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美国的民主（全集）

托克维尔

论美国的民主（上册）

• 人们之所以会变坏，绝不是因为当政者行使权力或者被治者习惯于顺从，而是因为当政者行使了被视为非法的暴力以及被治者被迫服从于他们认为是侵夺、压迫的强权。

【第一篇】

• 总之，密西西比河大河谷是只有上帝才能赐予人类的最好住所。
• 北美的情形与此不同。在北美，一切都是严肃的、庄重的。可以说这里是为了让人类智慧有用武之地而创造的，而南美则是为了满足人类感官享受而存在的。
• 老树木的死亡又帮助了新树木的生长。生与死既相互对峙，又互为统一。
• 在文明开放的国家，有些人之所以会变得粗鲁野蛮，不仅是因为他们自身的无知和贫困，还因为他们经常和文明人、富人打交道。 他们无时无刻不拿着自己苦难贫困的生活与他人的幸福、权势进行比较，这种不平衡激起了他们内心的愤怒和恐惧；而由此产生的自卑感和依附感使他们更加愤怒屈辱。这种内心活动同时也反应在他们的言行举止上，使他们既傲慢又卑鄙。
• 由此看来，能够长久纪念人类劳作的事物，还是最能再现人生空虚和苦难的坟墓！

第02章 英裔美国人的来源及其对未来的重大影响

• 追溯民族的来源，有助于理解其社会情况和法律
• 应该了解他的过去，应该追溯他的婴儿时期，应该考察他在懵懂时期所接触的外部世界，应该考虑他最先目击的事物，应该听一听启动其思维能力的母语，最后，还应该看一看他在奋斗初期的表现。只有这样做，才能理解他的偏见、习惯以及激情的来源。可以说，人的一切始于他的襁褓时期。
• 在移民初期，自由制度的蓬勃兴起（也就是地方自治），已然深深扎根于英国人的习惯之中，而人民主权原则的思想也跟着地方自治进入都铎王朝的核心。
• 移民在背井离乡的时候，一般都没有谁比谁优越的想法，他们觉得幸福的人或有权有势的人都不会移民，贫穷和灾难是平等的最佳保障；
• 蓄奴制是对劳动的侮辱；它让好逸恶劳的恶习在社会滋生，而紧随这种恶习而来的，是无知、高傲、浮夸和奢侈。它使人们思想消沉、行为懒散。
• 他们并不是被迫离开故乡的，而是主动放弃了在祖国的显赫地位和优渥生活。他们之所以要远渡重洋来到新大陆，绝不是为了改善境遇或发财致富；他们之所以离开舒适安逸的家园，是为了满足单纯的求知需要；他们甘愿忍受流亡生活的种种苦楚，去实现心中的理想。
• 第三种殖民制度，是授予一定程度的权利给一定数量的移民，这种权利包括在母国的保护下自行组织政治社会的权利以及在不违反母国法律的条件下自治的权利。
• 我们不能仅仅只满足于我们因独立而应当得到的一切。事实上，有两种自由。有一种是堕落的自由，动物和人都可以拥有它，它的本质就是为所欲为。这种自由是所有权威的敌人，它忍受不了一切规章制度。实行这种自由，我们必须自行堕落。这种自由也是真理和和平的死对头，上帝也认为应该反对它！另一种自由是公民或道德的自由，它的力量来自联合，而政权本身的使命是保护这种自由。只要是公正的、善良的，这种自由就会毫不犹豫地给予支持。这是神圣崇高的自由，我们应该竭尽全力地保护它，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为它献出自己的生命。
• 在精神世界，一切都是循序渐进，井然有序，事先得知和决定好的；而在政治世界，一切都是时常变化，互有争执，以及不安定的。在精神世界，是消极却又心甘情愿的服从；而在政治世界，则是轻视经验以及鄙视一切权威的独立。
• 美国社会所展现的画面（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覆有一层民主的外罩，穿过这层外罩能够看到贵族制度的痕迹。

第03章 英裔美国人的社会状况

• 通常来说，社会状况是事实的产物，有时也是法律的产物，而更多时候是这两者结合的产物。
• 英裔美国人的社会状况的突出特点在于其本质是民主的
• 美国人的社会状况是极为民主的。
• 继承法是以一种确定无疑且始终如一的形式对社会产生影响的，并且还将影响尚未出生的世世代代。凭借继承法，人类可以拥有左右未来的近乎神赐的权力。
• 所谓的家庭声望，往往是建立在个人私欲之上的。可以说，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流芳百世，永远受后人敬仰。只要是在家庭声望失效的地方，个人私欲就会取而代之。当家庭不再依赖声望发展，而是变成一种模糊不确定的存在时，每个人都只会追求眼前的安乐，只想着搞好自己这一代，而不再考虑其他了。
• 继承法在四处发挥着它的平均化作用。
• 在美国，人与人之间不仅在财富上平等，甚至他们自身的学识，也在一定程度上是平等的。
• 所以，美国的社会状况显现出一种非凡的景象。在财产和学识方面，这里的人比在世界上任何地方，比在历史上有记载的任何时代都更接近平等，换言之，在力量上更接近平等。
• 弱者想方设法将强者拉低到自己的水平，人们宁肯在束缚中保持平等，也不愿意在自由中不平等。

第04章 美国的主权在民原则

• 民族意志，是任何时代的阴谋家和暴君最常盗用的口号。

第05章 在叙述联邦政府之前须研究各州的过去

• 美国有两个完全分开并且几乎各自独立的政府：其一是通常的普通政府，负责处理社会的日常事务；其二是特殊的专门政府，只管理一些全国性的重大问题。简单概括地说，美国内部还包括二十四个小主权国，由它们组成联邦的大整体。
• 这三个中心依次是乡镇（Township）、县（County）和州（State）。
• 一个国家，在没有乡镇组织的条件下，虽然可以创立一个自由的政府，但它不会有自由的精神。一时的激情、暂时的利益或者偶然的机会可以塑造出独立的形象，但潜伏于社会机体内部的专制早晚会再次浮出表面。
• 在美国，人民是各级政府竭力讨好的对象。
• 一般来说，他们处理公务都是自行负责，只是在工作中须按某些原则办事，这些原则是由本乡镇居民早前通过的。但是，倘若他们想对既定的事项做任何改动，或者想拟办一项新的事业，那就必须请示他们权力的给予者
• 通常来说，每项公务的任命单上都写有单位工作量的报酬，按官员完成的工作量的多少来计算酬金。
• 在法国，官员是政府借调给村镇的，而在美国，官员是乡镇借给政府的
• 个人是自身利益最好的和唯一的裁判者。除非社会感到自己被个人的行为所侵害或者必须需要个人的协助，否则社会没有权力干涉个人的行为。
• 在法国，是中央政府把自己的官员借调给村镇；而在美国，则恰恰相反，是乡镇将自己的官员借给州政府。仅这个事实，就足以体现这两个国家的巨大差别了。
• 新英格兰地区的乡镇有个无处不在且激励人们进取的优点，就是独立和有权。
• 美国制度将乡镇政权同时分配给这么多公民，并不忌讳扩大乡镇的职权。我们可以这么理解，在美国，爱国心是一种通过实践形成的依恋家乡的情感。
• 乡镇的面积较小，不能建立一整套司法体系。所以，县就成为了司法体系的第一中心。每个县都有一个法院[插图]、一位司法官以及一座关押犯人的牢房。
• 美国大多数州的宪法，都具有双重性：一方面让立法者集中立法权，另一方面又让立法者分散行政权。
• 欧洲人认为自由要靠剥夺某些人在公权方面的权利来建立，而美国人则认为自由要依靠分散某些人的权利来建立
• 一个国家，通常采用两种方法来削弱权威的力量。 第一种方法是剥夺当局在某些情况下的自卫权利或自卫能力，从本质上削弱当局的权力。这一般是欧洲建立自由的方法。 第二种方法是缩小权威的影响范围：不去剥夺当局的某些权力，也不去让当局的权力瘫痪，而是让很多人来分管社会权力，增设官职，规定每一官职履行职务的权限。
• 一个国家若通过选举任命政府的下层官员，就必须要广泛使用司法惩治作为行政措施。
• 只有果断罢免失职官员这一方法，才是让他们彻底服从的唯一保证，仅仅只用一般的司法措施是不会取得什么明显效果的。
• 他们称之为地方法院的行政性法院没有权力监察乡镇行政官员。只有在受理案件后，才有这种权限。这就是这个制度的缺点所在。
• 美国的立法者们认为，不可以过度相信人的忠诚，但他们肯定人是有理智的。所以，为了让法律得以顺利执行，他们一直很重视个人权益。
• 施行行政官员的选举以及不可在任期未满前罢免的制度、不存在行政等级制度、将司法手段应用于下属行政部门。
• 美国这种两院制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将立法权分开，约束了国会的活动，建立了审查法律的上诉法院。
• 州长掌控着全州的军事大权。他不仅是国民军的司令，而且还是武装力量的首长。
• 不难看出，倘若政府集权和行政集权联合起来，那将产生无限的权力。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将不敢表达自己的意志，并且会习惯性地服从一切。这样一来，它不但能用自己无限的权力制服人民，而且能够利用人民的习惯控制人民。它先将人民彼此孤立，然后再各个击破，让他们成为顺民。
• 但我认为，行政集权只能让其统治下的人民意志消沉，因为它在不断地消磨人民的公民精神。的确，在特定的时代与特定的地区，行政集权或许能将国家所有可以使用的力量集聚起来，但同时也将抑制这些力量的再生。它或许能迎来战争的胜利，但同时也将缩短政权的寿命。所以，它可能有助于一个人的发迹和成名，但对一个民族的持久繁荣毫无益处。
• 它的表现总是缺乏理智和远见，因为它能够随心所欲。其危险之处就在这里。所以说，假如它有一天灭亡了，也是由其力量本身导致的，并不是因为它的软弱无能。
• 他们将永远在奴性与任性之间摇摆不定。
• 在美国，绝不是人服从人，而是人服从于正义或法律。
• 在欧洲，追捕在逃犯人是官员的事儿，居民只是旁观者；然而在美国，罪犯被看作是人类的公敌，人人群起而攻之。
• 法国大革命宣布，它既反对君主政体，也反对地方分权制度。它不分青白，盲目反对过去存在的一切，既反对专制权力，同时又反对能够遏制这种暴政的措施。法国大革命本身既是共和主义的，同时又是中央集权化的。
• 只有那种地方自治制度不发达或者根本不实行地方自治制度的国家才会否认这种制度的好处。换言之，只有不熟悉这种制度的人，才会批判这种制度。

第06章 美国的司法独立及其对社会政治的影响

• 司法权的第二特征，是不能对全国的一般性原则进行宣判，只能审理私人案件。
• 美国人认为法官之所以有权对公民进行判决，是因为其判决依据是宪法，而不是法律。换言之，美国人允许法官不应用在其看来是违宪的法律。
• 美国的宪法既不像在法国那样被认为是不允许修改的，也不像在英国那样可以被不断修改。美国宪法是一部与众不同的法典，代表着全体人民的意志，立法者与普通公民都必须遵守；但可以依照规定的程序，在事先规定的条件下，依据人民的意志进行修改。
• 与其将人民宪法的修改权赋予只代表自己的人，还不如将它赋予代表人民意志的人。
• 美国法院这种范围有限、可以宣布某项法律违宪的权力，是人类迄今为止反对议会政治专横的有力手段。
• 人们后来发现，审判越温和得当，效果就越明显。

第07章 美国的政治审判

• 政治审判就是被暂时授予审判权的政治团体所进行的判决。
• 倘若美国总统犯了叛国大罪。这个时候，首先由众议院弹劾总统，然后由参议员来公布罢黜他的职务。接着，由陪审团出庭审理，只有陪审团有权剥夺他的自由或生命。
• 欧洲人依法进行政治审判时，不论罪犯是什么出身、什么等级以及在国内担任什么职务，都一致看作是审理重大的刑事罪犯。为了进行政治审判，需要临时组建一个大的政治陪审团，并且授予其法院的所有特权。
• 美国政治审判的主要目的是，取消滥用权限的官员的权力以及禁止其今后再取得这种权力。就像人们所看到的一样，这是一种具有司法性的行政措施。
• 在组建政治法庭时，欧洲人的主要目的是对罪犯进行刑事惩罚，而美国人的主要目的则是剥夺罪犯的权力。
• 美国人觉得，宣判政敌没有资格行使他的权力并予以剥夺，同时又保证他的自由和生命，才算是公正的结局。

第08章 联邦宪法

• 倘若说美国有段时期使其居民的自豪感、想象力、荣誉感达到了顶点，那应恰好是在国家权力主动放弃统治权的最高潮时期。
• 美国人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如何将主权划分得既能让各州实现最大化的自治，又能保证联邦所代表的全国政府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并满足全国性的需要。这是一个复杂且难以解决的问题。
• 第一种理念即州独立的原则在建立参议院方面获胜，而第二种理念即国家主权学说在建立众议院上占了上风。 每个州都向国会选派两个参议员，而众议院的议员人数则根据人口比例来规定。
• 众议院只拥有立法权，它所拥有的司法权只限于弹劾公职人员。参议院协助立法工作，审理众议院向其申诉的政治罪案件。它还是全国的最高执行机关，总统签订的条约必须经过他同意才能正式生效。总统提交的法案以及做出的任命，必须经过它的批准才能生效。
• 参议院可以宣布总统的某些法令无效，但是无权强迫总统行动以及与总统共享行政权。
• 任意一个国家的宪法，不论其性质怎样，都要求立法者务必凭靠公民的良知与德行。这一点，在共和国相对比较容易实行且显而易见，而在君主国则相对难以实行，并且时常被刻意掩盖起来。但是，这一点一定仅体现在某一方面。没有哪个国家的法律可以事先考虑到一切，没有哪个国家的制度可以代替理性与民情。
• 在美国，由联邦与各州来分享主权；而在法国，主权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我觉得，美国总统和法国国王之间最大、最主要的区别就出自于此。
• 美国总统的权力只限于在他所拥有的主权范围内行使，而法国国王的权力则可在所有主权范围内行使。
• 选举制度的危险程度与行政权的影响力成正比，随其加强而增加。
• 若政府首脑是由选举产生的，那国家的内外政策方面几乎总会出现一段动荡时期。这就是这种制度的主要弊端。
• 尽管美国总统对国务有极大的影响，但是他并不主持国务，压倒一切的权力由代表全国人民的议员掌握着。所以，可以改变政治准则的是全国人民，而不是总统个人。如此看来，在美国，选举行政权首脑的制度并不会对政府的稳定性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 一个国家的形势越是艰难、不稳定，它就越需要一项坚定一致的对外政策。这样一来，采用选举国家首脑制度也会更危险。
• 美国是一个新兴国家，但它的人民在很久以前就已习惯了自由：这是美国内部秩序稳定的两个主要原因。
• 司法工作的最终目的，是用权力观念替代暴力观念，在国家事务管理以及物质力量使用之间设置中间屏障。
• 为了保证最高法院法官的独立性，使其不受其他权力机关的左右，立法者们规定最高法院法官为终身制，并且他们的薪俸一旦确定，就不受司法机关的核查。
• 在1789年，美国立法者们的主要目的，是将主权分为两个部分[插图]：其中一部分掌管联邦的共同利益，另一部分则掌管各州独自的利益。
• 如果公民确定自己的合同权益被本州的法律损害，那他有权拒绝执行该法律，并向联邦系统法院起诉。
• 不论政府的性质是什么，都要统治其被统治者，强迫他们履行自己的义务；同时，它也要保护自己，防止受被治者侵犯。
• 联邦司法机关仅是间接地向州发起进攻，而且只针对该州所订法律的细节。它攻击的是法令的后果，而不是法令的原则。它只是削弱州法律的效力，并不予以废除。
• 政府素来都非常反对将与自身利益相关的案件交给司法机关审理。政府越专制，这种反对情绪就越大。
• 一个政权愈需要加强，就愈需要扩大与独立。而愈是要扩大与独立，就会愈发滥用职权，从而产生危险。所以，弊端的根源并不是该政权的组织，而是建立这个政权的国家的体制。
• 立法者们的品格，才是联邦宪法之所以优越的主要原因。
• 有两大危险威胁着民主制度的存在：第一大危险是，立法权完全屈从于选举团的意志；第二大危险是，政府的其他权利都向立法权靠拢。州的立法者们加剧了这两大危险，而联邦立法者们则尽量减弱这些危险。
• 联邦制度的建立，就是为了将国家之大所产生的好处与国家之小所产生的好处结合起来。
• 南美一些新兴国家之所以一直沉沦，是因为它们总想创立强大的共和国却又不愿意实行主权分享。
• 联邦既像一个小国那般自由、幸福，又像一个大国那样光荣、强大。
• 与一个内容正确但表述模糊复杂的观念相比，一个内容错误但表述清晰明了的观念更能掌控群众。
• 联邦主权是人为创造的；而各州主权是天然存在的，它和家庭的父权一样，不用费力就能建立起来。
• 居民的风气与习惯促进了联邦的建立，而因国家地理位置产生的优越性，又进一步增加了这种可能性。联邦制的创立与保持，主要应归功于国家的地理环境。
• 那么，仅受到相对完善的法制保护的美国联邦，为何没有在一场大战中毁灭？因为它从未遇到过令人震慑的战争。
• 新大陆令人向往之处，在于人们可以在那里进行自我奋斗。只要你勇敢去追求，就能得到幸福与自由。

【第二篇】

• 在美国，立法者与执法者都由人民来指定，并且由人民自身构成惩罚违法者的陪审团。不但在其原则上，而且在其作用的发挥上，这种制度都是民主的。

第02章 合众国的政党

• 大党冲击社会，而小党扰乱社会；大党让社会分裂，而小党使社会腐化；大党有时会因打乱社会秩序而拯救社会，小党则总是扰乱社会却对社会毫无益处。
• 其中一种意见提倡限制人民的权力，另外一种意见则主张无限扩大人民的权力。
• 倡导限制人民权利的一派，迫切想将自己的学说应用到联邦宪法，因此得名为联邦党。 另一派则因以独爱自由自居，而得名为共和党。
• 办报与结社是政党为获胜而使用的两大武器。

第03章 美国的出版自由

• 思想的影响力常常是因为表述思想的人数少而增强。和一千个演说家的大肆喊叫相比，一位有才干的人在安静的群众大会上发表的真诚讲话更有力量。
• 美国政治学上有这样一条原理：削弱报刊影响力的唯一办法，是增加报刊的样数。
• 一个人之所以对某件事坚信不疑，是因为他未深入研究就接受了它。当出现不同意见时，他就会产生怀疑。最后，他常常能克服所有疑虑，从而再次接受。这次，他不是随意盲目地认识真理，而是切实细致地考察真理，并紧随着真理之光前进。

第04章 美国的政治社团

• 倘若一个民族完全没有行使自由的习惯，或者能轻易产生猛烈的政治激情，而在其立法者的多数周围，仅有一个负责审议与监督执行的少数，那我可以认为其公共秩序正处在严重的危险之中。
• 与世界其他国家相比，社会情况民主的国家更需要利用结社自由来制止政党专制或者大人物专权。
• 在结社自由的国家，是不存在秘密结社的。在美国，只存在党派分子，并没有阴谋造反者。
• 人们将自身的力量与自己同志的力量联合起来并共同活动的自由，是仅次于自身活动自由的自由。所以我觉得，在性质上，结社权几乎和个人自由一样是无法转让的。
• 正因为这样，在繁杂的人类行动准则中，极端自由有时候反而可以防止自由的滥用，极端民主有时候反而可以纠正民主的危险。

第05章 美国的民主政府

• 众议员是由人民直接选举产生的，而参议员却是通过两级选举产生的
• 当我看到我国某些官员待人粗蛮或挖苦他人，耸耸肩以示反对，或盛气凌人地下达指令时，我真想剥掉他们身上的制服，直至他们显露出公民的真实模样，这个时候，看他们会不会想起人类应受到尊重。
• 在美国，活动在政治圈里的人，都是一些没啥大抱负的人。而那些胸怀大志和怀有大才的人，通常都远离政治而去追逐财富。因为觉得做不好自家的事业而去主持管理国家事务的人，倒是有很多。
• 专制制度让人民贫困的主要原因，是它阻碍人民发展生产，而不是它抢去了人民的生产成果。它让财源枯竭，却总是重视既得的财产。自由恰恰与此相反，它生产出来的财富比它毁掉的多千百倍。一个深知自由好处的国家，财源增长的速度总比税收快。
• 在美国，下级官员的薪俸比其他国家的高，但是高级官员的薪俸却比其他国家低很多。
• 通常来说，民主制度用在统治者方面的资金比较少，而用在被统治者方面的资金比较多。贵族制度刚好与此相反，它将国家的收入主要用在管理国务的阶级身上。
• 令人害怕的并不是大人物的缺德，而是缺德让人成为了大人物这一事实。
• 以人民的名义发号施令的政府是最难以抗拒的了，因为它能假借大部分人的意志所形成的道义力量，迅速、固执地执行独夫的意志。
• 为了能够顺利地从过去的经验中吸取教训，民主制度应预先让人民达到一定的文明与教育水平。
• 一个国家若习惯于憎恨或者喜爱另一个国家，那么它就像一个奴隶一样，也就是成为自己爱与憎的奴隶。
• 美国绝不向外国要求特权，免得自己也不得不向外国出让特权。

第06章 美国社会从民主政府获得了哪些好处

• 美国人最大的优点，是他们容许犯错误，并且事后又能纠正错误。
• 民主真正的好处，并不是人们所说的促进所有阶级昌盛，而是为最大多数人提供福利服务。
• 显然，人民插手公共事务，常常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然而，不提高人民的思想境界，不让人民挣脱陈规旧套的束缚，人民就无法参与公共事务。
• 民主虽不能提供给人民最精明能干的政府，但是却往往能提供最精明能干的政府无法创造出来的东西：让整个社会拥有持久的积极性，拥有充足的活力，以及离开它就无法存续、不管环境多么恶劣都能创造出奇迹的精力。这就是民主真正的好处。

第07章 “多数”在美国的无限权威及后果

• 多数对政府的统治是绝对的，此为民主政府的本质，因为在民主制度下，没有谁能与多数对抗。
• 立法的不稳定性，是民主政府所固有的一个弊端，因为它源自民主制度要求不断更换新人执政的本性。
• 多数不仅具备物质力量，而且具备精神力量，这两项力量联合在一起，既可以左右人民的行动，又可以触及人民的灵魂，既可以平息已有的动乱，又可以防范预谋中的动乱。
• 过去的君主仅凭物质力量来进行压制；而如今的民主共和国则凭借精神力量来进行压制，就连人们的意志它也想征服。
• 做自己不认同的事情和做自己假装认同的事情之间有非常大的区别：前者是源自人的软弱无能，而后者则源自奴仆的习性。
• 如果将来某天自由在美国毁灭，那也必然是多数的无限权威造成的，因为这种无限权威将让少数忍无可忍，以致少数不得不诉诸于武力。那时候，将陷入无政府状态，但导致这种状态的是专制。

第08章 美国如何削弱“多数的暴政”

• 从利益与出身来看，法学家属于人民；从习惯与偏好来看，法学家又属于贵族。法学家是人民与贵族之间的锁链，是将人民与贵族连在一起的环扣。
• 英国或者美国的法学家，重视既定事实，而法国的法学家则关注为什么出现这种事实，也就是说前者看重判决的本文，而后者看重判决的理由。
• 我们越是深究美国发生的一切，就越发确信法学界是美国平衡民主最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说是平衡民主唯一的力量。
• 法律只要不是建立在民情的基础上，就将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民情是民族唯一的、坚强持久的力量。
• 这一制度教导一切阶级都要尊重判决，形成权利观念。如果它未起到这两种作用，人们对自由的热爱就只能沦为一种破坏性的激情。
• 所以，作为人民进行统治的最有效手段，陪审制度也是让人民学习统治的最有力手段。

第09章 有助于美国维护民主共和制的主因

• 美国人不存在什么强邻，因此不必为大战、金融危机、入侵以及被人征服而担忧，不需要巨额的税收、庞大的军队以及卓越的将军，也几乎不用为一种比所有这些灾难加在一起还要对共和制度有害的祸害（即军事的荣誉）而受累。
• 美国人常常将我们认为的唯利是图看成是值得钦佩的勤勉，而我们所说的清心寡欲则常被他们看成是胆小怕事。
• 欧洲人倾向于利用扰乱社会的方法来忘掉家庭带来的忧伤，而美国人则偏向于从家庭中获取对秩序的热爱，然后再将这种热爱带到公务中去。
• 尽管法律容许美国人自行决定一切，但是宗教却制止他们想入非非，并阻止他们为所欲为。
• 专制制度能够不依赖宗教信仰而实施统治，但是自由的国家却不能这样。与君主制度相比，共和制度更需要宗教，而民主共和制度又比其他任何制度更需要宗教。当政治纽带松弛而道德纽带又没有增强时，社会势必将走向崩溃。试想，一个自由的民族不服从上帝，它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 在法国，宗教精神和自由精神几乎总是格格不入的；而在美国，这两者却是紧密配合，共同统治着国家的。
• 美国的社会未经历摇篮时期，它在创建时就已是成年。
• 真正的知识，主要是源自经验。如果美国人不是慢慢习惯于自己治理自己，那他们从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如今也不会为他们的胜利提供太大的帮助。

第10章 概述美国境内三个种族的现况并展望其未来

• 从以往的世界情况来看，欧洲人对待其他种族就像其他种族对待动物，他们对其他种族进行奴役，当这些种族不肯屈服时，他们就会实行种族灭绝政策。
• 总而言之，野蛮人是手握武器去寻找知识，而不是凭着自己的资质去接受知识。
• 用尊重人道的方式来消灭人，美国可谓是行家里手。
• 人类有一种天然的偏见，他们瞧不起比自己地位低的人，而当这些人和自己平等后，他仍然会长期瞧不起人家。
• 因此，现代人在废除了奴隶制度以后，还需要破除三个比蓄奴制度更难对付的顽固偏见。它们是：奴隶主的偏见、种族的偏见、肤色的偏见。
• 在美国，排斥黑人的偏见仿佛随着黑人的解放而加深，日常生活中的不平等也随着法律废除不平等法规而加强。
• 人类的各项制度只要发生重大变化，其原因大多涉及继承法。
• 废除长子继承制度的最直接成果之一，就是创造出了一个自由工人阶级。
• 人们对同一阶级内部不平等的感知，要大大甚于不同阶级之间出现的不平等。
• 对于某一个人来说，抛弃宗教偏见和种族偏见是有可能的，如果他是一国之主，还有可能掀起一场惊人的革命，然而，对于整个民族来说，大概就没有这么超脱了。
• 给予一个人自由，却同时让他处于苦难和屈辱之中，这难道不是在为奴隶的造反提供一个未来的领袖么？
• 如果拒绝给予南方黑人自由，他们最后会用暴力的手段获得；如果同意给予他们自由，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滥用自由。
• 他们又有了新的发现：在世界上，只要利用人民的名义来实施暴政和处事不公，暴政也可以是合法的，不公正也可以是神圣的。

【第一篇】

• 这个共通的哲学方法包括：摆脱传统的束缚、家庭的清规、阶级的看法以及民族的偏见；将传统看作一种已习得的知识，把当下的事实看作一种为创新服务的学习资料；依靠自己的力量和实践去探索事物；不拘泥于做事的手段；抛开形式，深入本质——这所有的一切就是美国人哲学方法的主要特征。

第02章 民主国家的信仰

• 一个社会如果没有共同的信仰，就很难欣欣向荣地发展；甚至可以这样说，一个没有共同信仰的社会，根本就无法存在，因为没有了共同的思想，就不会有统一的行动，这样一来，即使有很多人存在，也无法构成一个社会。
• 公众不是用说服的方式来压制个体，而是用集体精神来压服个人智力，将公众的意志渗入或强加在人们的头脑之中。

第03章 为何美国人比其先祖英国人更喜好一般观念

• 一般性观念的建立，并不能证明人类智力的强大，反而证明了其软弱无力，因为自然界中绝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东西，绝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事实，绝没有不加以区别就应用的规章，也绝没有可以同时用于所有事物的同一方法。
• 民主时代的显著特征，就是每个人都想要轻松地获取成功，贪图眼前的享乐。

第05章 美国的宗教是怎样得以利用民主本能的

• 人的任何行动，都是来源于他对上帝、对他跟人类之间的关系、对自己灵魂的本性、对自己同类应承担的义务的一般观念。
• 宗教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对重要问题中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能提供一个清楚而通俗的永久性解决方案。
• 我向来认为，如果人没有信仰，就必然会受到奴役；而要想拥有自由，就必须信奉宗教。
• 穆罕默德自称从天上来，他不但把宗教的教义写进了《古兰经》，还一股脑儿地把政治原则、民法、刑罚以及科学理论都塞了进去。与此相反，基督教的《福音书》谈的只是人与上帝和人与人的一般关系，除此之外，它没有其他说教的内容，也不强迫人们必须信仰什么。抛开别的理由不谈，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前者无法在文明民主的时代长期起到统治作用，而后者不论是在文明民主的时代还是其他时代，都能起到支配作用。
• 宗教的主要任务，是净化和节制人们在平等时代过分地追求喜爱安乐的情感。
• 宗教通过尊重那些不与它对立的民主本能，并且利用其中的一部分，就能顺利地抵制它最危险的敌人——个人的独立意志。

第06章 天主教在美国的发展

• 人们智力活动最常见的弱点之一，就是愿意互相妥协，不惜以牺牲逻辑为代价而求得和解

第10章 为何美国人在科学方面偏重实践忽视理论

• 平等让每个人都激发出凡事自行做主的愿望，一方面轻视传统和形式，另一方面对所有事物都怀有明显而切实的爱好。
• 在这个人人都处于活动状态的时代，往往过于重视智力的快速成果和满足于肤浅的论据，而轻视那些深刻的需要缓步推进的智力劳动。
• 在贵族制度下，人们从科学中汲取的，主要是精神上的享受；而在民主制度下，人们追求的更多的是物质上的享乐。

第13章 民主时代文学的特性

• 一个国家的政治制度和社会情况，和这个国家的文学天才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只有了解前者，才能完全弄懂后者。

【第二篇】

• 彰显出民主时代特点并且占有支配地位的独特事实是身份平等。而在民主时代鼓励人们前进的主要激情，就是对这种平等的热爱。

第02章 民主国家中的个人主义

• 个人主义的根源有两方面，第一是理性欠缺，第二是心地不良。

第03章 个人主义为何在民主革命完成后比在其他时期来得强烈

• 美国人占的最大便宜，就是他们没有经历民主革命就建立了民主制度，他们一生下来就是平等的，而不是后来才变得平等。

第04章 美国人是如何以自由制度对付个人主义的

• 自由制造个别的仇恨，专制却催生出普遍的冷漠。
• 大众所要求的，并不是让他们牺牲金钱，而是让他们放弃自己的骄傲。
• 当你仔细观察美国从政者身上那些常见的缺点和弱点时，会让人对美国的日益繁荣感到吃惊。但是，事实并非如此。让美国的民主制度繁荣昌盛的，并不是这些被选举出来的行政和立法官员，而是因为选举本身。

第05章 美国人在市民生活中对结社的运用

• 人们只有相互影响，才能让自己的思想和情感焕然一新，然后开阔自己的胸怀，发挥出自己的聪明才智。

第06章 结社与报刊的关系

• 美国的报刊种类之所以多得惊人，最主要的是基于行政权的过于分散，而不是政治的广泛自由和出版的绝对自由。
• 身份越平等，个体的力量就越薄弱，人们也就越容易随大流，越难以坚持被多数人所反对的意见。

第07章 一般结社与政治结社的关系

• 凡是不容许进行政治结社的国家，一般性结社的情况也极少。

第08章 美国人是如何以“正确理解的利益”的原则同个人主义斗争的

• 当社会由少数几个有权势的人统治时，他们倾向于培养人们多尽义务的崇高思想，不遗余力地宣传忘我精神的光荣，认为人类应该像上帝那样行善而不求回报。这就是那时的政府提倡的道德原则。

第10章 美国人对物质福利的爱好

• 人们最容易激动的时候，不是在他们顺利无阻地得到某种贵重物品时，而是在他们取得了部分满足但未能完全如愿、患得患失的时刻。
• 历史上推翻贵族制度的历次革命都曾证明，那些过惯了安逸日子的人能够忍受清贫；而那些经过千辛万苦才过上好日子的人，在失去幸福后，反而会难以生活下去。

第14章 美国人在生活中的融合性

• 在民主时代，专制权力并不代表暴虐和凶残，而是代表繁琐和干扰。这种专制虽然不会践踏人性，却会直接压制那些经商的天才和他们开办工厂的能力。

第08章 民主对家庭的影响

• 民主制度松弛了人们的社会联系，却让人们的天然联系变得更加紧密；它在让亲族亲近的同时，也让公民彼此疏远。

第09章 美国年轻女性的教育

• 美国人认为，在民主社会里，个人独立是不可或缺的重大原则，年轻人应该早熟，趣味不要持久，习惯可以改变，父权应当削弱，夫权必须否决，而舆论则通常是不确定和无力的。

第15章 论美国人的严谨精神中的不严谨方面

• 注意力不集中的普遍习惯，应当被视作民主精神的最大缺陷。

第18章 关于美国和民主社会中的荣誉感

• 人们之间的差异和不平等让人们产生了荣辱观，随着差异和不平等的消逝，荣辱观也会越来越淡，直到最后和它们一起消失。

第21章 为何大规模革命越来越少

• 任何形式的革命都会或多或少地威胁到既得利益。那些生活在民主国家的人们，大部分都有自己的财产；他们不但自己持有财产的所有权，而且生活在一个人人都尊重财产私有权的环境中。
• 一旦平等在世界范围内全面而永久地建立起来，思想领域和政治领域的大革命出现的概率将会变得非常小。

第22章 民主国家的和平和战争

• 我们据此可以做出如下让人感到惊异的结论：在所有国家的军队中，最希望发生战争的军队是民主国家的军队；而在所有国家的人民中，最热爱和平的是民主国家的人民。这种吊诡的成因，源自平等。

【第四篇】

• 平等能够产生两种倾向：第一种倾向是人们各自独立，并且立即陷入无政府状态；第二种倾向是人们沿着一条漫长而隐蔽的小径走上被奴役的道路。

第03章 民主国家人民的感情和思想一致引领他们走向中央集权

• 在当下这个民主时代，个人独立和地方自由是永恒的艺术品，而中央集权则是政府的自然趋势。

第07章 以上各章的延续

• 当一个国家的居民都软弱不堪的时候，就不会永远地强大下去，也绝不会找到一种社会形式或政治组织，能够使一群怯懦的公民组成的国家变成精力充沛的强盛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