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枷锁
导读
- 成长本来就是一条不可逆的道路，更恐怖的是，它往往还是一条孤独的单行车道。只愿我们能在别人的故事中，切身体味或已逝去，或未到来的岁月。
第一章
- 黎明破晓，天色却依然阴沉昏暗。乌云重重，空气寒冷潮湿，好像要下雪了。
- 还在熟睡的小男孩被抱走了，只剩他的母亲一人撕心裂肺地痛哭。“我可怜的孩子，他以后会怎么样。”
第二章
- 菲利普把所有垫子都敛过来，合着几张轻便好搬动的镀金雕花椅，搭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山洞。他藏在里面，躲着不让洞外的印第安人发现。他把耳朵贴在地板上，想象自己听到了一群野牛在大草原狂奔而过。
- 因为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能够不求回报地爱他的人也离开了
- 尽管他只有九岁，但隐隐觉得，如果这时候走进书房，里面的人应该都会同情可怜他吧。
- 尽管脸上还挂着泪珠，但他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还想再在这待一会儿，但隐隐感到这些人心里恨不得让他快点走，于是很识相地说埃玛还在等着自己。
第三章
- 菲利普打开装满衣裙的柜子，走进去，张开手臂尽全力抱起一堆衣服，把头埋在里面。裙子的香气是母亲的味道。他拉开抽屉，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母亲的遗物：内衣中间放着薰衣草香袋，闻起来清新怡人。房间里那股陌生的气息似乎也消散了。好像母亲只是出去散了个步，一会儿便能回来，陪菲利普喝育儿茶[插图]；好像她的吻真真实实地落在了菲利普的嘴唇上。
第四章
- 菲利普哭哭啼啼地离开了埃玛，但在去往布莱克斯塔布尔的路上，很快就破涕为笑，等到了目的地，早就把悲伤抛到脑后，变得兴致勃勃了。
- 凯利夫人从来不坐那张有扶手的椅子，她说她不喜欢椅子太舒服；要干的活那么多，要是椅子舒舒服服的还有扶手，屁股还不得粘到上面去。
- 菲利普想自己吃一个整蛋，可现在似乎不大可能了。他乖乖接受了这小小的一点分享。
第五章
- 牧师洋洋得意，就像一个预言家看到不听从自己告诫的城市终于遭到了地狱之火的吞噬。
第六章
- 郊区的大教堂离城镇有两公里远，去趟教堂很不方便，很多人因此而不信奉国教。
- 为了达到目的，连魔鬼都会不择手段地引用圣经里的话。
- 凯利夫人知道丈夫不喜欢输，所以总是故意让着他。
第七章
- 凯利夫人深感无奈：作为女人，她赌气地叹着气；但作为妻子，又不得不遵从丈夫的意思。
- 她把自己准备放到圣餐盘里的六便士拿出来，又给了菲利普三便士，让他自己放。
- 最初菲利普和伯伯单独待着都会很害羞，但是随着两人慢慢地熟稔起来，他甚至会把小手伸到伯伯手里，这种受到保护的感觉让他能更自在地迈开步子。
第八章
- 但此刻的泪水竟有一些是幸福的，因为她对怀里的这个孩子终于不再陌生。他让她痛苦，而她则因此更加爱他。
第九章
- 他总是把生活里的小事当成仪式，把日子过得一板一眼
- 不知不觉，菲利普养成了这世上最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习惯——阅读。他没有意识到在自己心中已经搭起了一个避难所，一个能够远离生活中种种悲戚之事的地方。他在冥冥之中创造了一个完美的幻境，而幻境之外的现实世界则是无尽苦涩与失望的源头。
第十一章
-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由上帝创造的，而上帝则非常青睐于让他的信徒吃点苦。
- 菲利普发现有这份“加餐”的男孩能得到格外的关注，所以他决定下次给路易莎伯母写信时也要求来一份。
- 这一刻，菲利普好像品尝到了生命的苦涩。他幼小的心灵模糊地意识到这种不幸与痛苦可能会和自己相伴终生。
第十二章
- 他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远远猜测着别人的生活，感觉自己与他人之间好像竖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 菲利普此刻心如鼓擂，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所以特别害怕。但是恐惧之余，竟然还有点窃窃欣喜：他从来没挨过大人的鞭子。就算皮肉得受点苦，可之后还能拿这事在其他人面前吹吹牛呢。
-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经常出现了，他觉得现在痛苦不堪的生活只是一场梦。只是每天早上醒来，他都会发现自己还是身处伦敦，躺在这张窄窄的小床上。
第十三章
- 其实这和我们发展自我意识的过程非常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尽管每个人都能同样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是一个独立而完整的有机体，但绝非人人都能拥有独立而完整的人格。
第十四章
- 若你们心怀诚念，不存疑惑，不但能行无花果树上所行之事，就是对这山说，你挪开此地，投在海里，也必成就。你们祷告，无论求甚么，只要信，就必得著。
- “我猜，这世上并不存在足够心诚的人吧。”
第十五章
- 人们普遍认为绅士应该从事四种职业：律师、建筑师、医师、牧师
- 老师们一开始想集体辞职以示抗议，但后来又只能作罢——万一学校真的同意了，到时候傻眼的可就是自己了。
第十六章
- 他们表面上冲着新校长阿谀奉承，私底下却还是百般阻挠他。尽管这些老师个个都梗着脖子反抗，可终归还是敌不过大势的变化。
- 随后，大家认识到一个骇人之至的真相，即这位新校长对所谓的“普遍常识”有种近乎疯狂的执念。他质疑考试，觉得死记硬背地学习应试科目意义不大。他想让学生接受课本外的“普遍常识”的教育。
- “我记得以前在戈登先生班上的时候，他曾经叫我‘站柜台的流浪汉’。”
第十七章
- 等到学生进入更高年级的时候，他们除了厚颜无耻地弄虚作假，什么本事也没学到。不过这就够了，将来的人生里，这个本领可比会说几句拉丁语重要多了。
- 他有着胖子所特有的脾气：动不动就发怒，哄两句就气消。
- 如果你对自己的处境总是心存不满，企图反抗，那只会给你带来更深的羞耻。你的悲惨遭遇只是上帝让你背上的十字架，而之所以选择由你来负担，是因为你的肩膀比其他人都更强壮。这是上帝的好意，你应该乐在其中，不能把它视作悲伤的源头。
第十八章
- 只可惜，能力在志向面前太过羸弱。他被自己炽热的激情折腾得筋疲力竭，灵魂骤然停止悸动，陷入一片消沉。
第十九章
- 他觉得自己有权要求一份专一的友谊——罗斯是属于他一人的！这不是个请求，这是他的权利。他看到罗斯和其他人作伴心里就会很嫉妒，尽管自己也知道不应该，可还是抑制不住地冲他发火。
- 生性敏感的菲利普想着同学们一定会讥笑、讽刺自己。事实上，其他人根本没把他这点事放心上。
第二十章
- 他厌倦了照着别人说的做，更受不了任何的条条框框，不是因为它们没有道理，只是单纯地讨厌被人束缚。他渴望自由，渴望得到解放。
- 菲利普的转变让他很伤心，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偏激可能会扼杀未来所有能够得到的幸福，而他还太小，对自己将来的生活没有什么认识。
第二十一章
- 他想成为自己生活的主宰。如果将来去了牛津，肯定有老同学知道自己的旧事，而他最想做的就是摆脱这些人。他在学校的日子一塌糊涂，想改头换面，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 他们甚至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处境，又凭什么理所当然地以为年纪大就代表有智慧呢？
- 是不是每次当你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后，都会后悔不迭？
第二十二章
- 这里的角角落落对菲利普来说都新鲜极了，混合着那种初来乍到的胆怯、陌生，形成一种令人颤栗的喜悦。
- 而眼前这浩瀚的远景给了他一种无法言说的、奇特的震撼。他的心骤然放晴，尽管自己并没有意识，但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美。这种感情纯粹而浓郁，没有为任何其他因素所冲淡。
第二十三章
- 沃顿先生似乎给菲利普打开了一扇窗户，他站在窗边紧张得一颗心怦怦乱跳，却还是忍不住探头窥视生活的另一面。
- 生命中有两大乐事：思想自由和行动自由。
第二十四章
- 想要判定一位作家是否伟大，其标准就是看不同身份的人能否从他的身上获取不同的灵感。
第二十五章
- 人们啊，早已放弃了他年轻时那股对自由的不懈追求，只顾懒洋洋地享受安乐。又或许，这起起伏伏的三十年革命道路让他知道，人的天性本就与自由不相契合。他的一生都在寻觅那本不值得被寻觅的东西。还有可能他其实只是疲累了，只想冷静甚至冷漠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 他还太年轻，没能意识到比起受惠者，施惠之人反而会有更强的图报心。
第二十六章
- 他觉得自己既无知又渺小，想通过阅读来提升自我。
第二十七章
- 到底什么才是批评？批评具有纯粹的破坏性：谁都能破坏，但不是谁都能创造。
- 别人相信的所有事情，一位论派教徒几乎全都不信。而对于他不了解的事物，反而会虔诚地深信不疑。
第二十八章
- 自以为正确说明不了任何事，大家都觉得自己是对的。
第二十九章
- “青春是美好的”是一种幻觉，是韶华已逝之人的美梦。青年人反倒觉得苦闷无比，满脑子都是别人灌输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一旦真的伸手触及现实，总会落得遍体鳞伤。青年人似乎成了一场阴谋的受害者：他们读的书都是经过筛选而留存的，描绘的尽是理想和完美；他们的长辈早已健忘，如今总是透过一层玫瑰色的雾霭回望，之间的对话也深刻影响了他们的思想。所有这一切都使他们怀抱浪漫的心理进入了一片现实残酷的世界。
第三十一章
- 这两个人都算聪明，因为对方赠予的书他们一下都没翻过。
第三十二章
- 伯伯和伯母颓废荒芜的生活态度使他大惊失色。他们碌碌无为、毫无贡献，最后在离世之际，却好像从没有在这个世界活过。
- 之前觉得索然无味的事儿，现在一提反倒觉得挺有趣味
第三十三章
- 凯利夫人觉得绅士应该从事的职业只有四种：陆军、海军、律师和牧师。
- “哦，你不该吻我。”她说。“为什么？”“因为我太喜欢被你亲吻了。”威尔金森小姐笑了。
第三十四章
- 但他只去早上那一次——他将其视作对社会偏见的适当让步；晚上那次坚决不去——好像这是对思想自由的充分维护。
- 这感觉好像是走上泳池边最高的那块跳板：从下往上看好像没什么，但一等你站上板子，从上往下低头俯瞰水面时，心里就一下子慌乱了。此时此刻你必须硬着头皮往下跳，不为别的，就因为要是如果沿着爬上来的梯子再怯生生地爬下去，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第三十五章
- 菲利普嘴上连连称好，心里却没有起一丝波澜。他盼望着在伦敦开始崭新的精彩生活，不希望被别人拖累。
第三十六章
- 似乎路上总有人盯着他看，有一次他还特意摘下帽子检查是不是忘记把标签摘掉了。
- 浅沙色的头发稀稀落落，可脸上又胡子拉碴的，真是该长毛的地方寸草不生，不该长的地方又郁郁葱葱。
第三十七章
- 他人生中第一次品尝到贫穷带来的羞辱。
- 在这个特殊的夜晚，像潮水一样涌来的孤独将他淹没，使他窒息。
第三十八章
- 诚以为，你我应将生命视作一场冒险，要用炽热的、绽放着宝石一般光芒的火焰将它熊熊燃烧；应该去冒险，去挑战，在重重困难中站稳脚跟。
第三十九章
- 像所有懦弱的人一样，他把善始善终看得太重要，坚持不肯改变最初的计划。
- 就算能把马牵到河边，也没法把它的头摁到水里啊。
- 菲利普亲了亲伯母长满皱纹的干瘦脸颊。不知为何，她对伯伯深情、伟大的爱情让他觉得莫名奇妙的羞耻。她怎么会如此迷恋一个这样冷漠、自私、以自我为中心的糟糕男人呢？真是让人费解。其实牧师心里清楚，在妻子眼里，自己的冷漠自私、所有缺点和毛病都早已暴露无遗，可她却还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
第四十章
- 见识浅薄的菲利普觉得这些画水平超凡，堪称杰作。
- 我知道哪条路更好，可我偏不走。
第四十一章
- 真正的天才都能吃苦、能坚持。假如一个人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那谁都阻止不了他。
- 他发现自己想得倒挺美好，可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 人们总是用新的标准来衡量前辈的艺术水平。
第四十二章
- 菲利普跟海沃德一样，觉得全天下的人类都不入眼。他摆出一副独善其身的态度，冷冷旁观庸俗大众哗众取宠的表演。
- 他是个大块头男人，个子不高但是特别壮实。圆圆的脸盘上留着小胡子，两只滴溜溜的小眼看上去特别愚蠢。和身体一比，他的头小得奇怪。就像一粒豆儿别别扭扭地放在一颗鸡蛋上。
- “艺术啊，”克朗肖手一挥，接着说，“纯粹是天才们发明出的避难所，里面有吃有喝有女人，以此来躲避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
- 他已然酩酊大醉，可其实只喝了一瓶啤酒。真正让他飘飘然的是一种比酒精更危险的麻药。
第四十三章
- 她觉得每个质疑自己的人都有不可告人的邪恶动机。
第四十四章
- 他在布列塔尼认识了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这个奇怪的人之前是个证券商，人到中年才开始捡起画笔。
第四十五章
- 但为了挽救略带尴尬的局面，又往往立刻开始嘲笑他的缺点或者为他的种种恶习发出一声叹息。
- 等你再成熟点就会发现要想在这世界上能活得下去就首先得承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想让其他人无私待人，想让他们为了你的需求而自我牺牲，这种想法太荒谬了。他们凭什么这么做呢？一旦你向事实妥协，承认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等到那天你就不会再对同伴有那么多的要求了。他们也不再会让你失望，你只会以宽容之心对待他们。人啊，在生活中苦苦追求的东西不就是享乐吗？”
第四十七章
- 在那些不敢直抒胸臆的人面前他总是底气很足，但是真遇到了胸有成竹、固执己见的行家，反而谦虚谨慎不敢多言了。
- 大家都太疲乏，无人有心交谈，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享受着无言静默的撩人欢喜。
- 他爱上的不是人，而是爱欲本身。
第四十八章
- 她之所以如此热爱艺术，主要是因为想像艺术家那样生活。她不在乎自己的画有没有长进，只喜欢画室里温暖的空气和能无拘无束抽烟的权利。她用低沉而愉快的声音表达着对艺术的爱和爱的艺术。可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呢？连她也说不清楚。
- 一名出色的画家必须能画出两样东西——人和人灵魂的诉求。
- 显然，有志者不一定能成事，自信也帮不了你什么大忙。
第四十九章
- 克朗肖说过对享乐的追求是促使人类盲目前行的唯一动力，也正是这种放肆的欲望剥夺了所有快乐。我们像被大风裹挟着，无可奈何、四处飘渺，不知道这阵风从哪而来，也不知道它要带我们到哪去。命运之神仿佛凌驾于舞池中的人群之上，而他们还在狂妄疯癫地跳着，似要将死亡的永恒黑暗踩在脚下。
第五十章
- 既然人只有一辈子，那一定要做成点什么事才行。他觉得成功既不是腰缠万贯，也不是声名远扬。到底是什么呢？他也没有确定的答案，也许阅尽世间百态或者把自己的潜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就是一种成功吧。
- 曾几何时，他也曾有着美好的设想和无尽的希望，但挫折和打击却一点点消磨了他的锐气，让生活变得晦暗无光。日复一日的推杯换盏变成了快乐的唯一来源，未来也漆黑一片，没有光亮。
第五十一章
- 菲利普认为人的一生要实打实地认真度过，而不是逢场作戏，表演给别人看。
- 好不容易发现了自己的平庸，但却为时已晚，这才是最残忍的事啊。
第五十二章
- 看着伯母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他心里此时只有一种感受：这被虚度浪费了的一生啊！
- 他觉得自己已经把人性看了个透彻，没有人能够抵抗这种戳人痛处所带来的报复的快意。
第五十三章
- 社会有三把利剑专门用来对付人：法律、舆论和人们心中的道德良知。
第五十四章
- 可是划分长幼的往往不是年岁而是肚子里有多少墨水。
- 所谓‘正常’，就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我们才叫它‘正常’嘛。
第五十五章
- 自己当时头也不回地说走就走似乎很有英雄气概，但空摆英雄架子并不难，真正难的是要咬牙承担由此引发的后果。
第五十六章
- 菲利普这才醒悟，原来自己这番折腾根本对她一点影响也没，就算折腾到天荒地老，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第五十七章
- 他曾经想过爱情的到来必定气势汹汹。一旦坠入情网，整个世界都会春暖花开。他曾经期盼爱情能够带来如痴如醉的幸福，可现在当爱降临，品尝到的却只有灵魂的渴求和痛苦的欲望，这般苦涩是他从不曾想过的。
第五十八章
- 年轻人脚步轻快，好像做游戏一样在车站的水泥台子上迈着步子，其他人则愁云满面，像是在被什么机器推着往前走。
- 只是感情来得太真，反而不知如何开口。
- 他性格中的阴暗一面让事情越变越糟，只想狠狠伤她一把，就像她现在正在伤害自己一样。
第六十一章
- 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却还是想尽一切办法从她那得到些事实上并不存在的爱意。
第六十二章
- 他心想，恐怕这世上再没有哪种折磨比爱一个人又看不起她更让人难以忍受了。
第六十三章
- 关于女人，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就算骨子里再浪荡，也终会有一天找个男人落下脚来。关键是要找准机会，耐住性子；要若即若离，让她欲罢不能；要嘘寒问暖，在她最疲惫不堪的时候趁虚而入，在她因工作而愁眉苦脸的时候巧言宽解。
第六十四章
- 唯有爱情可以让人吃糠咽菜还心中坦然，但她又不爱他。
- 艺术（他看待自然的角度本身即是一种艺术）能拯救灵魂于水火之中。
第六十五章
- 好在他本来就憎恶自己过去犯下的堕落。像条刚蜕了皮的蛇，看着刚刚摆脱掉的旧躯壳阵阵作呕。
- 痛痛快快在世上活六个月也好过蹑手蹑脚地多活上他五年。
- 虽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前有因，后有果，生活的悲剧就在于这一连串的因果效应中。
第六十六章
- 又操心今天，又发愁明天，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当你过不下去的时候，自然会有出路的。
第六十七章
- 一部分是因为读书有乐趣。我已经习惯读书了，如果不看书就像不能抽烟一样浑身不自在。另一部分是想从书里认识自己。我看书的时候只用眼睛看，但有时候偶尔看到对我有特殊意义的一段话，甚至是几个字，那它就会和我融为一体，变成我的一部分。若是我已经从书里得到了所有对我有用的东西，那不管再读多少遍都不可能再学到更多了。我觉得人就像一朵花苞，读的书、做的事大都对你没有一点影响。可某些特定的东西会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你会因为这些东西一瓣一瓣地绽放，直到完全盛开。”
第六十八章
- 他们经常谈论些他听不懂的话题，而他就静静坐在一边，好脾气地微笑着，似乎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往那儿一坐就能助兴了。
第六十九章
- 她说话向来不分轻重，永远把鸡毛蒜皮和举足轻重的事混在一起。
- 诺拉的样子浮现在眼前。那张有点丑陋的脸让他有点反胃，颧骨这么高，猩红的大嘴配上黑漆漆的头发，俗不可耐，粗糙的皮肤让人一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第七十章
- 尽管道理大家都懂，但爱却比被爱更重要。
第七十一章
- “男人都一样，”她叹了口气，“想让男人对你好一点，你就不能把他当回事。如果你对他好，那就有的受了。”
第七十二章
- 他渴望能得到一个机会，能满足那个长久以来折磨着他的欲望——他想成为爱情的祭奠。
第七十三章
- 这个孩子在世上无依无靠，菲利普觉得很是心疼。她那么小，那么丑，那么吵闹。她的出生本就伴随着羞辱和痛苦。没有人想要她。除了菲利普，一个和她没有关系的陌生人，愿意供她吃喝，给她寻个挡风避雨的住处，买些衣服包裹住她赤裸裸的小身体。
- 有些感情用嘴说出来总是令人害羞，但所有怯于张嘴表白的话通过手中的笔一写，好像就容易了许多。
- 爱情就像酒肉，就像呼吸的空气，是生命里一件必不可少的东西。
- 那里的树一定都抽了新叶，春日里郁郁葱葱的绿林是这世上最美的景色，美得像首歌，像爱情里让人喜悦的痛苦。
第七十七章
- 就让他们拿上钱走吧，倒是要看看人能堕落下作到什么地步。
第七十八章
- 但凡自己乐意，大可为所欲为，做些卑鄙的事。可真正让人瞧不起的，是事后又幡然醒悟，表现得后悔不已。
- 理智告诉他，破碎的心早晚有天会得到治愈。只要拼上全力，不愁忘不掉她。要是为了这个粗俗不堪的贱人了结生命，那才会让人笑掉大牙。生命只有一次，只有疯子才会自寻短见。他预感自己心里烧着的这把火可能永远也压不下去，但又知道时间会治愈所有问题。
- 男人到女人、女人到男人之间互相传递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化学物质，能让一方沦作另一方的奴隶？也许可以图省事儿，将它称作一种性欲的本能。可假设只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会对某个人有强烈的冲动，而对另外的人毫无兴趣呢？这种情感是不可抵抗的，理智无法与之抗衡。友情、感激、利益在它面前都失去了效力。
第七十九章
- 没有天赋可言，却偏偏固执地要吃艺术这碗饭，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了。
第八十章
- 他开始觉得她的爱情不是蜜糖，而胜似砒霜。
- 关于米尔德里德的事，菲利普再没听过什么。她像一滴水，消失在伦敦的茫茫人海中。
第八十一章
- 大多数来这看病的人都觉得医院是国家机构，既然已经上了税，享受医疗服务自然是他们的权利，还想当然地觉得坐诊的医生能挣个盆满钵满。
- 同情心本身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感情
- 这里，不好不坏。这里只有事实，是生命的本来面目。
第八十二章
- 我是离水的鱼。走在人山人海的街道，被身边人推来搡去，像走在一座行尸走肉的城池。
第八十三章
- 倾注几年的心血和思想到一本书里，换来的不过是湮没在一堆类似的诗集里的命运，和寥寥几句轻蔑的评论；卖出二三十本，剩下的重又捣碎做成纸浆。他早就懒得追名逐利了，名声这玩意儿只是过眼云烟，是芸芸众生的幻想罢了。
- 只要你的梦想能让你不拘于时间和空间的束缚，现在过得糟糕一点又能怎么样呢？
第八十四章
- 不论是内科疾病还是外科疾病，真正让多数患者痛苦的，是病情隐私被泄露，甚至当众传播。而道貌岸然的社会大众，却对此无动于衷。
- 他不知道为什么男孩没有感受到那种一直压迫着他的屈辱，也不明白他怎么就不能以一种通达淡漠的态度对待残疾。
- 会聊天的人往往很在意听众的表现，可莱昂纳多·厄普约翰喜欢自说自话，根本注意不到身边的人对他的话题是否感兴趣。他从来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些别人早就知道的事。
第八十五章
- 菲利普还记得克朗肖曾说过的话。不知道他咽气那一瞬间，是不是被死亡的恐惧紧紧攫住。明知该来的无法避免，却依然在痛苦中垂死挣扎。他那么害怕，身边却没有人，没有一个人，能给他一句鼓励。
- 人的一举一动都是按着自己的情绪来，可情绪也分好赖，到底是把你引向胜利之巅还是推进灾难之渊都在一念之间。生活，是逃不脱的谜。人在天地间疲于奔命，冥冥之中，为心底的欲望所驱赶，早已忘却初心，只为忙累而忙累。
第八十七章
- 世人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觉得必须得先有钱，才能成家。要把孩子养成一个个先生小姐确实要花钱，但我可不想让他们变成那样。
第八十八章
- 世上本无美丑，有的只是真相。对美的追求不过是感情用事罢了。
第八十九章
- 一阵来自乡下的和风暖流徐徐吹进这间位于伦敦市中心、镶着墙板的小屋。眼前仿佛看见肯特郡肥沃无际的田野，排排榆木立在四周，直指天空。空气清新宜人，弥漫着花草的清香，又掺杂着自北海吹来的淡淡咸味，冰冷刺骨，却让人不由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
第九十二章
- “下班回来看到家里有个人真幸福。女人和孩子是‘家’顶好的装饰。”
- 他记得那时他难过得想结束性命，那阵心痛来得太过猛烈，他甚至认真地考虑过要寻死。事情好像发生在很久以前。想起曾经的自己，现在的他终于可以一笑而过。他对米尔德里德除了同情之外，再没有其他情感。
第九十三章
- “除非你做好赔钱的准备，不然是挣不到钱的。”
第九十四章
- 若道德只是件行方便的事，那么善恶就都失去了意义。
第九十五章
- 这世上一切罪恶、不幸和残忍在她看来，不过尔尔。人的所作所为大多无须嘉奖或惩罚，只照单全收便好。她身上有种冷酷的幽默感。
-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一个人爱上自己。不管用什么法子，爱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爱，再善良、再慷慨、为他们付出再多，都无济于事。
第九十六章
- 她不相信这世上有同情、慷慨和善良的存在。
第九十七章
- 他一旦拿定主意，就耐不住性子，恨不能立刻就行动起来。
第九十八章
- 菲利普已经不相信这世上除了艺术之外，其他事情都没有意义。
- 看来，在某种未知的力量面前，人类只能甘拜下风，沦为软弱无力的傀儡。这股力量驱使他忙东忙西、做这做那。有时能用理智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原因，即使找不到，也会撇下理智，埋头行动。
第九十九章
- 贫穷就像一种难以启齿的疾病，害他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第一百章
-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在一次次地接受屈辱，甚至大胆地直面屈辱的过程中，他正逼迫着命运之神向自己低头。
- 但凡发生了的事情，都是无法避免的。后悔才是荒唐的行为。
第一百零一章
- 现在的他心情特别容易大起大落，随便什么事都能让他大哭一通。
- “我得继续铺桌子了，爸爸。只要活得自在，总会有人不介意我是胖是瘦。”
- 一人在外漂泊似乎还可以忍受，反倒是和朋友相聚的温暖让他觉得酸楚不堪。
- 菲利普没有作答。他害怕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下意识地一口回绝。每次接受他人的好意时，他都显得格外害羞。
第一百零四章
- 菲利普看着眼前尽兴狂欢的人群，一种似曾相识的绝望感劈头盖脸袭来。他觉得好孤独，又害怕表现得太孤傲，所以不敢先行离开，只好和身边的姑娘强颜欢笑，心里却苦涩得紧。
第一百零五章
- 他现在才发现，对抗自己的绝望是最困难的事。
- 时间在他手上沉甸甸坠着，明明闲得发慌，却又累得不行。
第一百零六章
- 生而受难，久难而终。生命没有意义。人活着没有目的。一个人是否降生在这世上，是否还活着或已经死去，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生命微不足道，死亡更无足轻重。
第一百零八章
- 他觉得这个老头儿的生活里只剩下两样东西：吃喝带来的乐趣和手里紧攥的那点儿钱。人到晚年，其恶自现啊！
- 他因为人性的懦弱而深感尴尬。
- 这天地之间有不可计数的人，对于他们来说生活只是无休止的劳作，既谈不上美好，又称不得丑陋。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四季更替似乎不过轮回一瞥。他们就是如此在生活中木然老去。人生是没有意义的，这让菲利普胸中怒火骤起。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自己的所见所想偏偏让他不得不信。好在这怒火也是喜悦的。人生既已如此颠簸可怖，知道它没有意义反而使人鼓足勇气、大胆面对。
第一百零九章
- 米尔德里德和菲利普的故事到此结束。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第一百一十章
- 现在，他除了身体其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只一门心思地扑在一件事上，那就是活着。尽管他的生活千篇一律，无聊透顶，还时常遭受病痛的折磨，不吃止痛药就睡不踏实，可他活下去的欲望还是如此强烈，不可撼动。
- 他想知道的是，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当身体的所有器官已经损坏大半，伯伯是否还相信灵魂可以永生？也许在他灵魂深处，有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吐露的想法：上帝是不存在的，人死之后一切都将化为虚无。
第一百一十一章
- 菲利普身上渐渐生出一种可怕的懈怠。时间匆匆而过，尽管它步履沉重，可菲利普还是觉得自己的青春一去不返。他尚还一事无成，平庸如初，就已混混沌沌地告别了韶光年华。
- “我的个性糟透了，”他自言自语道，“之前那么期盼的东西，等真的得到了又总觉得失望透顶。”
- 两滴眼泪夺眶而出。菲利普看见伯伯流泪，心里百感交集。他是个从不把生活中的情绪表露出来的人，所以这两滴眼泪才格外让人心惊胆寒。他心中的恐惧之情怕是已经到了无法言说的程度。
- “我就要和亲爱的妻子重聚。”菲利普惊呆了。他想起伯伯曾经的铁石心肠、自私自利，对妻子卑微、深沉的爱意麻木不屑。
第一百一十二章
- 他的心里满满当当，格外充实。既然已经可以重新开始，那过去的错误、愚蠢和伤痛就让它们永远地留在过去吧。奔涌不停的泰晤士河昭示着一切都已逝去：不再回头、无关轻重。而眼前的未来，充满着一切可能。
- 所有遇到的不幸充其量只是生命中精美的装饰吧。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必须笑对人生，不管是忧郁还是喜悦，是快乐还是痛苦，正是它们让生命的图案更加丰富多彩。
第一百一十三章
- 一个人之所以还能在世上苟活，只是因为生活本身毫无意义罢了。
- 凡是脖子上长着颗脑袋，干活不挑，什么都肯做，就肯定能挣到大钱。
第一百一十四章
- 他就像一条狗，被人狠狠鞭打一顿却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 如果生命不能给予她什么，又何必怜悯她的离开？
第一百一十五章
- 菲利普总觉得和她聊天有点困难。她做起其他工作来都是一把好手，可总觉得没必要和别人交谈。即便这样，你也不会感觉她是个不善交往的孤僻的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 若是一个人口袋空空，就会变得斤斤计较、吝啬小气、贪得无厌。贫穷会扭曲人的心理，让他不得不以一种恶俗的视角来看待世界。当你每花一分钱都必须要精打细算的时候，钱就会变得离奇的重要。你需要培养一种能力，使自己可以正确衡量金钱的价值。
- “我看您非常喜欢书。从一个人拿书的样子就能知道他喜不喜欢看书。”
- 他们脑子里那点儿学问只局限在书本上，可自信心倒是来得无边无际。
第一百一十七章
- 他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也不确定这样的旅程能带来什么。可他预感在行走的过程中，他能学到新的知识，找到解开生命之谜的线索，从而走向更多未知。即使最后一无所获，起码也平息了那抓心挠肝的欲望。
第一百一十九章
- 萨莉的上唇沁出密密的汗珠，她手底下忙着，嘴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整个人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骨朵儿。
- 两人之间的沉默并不显得尴尬。他们只并肩走着就觉得非常自在舒服，甚至言语都成了多余。
第一百二十章
- 她的表现让人难以置信，仿佛昨晚那件事产生的唯一影响就是激发了她对菲利普的保护欲。她本能地如母亲一般照顾着他，就像照顾其他弟弟妹妹。
- 爱情对他来说一直和喊叫、泪水、激情联系在一起，可这些他在萨莉身上一样都找不到。
第一百二十一章
- 菲利普知道自己并不爱她。但他对她有着很深的情感，喜欢让她陪在自己身边。和她在一起，他的心就变得特别安稳。除此之外，他对她还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尊敬。
- 他总是不能沉下心来安稳地过日子，究其原因，有一条是他无法反驳的：他总是对未来怀有热忱的渴望。
- 当一个人的思想强大到足以凌驾空间与时间，那么这一世过得清明与否似乎就并不重要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 他曾经想看透这生活的复杂与无为，勾勒一幅精密绝伦、美不胜收的人生图案。可他从没发现也许由出生、工作、婚姻、生育、死亡编织出的最简单的形状才是最完美的模样。可能向幸福投降就是承认了生命的失败，可这样的失败却比任何勋章都更加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