都干,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自己感到麻木,我这么做并不是很吃力,也没有懊悔,就好像我忽然间发现了使用生命的正确方法。
  • 我是他的妻子,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妻子,他期望在他谈论政治、他的研究,以及他正焚膏继晷、踌躇满怀写的新书时,我能仔细听他的话,但这种关注只是情感方面的,他不想听到我的看法,尤其是当我对他表示怀疑时。他对我说话,那就像他在大声思考,只是想让自己思路清晰。

  • 我在读书上花费了很多力气,但我一直都在被动接受,我从来都没用到过那些书籍,我从来都没对那些书本产生过怀疑。这就是思考的方法,卡拉·隆奇正是通过思考来提出反对。我在费了那么大的劲儿之后,还是不会思考。
  • 莉拉在我面前时,我是她的附庸,我刚刚一远离她,我自己就变了,没有莉拉,我什么想法都没有。没有她的思想支撑,我就无法认定任何思想。我应该接受自己,那个不受她左右的自己,核心就是这个,我要接受自己是一个平庸的人。

  • 当彼得罗发现这一点,就开始用一种越来越鄙夷的语气谈到了他姐姐:她很轻浮、空虚,对于自己和其他人来说,她都很危险,在他整个童年和青春期,马丽娅罗莎都一直是残酷折磨他的人,她是父母最大的担忧。
  • 他嘟囔着说:“你不爱我,你从来都没爱过我。”最后他补充说:“我也不值得你爱。”

  • 他期望的是安静、规律的生活,按照他那些一成不变的习惯生活:学习,教书,和孩子们玩儿,做爱,每天完成一点工作。
  • 你搞错了,实际上,一切都好像都有了,你就没理由那么努力了,你对自己的身份充满愧疚,因为你配不上你拥有的一切。

  • 我尽量向后退缩,去看弗朗科,已经是一件让人受不了的事儿,因为你感到你不仅不能帮助他,反倒会让他更脆弱。
  • 新的血肉之躯通过游戏在重复之前的故事。我们是一连串的影子,上台时,总是带着同样的爱恨情仇,还有欲望和暴力。

  • 我内心很复杂,混合着失望和愉快。之前我想,这孩子要在家里住很久,让我女儿和尼诺的儿子在一起相处一段时间,这也很好;然而,我也乐意接受:尼诺和莉拉之间,什么也没留下。

  • 他表达了他忠诚的爱情,很明显,他很乐意提醒他自己和其他人,他的女人非常了不起,而我丈夫从来都不表扬我,相反地,他一直在贬低我,让我只是成了他孩子的母亲。他觉得,尽管我上了大学,最终我还是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他一直在辱没我,贬低我读的东西,以及所有我感兴趣的东西,好像我一直表现得无用的话,他才会爱我。
  • 莉娜说,这是一个好事,那些低贱的、让人变蠢的工作,还是消失的好。

  • “她怎么做,我都支持她。” “在你不赞同的情况下,也支持她?” “是的。”
  • 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发泄,但我说的这些话,字里行间,还有我的内心都想表达一个意思,就是我希望,我们不要停留在原地,我希望仅仅只是通过电话,我们依然能实现之前的一个愿望,就是保持完整的关系,审视这种关系,把一切都说清楚,对这种关系有一个充分的认识。我希望能激怒她,让她回答其他一些问题,一些更加个人的问题。

  • 詹纳罗和他母亲不同,他很阴险,而莉拉小时候那种邪恶和坏,是很公然的,任何惩罚都不能使她隐藏这一点。詹纳罗在扮演一个有教养的小男孩,甚至有些羞怯,
  • 我觉得,婚姻和人们想的不一样,它像一个机构,剥夺了性交的所有人性。

  • 我们都需要对彼此有新的认识,需要面对面的真实接触,然而我们已经相互远离,我们再也没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了。

  • “我能不能提醒你一件事儿呢?你无论是说话,还是写东西,你总是爱用‘真正’和‘真正地’这样的词,还有,你老是说‘忽然’这个词,但什么时候人们会‘真正地’谈论一个问题,什么事情会‘忽然’发生?你比我更清楚,所有事情都有前因后果,先是一件,然后是另一件。我已经不‘真正地’做任何事儿了,莱农。我学会了关注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有笨蛋才会以为事情会忽然发生。”

  • “为什么?你已经离开了,你话说得好听:不用担心,我来照顾你们。你总是想着你自己的事情,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

  • 虽然如此,但这些讣告还是死守在街上,没有脱落,就好像出于尊敬,其他死者决定从这个世界上默默消失。
  • 进入电梯,我才意识到自己多么落伍。在米兰或佛罗伦萨,我可以接受的那些事情:女性可以自由的支配自己的身体,可以未婚同居。在我们的城区里,我却无法接受,因为这牵扯到我妹妹的未来,我没办法平静下来。

  • 马尔切洛的举动也让我很惊异,他直接和我丈夫说话,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他笑了一下,露出白得耀眼的牙齿,大声说:“一切都好吧,教授。”什么一切都好?彼得罗脸上带着一个很迷惑的微笑,他看着我,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就好像在说:我已经尽力了
  • 我发现,米凯莱在默默地研究我,他连一声“你好”都没跟我说。
  • 这个城区的院子、大路还有隧道,都在把它的语言、行为方式强加于我,佛罗伦萨的影像好像忽然淡化了,成了幻影,而这里的一切,都是有血有肉的。

  • 尽管我已经逃离了,但我还是属于这个地方,因此属于他们?因此他们可以把所有事情强加到我身上,动用情感、语言和仪式,但同时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摧毁这些,把丑的变成美的,美的变成丑了?
  • 在那些他认为低于自己的人中间,他总是会很自如

  • 他说,她根本就不是我的朋友,她其实很痛恨我,她是那么聪明迷人,但她的聪明没用对地方,那是一种邪恶的聪明,会在生活里埋下混乱的种子。她的魅力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那种让人毁灭的力量,真的是这样的。

  • 我又一次感到她比我苍老,不仅仅是外表上,还有她的动作、声音和语体的选择,她不太讲究这些,让人感觉有些厌烦。
  • “你看?在童话里,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但在现实中,能怎么办就怎么办。”

  • 我没有真正的激情,没有一种自发的野心,这就是问题所在。我被动变成了什么,只是因为我担心:莉拉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人,把我甩在后面。我的那种“变成了”是随着她的,现在我要重新开始,作一个独立的人,摆脱她的影响,成为我自己。

  • 没用的纸,沉默的纸。

  • 也许男人们的想法有问题,他们想教育我们。我当时很年轻,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不喜欢我本来的样子,他想改变我,希望我成为另一个人。或者说得准确一点:他并不渴望一个女人,而是一个梦想的女人,就是如果他是女性,他渴望成为的那种女人。我说,对于弗朗科来说,我是他的延伸,是他女性的一面,这构建了他的权力,展示出他不仅仅能成为一个理想的男人,也能成为一个理想的女人。现在,他感觉我不再是他的一部分,他觉得我背叛了他。”

  • 成熟意味着镇静自若地接受生活的波折,要在实际生活和理论之间划出一道界限。

  • 我觉得自己好像喝多了酒,有些上头。我没法相信正在发生的事情:他,真是他出现在我家里。
  • 我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实际上,我非常激动,我拼命佯装微笑,我的脸很疼。
  • 我们两个女儿都想获得他的关注,她们在你争我斗,他和她们逗乐,并没冷落谁,他很温和地和彼得罗交谈,跟我没说几句,但语气非常严肃。

  • 我感觉自己好像患了重感冒,变得很慵懒,我不再读书、做笔记,因为那种没意义的等待,我对自己感到气愤。
  • 女人如果只投身于照顾孩子和家里,这会压抑她的才智,这个社会在做对自己有害的事儿,但却全然没意识到。

  • 噢,我当然高兴了,我简直太高兴了,但我感觉,我的身体像蛋壳一样脆弱,只要在我的手臂、额头或者在肚子上轻轻摁一下,我的身体就会被打破,里面所有的秘密都会冒出来,那些事情,对于我来说也是秘密。
  • 只有在这时候,我才明白,他和尼诺的关系给他提供了保障,让他感觉不再那么孤立,让他忘记学校里的问题,打起精神继续自己的工作。

  • 现在我喜欢穿衣打扮。但有时候——不是通常的情况,而是为了一个男人收拾自己时——“捯饬”(这是一个很合适的词汇)我自己让我觉得很可笑,所有精心装扮、描眉画眼的时间,我本可以做些其他事情。那些适合我的颜色,不适合我的颜色,那些让我显得苗条的样式,让我显胖的样式,那些能突出我的美的发型,让我变丑的发型,那是一场漫长、昂贵的准备。那是把我捯饬成一道盛宴,来迎合男性的胃口,就像一道做得很美味的菜肴,让他们看到后会流口水。我担心自己功亏一篑,看起来不漂亮,无法掩盖肉体的庸俗,无法掩盖情绪、气息和变形。

  • 我想,他妻子根本不会影响到他。埃利奥诺拉是他动荡生活的一个踏脚石,但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影响,尼诺会走自己的路,不会在意她。

  • “关于莉娜,从小我们都错了。” 我感到非常不自在。 “为什么这么说?” “你把自己特有的能力都归到她身上。” “那你呢?” “我更糟糕,我很愚蠢地把在你身上看到的东西,以为是在她身上看到的。”

  • 这些男人被快感和高潮冲昏了头脑,他们漫不经心,随处播种,让女人怀孕。他们进入女人内部,然后抽身而出,给女人留下的是他们的幽灵,像遗失的物品一样,埋在肉里。
  • “当你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那就意味着,你写得不错,

  •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张蜘蛛网上的雨滴,我很小心,避免自己滑落。
  • 但我们走的路线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到现在我还能指出我们当时走过的每条街道,停留过的每个角落。

  • 客人对家里的男主人越来越不恭敬了,几乎到了冒犯的地步,就是那种表面上很友好,但实际上让你很屈辱的做法,他嘴上挂着一抹微笑,让你没有办法反抗,否则会显得很小气。那是我熟悉的语气,就是在我们城区里那些聪明人用在笨人身上的口吻,让他们屈服,让他们无话可说,成为大家取笑的对象。

  • 我当时就处于那种状态:生命在流逝,我无法忍受那种失去的感觉。
  • 问题在于,他没有足够的智慧,他没办法承受男性之间的那种争斗,他觉得很痛苦,所以生我的气。但你,还有你的猥琐小气,和我有什么关系。

  • 他真是一个难以预料的人:非常聪明,同时又很笨;很敏感,也很迟钝;很勇敢,也很怯懦;有文化,也很无知;很有教养,也很粗鲁,他是艾罗塔家的一个失败者,是一个在半路上跌倒的男人。

  • 我们之间能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剩下的只是麻烦。

  • “假如你不接我的电话,我会一直打下去,没有你,我会爱上电话的响声,没人接的电话声,让我感觉是我剩下的唯一东西。”

  • 我们再次见面,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做法。我们发现,那种感情不但没有减弱,反倒变得更加强烈了,欲望如同烈火燃烧,越来越迫切,让人急不可耐。假如距离很远,通过电话,通过言语,我们还能通过想象,构建一种让人向往的前景,但同时会建立某种秩序,我们会克制自己,并感到害怕。但现在我们见面了,在拥挤狭小的汽车里,根本就不管天气的炎热,我们疯狂的想法变成了现实,成了一件注定的事情,像兵荒马乱年代的做法,追求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和那个时代的现实相吻合。
  • 我亲吻了他,抚摸了他,撕咬了他,我硬生生和他分开,我感到一种不幸的幸福。

  • 他知道如何爱一个人,并使别人爱他,总是以一种过火的方式,他不会用别的方式吗?我们现在这种疯狂的爱情,是其他那些疯狂爱情的重复吗?这种不顾一切地想要我的行为,其实是一种模式,就是他要莉拉的那种模式?甚至,他赶到我和彼得罗的家里,是否也像当时莉拉把他带到她和斯特凡诺的家里?我们不是在做爱,而是在重复?
  • 我们带着一种自虐的激情,探索了我们现在所处的死胡同,两个人遇到的障碍加在一起,最后我们吵了起来。

  • 我从小就练就了一种自我压抑的完美机制。我的真实欲望,从没有任何一个得到释放,我总能找到办法把所有狂热念想压制下去。我想,现在够了,希望这一切都毁掉吧,从我自己开始。

  • 尼诺并不是真的想要我,尼诺说得多,爱得少,他只是想睡我——是的,睡我,就像他睡其他女人那样。

  • 我很失控地对他喊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你应该把这个问题埋在心里,现在你把一切都毁掉了,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只要你能保持沉默,我们还可以继续,但你问到了这个问题,现在我不得不走了,我别无选择。”

  • 我期望用一种文明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通过法律的途径,按照符合这个时代和我们的处境的方式。
  • 我们的这段私情唯一的出路就是:在恶行和快感中,让它燃烧成灰烬,实现的方式就是背叛,捏造谎言,然后一起离开。

  • 在爱情面前,什么办法也没有,对一个要离开的人,说“不要走,你要留下!”这话没什么意义。

  • 我想,也许我太高估了那种对理性的培养、高雅的阅读,讲究的语言和政治倾向,也许面对遗弃,所有人的表现都是一样的,即使是一个非常有序的脑子,也无法承受自己不被爱。

  • “你把这一切都抛开了,就是因为尼诺?你毁掉你的家庭,就是为了那个男人?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他会利用你,会吸干你的血,会让你失去生活的欲望,然后会抛下你。你上那么多年学,是为了什么?我他妈还想着,你会替我享受生活,非常美好的生活。我错了,你简直就是个白痴。”

  • 我断断续续地感觉到,我脚下的地板——我唯一可以踩到的地板——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