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费曼丛书:别逗了,费曼先生

R·P·费曼 R·莱顿

诺顿平装本手记

  • 这使我想起了他在风烛残年之时,经常说的一句话,说话之时,双眸生辉:“我还没死!”

前言

  • 一个人的一辈子,竟然能发生这么多奇妙而疯狂的事情,有时令人难以置信。一个人在他的一生中,能发明这么多本出无心的恶作剧,亦足可启愚化钝!

导言

  • 我到麻省理工学院待了四年,然后,大约是在1939年,我到了普林斯顿大学。在普林斯顿那段时间,我开始参加“曼哈顿计划”,
  • 挑战与挫折,得到慧见时的兴奋,科学的理解带来的深深的喜悦,这才是他的人生快乐之源。

第1部分 从法洛克维到麻省理工学院

  • 有天晚上,我妈妈和爸爸夜出回来,蹑手蹑脚地没一点儿声音,怕吵着孩子啊,开了我房间的门,好拿开耳机。突然之间,那个巨大的铃儿震天价地响起来——乓乓乓乓乓!! !我大叫着从床上跳了下来,“管用啊!管用啊!”
  • 我不该弄不好,可是不知道怎么弄。
  • 当一个人对你瞧不上眼的时候,而你接着就做出了像这种真能挽回面子的事儿,那他们通常对你就百分之百地另眼相看了。
  • 我知道我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就是这么开头儿的,于是我做了一个快速的猜测,而我也猜对了。
  • 她把信封撕开,把问题写在黑板上,说:“开始!”——因此,你实际上拥有的时间超过了45秒,因为她在写的时候,你是可以思考的。
  • 如果我做无论什么数学的东西,我都会找到一些实际例子来说明它有什么用处
  • 世上的事儿就这样:你没白没黑地干,却什么也得不到,天天如此。
  • 这种二百五,满世界都是,连我的话也听不明白。
  • 我就如法行事,安嘎给了我一毛五!可是,现在,回想此事,我才意识到,站柜台的那主儿,就是内行的那个,确实会来事儿——让别人去冒险找不自在。他派了个活儿给我,就是去训练那家伙给小费。他自己可一声不吭;他倒让我去做!
  • 世界真的是怎么样,和它瞧上去是怎么样,这两者之间,就有这个区别。
  • 但是对一个聪明人,一个经营这家旅馆的聪明人,这话说不得!那时我明白了:在现实世界上,发明创造,太难了
  • 一派教另一派怎么思想,而另一派的家伙们要教他们怎么社交。
  • “简单:看看电话线。哪边儿的电话线多,哪边儿就是总机。”
  • 我后来发现,他从欧洲来——那时是20世纪30年代——他没意识到,把这些家伙都固定在地板上,不过是某种玩笑;欧洲那些可怕的事儿,他都知道。这家伙吓得让人不忍心看,他简直吓傻了。
  • 琢磨高年级的问题,跟他们学怎样发音发得准,这是个受教育的好方法。
  • 但我也不必知道得很清楚。不就是玩儿嘛,骑着毛驴看唱本儿,走着瞧啊;一场冒险哦!
  • 他们互相之间,都非常自在。不自在,却成了我的问题。这是一次很好玩儿的经历。
  • 我不明白大家是怎么了:他们不是通过理解事情来学习,他们凭别的什么方式来学习——凭生搬硬套,或者别的什么名堂。他们的知识如此脆弱不堪!
  • 大家经常认为我弄虚作假,但我通常是诚实的,某种方式的诚实——这么一种方式的诚实,竟然常常没人相信!
  • 我喜欢它那抑扬起伏的声音扑面而来,我宛如在大海边,波浪不太大。我通常坐在那儿,一任海水向我涌来,把自己沉浸在漂亮的意大利语中
  • 但你必须绝对自信。你自顾自地说下去就成,不会出什么破绽。
  • 全部的爸爸都是带着女儿来参加这个可爱的小小宴会的,但他们都在讨论股票的事儿——他们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孩子说话,更不知道怎么和孩子的朋友们说话。
  • 我就这么朗诵了三四段,运用我从意大利语电台那里听来的所有感情,把孩子们搞得莫名其妙,她们乐得前仰后合,哈哈大笑。
  • 我发现了哲学。那是我能找到的最接近科学的课。
  • 为了显得礼貌不得不装模作样和撒谎这个问题,以及在社交场合总是做这种装模作样的游戏,将导致“社会道德意志力的崩溃”这问题。
  • 我一直都在思考解决问题的科学技术,怎么会有某种限度:道德价值问题,不能由科学方法来决定,呜啦哇啦、呜啦哇啦,一通胡诌。
  • 我纳闷为什么。我纳闷为什么。 我纳闷我为什么纳闷。 我纳闷为什么我纳闷为什么 我纳闷为什么我纳闷!
  • 在梦中做观察的那段时间里,醒来的过程挺可怕的。正当你开始醒来的时候,有那么一刻,你觉得身体僵硬,跟绑在床上似的,也好像被压在好几层棉絮下面。这很难解释,但有那么一刻,你有一种憋在里边的感觉;你不敢肯定你能不能醒来。
  • 我回到我朋友达伊弛那儿,我告诉他,他的看法一定是对的——分析梦,还是有道理可说的。但是,在他听完我这个有趣的梦的时候,他说:“不是这样,这个梦太完美了——太整齐,太一般了。通常你需要进行更深入一些的分析。”
  • 那年头儿,甚至没人知道物理学家是干什么的,工业界也没有物理学家的位置。工程师,敢情好;但是,物理学家,没人知道怎么用他们。有意思的是,很快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事儿就刚好反过来了:物理学家,哪儿都用得着。因此,在大萧条那年月,作为一个物理学家,我连个工作都难找。
  • 作为“化学家”,我在公司里颇为成功。我的长项,在于我的伙计对化学一窍不通。他不做什么实验,他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我大动干戈,把一大堆门把手放在一些瓶子里,然后在瓶子里加上各种各样的化学物质。什么东西都试,把每种东西都搞明白了,我就发现了许多方法,能镀许许多多种塑料,比他能镀的还多。
  • 事实上,有些东西,可能做得非常棒,但那是特别费心做出来的;别的产品没那么好。
  • “你要是知道,你正在和米特普拉斯特公司的首席化学家交谈,会觉得很有趣吧,他手下只有一个洗瓶子的!”

第2部分 在普林斯顿大学的岁月

  • 那就是你为什么应该另外找个学校的原因。你应该去发现这世界别的地方怎么样。”
  • 除此之外,有规矩,你永远也不要洗学位服,因此你能分得清谁是一年级的,谁是二年级的,谁是三年级的,谁是猪!
  • 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普林斯顿能出成果。他们是用这设备干活儿呢。他们建造的这设备;他们知道哪儿是哪儿,他们知道一切是怎么运作的,用不着麻烦工程师;有工程师的话,他也在那儿干活儿。
  • 我也经常给我的学生同样的建议。了解这世界的别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这种多样性,值。
  • 惠勒说:“昨天,费曼让我相信,它倒退着转。今天,他同样让我相信,它朝相反的方向转。我不知道明天他会让我相信它是怎么个转法儿!”
  • 但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负责加速器的德尔·萨索(Del Sassor)教授,是怎么走到我面前的,他声色俱厉地说:“新生的实验,应该在新生实验室做啊!”
  • 在我看来,好像是这样:关于诗歌,随便你说什么,我都能找到个法子,把它和任何学科相提并论,正如刚才我把它和理论物理学相提并论一样。我并不认为这种类比有什么意思!
  • 我举着手,在座位上高喊,尽我所能叫得山响,我得保证他能听到我:“我——! ”他听得见,因为没有别的学生响应。我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好尴尬啊。
  • 我因此发现催眠是一种非常有趣儿的体验。你一直在对自己说:“我能做那件事儿,但我不想做”——换句话说,你做不到。
  • 在普林斯顿大学研究生院的餐厅里,人人都有自己的圈子。我和学物理的闲坐,但过了一阵子,我想:去看看这世界上别的地方搞些什么名堂,或许好玩儿吧。于是,我每一两个星期,就去别的圈子坐坐。
  • 我想做的,是想发现他们认不认为理论构想是本质对象。电子是一种我们使用的理论;在理解自然运行的方式上,它太有用了,我们几乎可以说它是真实的。通过类比,我想把关于理论的一个看法讲清楚。说到砖头,我下一个问题将是:“砖头的里面是怎么样的?”——我将指出,没有人曾经看到过砖头里面是怎么样的。你每次把砖头打碎,你只能看到表面。砖头有一个里面,仅仅是一个理论,这个理论帮助我们理解事物理解得好一点儿。关于电子的理论,是类比性质的。因此,开始的时候,我问:“砖头是本质对象吗?”
  • 我立刻就发现了生物学的一件事儿:很容易发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却没人知道它的答案。在物理学那里,你一定要走得深入一点儿,你才能发现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有意思的问题。
  • “哦,”我说,“你们知道?怪不得我能这么快就赶上你们这些学了4年生物的。”15分钟能找得到的东西,他们却把时间都浪费在死记硬背这种东西上。
  • 我立刻发现,我免除了不少麻烦,因为我懂一些物理学和数学。我知道原子在液体里是怎么个德行,因此离心机是怎么工作的,就没有什么神秘的了。我知道的统计学,足够让我在数培养皿上的小点点儿的时候,理解统计学上的偏差。正当生物学的家伙们在费劲理解这些“新”事物的时候,我可以把时间用于学习生物学的部分。
  • 你不在自己的领域里,就有这毛病:你不把它当回事儿。
  • 我总是这么干,一头扎在什么东西里,看看我能走得多远。
  • 电子不对自己发生作用,只对其他电子发生作用。
  • 让我闹心的是,我以为他想必一定做过这个计算。只是后来我才知道,像惠勒这样一个人,你一把那个问题给他,他一眼就能看明白所有的东西。我必得计算,可他看看就明白。
  • 到了这个时候,我脸都绿了,因为魏格纳说:“别,别!别担心!但我只是想警告你:如果罗素教授睡着了——他肯定会睡着的——那不意味着这个讨论会很糟糕;他开什么讨论会都睡觉。另一方面,如果泡利教授不停地点头,好像从头到尾都对这个讨论会表示首肯似的,你也不必得意。泡利教授点头,是因为他有肌肉麻痹症。”
  • 在我看来,做一个务实的人,不知怎么,总是一种正面的优点;“有教养”或者“知识分子”就不是了。前者是对的,当然对;但是,后者,都是些疯子。
  • 我在我的物理学中,经常出错儿,那是因为我以为某个理论实际上不那么好,以为有许多复杂情况会毁了这个理论——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就是这么一种态度,尽管你很有把握什么事儿才是应该发生的。
  • 我有个方法,我至今还在用,当有人跟我解释某个我想理解的东西的时候,我就不停地提出例子。
  • 因此,我做积分出了大名,这仅仅是因为我的工具箱跟别人的不同;他们在试过了自己的全部工具之后,把问题给了我。
  • 测心术士是这么解释的:你拉着他们两人的手,松松垮垮地拉着,你走的时候,轻轻摇晃着。你到了个十字路口,你往哪儿去,往左,还是往右。你往左稍微那么一摇晃,如果不对,你能感觉出那么一点儿抵触,因为他们没想到你会去那边儿。但是,当你往正确的方向上走的时候,因为他们认为你或许真能知道该往那儿走,他们比较会顺水推舟,没什么抵触。因此,你必须总是稍微那么摇晃着点儿,试探着往哪边儿走看来最少抵触。
  • 这位测心术士对自己的暗号很是自豪,坐下来,把他的那一整套对我爸爸一五一十地讲了个透彻。我爸爸就有这个本事,我可不行。
  • 那些书总是把事情简化了,好让这个世界更像它们希望的那样
  • 因此,这些动物给我的印象,是它们的行为在书里被简化得过分了。书上说,它们完全是机械的,或者单一的。那些书应该正确描述这些动物的行为。直到我们看到甚至一个单细胞动物的行为有那么多方面,我们是不可能完全理解更复杂的动物的行为的。
  • 这蚂蚁用两只前脚捧着这个球,从蚜虫那儿举起来,然后抱着它。你可以把水举起来抱着,在这个尺度下看,这世界是如此不同!蚂蚁腿上多半有油性的物质,那样在它抱着水的时候,才不会把水表面戳破。然后,蚂蚁用嘴把这液滴的表面弄破,表面的张力塌陷了,那水珠儿就进了它肚子里。看到这整个事情这样发生,真是有意思啊!
  • 我的搞法是这样:在准备阶段,我把一丁点儿糖放在它们进入这房间后六七厘米的地方,这个它们不知道。然后呢,我又干起了摆渡的营生,每当有一只蚂蚁带着吃的往回赶却误上了我的渡船的时候,我就带它一程,把它放到糖上。任何往我的柜子那儿去却误上了渡船的蚂蚁,我也把它带到糖那儿。最后,蚂蚁们发现了从糖到窝的道儿,因此这条新痕迹得到了双倍的强化;老痕迹呢,越来越没蚂蚁用了。我知道,半个来钟头之后,老痕迹就干了,一个钟头之内,它们就离开我的食品柜。我没洗地板;除了摆渡蚂蚁,我什么也没做。

第3部分 费曼,炸弹和军队

  • 我问了贝尔实验室,他们让不让我在夏天为军队工作,他们说,他们也有战时的工作,何必舍近求远。但我被爱国狂热冲昏了头,失去了这个好机会。在贝尔实验室工作,那要聪明得多。但人在那个时候,都有点儿傻。
  • 这个中尉,我们一直什么也不告诉他,可到头来,是他告诉了我们一件重要的事,我们在设计这个设备的时候,给忘了:炮和观察站有可能不在同一个地方啊!改正这个,费了老劲。
  • 我断定这事儿对我太难了,于是我回了普林斯顿大学。
  • 我注意到,我的狗闻闻我的脚印,就能正确地认出我在家里走的路线,特别是在我赤脚的时候。因此,我也想试试这个:我手脚并用,在地上爬,一边还嗅着,想看看我能不能认得我走过的和没走过的地方有什么不同,而我发现不可能。因此,狗比我强得多。
  • 德国人有希特勒,他发展原子弹的可能性是明摆着的。他们在我们之前发展起这东西,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可怕的。因此,我决定三点去开会。
  • 委员们可以提出一大堆想法,每个人都考虑到了一个新的方面,还得记住别的伙计们说的是什么,因此,到最后,决定是根据最好的看法做出的——把一切做了归纳——不需要说上三遍。看到这么个搞法,我深受震撼。这些人真是非常了不起。
  • 我们奉命要小心行事——比方说,不要在普林斯顿买火车票,因为普林斯顿是个小站,如果大家都在普林斯顿买票到新墨西哥州的阿尔伯克基,有人就会猜疑,有大事儿了。因此,大家都是从别的地方买的票,只有我是个例外,因为我琢磨着,如果人人都在别的地方买票……
  • 宿舍终于盖好了。我就到分派房间的那地方,他们说,你可以挑房子了。你知道我怎么办的?我在看女孩儿们的宿舍在哪儿,然后我挑了一间正对着她们宿舍的房间——尽管我后来才发现,那个房间的窗户前边,正好有一棵大树。
  • 无论如何,有一天我在摆弄计算器,我注意到一件很奇异的事。如果你用1除以243,得数是0.004115226337……这很好玩儿。你要是把小数点后的数一直写下去,那么到“559”之后,那数就有点儿歪歪扭扭了,但它很快就又整齐了,好好地重复自己。我认为这是个乐事儿。
  • 有了这些和检查制度打交道的经验,我就完全知道什么信是通得过的,什么信是通不过的。没人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我因此还为此打赌,赢了一点儿小钱儿。
  • 有一天,我发现住在远处的工人,想进来的时候,懒得绕远路走正门,就在围栏上扯了一个洞。我就从大门口儿出去,从那个洞进来,再出去,再进来,直到那个中士感觉到什么事儿不对劲儿了。这家伙,只见人出去,不见人归来,这是怎么搞的?当然,他自然的反应,是把中尉喊了来,想为此把我扔到监狱里。我解释说,有个洞。
  • 跟像特勒这样有高度智力的人恶作剧,有个麻烦:从他琢磨出好像有什么事儿不对劲儿,到他明白了真正发生了什么事儿之间,时间太短,你都来不及乐一下儿!
  • 我走遍了整个工厂。我记性很差,但我高强度工作的时候,短期记忆还不错。
  • 想必你也曾经处境如此尴尬:后悔你不早问。不懂就问,早没事儿了。可现在,人家都讲了那么一大堆了。你也犹豫了老长时间。要是你现在才问,他们会说:“你浪费我这么长时间,什么意思啊?”
  • 绝对是吃饱了撑的。我们有反正切表嘛。但是,只要你曾经用计算机工作过,你就理解这种病——它能让你看看自己有多大能耐,这是一乐子!但他是第一个得这病的人,这个作茧自缚的可怜家伙。
  • 头一件应该做的事儿,是让这些懂技术的家伙,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 我显然为自己做了一些安慰心理的事:现实是重要的——我一定要理解,从生理学上说,阿琳究竟是怎么了。我没哭,直到几个月之后。当时我在橡树岭,我正走过一家百货商店的橱窗,里头挂着女式服装,我想阿琳或许喜欢其中的一件。此时此刻,我不胜悲戚。
  • 冯·诺伊曼给了我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你不必为你身在其中的这个世界负责。由于冯·诺伊曼的这个建议,我形成了对社会的强烈的不负责任感。这使我从此以后成了一个很快乐的人。是冯·诺伊曼播下了这颗种子,这种子在我的思想里长成了活跃的不负责任感!
  • 我总是这么傻乎乎的。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讲话。我总是为物理学操心。如果那个想法看起来糟糕,我就说它看起来糟糕。如果它看起来好,我就说它看起来好。我不会拐弯抹角。我总像这样过日子。这很好,很快乐——但愿你也能这么办。在我的一生中,我很幸运,可以这么办。
  • 这一切持续了大约1分钟。那是一个由明到暗的序列,我都看见了。或许我是看清楚了这鬼东西的唯一的一个人——第一次“三合一”试爆。别人都戴着墨镜,6英里处的人,什么也没看到,因为他们按照指示趴在地上。我多半是用肉眼看它的唯一的家伙。
  • 但幸运的是,这种瞎忙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将近40年,不是吗?因此,说造大桥是瞎忙活,可见是错了;别人有勇往直前的勇气,我很欣慰。
  • 大家经常把自己锁了起来,把锁打开不那么难,而大多数人其实都不知道这个。
  • 我必须得首先理解这种锁是怎么工作的,所以我就把我办公室的那个拆了。
  • 我折腾了一番,没有进展。我买了两本开锁的书,都是大同小异的。
  • 花了我大约一年半的时间,我才有这造诣(当然,我也在搞原子弹!)。
  • 我一个人待在那儿,几分钟就把保险柜打开了。我要干的,仅仅是最多需要20分钟搞到第一组数码,然后坐下来看杂志什么的。让人看出这事儿很容易办,那又何必,有人会琢磨出这其中必定有窍门!过一阵子,我开了门,说,“开了。”
  • 我当然能把这个保险柜打开,因为我搞走人家保险柜的后两组密码,都成了习惯。
  • 仅仅是出于职业完美主义的原因,为了确定这个保险柜实在没什么两样,我把它的两组密码弄到手了,方法和我从其他文件柜上搞密码一样。
  • 那就是他的解决方案:我成了危险。因此,由于我,他们全体都不得不更改密码。更改密码,再记住新密码,这事儿真是可恼啊,因此他们全体都跟我急了眼了,不想让我靠近他们:他们或许还得再次更换密码。当然,在他们工作的时候,抽屉仍然敞着!
  • (在重要性上仅次于圆周率的数学常数,是自然对数的底,e:2.71828…)
  • 我在书上看到过,说是受了惊吓的人,脸会变成菜色,但我以前还没见识过。敢情,绝对是真的。他脸发灰了,接着变成了一种绿色——他那样子,真是可怕。
  • 不出所料,他把我追到了门厅。他倒没发怒,却是实实在在地搂住了我,因为他心里完完全全地一块儿石头落了地:原子弹机密失窃,不过是我的一场恶作剧啊。
  • 到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溜了。他们没耐心看我捣鼓这一套,但解决这类事儿,唯一的办法就是耐心!
  • 在几分钟之内。这是个货真价实的职业选手,一个货真价实的情报来源啊。这家伙,我得会会
  • 如果他试同样的办法试了都一个星期了,我也试了,可办不到,那就不是个正确的搞法!
  • 嚯,我受不了这些聊斋故事,我拿得准,精神病医生都是骗子,我可不和这些人打交道。因此,轮到我和那个精神病医生谈话的时候,我就这心态。

第4部分 从康奈尔大学到加州工学院,接触巴西

  • 脑子空了,是因为没有足够真实的活动,没有挑战:你不跟做实验的那帮家伙接触,你不必思考怎么回答学生的问题。你什么也没有!
  • 你一定得知道洛斯阿拉莫斯的工作压力有多大。你做什么事儿,都是尽可能地快。大家干活儿都非常非常卖力气,每件事儿都是在最后一刻完成的。因此,在开课之前,在火车上用一两天时间编排好课程,在我看来很自然。
  • 那家伙说:“哥们儿,伊萨卡的住房状况十分紧张。到底紧张到怎么个程度呢?信不信由你,昨天晚上,一个教授不得不睡在这大厅的睡椅上!” 我四下看了看,还是那个大厅啊!我转头朝他说:“那个,我就是那个教授,那个教授不想再睡大厅了!”
  • 我相信,由于战争,还有别的事儿(我妻子的死),我是把自己烧干了。
  • 这想头儿,实在是高:别人认为你应该达到什么造诣,但你没有责任来满足他们的想当然。我没有责任成为他们指望我成为的东西。错误是他们犯下的。我无能,与此无关。
  • 突然,我有了个主意:我意识到这35美元的目的,是让水牛城之行更有吸引力;让水牛城之行更有吸引力的方法,是把这钱花了。因此,我决定每次到水牛城的时候,都把这35美元花了,为自己找点儿乐子,我想看看我能不能不虚此行。
  • “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假充绅士!你千万不要把那些妞儿当盘儿菜。另外,首当其冲的规则是,不要给妞儿买任何东西——连包烟都不给她买——这事儿,等到你问她是不是愿意跟你睡觉的时候,再说不迟;等到你确信她愿意,才知道她没撒谎。”
  • 妥了,人家只需要给我个原则,我就能把事儿领会透。第二天一整天,我进行了完全不同的心理建设。我采取了这么一种态度:酒吧里的妞儿,全是婊子,她们一分钱不值。她们在那儿,全是为了让你给她们买杯喝的,然后呢,她们半点儿好处不让你沾。在这些一分钱不值的婊子面前,我才不当绅士呢,等等。我学而习之,习而成自然。
  • 因此,他的课程对正常女孩儿也灵!但是,无论这课程多么灵验,我在那之后真的不曾再用过。像那么个搞法,我不喜欢。但是,知道事情的运作方式,和我小时候得到的那一套教育,大大的不同,这也有趣儿。
  • 其实是这样:我碰巧知道三个数——以e为底的10的对数(用来把数字从以10为底换为以e为底),值是2.3026(因此我知道e的2.3次方非常接近于10)。因为放射现象(半衰期),我知道以e为底的2的对数是0.69315(因此,我也知道e的0.7次方差不多等于2)。我还知道e(它的1次方)是2.71828。 他们要我计算的第一个数,是e的3.3次方,它等于e的2.3次方(等于10)乘以e,得27.18。在他们忙着瞎猜我是怎么算出来的时候,我在修正我的答案,减去了多出的0.026——因为以e为底的10的对数2.3026,是稍微多了一点儿。
  • 怎么计算接近50的数的平方,你不知道吗?”他说,“你先算出50的平方——是2500——再从2500里减去100乘以你的数和50之间的差(在这个例子里是2)。如果你要的是精确的数,那就把那个差数的平方加上去,那就是2304嘛。
  • 我发现,他不懂数字。靠着个算盘,你是不必记住一大堆算术组合的,你只需要学会怎么上上下下拨弄小珠子就成。你不必记住9+7=16,你只需要知道,在你加9的时候,你只要把十位上的珠子推上去,把个位上的珠子拉一个下来。弄起基本算术来,我们慢些。但我们懂数。
  • 那天晚上,巴西的电视观众,看到这位“物理研究中心”的主任在欢迎来自美国的访问教授,但大家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们谈的,竟然是找个女孩儿度此良宵!
  • 但是,这种语言,我觉得很难,我就学而不倦,看报纸,等等。我一直坚持用葡萄牙语上课——我称之为“费曼葡萄牙语”,我知道,它不可能和地道的葡萄牙语是一个东西,因为我能知道我讲的是什么,但我不知道街上的人讲的是什么。
  • 我就开始迈步进酒吧,可我突然脑子里想:“且慢!这才下午正中间,这儿什么人也没有。没什么社交理由要喝酒啊。可你必须得要喝一杯,你为什么有这么一种强烈的感觉?”——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从那以后,我再滴酒不沾了。我想,实际上,我并没有处在什么危险之中,因为我发现,悬崖勒马,并不算难。但那种我不理解的强烈感觉,吓着我了。你知道,我不想毁了这个最令人愉快的机器,这机器使生活成为这么一大乐子。我从这种思考过程中,得到了好大的乐趣。后来,尽管我对幻觉很是好奇,但还是踌躇于拿迷幻药亲身实验,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
  • 我给她写了一封信,求婚。明白人都会告诉我,这是危险的:你在外头,除了信,你什么也没有,你觉得寂寞了,你就只记得那些美好的事情,忘记了你们是为什么吵架的。结婚,也解决不了问题。一结婚,争吵又起,这桩婚姻只延续了两年。
  • 我的推测是这样:这就像一个说法语的人到了美国。刚开始,他们出各种各样的错误,你简直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后来,他们坚持练习,终于说得很像样儿,而且你发现,他们说话的方式,有一种挺悦耳的弯弯儿——他们的口音颇为好听,你很爱听他们说话。所以呢,我在演奏福瑞吉得乐的时候,想必也有某种口音,因为我不可能和那些演奏了一辈子福瑞吉得乐的家伙比试比试。那必定是某种傻乎乎的口音。但是,不管是什么吧,我成了一个相当成功的福瑞吉得乐演奏家。
  • 她们还戴着围裙呢。她们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呢,你看得出来,她们喜出望外——她们几乎要哭出来。这才是人性啊,确实美好啊。
  • 我成功了。没人指望我能做这件事儿,可我硬是做成了。
  • 我发现了一个好奇怪的现象:我问一个问题,学生们随口就答得上来。但是,下一次我还是问这个问题——至少在我看来是同一个主题,同一个问题——他们却完全答不上来!
  • 因此,我在上课的时候特别强调,要真的去试试,不要作壁上观,不要只看我做。
  • 我对他们解释,在一起研究、讨论问题、把想法说个畅快彻底,这办法是多么有用。但他们连这个也不做,因为问了别人,就丢了面子。这太可悲了!他们出力不少,人也聪明,但却使自己陷入了这么一种滑稽的精神状态,这种奇怪的、自体繁殖式的“教育”,没意义,完全没意义!
  • 他们认为这书特别好,因为它是用不同字体印刷的——粗黑体,意思是最重要的东西,得记住;颜色浅的,不那么重要,诸如此类。
  • 科学是对自然的行为的理解。
  • 这位希腊学者发现,另外这个国家的学生,学希腊语,先是学字母的发音,然后学词儿,然后学句子和段落。苏格拉底说的什么,他们背得下来,一字不差地背,却没有意识到那些希腊词儿,实际上意味着某种东西。对学生而言,那些词儿,全是做作出来的声音。没人把那些词儿翻译成学生能够理解的词儿。
  • 我可看不出任何人怎么可能从这种自体繁殖式的体制中受到教育,在这种体制中,大家考试过关,再去教别人考试过关,但没人理解任何东西。
  • 后来,通过小道消息,教育部某人对此的反应是:“你该明白了,把这么一个幼稚的人派到巴西,有多么危险。傻乎乎的家伙,他只能制造麻烦。这里面的问题,他不明白。”恰恰相反!教育部这主儿,看到一个大学开了课程列表,什么都说得天花乱坠,就把这当真事儿,我觉得,他才幼稚。
  • 我吓了一跳,我琢磨着,只好以同样的派头作答了。我礼貌地向她弯弯腰,信心十足地说:“啊,垒好!” “哦,我的上帝!”她叫起来,自己倒绷不住了。“我就知道会这样——我说普通话,他说广东话啊!”
  • 她们都很漂亮,而我就是爱漂亮女孩儿。说穿了,表演女郎是我如此喜欢拉斯维加斯的真正原因。
  • 才一试手,就输,我很幸运。
  • 现在我明白了。我一定要理解这个世界,你知道。
  • 哲学(这个系的家伙,脑袋尤其空)
  • 但要找到足够多的这类谈话对手,难。但低水平的信口雌黄,却有的是。
  • 一头驴,不偏不倚站在两堆干草正中间,不知道到哪边儿去,因为两堆干草完全一样
  • 于是我给他们回了一封信:“在信里看到这么一大笔钱,我觉得,我必须谢绝。我不得不谢绝这份薪金的原因,是我将有能力做我一直想做的事儿——找个迷人的情妇,为她买一座漂亮的房子,给她买好东西……用你们给的这份薪水,我必定真的会这么做,我知道那会是什么结果。我会为她操心,挂念她在干什么,我们会吵架。我回家的时候,又会如何如何。这些闹心的事儿,会让我寝食不安,会让我心情不快。我搞物理也搞不好了,一切都将是一团糟!我一直想做的这种事情,对我是很坏的,因此,我已经决定,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好意。”

第5部分 一个物理学家的世界

  •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学会了几句日本话——甚至惠勒,他还告诉大家都应该学日语呢,也一点儿没学会——我再也受不了了。我读了很多关于日本风格的旅馆的书,我们住的旅馆应该完全跟这个不一样嘛。
  • 我在书上读过,日本人很礼貌,但也很固执:你得一直做他们的工作才成。因此,我拿定主意,跟他们一样固执,也跟他们同样礼貌。那是一场脑筋搏斗: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了30分钟。
  • 我们一到那儿,我就觉得值啊:太可爱了!前头呢,有个地方,好脱鞋;然后呢,有个女孩儿,穿着民族衣服——宽腰带——穿着木屐,唏唏嗦嗦,碎步而出,拿了你的东西;你跟在她后头,穿过走廊,走廊上还铺着草席子呢,把纸糊的拉门儿拨开,她呢,喳喳喳喳,小碎步儿走着。这整个太有意思了!
  • 我发现自己的日语失控了。我是从一本军事短语手册上学的这些短语的,那些说法想必是非常粗鲁的,因为旅馆里的人都开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是的,先生!是的,先生!”车也立刻就开了。
  • “哎呀!”他说,“名声,是个婊子啊!”
  • 他以为我是在推演数学步骤,但我干的不是这个。对于他正在努力分析的那个问题,我有一个具体可感的例子。我本能就知道,我亲身体验着那个东西的属性。因此,当方程式说它会这么行为的时候,我知道那错了,我跳起来说:“等等!那儿有个错误!”
  • 一个意思,要用三个或四个词儿来说,因为我做那事儿,那事儿就寒碜;你做那事儿,那事儿就高雅。
  • 在那样一个特别的时候,我真的不怎么能跟得上事情发展的脚步:我总有那么点儿落后。人人都透着聪明劲儿,我呢,觉得自己跟不上趟儿了。
  • “不复杂,”她说,“你的意思,不是说你看不懂,而是说那东西不是你发明的。根据你听到的这个线索,按照你自己的思路,你却琢磨不出个头绪来。你应该设想你现在又是学生了,把论文拿到楼上,一行一行地看,检查一下那些方程式。你会很容易就看懂。” 我听了她的建议,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发现它既明显,又简单。我一直害怕读这个东西,还以为它很难呢。
  • 以前有几次,经常有个警察挡住我,因为我一边走,一边思考,然后,停住不走了——有的时候,冒出了个想法,要想继续走路,太难了。你必须得把什么事儿搞确实了啊。于是,我就不走了,有的时候,我还把双手举在空中,自言自语:“这些东西之间的距离,是那个样子,那么这个就会是这个样子……”
  • 但我以前告诉过你,有好多乱七八糟的数据。在有些时候,我们竟然能走得这么远,能说出哪些实验是错误的。
  • 理论家的麻烦,是他们从来也不留心实验!
  • 我知道特勒第非常出色,跟他顶牛儿,不大容易。但在当时,我已经确信他的实验必定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而且他也会发现——他自己找漏子,要比我们去找,好得多。我说我们不应该去琢磨那件事儿,而是权且等待,原因就是如此。
  • 当然,你只有一次生命,你把什么错误都犯过了,这才知道不该做什么,而你这一辈子也完了。
  • 我灵机一动。“听我说,”我对车辆调度员说,“会议是昨天开始的,因此有一大群家伙都往会场那边儿去,他们昨天一定是从这儿走的。让我告诉你,他们是个什么德行。他们都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互相谈着什么,不大在意到哪儿去,互相说的话,好像是这么个声音:‘鸡母牛,鸡母牛(G-mu-nu)[插图]' 。”
  • 我非常想学会画画儿,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想传达一种感情,我对这个世界的美的感情。那很难说得清楚,因为那是感情。那种感情,跟宗教感情差不多,这个宗教和一个控制着整个宇宙的神有关系。事物显得这么不同,行为也这么不同,可在“布景背后”,它们都受着同一种组织、同样的物理规律的支配,思想此事,你会感觉出有一种普遍性。这是对自然的数学之美的赏识,是对这种美的工作方式的欣赏,是对我们从原子之间的内在工作的复杂性当中看出来的那些现象的意识;是一种关于这种美有多么戏剧化、有多么奇妙的感觉。那是一种敬畏之感——科学的敬畏——我觉得可以通过绘画,把这感觉传达给别人,别人也有这种感情的。我的画儿可以提醒他,让他暂时记起宇宙的壮丽。
  • 我想让他看看电磁铁是怎么工作的,我就卷了个小线圈儿,把一根钉子系在一根线上,我给它通上电,钉子呢,摇摇晃晃地就进了线圈儿里,杰瑞说,“噢噢!就跟性交似的!”只好作罢了。
  • 他们总告诉我要“放松”,要无拘无束地画。我琢磨着,这并不比告诉一个掐着方向盘学开车的人“放松”,更起作用。那么说,是没有用的。只有在你知道怎么仔细地弄它的时候,你才开始放松。所以,我抵制这种没完没了的叫人放松的玩意儿。
  • 我本以为“放松”的意思是“信笔涂鸦”,但实际上是放松,别担心到画出来的时候,画儿是个什么样子。
  • 那画儿名为“太阳磁场”。为了这幅特别的画儿,我借了一幅在科罗拉多的太阳实验室拍的漂亮的日冕照片。因为我明白太阳磁场是怎么把火焰拽起来的,而且在当时,我琢磨出了一种技法,来画磁力线(跟女孩儿飘动的长发相似),我想画画家们都没想到要画的某种漂亮的东西:磁场中的那种相当复杂和翘曲的线,在此处聚拢,却在彼处散开。
  • 起码从某些方面说,我终于理解了艺术确实有什么用处。艺术给某个单个的人以快乐。你能制造出一个东西,有人喜爱之至。他们或者沮丧,或者愉快,都是因为你制造的这破玩意儿!在科学中,那是一种普遍而大的东西:你不知道直接欣赏它的那些单个的人。
  • 到现在,我已经画了很多画儿,我已经到了这么一种造诣,最喜欢画裸体。据我所知,严格来说,那不是艺术,那是一种混合物。谁知道这混合物中的各种物质的百分比是多少?
  • 我从她那儿了解到,每个女人,无论她们多么漂亮,都担心自己的长相。
  • 我把这幅画儿和其他展出的画儿凑在一块儿,名之曰“居里夫人在观察镭的辐射”。我意在传达的信息是:没人把居里夫人看成个女人,没人把她看成一个秀发飘然、赤裸着乳房的女性。大家一看居里夫人,只想着镭。
  • 艺术家对科学一点儿也不理解。我的看法是:艺术家不理解自然的内在普遍性和自然之美,不理解自然规律(因此,不能在他们的艺术中描绘这类东西)。这个博物馆的想法是:艺术家应该更多地知道技术,他们应该更熟悉机械以及科学的其他实用功能。
  • 20世纪50年代早期,我暂时得了一种中年病:习惯于就科学发表哲学性质的讲话——科学是怎么满足好奇心的,科学怎么给你一个新的世界观,科学怎么赋予人做事情的能力,科学怎么给人力量——问题是:从新出现的原子弹这个东西来看,给人那么大的力量,是个好主意吗?我还思考过科学和宗教之间的关系。
  • 爱因斯坦的《我的晚年》(My Later Years)和薛定谔的《生命是什么》(What Is Life)
  • 他说:“您瞧,我是速记打字员,把人家说的什么都打下来。别的伙计讲话的时候,他们说什么,我就打什么,但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每次您站起来问个问题,或者说什么东西,我完全明白您是什么意思——明白问题是什么,您说的是什么——因此,我还以为您不可能是教授!”
  • 一般的傻瓜,无可指责。你可以跟他们谈,努力帮助他们把事儿搞明白。可自负而浮夸的傻瓜——就是那种又傻,又掩盖他的傻,并且一门心思地要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的傻瓜,他们连哄带骗,以此显示他们多么有能耐——那个,我无法忍受!一般的傻瓜,并不装模作样;诚实的傻瓜,无可指责。但是,一个不诚实的傻瓜,可怕!
  • 我深感震惊。他们对科学完全不感兴趣!科学影响他们生活的唯一方式,是他们或许能更好地解释犹太法典!他们对外部世界、对自然现象,没兴趣。他们唯一感兴趣的事儿,是消化犹太法典提出的问题。
  • 身在这么一个现代化的时代,那些家伙在研究,以便走向社会,去干点儿事儿——去当个拉比——他们想到科学或许有意思的唯一方式,是他们那些古老的、狭隘的、中世纪的问题,稍稍受到了某种新现象的骚扰。
  • 因此,我的结论:①如果我确实有所贡献,那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②这种事儿,任何别人都做得来,但大多数比我都做得好,以及③这种恭维应该让我清醒一下了:实际上我贡献不了多少。
  • 20世纪60年代初,我的许多朋友仍然在向政府献计献策。与此同时,我没什么社会责任感,尽可能拒绝到华盛顿去。在那年头儿,这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 我觉得我得自己读那些书,我才能拿得准在我看来怎么样,所以我宁肯亲自读书。
  • 把一种进位制的数,翻成另一种进位制的数,是吃饱了撑的。要是你会做,或许是个乐趣;要是你不会,就别理会它。这事儿没意义。
  • 约翰和他爸爸出去看星星。约翰看到了两颗蓝色的星和一颗红色的星。他爸爸看到了一颗绿色的星,一颗紫色的星和两颗黄色的星。约翰和他爸爸看到的星星的温度一共是多少度?
  • 想搞清楚一本书是好是坏,是仔细地去读,还是从许多漫不经心的人那里收报告,这个问题和那个有名的古老问题有几分相似:没有人准许看到中国皇帝。问题是:中国皇帝的鼻子有多长?为了找到答案,你遍访全国人民,问他们认为中国皇帝的鼻子有多长,然后你把不同的长度平均一下。你以为那是非常“准确的”,因为你把那么多人的数据平均了。但是,要发现点儿东西,那不是个法子。你让范围那么广大的人来贡献数据,可他们全都漫不经心,通过求平均数,你是不能知道得更准确一点儿的。
  • 我不敢自称我比65个家伙更聪明——但我比65个家伙的平均数更聪明,却是肯定无疑的!

诺贝尔的另一个错误

  • 她伶俐可爱,一个金发碧眼的妞儿。(这有作用的。不该这样,但这就是有作用。)
  • 让我们杜撰一个听起来傻头傻脑的题目,再杜撰一个听起来傻头傻脑的教授的名字,那样的话,就只有真对物理学感兴趣的孩子们会不怕麻烦来听讲,那才是我们要的人,好不好?你们不必满世界张扬。
  • 我的一个朋友,有钱——他发明了一种简单的数字开关——给我讲了一些捐钱设奖或设讲座的人的事儿:“对他们,你要时时留心,看看他们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需要用这个来安慰良心。”
  • 您恐怕拿这事儿没办法,先生,您不如将就着得了,免得弄出更多无谓的乱事儿。
  • 我是我那位一贯睥睨王室和排场的父亲养大成人的(他干的是制服的买卖,因此他知道一个穿上制服的人和一个脱了制服的人之间的区别——是同一个人)
  • 我开始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在发现了我所做的事情时的那种欢乐当中,在别人运用我的研究工作这一事实当中,在什么什么当中,我已经得到了我的奖赏。我尽力解释了我已经得到了我期望得到的一切,与此相比,别的都无关紧要。我已经得到了我的奖赏。
  • 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办到的。有一种方法,是在脸的表面上结冰,她就能够做到一脸冷霜!她转过脸,跟别人谈去了。
  • 日本大使回答的方式,我喜欢听:“我不知道,”他说,“我倒可以假定某种原因,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对。日本人相信他们只有一条前进的道路:让他们的孩子比自己受到更多的教育;使他们抛撇农夫的境地,而成为有教养的人,教育是很重要的。因此,在家庭里,大家下了大力气,来鼓励孩子们在学校里学习好,有出息。因为这种不断学习的趋势,外来思想可以非常容易地播撒到整个教育体系之中。或许那就是日本为什么发展得如此迅速的原因。”
  • 我得了钱,这不错——我买得起一所在海边儿的房子——但总起来说,我认为,不得奖金,好得多——因为你再也不可能在公共场合率性而发了。
  • 等我把我能搞明白的都搞明白了之后,我最后决定看看那些西班牙语的注解,看看我搞明白了多少。西班牙语的注解完全是胡说八道。这个符号是土星,那个符号是神——简直是狗屁不通。因此,我也用不着把注解遮着盖着了,反正我从那里头什么东西也学不到。
  • 我记得,有个晚上,绕着一棵树转圈儿,一边儿打鼓,一边儿仰望月亮,假装自己是个印第安人。
  • 那个问过我的伙计,心有不甘——丈夫总是乐于证明妻子不对——正如丈夫经常发现的那样,他发现他老婆说得相当对啊。
  • 正如塞缪尔·约翰逊所言,如果你看到一条狗用两条后腿走路,了不起的不是它走得多么好,而是它竟然那么个走法。
  • 如此说来,我们起码可以发现:等我们来到那些真有文化的巴黎人面前的时候,他们懂得鼓乐,我们就不及格了。
  • 我总是对梦境和其他闯到你心灵中的形象着迷,这些东西没有直接的感官来源,这东西在脑袋里是怎么搞的,我想看看幻觉。我一度想吃毒品,但我有点儿害怕这个:我喜欢思考,我不想把这个思考的机器报废了。
  • 他讲述他的印度大师教他如何得到“魂魄出窍的体验”(这种字眼儿,我在布告栏里经常看到):凝神于气息,凝神于气息怎么样从你的鼻孔进进出出。
  • 在经验科学中,如果关于某事的经验可被重复产生,那么某事就被认为是真的。
  • 因此,我认为,也许是这样,对幻觉和梦的解释,是一种自体繁殖的过程:多多少少,你会一般性地成功解释它,特别是在你发生幻觉或梦境之前,跟人家仔细讨论过这种事儿。
  • 但是,即使在今天,我也能碰到不少人,说着说着,就把我扯进了飞碟、占星术、某种神秘、意识感应、另类知觉、超感官知觉,杂七杂八的。我的结论:现在还不是一个科学的世界。
  • 总起来说,这个观念是,要努力把所有信息都摆出来,以帮助别人来判断你的贡献的价值。不要单单摆出那些会把他们的判断引导到这个或那个特别方向上去的信息。
  • 首要的原则,是你万不可把自己当傻瓜——而你就是那个最容易被当作傻瓜的家伙。因此,对这件事儿,你务必非常留神儿。在你没把自己当傻瓜之后,不把别的科学家当傻瓜,就容易了。在那之后,你只需要像传统的方式那样,做到诚实无欺就可以了。
  • 我对她解释说,在她的实验室里首先重复另外那个人的实验,是必要的——在条件X之下做这个实验,看她能不能也得到结果A,然后再变为Y,并且看A变不变。那样她才会知道真正的差别是她认为的那个在她的控制之下的那个事儿。
  • 从科学观点看,这是一个一流的实验。正是这个实验,才使遛老鼠的这种实验有意义,因为它揭示了老鼠真正使用的线索——而不是你以为它用的那些线索。正是这个实验,才说得准确你必须用什么实验条件,才能做到谨慎,才能把一个遛老鼠的实验中的一切置于控制之下。
  • 因此,我对你们只有一个祝愿——祝你好运,到一个你能够自由地保持我刚才说的这种正直品格的地方去吧,在那个地方,你不觉得被迫需要维持你在一个组织中的地位或者财政支持,以及诸如此类的事儿,从而失去你的正直品格。祝愿你享有这样的自由。

译后记

  • 头脑正如你的宠物狗,渴望充足的活动。并不出于现实目的地使用你的头脑,它就会成为一条活蹦乱跳的狗,那就是一种玩儿。许多人误以为无所事事、闲着发呆是一种福分,而不曾意识到那是一种扼杀生命力的苦刑。在一定程度之内,成就一件事情可能获得的快乐,与我们必须克服的困难大小成正比。由于科学是一件需要花费巨大脑力的事情,那么它可能带来的快乐也同样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