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鸦杀(郑业成、赵露思主演)

十四郎

序章 琉璃火

  • 离别的夜晚,没有月亮,黑得令人感到绝望。狂风放肆地拍打木窗,窗纸破了一块,还没来得及修补,以后只怕也不会有人修补了。风从洞里穿梭,发出哭泣般的声响。
  • 明明是五月的天气,却突然寒下来,刚刚绽放的娇嫩垂丝海棠,禁不起风吹雨打,耷拉了大片,凄凄惨惨离开枝头,委身泥土。
  • 公主才十四岁,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皇上和皇后只盼着你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 她必须在今夜眼睁睁看着自己拥有的一切被毁灭,灵魂被一刀刀地凌迟,不能软弱,不可以回头
  • 帝姬摇摇头,从袖子里取出两张白纸,咬破指尖滴血其上,跟着朝地上一抛,白纸瞬间变成两匹骏马。
  • 她翻身上马,一提缰绳,骏马立即发出响亮的嘶声。
  • 帝姬回头对她微微笑了一下,腮边漾出清浅的梨涡,映着微蓝的晨光,她仿佛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娇柔妩媚的小公主。
  • “去一个还没有战火的地方。”

第一章 暗里幽香是谁人

  • 连玄珠大人的一根小指头也比不上,又怎能配得上我?”
  • 一席话简直说得字字带血,把覃川说得一愣一愣的。
  • 您这样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美男子,自然得要倾国倾城的美人才能配得上。
  • 这有什么,令侄是心直口快,爽朗不造作,真男儿本色。
  • 覃川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寒碜点,细眉细眼、鼻塌唇薄,脸色更像十年没吃饱饭似的,蜡黄蜡黄。放在人群里,眨眼就给吞没了。
  • 看门人吓了一跳——是真的跳了起来——双手捧着盒子,连声说:“怎么不早说!原来是玄珠大人要的东西!要是误了时辰,她那个脾气……啧啧!”
  • 朝阳台上那惊鸿少年,手执长柳,难得临风一笑,当真秀若芝兰,不知迷倒了多少怀春少女。
  • 讲究磊落光明,于是今日便遇上她这个不怎么光明磊落的人了。
  • “我来得迟了,是不是在怨我?”那人低低笑着,声音醇厚,偏又带着一丝酥软,字字诱人。
  •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从地上站起,见不远处的雪地上躺着一个鹅黄色的囊包。拾起,放在鼻前深深一嗅,淡而幽的香气充斥胸臆,正是她发间唇内的幽香。他将囊包放在掌心掂了掂,若有所思。
  • 犹如惊弓之鸟,终日惶惶不安
  • 覃川的名字毫无意外地列在第一个,
  • 她只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穿着一身干净灰衣,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不染半丝脂粉气。
  • 开始还有人兴奋地说话,走了半个多时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四周只闻风声泠泠。大道两旁种着从未见过的树木,高耸入云,纵然在寒冬,叶片依然青翠欲滴。风穿梭过树林,叶片唰唰作响,雪花缓缓落在发上,令人自然而然生出一股肃穆谨慎之感。
  • 他的肤色犹如古铜,长眉入鬓,甚至可以算得上英气,笑起来却仿佛暖风扑面,有一种独特的天真。左边眼角下偏又生了一颗泪痣,顾盼间便多了一丝凄婉忧郁。
  • 衣角随风舞动,上面用暗银线绣着一朵芍药,正是傅九云。
  • 好香……姑娘,可以吻你吗?”
  • 咻的一声,覃川发誓那一瞬间她真的看到翠丫的魂魄从头顶冒出来,手舞足蹈状若疯狂地扭动着——过度刺激的兴奋下,她居然晕过去了。

第二章 回首又见他与她

  • 她年纪小,等发觉所有的爱恋投注出去,却什么结果也没有,兴许这个男人转身就要忘了她,那就是一辈子的伤害了。
  • 可是傅九云偏偏看得特别专注、特别深情,甚至若有所思地扶着下巴,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最后还亲手替她把鬓边珠花扶了扶,对她温柔一笑。
  • 手腕被他抓住,覃川本能地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贴得极近,口中热气喷在耳郭上,又痒又麻,令她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个阴暗的黄昏,猛然躲开。
  • 大抵人的心能装的感情也只有那么些,再多就不行了。她喜欢人心的这种脆弱的自我保护,还有自我欺骗。
  • 覃川扭动僵硬的脖子,朝左紫辰那边看一眼,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 他闪电般伸手,一把抓住了覃川的胳膊。她吃了一惊,急忙回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傅九云,他在笑,眉眼展开,有一种独特的天真。
  • 左脸印着粗鄙,右脸印着浅薄,额头上大大的“俗人”二字闪闪发光,
  • 仙花碧水中,有一座白石小亭。亭里坐着个紫衣男子,乌发如檀,双目微合,手里端着冻石杯子,正在独自摆着棋盘。一道细细瀑布自亭后湍湍而泻,飞珠溅玉般,却在离地面三寸处归于虚空,半滴也不会溅出来。
  • 耳中先时犹如擂鼓般,咚咚直响,慢慢却平静下来了。
  • 将瓷瓶里的水倒出两滴,长柄银勺盛了,洒在蔷薇花丛里,只一瞬间,那些蔷薇仿佛被仙水洗涤过,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变得莹润妩媚,花瓣上依稀还残留着微尘般的晶莹水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第三章 东风桃花

  • 他手指修长有力,偏偏把橘皮剥得如此暧昧,拇指抵在橘腹下,食指在橘皮上轻轻破个口,将薄软的皮小小撕下一条来,仿佛在为心爱的女子宽衣解带。
  • 悠悠我心,可昭日月……”
  • “没关系,”他体贴入微,暖如春风,“咱们……慢慢来。”
  • 她的脸皮经过千锤百炼,城墙也自叹不如。
  • 人的自尊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千金难换,有时候却一文不值。你将它看得很高,捏得太紧,一旦送出去,却未必能换回自己想要的。和做买卖不一样,金钱可以拿回来,自尊却是送出去就要不回了。暗自悔恨也好,硬着脖子假装不在乎也好,背过身子决定遗忘也好,失去就是失去了,简单又残酷。年轻气盛的她,那时候才明白,有时候不是跪地求饶承认错误、双手捧上自尊,事情就可以圆满解决的。
  • 他两只眸子里,流光灿若星辰。
  • 里面有个雪人却做得极好,纤腰楚楚,皓腕薄肩,虽然做的那个人没有雕琢出五官来,却已尽显风流姿态了。
  • 迎面飘来断断续续的丝竹之声,曲调只隐约可闻,却是悠扬婉转,犹如春莺脆啼,清泉流泻,令人顿生悠然向往之意,忘却严寒之苦。覃川似是听得入迷,喃喃道:“这是《东风桃花曲》……”
  • 一进门,暖风香气扑面而来,殿内或站或坐几十个妙龄女子,长袖蜿蜒,垂髻妖娆,正在排演《东风桃花曲》。青青站在最前,怀里捧着一把金色琵琶,玉指如梭,铮然拨动细弦。那琵琶被她或抱或举,时而抡,时而倒置,音色却纯而不散,令人眼花缭乱。曲调越来越明亮欢快,青青手里的金琵琶仿若金蝴蝶,穿花翩跹,忽而倾倒于地,琵琶为她反举在身后,五指轮弹,犹如骤雨急下,揪着人心,吊着一口气,舍不得吐出来。腰身一折一弯,人已从地上立起,开始转动,由缓而急,流云般的长袖舞成了一道绿圈,里面粉色桃花纷纷四散落下,如雨如雪,引证的是“天女散花”的典故。
  • 一个人如果宁可死也不认输,总是想尽一切方法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那总不会令人感到舒服

第四章 谜底都不是能随便说出来的

  • 有人说过,你越是爱一个人,当他背叛你的时候,你就会越恨他。她在爱恨这个怪圈里徘徊循环无数次,每一天都是一个轮回,轮回复轮回,仿佛永无尽头。也曾想过,有朝一日重逢,要把这种蚀骨的痛楚加倍还给他。 可是,人会长大,她终于也会明白,这些爱、这些恨,困住的人只有她自己而已。在离开的人心里,她已经淡漠如路人,就像现在,相逢也如陌路人。
  • 不知为什么,覃川想到左紫辰最后还是被玄珠缠得死死的,心底倒有些快意。他就和一个疯子共度一生吧,两人挺配的。
  • 覃川心里又一次泛起暖暖的感动。香取山是一个缩小的世界,纵然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很多,可是,正因为有这些可爱的人陪着她,她才能每天发自内心地笑。无论是怎样的乱世流离,世情冷漠,人的心依然有温暖的一面,让她感到幸福。
  • 要大人我救你,给我什么好处?”他慢条斯理地问。覃川把牙一咬,眼睛一闭:“小的愿意献身!”“那你自生自灭吧。”傅九云松开手继续走人。
  • 撒了那么大一个谎,也怪不容易的,怎能不好好犒赏一番?
  • 半倚在廊下,用小米逗架子上的八哥,教它说话:“骗子、坏蛋,自作聪明。”
  • 在这么个乱世里,还有一方乐土养着一群无所事事的猪,难怪外面的人成天削尖了脑袋要找洞天福地。

第五章 身心之争

  • 回来的时候便见傅九云斜倚灯下,长发已然散开,披在肩头,那双眼有一种迷蒙的亮,只管盯着她看,笑得浅浅淡淡。
  • 世上爱她的人都已经去了,这么广阔的世界,纵然心如飞鸟,也只是孤单一人。
  • 那只手僵了半天,在她脸上狠狠捏了一下,却没离开,有些粗鲁地把眼泪擦干净。“小骗子……”
  • 为什么?每次遇见他,她都是在爬?

第六章 大人,让我献身吧

  • “左紫辰!你不要逼我!你忘了?是我救了你!是我一直照顾你!一直陪着你的人,是我!”
  • 左紫辰默然地怔了良久,心中好似有惊雷,一个接着一个劈下,那模模糊糊的过去依然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雾,无论他怎样想突破,也不能看清分毫。
  • “左紫辰!你回头!你看着我!你再走一步,我一定会杀了这奴才!”
  • 左紫辰只觉怀中一轻,覃川早已被另一人轻轻抱走。他初时一愣,本想出手抢夺,忽见那人是傅九云
  • 可是手上疼得厉害,你帮我揉揉呀。”
  • 月光缓慢地顺着窗棂滑动,渐渐攀上覃川苍白的脸。
  • 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睫毛乱颤,突然从里面滚出许多颗眼泪来。
  • 傅九云摩挲着她的脸颊,伏在床头一根根数她在月光下稀稀疏疏的睫毛,像是看痴了。
  • “该客气的时候不客气,不该客气的时候瞎客气。”
  • 连她五岁时候淘气因摔下台阶的旧伤疤都没了。
  • 我看着你先走,这样我才心安

第七章 白河龙王来了

  • 万宝阁正中放了一座半人高的红珊瑚,其上错落有致地点缀着数颗五彩明珠,虹光闪烁,如梦如幻。周围或是薄瓷白玉般的花瓶,或是异香满室的仙草灵芝,一扫富丽堂皇的俗气,显得格外雅致。
  • 曾几何时,在夏天的夜晚,她最爱让阿满将那幅《明月图》在床头展开,画中凉风习习,将燥热尽数吹去。她贪凉,往往就这么抱着枕头睡去。阿满总是等她睡熟了,再悄悄合上画轴,省得这位身体娇弱的小公主吹一夜凉风,第二天着了风寒。
  • 覃川没有回答,她的全副心神都凝聚在两幅仙画上,不知想着什么缥缈心事,唇角弯弯翘起,笑得竟有些幸福——孤零零的幸福
  • “你看那边。”傅九云忽伸手指向前方,覃川抬起头,身体却突然被他紧紧抱住,两片炽热的唇印了上来。

第八章 等到记忆都回来的那天,我们又会是怎样

  • 覃川都快忘记豆豆哥是什么人了,被他一提才想起,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是啊!小的一见紫辰大人,脑子里便是空白一片……”傅九云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将她放开。
  • 他忽然又轻声道:“小川儿,说谎也要理直气壮,别总是孤零零的模样。我和左紫辰不同,我有眼睛,我什么都记得。”
  • 覃川在梦中翻了个身,眼泪滚在一只温热的掌心里。

第九章 大燕国的帝姬,你还要骗我多久

  • “既然相逢,就没有恨晚一说。只要是我喜欢的,无论怎样都会成为我的。”
  • 最后,覃川笑了,她说:“您在开什么玩笑?” 傅九云也在笑,柔声道:“我一直很认真。想要留住一个人在身边,想她忘掉那些不该由她承担的事情。我想她在我身边笑,装傻充愣也没关系。可她总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 青青反举金琵琶,柔若无骨,千万朵桃花自流云袖中分散而坠,飘飘扬扬,仿若下了一场花雨。歌舞已到了最高潮,欢声笑语几乎冲破通明殿,九天之上闻得乐律,也会莞尔一笑。
  • 她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人抓了一把,忍不住抬头看着他。傅九云眉间满是黑气,脸上隐然有痛楚之色,分明中毒已深。见她打量自己,他不由微微一笑:“没事,死不了。”
  • 与他们相逢,或是在相遇之前,她真的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从心底生出一股不舍之意。在离别面前,曾经所有的伤痛仿佛都变得没那么重要;在即将到来的死亡身边,那些爱与恨也会变得十分渺小。对他们很多人来说,遇见自己,再度重逢,或许是一个开始。可是对她而言,这一切却已经是结束了。
  • 她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输给帝姬的,不管她做得怎么好,也没有人愿意看她。她没有尝过人情之间的温暖,却先体会到了人心的冷酷;没有学会好好爱上一个人,却先明白了刻骨嫉妒仇恨的味道。
  • 他听见脑子里嗡嗡乱响,生平第二次,彻底地感到茫然,还有无边无际的恐惧。
  • 上面跳下一个少女,一身红衣,比火焰的颜色还要烈。明明是浓丽的乌发红衣,却不见一丝俗艳。她看上去是那么娇柔清灵,明亮的双眸里甚至有着天真且妩媚的笑意。

第十章 前传

  • 原来公子齐的原话是,生平得意有四件事。第一为乐律,能引出凤凰和歌,白鹤同舞;第三是作画,尚可以假乱真。第四是仙术,聊以自保而已。那第二却是风流多情,天下间再冷漠再固执的女子,他也有本事叫她们脸红心跳再微笑,是个在女人堆里如鱼得水的人物。
  • 卿本佳人,却扮男装,难看难看!歌舞之约,勿忘勿忘。公子齐。
  • 所以她只能对这种固执暗暗咬牙,闷骚地不肯前进一步,像一朵开了好久的花,等着他摘,他就是不摘,蹉跎一段孤独的美丽
  • 她偷偷翻开看过,上面无非是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相思似海深,断肠在天涯”之类苦凄凄的语句。只可惜那宫女不识字,漂亮的信纸被她拿去点火盆子了。那会儿她觉得肉麻,现在却暗恨左紫辰不够肉麻,于是时常忍不住要
  • 她是这么喜欢他,只有他。为他珠翠盈头,身披嫁衣,此后一生都是幸福。
  • 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怀里拥着你,轻轻吻着你,说着要娶你,却在背后狠狠捅你一刀?又是怎样残忍的心,才能安然坐视国破人亡、妖魔横行肆虐?为他等到及笄,珠翠盈头,身披嫁衣——多么像一个愚蠢的笑话。他会离开,是因为知道这个诺言永远也不会被实现。她一场怀春梦,不过是他冷眼旁观的一出戏。
  • 人心如此诡谲如此善变,比任何天险都要可怕。妖魔们吃的是人身,可人杀的却是人心。
  • 叹道:“帝姬是要救人,原本应当给你。可你上次来重伤了紫辰,紫灵丹早已给他服用了,山中再也没有第二颗灵丹。
  • 对了……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她似乎已经忘了。就这样忘记也挺好的。这个世上虽然还有很多人,可每一颗人心都是冰冷的。爱从无中生出,恨由爱中而起;天明爱得缠绵悱恻,天黑爱情便已死亡。被许多人看得那样沉重的爱与恨,到头来都抵不过冰冷人心的变迁。
  • 从小到大,玄珠一直在找可以彻底胜过帝姬的法子,现在她终于找到了。再也没有一个女人会像她这样爱左紫辰,在这近乎绝望而恐怖的爱恋上,帝姬总算是败给她了。 玄珠感到无上的幸福。
  • 他眼底生着一颗泪痣,笑起来有一种独特的令人怦然心动的天真,可是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却有些沉郁,仿佛藏着无穷无尽的心事。
  • 每滚一颗他便在心底数一个数。他以画做诱饵,盼着她上钩,她是他放在心海的一条小鱼儿,游来游去,不知何时咬住那只饵。又有些怕她来,她年纪还小,一派天真,要怎样才会懂?

第十一章 卿心如铁

  • 风里什么味道都有——街角炸油饼的油烟气、药店熬药的苦涩气、蒸笼里泄漏出的面香水气……七七八八混在一处,便是红尘的味道了。
  • 她越来越不像帝姬,她越来越自由自在——在最绝望的时候,她从未想象过自己还能活得这么好。父皇、母后还有二哥他们,如果在天有灵,应当也会很欣慰吧。她再也不是那个需要把容貌与歌舞当作骄傲的帝姬了。
  • 门口那个男人身材修长,眼底一颗泪痣,笑得天真温柔,眼里却隐约有疯狂的暴风雨聚集。他笑眯眯地看着覃川瞬间变色的脸,慢吞吞说道:“上来送肉给姑娘的。”
  • 她把门一关,插死,打开窗户就跳了下去。刚一落地,就见傅九云倚在墙上望着她,那笑容,简直无法形容。覃川背上的寒毛一下子全竖起来了,四处看看,无路可逃,只好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 他真的没见过这种女人,胆大妄为,坑蒙拐骗,顺手牵羊,完事了被抓个正着,居然丝毫不心虚,还敢东拉西扯,连一丝愧疚的心都没有吗?纵然是离开,也不肯光明正大地离开,弄了多少小手段,钻了多少空子,将别人的心意当作一团烂泥,用够了随手就丢掉。
  • 傅九云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半垂着头,在轻轻吹茶面上的热气。或许是因为没有笑,他看上去有些阴郁哀伤。覃川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原本被她刻意压制的诸般愧疚感激,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情,突然就从另一扇门里钻了出来,此刻的短暂沉默好像也被染上了暧昧的味道。
  • 甚至找不到话语来形容这样的眼神,似是爱到了极点,又似失望到了极点。比任何言语都更加锐利地刺入她心底的柔软处。你怎会是这样?你怎能下手?你真的要杀我?
  • 他待她再如何好,也不过是她稍稍歇脚的一个小岛,毫不留恋就可以离开,毫不犹豫就可以沉没它。这种残忍,闻所未闻,令人从头到脚都坠入深渊一般,纵然是无数次地拥她入怀,在这个深渊里,也唤不出一声回音。不想放手,便要被她的荆棘刺得遍体鳞伤,她是个伤人也伤己的倔强女子。
  • 心底有一种涩涩的疼,不光是为自己,纵然曾经一笔一画细细替她描绘心底珍藏的美梦,盼她感到慰藉;纵然是紧紧地拥抱她,无声地告诉她这里有他可以依靠;纵然她通通不领情——这些都已经没有什么大不了,是他心甘情愿。

第十二章 他要陪着她,实在是很美很贴心的诺言

  • 一点点打开,纸上画的却是一座她再熟悉不过的宫殿,从小到大十四年,她就是在这里成长起来的。景炎宫,大燕皇宫中最美丽的宫殿,宫中种满了垂丝海棠,她离开的时候,那些花儿刚刚开放,只是无人有心欣赏其美丽了。
  • 傅九云低声道:“公子齐也好,傅九云也好,只是个名字罢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一次公子齐没能陪着她,他总是迟到一步。这一次,傅九云会把她抓住。”
  • 很肤浅,但是你值得有。你不爱我,那也无所谓,总之都是我自愿。魂灯……不能给你,我会把它封印起来。你若要恨,不如来恨我,我不需要你千里迢迢万里跋涉,你看,我就在你面前,杀起来,也是一刀了事,简单得很。 “川儿,我会陪着你,你要怎样,我都陪着。只是魂灯不可能。”
  • “你说,我用魂灯魂飞魄散永生永世受苦,不值得。对覃川来说,确实不值得,她只是个普通的没有亲人的姑娘。不过在成为覃川之前,她先是大燕的帝姬。在帝姬的心里,这是千万分值得的事情。”
  • 她还想说,他要陪着她,实在是很美好很贴心的诺言。
  • 她一下也没扎过,因为只有软弱的愤怒才会用这种方式来宣泄。

第十三章 眼泪无穷无尽,每一颗都是折磨

  • 那一身素白为夕阳染成淡淡橙色,衣袂飞卷,神情肃穆,像是挟着复仇冷焰而来的天女。
  • 川只看到他身上的紫色长衣,心头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觉得很熟悉,很熟悉……可是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 。他的人生有一个极大的断层,断层之内,他悠然自得,在香取山过着神仙日子;断层之外,她早已面目全非,变得极陌生。
  • 有些时候,明知是错过,也只有安静地接受结果。
  •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皆如此,当一个男人从她的所爱变成所恨的时候,便再也不愿记起他曾经的好,就连偶尔想起那些回忆,也觉得不甚光彩,恨不得统统忘掉,当作没发生过。
  • 她最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什么都忘了。她现在可以忘记那段痛苦的回忆,他却又什么都记起。命运是在玩弄他还是她?
  • 她又说:“只是现在什么都变了,你喜欢的燕燕已经死了。我喜欢过的那个左紫辰在我心里也等于死了。我们不要再争,就这么分开吧。互相给彼此一条路,至少让我能笑着走。”
  • 他慢慢接过茶杯,僵硬地等着她在杯上一撞,清脆的一声响,像极了他心底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第十四章 传说中的公子齐大人

  • 小毛驴慢吞吞地在青石板路上前进,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覃川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也不愿想,任由毛驴随意走动,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 “豆豆哥?怎么叫这么个怪名字!他是做什么的?”覃川连连干笑,绞尽脑汁:“他……他……呃,是专门画画的,所以常年在外面跑,说要找什么灵感……”
  • 生来就骚包的人果然到哪里都是骚包的,戴着面具也遮不住他的骚包。
  • 俯身下来,捧着她的脸颊,嘴唇贴在她颤抖的唇上,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团倔强的饭立即柔顺安静地滚了下去。
  • 不等她再说什么解释,他说:“是真的很美味,有我心爱的女人的味道。”
  • 还是梦到他忧郁深邃的双眸,这样静静看着她,看了沧海桑田的一个梦那么长。

第十五章 暧之昧之

  • 傅九云微微愕然地看着她,问得很无辜:“豆豆哥?哦,他不修仙,改画画了?”
  • 他声音里含着笑,漫不经心地说:“一个女人,看不出来吗?”
  • “小厨娘,”他叫她,语气悠然,声音醇酒般浓厚,“我对我心爱的女人,忠贞不贰,至死不渝——所以,下次做菜别走了她的味,听话。”
  • 傅九云等在一丛紫丁香下,松垮的白衫云朵一般笼罩着他,漆黑长发拢在一边肩膀上,正与那个男孩子说笑,一偏头见她从这里来了,便停了不说,只是定定看着她,神色温柔爱怜。

第十六章 那大家一起来做坏事好不好

  • 不是她爱着他就不行,不是心里塞满他就不行。他要她的平等,从心到身体,只有他一个人。傅九云就是这样自私自大,他可以纵容她,可以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做一切自己不甘愿做的事,但在那之前,她必须要爱他。
  • “你接近皇族,是为了什么?”她觉得自己是知道答案的,可偏要问出口,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 覃川别过脸不看他,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鬼使神差,居然盯着竹子上两人靠在一处的名字发起呆来。是的,他说得不错,就算以后肉体陨灭了,魂魄被忘川洗涤了,把这一世的痛苦美好尽数抛却,这片竹林却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青竹不会说谎,两人并排在一起的名字便可胜过千言万语。

第十七章 太子的邀约

  • 或许她早知道这一天会来的,那次没能杀掉太子,他只需细细调查一番,便能摸清她的真实身份。

第十八章 公子齐来此一游,送上雷剑风刃

  • 话突然断开了,她惊愕地看着国师忽青忽白的脸,深邃的目光里,悔意、怒意、杀意、恐惧之意糅合在一处,双目渐渐变得赤红,就这样死死看着她。她一下子被惊醒似的,捂住嘴皱起了眉头
  • 耳边忽然响起傅九云的声音:“都弄好了,快带她先走,快!”
  • 就算她自己那颗隐隐约约难受的石头心也不行。

第十九章 哪怕铁石心肠,还是幻想着和你一起变老

  • “覃川,我问你,是不是一定要用自己去点魂灯,绝无回旋余地?”
  • “即便我也会丧命,你还是要坚持?”
  • 怪谁都不好,只怪在她最好的那些年华里,他没有赶上。
  • 像是明知道幻想自己会活下去,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和傅九云一起坐在竹林里吹风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存在,可还是忍不住要幻想。
  • 嘲笑她只懂得从虚幻里寻找温暖,一到现实便开始冷漠地逃避。
  • 傅九云略想了想,懒洋洋地笑了:“因为我无聊,你若活了那么多年,不停转世,也会无聊的。”“当然,还有个关键缘故。”他喝了一口酒,“魂灯在香取山,所以我得留下。”
  • 她没有笑,垂头望着手中酒壶,过了许久,又道:“我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此心如飞鸟……呵呵,原来我根本没那么洒脱。被很多事情伤害了,就只好躲在后面这样安慰自己。看来,我还是会幻想的,我幻想过很多,比如我们老了以后会怎么样,会不会生孩子,孩子长得像谁……都是些可笑的幻想。以前我也会幻想,不过想的都是紫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幻想的就变成你了。这种无聊天真的女人心我很鄙视,我应当铁石心肠,死得痛快干净才对。不过,我发现幻想变成了期望,我……实在是愧对大燕子民。”
  • 他那些从容温柔不知藏到了什么地方,眼前的傅九云简直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像是下一个刹那便要天崩地裂了,

第二十章 二皇子亭渊

  • 你要看着我,只有我一个,因我早已在你还不知道的时候,便这样看着你了。
  • 他猛然转身,饿虎扑食一般把她扑倒在巨蚌床上,覃川笑着要躲,冷不防他却用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声音里还残留着一丝沙哑:“死丫头,不许看,不许说话。”
  • “天快亮了。”她轻轻地说,“最好迟些再亮,我还不想起来。”
  • “国与国的争端永远不会停止,人的生命却是有限的,所以仇恨也是有限的。你所作所为对后世来说,兴许半点意义也没有,还是执意要做?”
  • “不。”傅九云笑得心满意足,“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要了。”

第二十一章 没有你的黎明

  • 傅九云将她的脑袋抱进怀里,
  • 覃川抬起泪眼,朝他微笑:“我没力气了,九云抱我回家好不好?”
  • 川儿,有机会……再跳一次‘东风桃花’吧?只给我一个人看
  • 你心中越怕什么,就越不要回避,孽债皆由心生,一切顺其自然方是正道。
  • 她又觉着自己实在看不够他,这双眉,这双眼,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独特的天真,不笑的时候因为眼底的泪痣,令他显得那么忧郁。
  • 心爱的人,你会做个好梦。

第二十二章 她的任性娇蛮,他至死娇惯

  • 玄珠笑了,下一刻眼泪却滚滚落下,喃喃道:“我荒唐了很久……都快死了,还要你记着我做什么?帝姬……帝姬是大燕的帝姬……我也是……公主。她能做的事……我也可以做……活的时候什么都没做……至少……至少我死的时候……要……天下无妖……”
  • 这下,他真的是永永远远也忘不了她了,再也忘不了。
  • 朦胧中听见他说话:“……就陪你到这里吧,醒了可别哭鼻子……不过,你就是真的哭了,我又能怎么办呢,覃川……”
  • 因为他其实不是人,只是魂灯里孕育出的一只鬼。魂灯被点燃,他便要消失,真正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从此世间再无他的痕迹。
  • 犹抱琵琶半遮面,藏在琵琶后的笑靥如清水芙蓉,两点眸光像是荒原里的星星之火,于绝境处兀自燃烧,反而亮得惊人,仿佛那目光也可灼伤肌肤一般。
  • 没有办法留住什么,命运是阴差阳错的流沙。
  • 那淡墨般的人,终于也如青烟般飘散,
  • 天下再无妖魔,饱受它们蹂躏的百姓已经解脱了。 她救了这个世间许多被妖魔蹂躏的人。
  • 这个世界很大,却再也没有第二个傅九云了。
  • 那些绝望的拥抱与缠绵,企盼黎明不要到来的那些夜晚,是他的。
  • 总之万事交给我,谁叫我是苦命师叔!”
  • 有一根最高最粗的,上面应当刻了两人的名字。世上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都消失了,可是刻在青竹上的名字是不会消失的,所以他存在过,在她心里,到了生命的尽头也绝不会忘记。
  • 我心爱的人,我等着你。当你再次睁开眼看着这个世界,或许它已经变得陌生了。树叶不再闪闪发光,黄昏也不再美艳如诗。失去妖力的人间,变得平庸琐碎,不再有鲜亮灵动的色彩。有人在歌唱,有人在欢呼;有人活着,有人死了。只是,我会等着你。

第二十三章 听见花开的声音

  • 帝姬被这可怕的咒文折磨得十分可怜,若不是有个执念,两年前就死了。
  • “师叔,倘若有朝一日魂灯被灭了,九云能转世,你替我告诉他,我在奈何桥旁等着他。他不来,我绝不会喝那忘川水,更不会去入轮回。”
  • 傅九云!你醒了这笔账老子要和你算清楚!老子为了救你女人,连情敌都求上了!老脸往哪里搁哟!”
  • 原来、原来他又遗忘了,不过这一次是他自己的意愿。
  • 谁也没有资格责怪他选择遗忘,毕竟每一颗人心都是不同的。忘记一切的时候,他反倒过得快乐简单,何不继续下去呢?真相往往不很美丽。
  • 天下间再没有可让她挂心的事,除了傅九云。他究竟何时能回来?
  • “年前天原二皇子送还魂灯,其妻湖公主素有‘神之眼’之称,已将魂灯熄灭。二皇子云,卿有恩于他,许诺灯灭后三百年内不再驱使妖魔,卿尽可安心矣。速回速回!另,莫忘了买些美酒。”
  • “我来得迟了,是不是在怨我?”

傅九云番外 乱生春色谁为主

  • 上古神鬼有大战,妖魂鬼魅肆虐人间,杀之不尽。阴山有神龙,口衔魂灯而出,以不得轮回,永生永世受尽苦楚为代价,招来四缕凡人魂魄,开启魂灯无上神力,恢复了人间清明。
  • 生命的新鲜与神秘正因为未知而有趣。
  • 这孩子连着十世受苦,接下来必然大富大贵,甚至贵不可言。
  • 老牛吃嫩草可不是这样吃的。你这牛未免太老,她这草也未免太嫩了些。”
  • 是他心底最渴求的答案。在世间轮回徘徊三千年,三千年,仿佛都只为了这一刻。遇见她,看着她。迷雾瞬间散去,原来真的是她。
  • 她是放在心海的一条小鱼儿,游来游去,一派自在,用这只饵去诱她,不知能不能上钩?
  • 倘若她来,我会带她走,改了她的命。她要是不愿意……呃,不愿意的话就敲晕了扛走吧?不好不好,这样不好,须得温柔些……
  • 姑娘是有仙缘的,这个左紫辰与她有天定姻缘,两人结为夫妻,日后修行成仙,补她十世受苦受难。你能帮她改个什么更好的命?傅九云,你最好不要执迷不悟,今儿起我绝不会再让小乌鸦帮你看她踪迹,就此放手吧!”
  • 没有救,他们有救了,他已经没救。那和谁跳得好是无关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们的,叫作缘分;他与她,只能叫作孽缘。他也觉得自己很疯狂,莫名其妙窥视一个女人十辈子,莫名其妙又爱上了,最后再莫名其妙离开
  • 他是鬼,他的心比凡人坚固,不惧怕那些难以磨灭的伤痛。
  • 原来天下那么大,想要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一粒砂,需要多少年?
  • 动心了,就不该反悔,不该临阵退缩,最后只有眼睁睁看她落到这个地步。
  • 孽缘?那又如何呢?是他要去打扰她,要她过得好起来。那是他一个人的孽缘,与她无关,他自己来担。鬼的心很坚固,不惧怕重压和等待。他真的什么也不怕了,有生之年,誓死娇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