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

尤·奈斯博

第一部

  • 下意识地在镜子里查看自己的头发,
  • 她听见门铃声在门内响了起来,犹如受困于果酱罐的大黄蜂发出嗡嗡声响。
  • 他们就像一对配合娴熟的舞者,熟知对方的每个动作、脚步、呼吸、节奏。首先他们会做爱;他们的性爱是纯白色的,而这是美好的部分。做完爱之后,他们就得迎接黑暗的部分,也就是痛苦。
  • 那张脸是白色的,上头有两个眼睛,嘴巴以黑色卵石排成,卵石可能是车道上捡来的,两只手臂是苹果树的树枝。
  • 那雪人长什么样子?”她问,将油门踩到底,急切地转动钥匙,转得那么用力,以至于她觉得钥匙似乎就要被她扭断了。他给了回答,但声音被引擎的怒吼声淹没。
  • 儿子倾身凑到前座之间,吓了她一跳。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嘶哑,仿佛他说的话绝对不能让别人听见。“我们都得死。”

2 卵石眼

  • 他会透过别人的容貌,寻找别人的痛苦、弱点、噩梦、动机和自我欺骗的原因,聆听别人述说那些听来令人倦怠的谎言,并试着找出他做这份工作背后的意义。他的工作就是把那些已在内心禁锢自己的人关进监狱,他十分了解那些充满仇恨和自我轻视的监狱是怎么回事。
  • 公海豹如此照顾母海豹并非出于对母海豹的爱,而是出于对自己的基因和繁殖后代的爱。若以达尔文的进化论来看,贝豪斯海豹之所以维持一夫一妻完全出于天择,而非道德。”
  • “霉菌不会扩散,木材干腐病才会。”
  • 昨夜初雪过后,这些植物全都覆盖了薄薄一层灰白色的雪,使得整座公园看起来有如亡者家中罩了白布的各类家具。
  • 引有活水潺潺流过,低诉着永恒的秘密。
  • 鉴识中心主任贝雅特·隆恩
  • 三张照片里分别是爱伦·盖登、杰克·哈福森、毕悠纳·莫勒,以卒年顺序排列,正好组成“已故警察俱乐部”。
  • 挪威就像是个大脑只有豌豆那么一丁点大的金发女人,说话叽叽喳喳,在危险的纽约布朗克斯区暗巷里迷了路,还怪保镖对抢匪太凶。
  • 美国从未自愿选择要扮演这个角色,但这个角色除了美国之外没有其他国家能够胜任。
  • 没有什么可以满足期望。
  • 他试着去感觉自己是否替萝凯感到开心?是否替这个他深爱的女人正和别的男人快乐交往而感到开心?萝凯和他有过相爱的时光,他有过机会,但他浪费了机会。既然如此,何不为了她过得好而开心?何不抛开那些想改变既定事实的念头,继续过自己的日子?他答应自己会再加把劲做到这点。
  • 现任犯罪特警队队长甘纳·哈根
  • 托马斯·海勒,他隶属于制服警察的失踪组
  • 犯罪特警队特约精神科医师史戴·奥纳
  • 哈利露出微笑。到目前为止,他喜欢卡翠娜这个人,但他的心胸当然也保持开放,随时可以改变看法,总是给别人机会成为他黑名单上的一员。
  • 下午哈利步行回家,看见人行道和马路上的积雪已经融化,细细的雪花在空中回旋飞舞,一碰触地面就被柏油吞噬。
  • 隔天早上醒来全身细胞都在大叫大嚷,要求更多酒精
  • 她颇有姿色,但是带有一种年轻而无趣的味道,她的谈话也是年轻而无趣的。
  • “那个雪人为什么不往外看?
  • 尤纳斯看见父亲的颈部肌肉放松下来,可见妈咪再一次找到了适当的语言。
  • 这时月光从云朵后方透了出来,尤纳斯看见雪人的一排黑色牙齿和眼睛,不由自主倒抽一口凉气,后退两步。那对卵石眼在月光下闪烁光芒,却不是看着屋子,而是往上看,看着这里。尤纳斯拉上窗帘,爬回床上。

3 洋红

  • 欧雷克是过去萝凯在莫斯科挪威大使馆工作时,和俄籍前夫生下的儿子。
  • 哈利清楚知道她这句“别这样”代表什么意思,那就是不要对她表示爱意,不要让彼此尴尬,我们不会往那个方向发展。这句话她说得十分轻柔,几乎难以听见,感觉起来却像是掴了他一记热辣辣的耳光。
  • 萝凯声称她穿亮红色是用来作为警告,就好像动物会用鲜艳的颜色来警告其他动物保持距离一样。
  • 霉菌显然会把人吞噬掉,它会吞噬你的大脑、眼睛、肺脏、注意力,吸走色彩和记忆。霉菌越来越多,我越来越少,它变成了我,我变成了它。
  • 哈利心头浮现一阵甜美酥麻的满足感。
  • 没有东西会消失,只是去了别的地方
  • 前任POB的名字叫莫勒。”麦努斯说,看着地图上画在卑尔根周围的圆圈。莫勒失踪之前,最后被人看见的地方就是卑尔根。
  • 他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不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移动本身而已,犹如无形的水流在海底轻抚海草。霉菌的死亡纤维有如手指,如此细微,以至于肉眼无法看见。细微的空气流动带起孢子,让孢子降落在新的区域,开始啃食与吸食。
  • 他一听见自己的叫声化为短暂刺耳且充满恐惧的回音,立刻后悔出声叫唤,因为这么一来它就知道了;黑暗知道他害怕了。
  • 他踏到第三级楼梯时,觉得脚底踩到湿湿的东西,第六级楼梯也是,第八级也是,像是曾有人穿着湿了的鞋子或踏着湿了的双脚走过阶梯。
  • 他知道雪人为什么看起来十分熟悉了,因为它围着一条围巾,一条粉红色围巾,那条围巾是他送给母亲的圣诞礼物。

4 失踪

  • 周围的一切都在滴水和叹息。
  • 电视画面向内聚爆,化为一个白点,电视机发出嘶嘶声以示抗议。
  • 在城里的这个地区,光是安详与宁静可能就得花上五十万克朗才能买到。
  • 有时候要等你找到了,你才会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
  • 那么大一栋房子,又在奥斯陆那么高级的地段,代表钱不是问题,是老公不准她换掉他买的沙发和咖啡桌。当一个没品位或是对室内设计没有明显兴趣的男人做出这种事,等于是告诉我那个家庭里是谁支配谁。”
  • 人们总是比你以为的聪明。

5 图腾柱

  • 但是当恐惧盖过意志力,内心深处的语汇便会浮现。
  • 他要证明脚下那座城市是属于他的,而不是属于社工人员、懦夫,还有那些巧舌如簧的人,那些人只会坐在办公室里,舌头长到可以去舔当地政客和左派记者的松弛屁眼。
  • 欧妮摇摇头,态度十分坚定,不会让人产生任何疑惑。然而问题并不在于她摇头的态度,而在于她摇头前迟疑了零点零一秒,这零点零一秒正是拉夫妥要找的。
  • 所谓他“整个人”代表的是他三十年来的办案经验,以及他根据愤世嫉俗的心态得来的人性知识。
  • 卑尔根的天空像是被拔开瓶盖的水瓶一样,浇下倾盆大雨。
  • 我们都疯了,我们都是焦躁的灵魂,找不到回家的路,一直都是这样。

6 手机

  • 一九七三年四月,手机之父马丁·库珀用手机跟家里的老婆通话,这是史上第一次的手机通话。
  • 在这样的夜晚,哈利可以将城市灯光想象成地壳的裂缝,灼亮的岩浆从裂缝下方透出光芒。
  • 云杉林可以避免外人朝内窥看,霍尔门科伦山上的居民就是喜欢这一点。
  • 一个曾经和你如此亲密的人竟可以被淡忘,直至印象消逝,想起来就令人觉得可怕。又或者是因为你们曾经如此亲密,所以当后来你们不再亲密,那种曾经亲密的感觉就好像不是真的,仿佛是一场梦,很快就会被遗忘,因为它只存在于头脑中。
  • 马地亚接过钥匙时,脸上浮现出一个大问号,宛如刚收到巧克力工厂门票的小男孩。
  • 去做他害怕的事,还有那些他不想再害怕的事。
  • 他似乎听见走廊外传来细微的窸窣声,仿佛隐形的傀儡操纵线正在增加、变长,偷偷摸了进来,吞噬黑暗,形成闪烁的微弱光线,颤抖着,摇晃着。

7 未揭露的数据

  • 来自鉴识中心的毕尔·侯勒姆。
  • 侯勒姆解释说所谓“个人汗水”并非人体产生的一般汗水,而是集合了所有前任车主的灵魂、业力、饮食习惯和生活形态的一层汗水。
  • 初雪即将降临,届时他将再现。冰雪融化之时,他将带走另一人。你应自问:“谁堆了雪人?谁会堆雪人?谁生下了睦里?因为雪人并不知道。”
  • 然而这里只有她孤身一人。不对。她并非完全孤身一人。

8 鹅颈

  • 她停下脚步,侧耳聆听,只听见自己发出的刺耳喘息声撕裂了宁静,听起来像是撕开她包在女儿餐盒外的防油纸。她设法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耳中只听见血液在耳朵里的鼓动声和小溪的潺潺水声。
  • 英卡和她是去年在所谓的启发研讨会上认识的
  • 这种陷阱一般被称为“鹅颈”,设置鹅颈的最佳处是水底,诱饵则摆在一旁。狐狸一上钩,鹅颈就会立刻夹起,夹断狐狸的脖子,令狐狸当场死亡,至少理论上是如此。
  • 在她感觉到钢索扯紧之前,在她趴在溪水中,融化的雪水汩汩流过她的身体,冰寒得令她觉得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像个绝望的乞丐般朝小斧头伸手而去之前,她就已经知道差了半米。
  • 愤怒经常伴随恐惧而来,其结果极为残暴
  • “直到你的胃结冻,塞满了雪,再也不能把雪融化,直到胃里变成一团冰,直到你变成真正的你,变成那没有感觉的东西。”

9 深渊

  • 这只是一个起点,一种必须被满足的好奇心,小男孩必须试穿过这些衣服才知道是否合身。还有其他事物会出现在他生命中,好的事物,坏的事物。
  • 烤肉店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而窒闷,犹如一层薄薄的油脂铺在肌肤和嘴巴上。
  • 哈利对那件毛衣十分熟悉,熟知那件毛衣的味道,熟知他的手掌和脸颊贴在那件毛衣上的感觉。
  • 哈利看着啤酒泡沫满溢出来,像蛇一般沿着啤酒杯外缘盘绕而下。
  • 害怕未知是很合理的,不害怕未知的狗一定不会长寿
  • 黑暗从湿地里溜了出来,缓缓爬入森林,宛如黑色颜料从山腰的阴影里倒了出来,凝聚在山谷底端。
  • 邪恶没有实体,它不能占据你;正好相反,邪恶是一种不存在,是善的不存在。在这里,你恐惧的只有你自己。

第二部

  • “我是霉菌清除员史督曼。”
  • 人类的内心都有一种‘被人需要’的强大社会驱动力,这就是为什么五角大楼那些将军只要一听见世界哪个角落有鞭炮爆炸,就开始设想最黑暗的情节。
  • 他为什么老爱挑起这种幼稚、无意义、有如对墙壁尿尿的比赛,只为了获得对别人——任何人都可以——比中指的满足感?萝凯曾说哈利根本就希望自己天生多长一根中指,永远竖起。
  • 根据经验,最好的构想来自天马行空的想象、不完整的猜测和不正确的瞬间判断。
  • 那种工具是圆环状的通电细金属丝,可以烧穿肌肉,握把是纯塑料做成的,两端连接着超细、超强韧的金属丝,形成一个圆环,你只要把它套在你想切断的物体上,按下加热按钮,十五秒内金属丝就会加热到白热化,然后再按下握把上的另一个按钮,金属丝就会开始收缩,切断小牛的尸体。
  • “又是法国,”卡翠娜说,“他们以前发明断头台,现在又发明这种东西。”
  • 父亲笑说物理学这种语言只能用来解释真实的东西,不能拿来说谎。
  • 丹麦物理学家尼尔斯·玻尔说过,如果你没有被量子物理学深深撼动,那你就是还不了解它。
  • 我们这一代把自己变成了儿童的仆人和秘书,
  • 他差点笑了出来,碧蒂这个白痴竟然以为骗得了他。

11 死亡面具

  • 哈利感觉到肾上腺素激增,每当他闻到残暴的气味,总会全身发颤。这阵亢奋过去后,出现的便是“大着魔”,它代表的是:爱与中毒、盲目与洞察、意义与疯狂。
  • “我看你拿面具的样子就知道了,你懂得尊敬圣灵,没有盖住眼睛或嘴巴。”
  • 她俯身在冷冻柜前,这时一个人影经过她身边,她立刻感到一股寒意。她不必抬头也知道那是同一个人影:当她站在生鲜柜台旁的时候,那个人影经过她;当她站在停车场锁车门时,也经过她。
  • 哈利点进这个网站,在费列森的名字旁边看见某人的名字,这时哈利心想有句话说得倒也不假:挪威是个小国家,每个人最多再通过两个人就会碰到一个认识的人。
  • 高智商的人会对智商产生痴迷,所以他们才会成立自己的团体,是不是这样?我想每个人都会专注在他们拥有的东西上
  • “埃塞俄比亚皇帝海尔·塞拉西,”哈利说,“那是拉斯特法里派的信仰。”
  • 没有人能离开一个可以跟他共享美好鱼水之欢的人,他可以去尝试,但最后总会回到那个人身边。我们都是如此简单,不是吗?”
  • 哈利发现马地亚会用一种十分直接的方式注视别人,脸上带着热诚的表情,让人觉得他说话的同时也在聆听。
  • 我同意古希腊斯多亚学派哲学家芝诺的论点,他认为当死亡比生命更有吸引力的时候,就值得去自杀。他九十八岁那年大拇指脱臼,觉得心烦意乱,回家就上吊自杀了。
  • 伊达总是在找成名的方法,他的问题不在于他没有精力,而在于他从未找到人生的使命。
  • “你可以说我在虚荣的市场里提供服务,或是我整修人们的外表来舒缓他们内心的痛苦,哪一种都可以,我一点都不在乎。”
  • 马地亚在感情方面弱得无可救药,我想他女朋友一定交往过一些烂人,所以才需要一个像他那样敬畏上帝的人。
  • 他有选择,可以公开自由地选择;不像她,只能私底下秘密地选择。
  • 脚印从栅栏门延伸到她面前那扇窗户的正下方,像是在薄雪上画出一行黑点,犹如文字间的戏剧化停顿。雪地里并没有折返的脚印。

12 对话

  • 莱昂旅馆的老板名叫布勒·韩森
  • 再说她常常只是心里想聊天,实际上未必,因为对话总是得在某个地方停止,在那道巨大且无法跨越的墙壁前停止。
  • 一切都和他想的一样。一切都和第一次一样,只是少了紧张、笨拙和没问出口的问题。一切也都和最后一次一样,只是少了悲伤,也少了她事后的啜泣。你的确可以离开那个能跟你共享美好鱼水之欢的人,但卡翠娜说得对,你总是会再回到那人身边。
  • 他想起贝豪斯海豹,想起母海豹在繁殖期跟公海豹交配之后,绝对不会在下个繁殖期回到同一只公海豹身边,因为这样不利于优生繁殖。贝豪斯海豹一定是聪明的动物。

13 纸

  • “如果你在医师誓言里找到漏洞,请打电话给我们。”哈利说。
  • 调查这种命案就好像拼拼图一样,一开始必须耐着性子拿几块拼起来玩一玩,可是你的做法却是硬把拼图凑到位子上。现在说这些有点太早。
  • 她去找他并不是去寻找长久关系,她是去驱除恶魔、净化身体,好让她可以回家净化灵魂,清洗家里每一层楼,越快越好。
  • 包格希接电话的娴熟口吻混合了温柔与效率。
  • 自恋的连环杀手会建构一场游戏,自己扮演所向无敌的主角、全能的征服者,最后一定会赢得胜利。
  • 为了找出可能性,你必须排除所有的不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当警探排除一条无法导向结论的线索时,不该感到绝望,反而应该感到高兴。

14 卑尔根市

  • 失踪人口和暴力犯罪组组长克努特·穆勒尼森
  • 卑尔根不下雨的日子和挪威东部人做爱的日子一样多
  • 这个人简直就像我在卑尔根的分身,哈利听完穆勒尼森对拉夫妥的描述之后,心里这样想。
  • 他一直觉得某种东西或某个人就在他附近,就在他的活动圈之内,他只要去看就能看见,但是他必须在恰当的光线下用恰当的眼光去看。
  • 因为你如果一心要找某个特定的东西,就会错过重要的东西。清空你的脑袋,当你看见的时候,就知道你在找的是什么了。

第三部

  • 妈的,你这位纸上谈兵先生、准时先生、简报先生,哈利心想,你就不能放过她吗?难道你看不出这个女人的心情还没平复吗?你自己看照片时不也脸色发白?她就算是跑回家抛开一切小睡一下,那又怎样?现在她不是回来了吗?你应该拍拍她肩膀才对,而不是当着同事的面羞辱她。这些话大声且清楚地流过哈利脑际,他试着和哈根目光相对,用眼神告诉他。
  • 美国爵士钢琴手吉尔·埃文斯
  • “狠角色一旦崩溃,一定会崩溃得很精彩。” “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们很少练习如何失控吧。”
  • 学拳击手那样,跟着对手的攻击摆动,不要反抗。如果工作上发生的事冲击到你,你就让自己受冲击,反正你也不可能长期都把可能冲击到你的事挡在外面。一点一点地承受,然后像水坝泄洪一样释放它,不要把它憋在心里,不然水坝会出现裂痕。
  • 哈利听说期限的英文词“deadline”源自美国内战期间的战场,当时没有地方可以用来关战俘,只好把战俘集中在一处,在他们周围的土地上画一条线,称之为“死线”——Dead Line,任何人只要踏出死线就会被枪杀。
  • 卡纳卓赛,它含有鸡心螺的毒液成分,通常用来作为癌症或艾滋病患者的止痛剂,比吗啡的效力强上一千倍,只要轻微过量就可以立刻令肌肉麻痹,让呼吸器官和心脏停止作用,使人立刻死亡。
  • 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喝咖啡,猛抓我们的笨脑袋,或者我们可以回家休息,明天再带着这颗同样笨、可是却不这么疲倦的脑袋回来。”

16 冰壶

  • 日光灯管闪闪烁烁,挣扎着不知该不该开工
  • 重点是他感到空虚,成功并不如预期那般甜美,逮到犯人总会引来一个疑问:那又怎样?
  • 哈利心想为什么这些靠他人原始欲望为生的人,身上总是裹着一层闪闪发亮的汗水,像是为自己的无耻穿上一件虚假的羞愧外衣。
  • 想要得到所有的解答是不可能的,好比说疯狂和邪恶是不是两种不同的实体?又或者是不是当我们不再了解毁灭的目的,就称之为疯狂?我们能了解为什么有人把原子弹丢在无辜百姓聚集的城市里,却无法了解为什么有人会在伦敦陋巷里,将散播疾病和堕落的妓女开膛剖腹,因此我们称前者为务实,后者为疯狂。
  • 他只要醉到一定程度,人们就会几乎难以察觉到他喝醉了,这就是为什么他能保住这份工作。
  • “你为什么不快乐呢,哈利?”他来不及思索,话已从口中说出:“因为我爱上一个爱我的人。”
  • 冰冷的夜晚空气轻抚他灼热的肌肤,感觉真棒,他想亲吻这座城市。
  • 他的喉头每吞一口酒所产生的咕嘟声,听起来都仿佛是啜泣。

17 好消息

  • 费列森注射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全身就会瘫痪,简而言之,他不可能自己把针筒里的药剂全部注射完,除非有人帮忙。

18 景观

  • 我叫菲利普·贝克,”男子说,“我打过电话,你家没人。”
  • 我什么都不相信,不过这是我的职业病,只要某件事开始接近既定真相,我的工作就是提出反对意见,这就是自由主义。
  • 反对世界是圆的并不代表相信世界是平的
  • 不过吃药来止痛是不应该的,疼痛是好事,如果没有痛感我们就无法生存,我们应该感谢疼痛。
  • 扑克选手如果打算要以虚张声势的功力来赢得牌局,那么注定会输。的确,人在说谎时都会表现出轻浮的行为

19 电视

  • 房里的恶臭令人避之唯恐不及,那是细菌滋生在潮湿脚掌和污浊空气中所产生的气味,挪威语称之为Tåfis,意思是“脚趾放的屁”
  • 崔斯可的脚臭如果有什么优点可言,就是它掩盖了水槽里堆积如山的未洗餐具的气味、满溢出来的烟灰缸的气味、吸饱汗水挂在椅背上晾干的T恤的气味。哈利忽然想到在拉斯韦加斯世界扑克冠军锦标赛总决赛上,崔斯可过关斩将时,他那双汗津津的脚掌很可能将对手一个个都给逼疯了。
  • 大家都认为扑克牌跟统计数据或概率有关,可是一旦你打到最高阶,面对的每一位选手都对概率了如指掌,那么战争就变成在别的地方开打。一流高手之所以能胜出是因为他们有能力读出其他选手的心思。
  • 她脑部的梭状回特别发达且敏锐,梭状回是脑部储存和辨认人类五官的部位
  • “对,编为群组,结案后就整个删掉。你应该试试看的,按删除键的那种感觉真是美妙无比,真的…… 很有感觉。”
  • 湿润的小石子贪婪地吸着他们的鞋底。
  •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变成无形的浓稠物质,只有他的感官实时运作。
  • 他恐惧的是自己的人性。

第四部

  • 艾瑞克·罗西斯是李特费利搬家公司的老板,
  • 他才发现自己尚未拥有什么,同时下定决心一定要拥有,那就是品味、风格、昔日的辉煌和自然散发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只会被礼貌和微笑更为强化。
  • 但这就是维持低价位所伴随而来的风险:你总是可以击败对手,赢得最烂的工作。随着时间推移,所有风险都必须付出代价。
  • 但她说服了他,最后这演变成一种仪式,做爱之后,他们会缱绻着缓慢地抽一根烟,仿佛这根烟是做爱的延伸。有时这感觉像是在搏斗之后抽一管象征和平的烟斗。
  • 我认为你心里要的是我,但你却希望要的是他。
  • 作为一个以发掘真相为工作的人,你真的很喜欢活在谎言里。
  •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不在时,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 在FBI研习营里,他们讨论过侦查十年以上最后逮到凶手的案子,破案关键是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细节。然而真正的破案关键是他们从不放弃,他们彻底打完十五回合,如果对手仍屹立不摇,他们会大声高喊加开延长赛。

21 候诊室

  • 她爱极了这种最后关头的焦急感,一切似乎看起来一团混乱,最后又可以一一就位。
  • 好的故事从不是关于一连串成功,而是关于辉煌的失败

22 吻合

  • 媒体从来没有阻碍或帮助我侦破任何一起案件,媒体只对那些想站在聚光灯下的人重要而已。你的上司只关心能不能拿出好成绩,让他们在媒体前有个好形象,再不然就是极力避免破坏自己的形象;而我只想逮到雪人,就是这样而已。
  • 连想都别想,你越去想它,它就越有吸引力。而且你忘了一件事,即使你的生命对你而言没有意义,对其他人还是有意义

23 马赛克

  • 一个人承受压力就会这样,大脑需要更多氧气。但这不表示他说谎;很多人在说真话的时候有压力,或是在说谎话的时候没有压力。比如说,你可以看见他的手是静止的。”
  • 每个扑克选手都不一样,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认出不同之处,找出一个人说谎话和说真话之间的不同处,就好像三角测量一样,需要两个固定点。”
  • 差劲的扑克选手如果拿了一手烂牌,典型的征兆是会努力把牌藏在手底下,当他们要虚张声势的时候,喜欢把手若有所思地按在嘴巴上,隐藏自己的表情,我们称呼这种人为隐藏者。另有一种人在虚张声势的时候会夸大动作,像是在椅子上坐得直挺挺的,或是靠着椅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巨大,这种人叫作虚张者。
  •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宛如桥下的流水、肌肤下的疮疤、灵魂上的斑斓色彩。
  • 对街池塘里有一只孤单的白天鹅正静静漂游,颈部弧线有如一个问号。
  • 也许美丽的女子就是有这种奇特心理,拒绝她们反而可以赢得她们的尊敬,让她们更信任你。
  • 农场周围的野地上,冰雪正在撤退,但依然盘踞在乡野间的灰色冰雪十分湿滑。
  • 他知道自己脑海中这时浮现的念头不是新的,它跟其他未成形、未经过仔细思考、有如梦呓般的想法混杂在一起。
  • “公贝豪斯海豹冷血而且理性,”哈利说,“当母海豹生下它们的后代,从第一个关键期存活下来后,公海豹会试图杀死母海豹,因为公海豹知道它再也不会跟这只母海豹交配了,而公海豹不希望其他小海豹来跟它自己的后代竞争。”
  • 不行,他不能再假装下去了,因为在农仓门口,当光线洒落在她脸上时,他认出了她,而且他也跟她说了,这件案子和血缘关系有关。

24 图翁巴

  • 音乐响了起来,《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交响诗澎湃辽阔的音色从喇叭流泻而出。
  • 他可以从站立处闻到女性阴部的气味。
  • 因为透过创造生命,女人学会臣服于大自然,让她们比其他女人和男人对生命有更深刻的洞见。
  • 清空脑袋里的预期,只要看,不要找。
  • 任何搜索行动最重要的前提是:你没找到的东西和你找到的东西同样重要。

25 死线

  • 我前夫以前就喜欢我勒住他脖子,让他自慰。

26 缄默

  • 如果要从非常高的地方入水,你必须用跳跃的方式,而不是直接俯冲。另外必须记得双臂紧贴身体,这样才不会摔断锁骨。但最重要的是在你往下看之前就必须做出决定往下跳,否则恐惧会袭击你的正常判断力。

27 开端

  • 擦指甲油和隆乳,从根本上有何不同?

28 疾病

  • 雪人是卡翠娜·布莱特。
  • 世界上至少有五起命案的凶手被宣判无罪,是因为法官判定凶手罹患睡眠时异常行动症(Parasomniac),也就是有睡眠障碍。
  • 卡翠娜·布莱特婚前的姓氏是拉夫妥,葛德·拉夫妥是她的父亲。”

29 催泪瓦斯

  • 不可能是因为自尊心作祟,他早已将自尊心连同威士忌吞下肚,然后再呕出来好几次了。

30 代罪羔羊

  • 是因为怀疑,或者说希望。他极度希望事实和它所呈现出来的模样是不同的,但事实就是事实,依旧摆在眼前。如今希望已然破灭、沉没。够了吧,他已经有了三个好理由,再加上胃里那群嗜酒的狗儿正在疯狂吠叫,仿佛着了魔似的,何不干脆就打开那个迷你酒吧?
  • 只是他实在太疲累了,连灵魂都疲惫不堪。这是为你做的,他心想,换作是你也会这样做,亲爱的。

31 南极

  • “她看起来好孤单、好害怕,”哈利说,雪花飘落到他眼里,刺痛他的眼睛,“好像迷失在黄昏里。”
  • 因为精神病主要是一种无止境的恐惧。
  • 马地亚胸前应该是两个乳头的位置只是一片平坦的白色肌肤,完全没有乳头。
  • 哈利不相信灵感、天启或心电感应,但他相信运气,不是那种天生的运气,而是通过辛勤努力和洒下几乎密不透风的网所得来的运气,于是到了某个时间点,机会自然而然就会落入你手中。

32 保存槽

  • 屎是受到地心引力影响的,哈利,屎从越高的地方掉下来,就会弄得越脏。低阶人员犯错可以被原谅,但如果我们失去人民的信赖,使得人民认为警方只是由少数有才干的人在管理,我们只能掌控一部分的警力,那我们就输了。
  • 看看已故警察俱乐部的那些同事是怎么退场的:没有奏乐,没有奖章,什么都没有,只有自重,以及认识他们的人给予的敬重,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切都是为了蚁丘。

第五部

  • “那如果我还是想在一个好警探的辖区里犯案呢?” “那我会在犯案前先跟那个警探攀上交情,”拉夫妥说,“犯案后再把他也除掉。” “有趣,”马地亚说,“我也是这么想。”
  • 在他死后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将记得他。因为他终于想出他将以什么样的旷世巨作来留名后世,他替他的杀人之剑找到了最终极的装饰品。

34 警笛

  • 哈利再度看着那双眼睛,那双控诉的眼睛。是的,他心想,我每项罪名都成立。

35 怪物

  • 在他的深色眼眸里,少年的叛逆暂时盖过了童年的稚气,但她看得出来,不久之后,这些都会蜕变为成人的决断力。
  • 天底下只存在一种怪物,这种怪物是你想象出来的,只存在于你的脑袋里,要征服这种怪物是可能的,但你必须付出努力,必须面对它们,经常和它们战斗。你可以赢得小规模的战斗,然后回家,包扎伤口,准备再战一场。
  • 但他知道上帝已下了决定,命运已然售出,必须去黑市才能买通。反正没有了她,他的灵魂一文不值。
  • 哈利坐上后座,心想萝凯怎么会感谢上帝?当然了,她并不知道另有一个人也值得她感谢。又或者黑市买家接受了他的出价,他已经得开始付出代价。

36 高台

  • 我们做的是相同的工作,哈利,那就是对抗疾病,可是我们对抗的疾病是无法根除的,所有的胜利都是暂时的,所以我们毕生的工作就只是对抗而已,而我的工作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 哈根在飘飞的雪花中看不见警车,但听得见警笛的哀叹,犹如一群痛哭的女子,正朝这里前进。他知道这些声音将会引来食腐者,包括媒体秃鹰、好管闲事的邻居、嗜血的长官。他们将一拥而上,抢食他们最爱吃的尸体部位,饱餐一顿。今晚菜色共有两道,一道是众人厌弃的雪人,另一道是众人厌弃的警察,两道菜都很合他们的口味。这其中没有逻辑、没有平衡,只有饥渴和食物。
  • 哈根透过望远镜,看见拉住哈利的是他左手的手铐,手铐铐在玻璃跳台内的栏杆上。

38 天鹅

  • 我年纪越大,越认为心理不管正不正常,邪恶就是邪恶。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邪恶行为的诱惑,但这不表示我们对邪恶行为就不需要负责任,天啊,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格障碍,而我们病得有多严重,从行为上就看得出来。大家都说法律之前人人平等,但只要每个人都不相同,就没有平等这回事。
  • 如果每个宝宝都是完美的奇迹,那么生命基本上就是一场堕落的旅程。
  • 你觉得哪一种比较糟?是一个人想活下去,却被人夺走生命?还是一个人不想活下去,却被人硬逼着一定要活下去?
  •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事情都很简单,根本不知道日后你可能会面临多么难以想象的困难抉择。
  • “不知道,别去找我,尤其别去北非找我。”“北非?”“这是英国演员马蒂·费尔德曼在电影里的台词,他想逃离,同时又想被找到。”
  • “霉菌就是这样,你看不见它。” 他顿了顿,中指按着额前垂落的一缕头发。 “但是它的确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