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正传

温斯顿·葛鲁姆

  • 当白痴的滋味可不像巧克力。别人会嘲笑你,对你不耐烦,待你态度恶劣。喏,人家说,要善待不幸的人,可是我告诉你——事实不一定总是这样。
  • 半吨重的香蕉把我爸砸得稀烂。我个人不太喜欢吃香蕉,除了香蕉布丁,这个我倒是喜欢。
  • 然后她就坐在那儿跟我聊天,就那么一直说个不停,也没什么特别的话题,就好像一般人跟猫狗说话那样。不过我也习惯了,而且蛮喜欢,因为她的声音让我觉得非常安全而舒服。
  • 除了珍妮·柯伦,起码她不会躲着我,有时候放了学,她还让我跟她一起走路回家。
  • 而且,我认为这种学校的目的是不让我们惹别人烦。谁愿意让一群弱智在外头乱跑?这个道理连我都懂。
  • 过后我跟所有其他傻瓜说再见,他们流口水、抽筋,还用拳头敲桌子。然后我就走了。
  • 校长是个头发灰白的老头子,领带上有块污渍,裤子松垮垮的,看起来活像也是从傻瓜学校出来的。

  • 原来,开汽车那个家伙是教练,名叫费拉斯。
  • 我猜想他以为我不懂他说什么,可是我懂,因为我特别留意这类“屁话”。倒不是因为这话会伤我感情。嘿,别人曾经用更恶劣的字眼骂过我。不过,我还是留意了。
  • 接下来发生的事可真是说来话长,不过,总而言之,我开始打美式橄榄球。费拉斯教练和一名打手专门训练我,因为我不懂怎么打球。球队有一招阻挡对手的战术,他们尽力解说清楚,可是练习几次之后,大家似乎都厌烦了,因为我总是记不得我该怎么做。
  • 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怕伤到他,我怕的是他会生我的气,要是我不好好对待每个人,他们就又会来追打我。长话短说,我花了好一阵子工夫才弄清楚诀窍。
  • 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一头亮丽乌黑的头发,腿长长的,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有别的,我不敢讲。
  • 我们以前跑过不少次,想看看能跑多快,可是我猜,我被人追的时候跑得要快多了。哪个白痴不是这样?
  • 有些人在旁观,随后珍妮·柯伦经过,当时我又正要打退堂鼓——可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那么做。那家伙拿棍子戳我肚子,我跟自个儿说,去他的,我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铆他的脑门,就这么一下就解决了问题,大概是这样。

  • 阿甘,你只能憋着,等宴会结束我们再替你弄开它——行吧?”我点头,因为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不过我想这一晚上可有得等了。
  • 因为我们希望在本世纪结束之前离开那儿。
  • 一天,从纽约市寄来一个包裹,里面是一颗正式比赛用的棒球,上面有纽约洋基棒球队所有球员的签名。那是我毕生最美好的一件事!我把那颗球当作金块似的珍惜,直到有一天我在院子里抛球,一只大狗跑来,从半空把球叼走,咬烂了。我老是遇到这种事。
  • 那年是1968年,各种鸟事都等着爆发。
  • 我回到家把经过告诉我妈,她明明好着急,却说:“别担心,阿甘——不会有事的。”
  • 我拿着它回到家,妈妈看完之后立刻猛抓头发,流着泪赞美上帝,因为纸上写“暂时缓征”,理由是我痴呆。
  • 我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因为我一直闭着眼睛,也因为我妈会宰了我,不过我告诉你:它让我对未来有了崭新的看法。
  • 珍妮亲切极了,有说有笑,我一个劲儿点头,咧嘴笑得活像白痴。
  • 我觉得人居然会彼此这样开枪对杀实在好笑,因此这种场面一出现我就哈哈笑,可是只要我一笑,珍妮就好像缩进了座位里头。
  • 不过就在这天早上大学寄来一封信,说我如果愿意替大学打球,可以免费入学。
  • 我望向窗外,妈妈又在拿着手帕揩眼泪。这幕情景我已太过熟悉,它永远铭刻在我的记忆中。

  • 这是八月间的事,而阿拉巴马州此时的天气比别的地方都要热。也就是说,如果把一个鸡蛋放在头盔上,大概十秒钟就会烤熟。当然没有人尝试过,因为可能会惹怒布莱恩教练。没有人愿意惹怒教练,因为日子已经快要让人受不了了。
  • 可惜,外表好看的东西内里并不一定如此。
  • 我狠瞪说这句话的打手,因为我听厌了这种屁话,但是他命令我趴下做五十个俯卧撑。那以后,我一切乖乖听话。
  • 一个家伙站在门口,表情狂乱,瞪着眼睛,缺了门牙,鼻子像南瓜,头发倒竖,就好像把那玩意儿塞进了插座似的。我猜这就是柯蒂斯。
  • 他立刻蹦跳个不停,像遭受蜜蜂攻击似的手舞足蹈,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他叫我绕着练习场跑五圈,他去跟布莱恩教练商量拿我怎么办。
  • 你何不把另外三个轮胎各取下一个螺丝帽,这样每个轮胎都有三个螺丝帽,应该撑得到练习场啦。”
  • 念“中级光学”这门课时,他们给了我一本看起来像是中国人写的、五磅重的教科书。但是每天晚上我都带着书到地下室,坐在床上就着灯泡读,过了一阵子之后,不知怎么回事,我开始看得懂了。我不懂的是为什么要学习这门课,不过算出那些方程式却易如反掌。
  • 彭恩先生念完了之后,说:“喏,这才是创作!这才是我要的东西!”所有人都扭头看我,他又说:“甘先生,你应该考虑进创作系——你是怎么写出这篇文章的?”我说:“因为我想尿尿。”
  • 我浑然不知这件事将完全改变我的人生。

  • 直到我累得筋疲力尽,舌头垂到肚脐眼。
  • 坐在地板上,望着珍妮·柯伦,那感觉真好。我有点想待会儿买些软糖,看她是不是也想吃一点。
  • 我好像置身天堂,直到我发现珍妮·柯伦一直在跟五弦琴手睡觉。
  • 他叫我重写一遍,我这才发觉彭恩先生并不明白我是个白痴,但是他会发现的。
  • “白痴才子的心智却贮存着罕见的才能,因此阿甘可以解答你们任何一个都解不出的高等数学方程式,他还可以像李斯特或是贝多芬一样信手学会复杂的乐曲。这就是白痴天才。”
  • 我渴得可以跟狗似的喝马桶里的水。
  • 我用刀子打开罐头,然后用一只袜子包住桃子挤碎,将汁滴入瓶子,再倒了些水和糖搅拌一下,可是我告诉你——那味道一点也不像柠檬汁——老实说,那味道像极了热烫烫的臭袜子。
  • 她躺在后座,裙子上身被拉了下来,下摆被拉上去。五弦琴手也在车上,在她身上。珍妮看见我,立刻又尖叫又挥动胳膊,就像那次在电影院的情形,我猛然想到她可能遭到猥亵,因此我抓住五弦琴手的衬衫——他身上只剩下那件衣服——把他从她身上抓下来。
  • 我想其实我自己可能已经想到了,可是老实说,我不愿知道是这样的。不过,有的时候男人必须面对事实。
  • 因为我从小遇见的有色人种多半要比白人对我友善些。
  • 我点头。这时已经该回到球场上了,所有人都在欢呼呐喊,可是我有点觉得肩上扛着不公平的担子。不过,管他呢——有时候这是难免的事。
  • 他拍拍我的头,好像我是条狗似的,我就这么回到球场上。
  • 但我没有了。打球这件事也将天不从人愿。

  • “阿甘,”他说,“这所学校从没有过像你这样的球员,将来也不会有了。你打得非常好。” 说完教练走过去站在窗口,望向窗外,说:“祝你好运,孩子——现在就抬起你那笨屁股给我滚出去。”
  • 一名大个子老军士对每个人大呼小叫,妈妈走过去说:“我真不明白你们怎么能带走他——他是个白痴。”但是老军士只是望着她说:“呃,女士,你以为其他这些人是什么,爱因斯坦?”
  • 我对本宁堡记忆最鲜明的一点,就是那儿的人似乎没有一个比我聪明,这倒确实让人松口气。

  • 比赛赢了我好开心,但是我也不由得想到,不知珍妮·柯伦是不是在看球赛,有没有想到我。
  • 天刚要黑,我们正在坑里享受水管的冲洗,突然间空中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给我们浇水的家伙大喝一声:“来了!”坑边上的人顿时一溜烟全跑光了。
  • 这些散兵坑内积着深及腰部的发臭雨水,各种青蛙、蛇和虫子在里面蹦跳蠕动。
  • 我拿到冰冷的火腿和蛋,罐头上的日期是1951年。
  • 我心想是谁攻击并不重要。去他的谣言。
  • 该连不是被越南佬困住了,就是困住了越南佬——这要看你的消息是得自《星条旗》,还是纯凭自己看到的惨况。
  • 长话短说,原来布巴的脚伤虽然严重到不能打美式橄榄球,却未能阻碍他奉命代表美国陆军绕过半个地球。
  • 他告诉我他听说珍妮·柯伦辍学跟一群反战人士出去游行示威了。

  • 不过克兰兹士官长已一再告诉我们,送我们到这儿不是要我们来了解战争,而是要我们听命行事。
  • 不过,我尽力做对的事情。
  • 这下子我怎么办?我前有越南佬,后有越南佬,脚下也是越南佬。我不知还能怎么办,于是全速冲锋,同时放声吼叫。我猜我大概有点儿疯了,因为我不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一面扯着嗓门咆哮,一面拼命跑。一切混乱成一团,而后,突然间,我已置身“查理连”阵营中,大家都在拍我的背,好像我达阵得分似的。
  • 跟你说,那软糖的确勾起了一些回忆。
  • 日子有如龟行,我几乎以为时间在倒流。
  • 这事儿我实在无法理解——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打仗?打球是一回事。可是打仗,我就不明白是为什么了。
  • “你不是我手下最聪明的家伙,但你是个了不起的军人。但愿我有一百个像你这样的兵。”
  • 但是我记得,我抬手抓住克兰兹士官长的胳膊,说:“我从来没求人帮过忙,可是,请你亲自把布巴送上直升机,确定他顺利回家,行吗?”

  • 我们的理由是对的,但是做法可能错了,或者反过来,不过不管是什么,我们做得不对
  • 我这一生对周遭事物屁都不懂。一件事莫名其妙发生了,接着发生另一件,然后又有另外一件,就这么一件又一件,大部分没什么道理可讲。但是丹说,这一切都是某种计划中的一部分,我们充其量只能想想自己要如何配合这个计划,努力坚守岗位。不知怎的,知道这些之后,我开始看事情比较清楚了。
  • 可是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所以只是走走、看看。
  • “唔,我告诉你,阿甘,这些法则并不是每一条我们都喜欢。但它就是法则。就好比丛林里老虎扑杀猴子——对猴子是倒霉的事,对老虎却是好事。世事就是如此。”
  • 士兵阿甘,你已获国会颁赠英勇荣誉勋章,后天就要搭机回国,接受美国总统亲自授勋。
  • 唔,如果说肺部有两个穿孔,肠子断了,脊椎骨分开,少了只脚,锯了条腿,半身三度灼伤,这样算还好,那么他没问题。
  • 那天下午我没打乒乓球,因为我很担心丹。我猛然想到他可能死了,只是没有人肯说,因为照规定要先通知最近的亲属什么的。
  • 另外还有一封给我的信,上面写着:“亲爱的甘先生:您已成为一辆崭新‘庞蒂克[16]GTO’的中奖候选人,只要您寄还附卡,保证购买本公司出版的精美百科全书一套,以及在有生之年每年缴纳七十五元购买一本最新的年鉴。”我将这封信扔进了垃圾桶。我这种白痴买百科全书有什么用,况且,我又不会开车。
  • 因为光是看见她的笔迹就足以让我飘飘然了。
  • 这场战争不适合你,老友——也不适合我——而我现在完全脱离它了,我相信你也快了。关键问题是,将来你要做什么?我完全不认为你是个白痴。或许依照测验的衡量标准或是一些愚夫的判断,你属于某种类别,但是内里,阿甘,我见过在你心智中燃烧的好奇火花。顺流而行,我的朋友,让它为你所用,遇到逆流浅滩时奋力抗拒,千万别屈服,别放弃。你是个好人,阿甘,而且你有颗宽大的心。 你的朋友 丹

  • 古奇上校拼命揩拭脸上的番茄,摆出庄严的样子,但是我心想,去他的,我们实力悬殊,一个对一千个,而且手无寸铁。于是我拔腿就跑。
  • “我不知道啊,”我说,“可我是想做对的事情。”
  • 到最后,我只需要说:“从军,为自由而战。”
  • 突然前排有人喊:“你对这场战争有什么看法?”我脱口说出第一句钻进脑子的话:“那是一场狗屎。”
  • 我报名参加,结果轻易获胜,因为唯一一个球技不错的家伙在战争中炸掉了手指,不停地掉球拍
  • 阿甘,我相信不管想做什么你都办得到。我一直在看你打球,你可以打败这小家伙,因为你的乒乓球技非常棒,将来会是顶尖好手。”
  • 阿甘,你永远都叫我惊讶。
  • 我耸肩点头,但是我的心却猛往下沉。我只是个可怜的白痴,如今我却得照顾全人类。

  • 那些中国人用两根细棍子吃东西,可是用那玩意简直不可能把东西拨进嘴里,所以食物大部分掉在我的衣服上。难怪见不到几个中国胖子。
  • 这样在车上耗了一个小时左右,不过我告诉各位,我的确观光了不少地方。最后我轻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我说“北京烤鸭”,然后扑动胳膊,就当它们是鸭翅膀。突然,司机咧嘴笑了,他拼命点头,开着车子离开那一带。他不时回头看看我,我就又扑动胳膊。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他停了车,我往窗外一看,该死,他居然载我到了飞机场!
  • 有的时候实在不能让对的事情妨碍你。

  • 珍妮去加州住了一阵子,还在头发上插朵花,但是她说那些人是一群怪物,整天吸毒吸得昏沉沉,后来她遇见这个家伙,就跟他来到波士顿,他们办过一些和平示威游行什么的,但原来他是个同性恋,因此她跟他分了手,后来跟上一个真正的示威者,那人制造炸弹等等,炸毁建筑物。那段关系也不成功,之后她遇上一个在哈佛大学教书的家伙,但结果他是有妇之夫。然后她交上一个看起来真的很善良的家伙,只是有一天他偷东西害得他俩被捕,她这才决定该振作自己了。
  • 他这样说了半天,我渐渐觉得白痴显然不只是无用之人,他生到世上是有目的的,有点像丹所说的,而这个目的是惹人发笑。起码这是个功劳。
  • 终于完事之后,珍妮就那么躺着,半天才望着我,说:“该死,阿甘,我这辈子你都到哪儿去了?” “我在旁边。”我说。

  • 或许,我心想,我终归只是个自大的白痴。

  • 我点头。我知道我得离开监狱,才能去找珍妮。我好想念她。
  • 因此我就说好,不过通常这个“好”字每次都会给我惹祸上身。
  • 头发好像是用碗罩在头上然后剪齐的似的
  • 他们派我们上太空,可成员中唯一有经验的却是只猿猴,这是为什么呢?这问题的确会让人思考,不是吗?
  • 现在那是你的问题了,大妹子,咱们得赶进度。”

  • 我的第一感觉是被什么东西压扁了,可能就像那些香蕉压在我爸爸身上的感觉。不能动弹,不能叫,一句话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总之我们非得上太空。
  • 我们绕着地球转了一圈又一圈。日夜每隔一小时左右变换一次,这种经验使人看事物有了不同的眼光。我是说,这会儿我上了太空,可是等我回去——或者应该说,如果回去——之后呢?去做我的养虾生意?再去找珍妮?参加“裂蛋”演出?解决我妈住贫民之家的事?这会儿想来觉得都怪怪的。
  • 然后,太空舱整个变得滚烫,船舱外还传来奇怪的声音,而且船身开始震动并咝咝作响,而地球已赫然就在眼前。
  • 不过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发出“砰”的一声,同时太空船速度减慢。我一看,居然是公苏拉了降落伞杆,救了我们的老命。
  • 过了几秒钟,一个声音问:“既然不确定位置,为什么不往窗子外头看看,笨娘们?”
  • 我们在太空舱内什么也听不见,但是想象力非常活跃。

  • 太空总署的人随时会来接我们。”事实证明,这句话是我一辈子所听过的最狗屎的一句屁话——空前绝后。
  • “美国太空总署太阳系多轨道前行星微重力球状交互太空飞行训练计划成员”。
  • 弗芮屈少校说,“听着,你得负责让我们不受伤害,而且送我们离开此地,回到文明世界。太空总署的搜索队随时可能抵达。我要求你以对待同盟国的态度尊重我们。”
  • 公苏蹙着眉,慢吞吞地点头,然后凄然望着门外

  • 要说我这辈子有什么是确定不移的事儿,那就是:假如我们逃出这地方,我绝对不要当个棉花农。
  • 所以现在公苏天天戴着顶草帽,背着个麻袋,跟我们一起种棉花。
  • 我点头,就这样我学会了下
  • 说着,大山姆舔舔嘴唇,这么一来不必是白痴也知道:我要是让他赢了一盘,他就心满意足了,那么他就会当场把我煮了当晚餐。实在让人提心吊胆,明白我的意思吧?
  • 我正要跃入树丛中,公苏拦住了我。它摇头挥手要我走开,
  • 弗芮屈少校跟一个大家伙回来了。那家伙眉开眼笑,她则牵着他的手。她带他进了草屋,跟我说:“阿甘,我介绍你认识古洛克。”
  • 过了一段时日,我便可以拼凑出它一生的经历,原来它跟我差不多一样悲惨。
  • 我多少了解它的感受,因为它仍然孤零零地想念杜丽丝,我也孤零零地想念珍妮·柯伦,而且没有一天不挂念她的遭遇。可是我俩同病相怜,这会儿都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 ,珠子、饰物啦,或许还买面镜子——还有手提收音机,一盒上等古巴雪茄——一两箱酒。
  • “也许我们可以把你和古洛克放在同一个盘子里上桌,”大山姆呵呵笑,“白肉配黑肉——我自己
  • “马落在象三——然后小卒十落在国王七——我就是用这步棋打败你的!”

  • 我有个主意,”我说,“告诉他们我是美国乐师。
  • 小黑人酋长听了一会儿,开始拍手跳起类似方块舞的舞步。
  • 说要看看我们会奏出什么音乐
  • “我决定了,”弗芮屈少校说,“我找到了生平头一个了解我的男人,我不打算放弃他。近四年来,古洛克和我在这地方生活幸福,我决定跟他一起留在这儿。我们会回到丛林建立我们的新生活,养一窝孩子,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 我心里当真掠过留下来的念头。可是我没办法这么做。我想大概我还有别的渴望要完成。
  • 这上面写的是一位珍妮特·弗芮屈少校,还说你虽然获救,她却被一个食人族强拖回丛林了。” “哪儿来的这一段?”我问。 “这儿写的啊。”
  • 我说:“啊?”于是他挨到我身边,掀起他的西装袖子,哎呀,他胳膊上起码有二三十只表。
  • 我猜他一定很高兴这么受大家的拥戴。

  • 丹?丹?——喂,且慢。”我说。我掀开垃圾袋,走过去也掀开那家伙的袋子,果然是他!没有腿,坐在一辆装着滑轮的小木车上。他起码苍老了二十岁,我几乎认不出他。不过,是他没错。是丹少尉!
  • 我失去了太多东西,阿甘,不只是两条腿。还有我的锐气,我的灵魂。如今只剩下一片空白——原先我的灵魂所在之处,现在只有勋章了。”
  • 但是丹说他宁可睡在雨地里,也不愿浪费宝贵时间去听一个唯《圣经》是从的人说他对世事的看法。
  • 而且让他离开华盛顿也是件好事。
  • 我走过去,悄悄来到她背后。她坐在地上,我说:“这三明治看起来可真好吃。”她根本没抬头看。她一直盯着前头,然后说:“阿甘,一定是你。”

  • 呃,我告诉你——那是我毕生最快乐的重逢。
  • 她住的是一间小公寓,离公司不远,里面摆设了些可爱的玩意,比方说填充玩具,还在卧室门上挂了个彩珠帘。
  • “我甚至试过去爱他,可是我办不到,因为我总想着你。”
  • 这一点也没什么争议。看见一个断腿的人不得不尿在帽子里,再把尿倒进马桶,实在令人心酸怜悯。
  • 丹问他都听到些什么。麦克说:“听说这家伙是世上最有力气的男人。” “那又怎么样?”丹问。 那
  • 我想了一下。听起来是蛮不错,但通常这种事都有诈。话虽如此,我还是张开了我的大嘴巴,说出那个要命的字:“好。”
  • 实际上任何人应该都不会受伤,但是看起来要像会受伤。
  • 唉,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吧
  • 我不太喜欢。听起来你好像想拿他耍宝。”
  •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让他打扮成这副样子去公共场所?”
  • 也许珍妮说得对,我心想——可是男人总得赚钱谋生。

  • “屎蛋”绕着擂台高视阔步,丹上台将自己推到我跟前,用毛巾揩我的脸,接着我只知道珍妮也跑上台,抱着我哭,观众呐喊吆喝,还扔东西到擂台上。
  • 我又不是白痴。”麦克说。
  • 但是,同时,我渐渐相当受观众欢迎。
  • 可是现在,你知道,每个星期六晚上,我都会听到人们的欢呼喝彩声。而且他们是对我喝彩——不管我是不是白痴。
  • 唔,我也不会等一辈子。”珍妮说,但我不认为她是当真的。

  • 我无能为力,只听到观众的喝彩声,任凭“教授”坐在我肩上压住我——赢得了比赛。
  • 我一声不响。我难过极了。这下子一切都输光了,但只有一件事确定无疑,那就是我再也不摔跤了。
  • 丹把信递给我,但是我任它掉在地板上,自己就那么呆站在那儿,毕生头一回发觉当白痴的真正滋味。

  • 呃,我就这样成了一个可怜的浑球。
  • 要是我没有被什么‘笨生’头衔冲昏了头,自以为了不起,相信他们说我的那些屁话,就根本不会惹出这些事。”
  • 欢迎光临国际象棋大师邀请赛”。
  • 我将近八十岁了,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现在的光荣属于年轻人——他们的脑子比较敏锐。”
  • 我告诉他我打算返乡做养虾生意等等,但是他说:“唔,这可能是你毕生难得的机会,阿甘。你可以凭棋赛赚大钱哪,你知道。”他
  • 。但是好像每次我不回家做养虾生意,反而跑去做别的事,我就会身陷水深火热——所以,我又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 “好,脱下衣服。”我又紧张了,但是我照做。
  • 当时拿根羽毛就可以把我打昏
  • 那是我毕生头一句谎话。
  • 我会证明我是谁,”拉蔻儿·薇芝说着,突然扯下她的上半身裙子,“这种小地方谁还有我这种奶子!”她尖叫。

  • ”我说,公苏也点着头,咧嘴笑得就像只猿猴。
  • 阿甘,我不能让你困在加州,所以我打算安排你和公苏返回阿拉巴马你的家乡。我知道你需要一点资金开创养虾事业
  • “呃,祝福你,阿甘,”特里布尔先生说完,跟我握手,“这是我的名片——保持联络,让我知道你的情况,好吧?”
  • 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渴望,渴望自己不是这么愚笨。

  • 看见我,妈妈扔下一切,扑进我怀里。她哭着,拧着手,抽着鼻涕,跟我记忆中一模一样。“老妈。”
  • 不到一个月他就抛弃我,找上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他将近六十啦。
  • 首先,我抓起他高举在半空中,接着把他扛到洗衣服的地方,打开洗床单地毯的大型洗衣机,把他塞进去,关上盖子,然后将开关转到“旋转”
  • “你怎么会计划,阿甘?”她说,“你是个白痴,白痴怎么做计划?”
  • 她说她很高兴我终于找到了朋友——即使它是只猿猴。
  • 我想了半天,说:“呃,我想,我们大概是想做对的事。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 舒爽的微风从河面吹来,还可以听见青蛙和蟋蟀的叫声,甚至偶尔传来鱼跳出水面的哗哗声。
  • 已买了一张捞虾的网,公苏和我划着船出去绕了大半天。到了晚上,我们的饵桶中有大约五十磅的虾苗,我们划回去,把虾苗倒入池塘中。虾苗在水面上蹦跳、踢踹。呵呵,那景象可真好看。
  • 夜里,我会坐在小屋阳台上吹我的口琴,星期六晚上我会进城去买六罐啤酒,跟公苏一起喝个大醉。我终于有了归属感,而且做的是诚诚实实的正经工作。我心里想,等第一批收成卖出之后,或许可以再去找找珍妮,看看她是否还在生我的气。

  • 我和公苏天亮就起床了,到池塘撒下一张网,然后横着拖过池塘,直到网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公苏先试着拽网,接着我试,然后我们一起用力拽,最后我们终于明白网并没有被绊住——而是装满了虾拖不动!
  • 这大概是打从在“裂蛋”吹口琴之后我赚到的第一笔诚实钱。
  • ”她说,“我真以你为傲——一个弱智可以这么有出息。”
  • “你是说,我得大老远搬到拜尤拉巴特里去?”妈妈说,“那儿又没什么热闹的,我要怎么打发自个儿?” “数钱啊。”我说。
  • 因为我常想到珍妮,挂念她会有什么遭遇。
  • 我并不怪珍妮,她不得不这么做。终归,我是个白痴,虽然有些人口里说他们的老婆丈夫是白痴,但是他们永远无法想象跟真正的白痴结婚会是什么样。我想我的感受大体上是自怜,因为不知怎的我居然真相信珍妮和我总有一天会厮守在一起。所以从她妈妈口中得知她结了婚时,我就好像内心有一部分死了,而且永远不会活过来,因为结婚不像跑掉。结婚是件非常严肃的事。夜里不知什么时候我哭了,但是并不怎么管用。
  • 这么高的利润必须做再投资,否则国税局会把你课税课得精光。再投资正是美国的贸易精髓啊!

  • 他听从特里布尔先生的建议,居然请了拉蔻儿·薇芝替我们拍电视广告——他们把她打扮成螃蟹模样,跳着舞说:“尝过公苏的螃蟹才算吃过螃蟹!”
  • 我不喜欢这点子,就跟我不喜欢旁人替我出那些点子是一样的,因为旁人的点子往往到头来替我惹祸上身。
  • “这是一种象征,”克拉斯顿先生说,“想想看,咱们把它印在看板、招牌和汽车贴纸上。再做成电视和广播广告。这是天才之作啊!就是它!‘我们要尿尿’象征了摆脱政府的迫害——排除这个国家所有的污秽……它代表了焦虑和即将来临的解脱!”
  • 人们在街上,在巴士上、汽车上,叫喊这句话。电视评论员和报纸专栏作家花了不少时间跟民众阐释这句话的含义。牧师在讲经坛上高声宣讲这句话,孩童在学校喊这句口号。
  • 首先,他们报道我大学一年级就被退学。接着他们挖出珍妮和我去看电影,我被警方拖出戏院的鸟事。然后他们登出我在玫瑰花园向约翰逊总统露屁股的照片。他们四下调查我在波士顿跟“裂蛋”演出的那段经历,引述旁人的话,说我吸大麻,还提到我在哈佛大学涉及一件“可能的纵火事件”。 更要命的是——他们竟然调查出我向国会大厦扔勋章被起诉,而且被法官判决送进疯人院观察的事。还有,他们非常清楚我摔跤的经历,知道我绰号“笨生”。他们甚至登出我被“教授”绑成木乃伊的照片。最后他们提到,有若干“匿名消息人士”说我涉及一桩“跟一位知名女星有关的好莱坞性丑闻”。
  • 养虾生意刚起步的时候,我倒挺喜欢这工作,每天天亮就起,到池塘设网,然后收成等等,夜里我和公苏坐在钓鱼小屋的阳台上吹口琴,星期六买上六罐啤酒喝个酩酊大醉。
  • 公苏抓住我的手,拎起我的袋子拿到门口

  • 那天晚上我们就睡在公园里的一张长椅上,那感觉真好,夜色清朗,星星月亮都出来了。
  • 你总是告诉我,无论我想做什么样的人,想做什么样的事,都一定做得到——你也一样。
  • 唔,那以后,丹、公苏和我可以说是结为了一体
  • 但是他在什么接待会上喝得烂醉,把他的演讲稿全忘了
  • 她两眼闪闪发光,说:“哦,阿甘,我一听到口琴吹的音乐就知道是你。没有人像你这样吹口琴。”
  • “应该的,”她声音很轻,“终归,他有一半是你的。” “一半什么?” “他是你的儿子,阿甘。” “我的什么!” “你的儿子。小佛洛斯特。”
  • 我有点担心他将来会是什么模样。” “你是指,他会不会是个白痴?” “唉,有一点儿,”她说,“可是,阿甘,你看不出来吗?他完全不是白痴!他聪明透顶——今年就要上二年级了。去年他门门学科都拿‘A’。你相信吗?”
  • 过后他抱了我一下。不是很热烈的拥抱,但是够了。
  • 阳光透过树梢,照在珍妮的脸上,她眼中似乎有一滴泪水,但始终未流下来,不过确实有点什么,或许是一种情绪,我实在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即使我知道有这样东西。
  • 但是我越是思索,越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同时,我也无法理直气壮地将这结果归咎于我是个白痴——虽然这个借口很能宽慰自己。不,这个结果是人之常情。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回事,何况,话说回来,我想小家伙还是跟着珍妮和她丈夫生活比较好,他们会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好好抚养他长大,这样他也不会有个白痴爸爸。
  • 唔,那又怎样?我或许是个白痴,但是,无论如何,我多半岁月都在努力做对的事——梦想终究只是梦想,不是吗?所以,撇开其他的不谈,我认为:我永远可以回顾过去,然后跟自己说,起码我的人生过得并不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