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派报告(修订版)

菲利普·迪克

第二代

  • 崎岖的山坡上,一个俄国兵紧紧握着手里的枪,慌慌张张地往上爬。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舔舐干裂的嘴唇,还不时用戴着手套的手撩开衣领,擦拭脖子上的汗。
  • 地面平坦而赤裸,布满碎石。到处都是建筑物的残迹,仿佛黄色的骷髅一般。
  • 碰了碰金属带。俄国兵真该弄个这玩意来。金属带发出的强辐射逼退了金属爪。就
  • 尽是没有边际的灰尘和沙砾,还有建筑物的残骸。偶尔还有一两棵光秃秃的树干。头顶是永远也拨不开的尘云,翻滚在地球和太阳之间。
  • 把人工智能应用到战争里,真是个有意思的想法。最初是出于什么缘由呢?大概也是出于无奈吧。
  • 它们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尤其是最近刚生产出来的那些型号。它们具有自我修复功能,完全可以独立行动。联合国部队用特殊的放射性磁条来保护自己,但一旦保护磁条丢失,对于它们来说,就是一样任其宰割的案板鱼肉,它们才不管你穿的是哪边的军装。地底下的自动机械造出了它们,人类都待得远远的。实在是太冒险了。没有谁愿意靠近。它们完全是在独立战斗。但它们好像干得不错。越新诞生的,就越快,越强,越高效。似乎它们才是这场战争真正的赢家。
  • 幸存下来的孩子都这样。安静,寡言。一种奇怪的宿命论笼罩着他们。没有什么事能让他们感到意外。他们逆来顺受。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正常的、自然的发展过程,不管是道德的还是生理的。社会风俗、人类文化,这些曾经至关重要的东西都已经荡然无存了。剩下的只有最残忍的经历。
  • 不过这个世界上的怪事太多。生活再不像从前了。一切都回不去了。人类迟早会认识到这一点。
  • 病怏怏的脸上干枯得厉害,灰土像裂开的瓷纹一样布满了他惨白的皮肤。他没有表情,典型的在阴沟、地窖和防空洞里长大的孩子。
  • 戴维的身体里滚出一个金属齿轮。还有继电器,金属闪着微光。零件和线圈散了一地。一个俄国兵踢了踢那堆残骸,一些零件蹦了出来,往四周滚开。到处都是齿轮、弹簧和金属杆。还有一块烧焦了的塑料板。
  • 你们的利爪已经开始自己制造新产品了。它们自己更新换代到更好的型号。而且,就是在我们防线后方你们的地下工厂里进行的。你们赋予它们自我修复、自我改造的功能,让它们越来越精密。这些,都是你们造成的。”
  • 它们只按照设计理念行动。最原始的设计理念:但逢生命,毁灭之。”
  • 我觉得我们可能正在见证一个新物种的崛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它们可能就是取代人类的新物种。”鲁迪愤愤地说:“没有谁能取代人类。”
  • 没有齿轮。”塔索冷静地说,站起身来,“没有齿轮,没有零件,没有继电器。不是利爪。不是第二代。”她双臂交叉,“你得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 李森科
  • 塔索开枪了。亨德里克斯往后弹开。她又开了一枪,子弹擦过他,传来一阵热气。光束直冲进克劳斯的胸膛。他被炸飞了,零件和齿轮在空中散开了花。就这样,他居然还向前走了一会儿。然后他开始前后摇晃,最后跌倒在地上,两只胳膊飞了出去。又有一些齿轮往两边滚开了。
  • “这飞船真棒,少校。造得很好。我很敬佩你们的工艺。你们的东西都很好。你们设计的产品也很优秀。这些是你们最大的成就。”
  • 然后,跟在伤兵后面的,竟然是两个塔索,肩并肩走着。厚重的皮带,俄国军裤,衬衫,长发。多么熟悉的身影,就和刚刚坐进气压座椅中的那个一模一样。一样的苗条身材,一样沉默。
  • 那枚炸弹,是由第二代造出来对付其他型号机器人的。是专门针对其他机器人的。

冒名顶替

  • 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一直悬在我们头顶
  • “那个机器人,”彼得斯说,“它并不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斯彭斯·奥尔汉姆。无论是内心还是外在,它都和奥尔汉姆如出一辙。它自带一整套人工记忆系统,虚假的记忆。它和他不仅长得一样,就连记忆、思想、爱好和工作能力,都一模一样。
  • 也许在和平年代,人们不会这样,仅仅因为自己害怕,就不分青红皂白地置另一个人于死地。但现在,当每个人都笼罩在恐惧中时,大家都愿意为了集体而牺牲个人。
  • “但是,如果那是真的奥尔汉姆,那我就是——” 他话音未落,刚吐出头几个字……爆炸的光线一直传到了半人马座阿尔法星。

规划小组

  • 我看见现实揭开了面纱。我看见了——后面的东西。下面的。我看见了表象后面的现实。而且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再看见那些尘土雕塑。永远也不想。
  • 埃德扭过头去。他就知道。尽管她还不明白。她被调整过了:她的包、衣服、身材,所有的一切。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感到头晕眼花。他们都被调整过。所有人都不一样了。他们都被人重新雕琢过,修整过。都是些细微的地方,但就是不一样了。
  • 一个老人静静地坐在一把非常前卫的椅子上,平静地看着弗莱彻,柔和的蓝眼睛略显疲惫。弗莱彻感到一种奇特的威慑感。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共鸣,震透了他的骨头——一种无上的敬畏,还混杂着些许魔力。
  • 这是区域图,”老人疲倦地叹了口气,“工程无比巨大。我们有时都不禁怀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但是大义所在,不得不为。都是为你们好。
  • 他抬起眼睛,满脸感激。“谢谢,”他轻声说道,“我想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太感谢了。”

  • “让人欣慰的是,他们来不及犯法。在他们从事犯罪活动之前,我们就可以制止他们。如此一来,犯罪完全变成了概念上的东西。我们认为他们有罪,但他们永远会声称自己是清白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确是无罪的。”
  • 她的特异功能消耗了所有养分,超感知觉让她的前额特别突出。但是谁在乎呢?只要能得到他们的预言就好。他们投我们所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其中的含义,但是我们懂。”
  • 宝贝猴子
  • 他把一沓卡片塞到沃利·佩奇手里。佩奇是他的助手,掌管猴子区

  • 这将结束现在这个两权分立的局面。测罪中心将无法保持独立。参议院将染指警察局,然后——”他抿紧嘴唇,“他们还会掌控军队。

  • 那就说明也许还有其他人也被错判了,对不对?” “很有可能。”安德顿感到全身乏力。 “也许整个系统都会崩溃。当然,你会说自己根本不会谋杀任何人,但那些被你们抓住的人可能都是如此。这就是当时你叫卡普兰放你走的原因吗?你想证明事实上是这个系统出问题了吗?
  • 安德顿叹了口气。他自己也不确定。也许他是被卷进了一个没有意义的时间循环里,没有动机,也没有开始。事实上,他几乎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神经质般的幻想里,极度缺乏安全感。他完全丧失了斗志,精疲力竭。所有的罪证都指向他,他根本就是在以卵击石。
  • “我们是一种监督警察的警察。为了守卫社会的天平。”

  • 既然有所谓多数派的存在,就一定有与之对立的少数派。
  • 通常是由其中两名先知产生一份多数派报告,而剩下的第三名先知会生成一份少数派报告,与前者在时间或地点上有所出入。这可以用多样未来理论来解释。如果只存在唯一一个时间路径,那么,即使预知到了未来,也不可能对其作任何改变,这样就使先知的存在毫无意义。

  • 测罪中心的蓬勃发展实际上是以牺牲他的人格完整为代价的。
  • 显然,“杰里”的报告才是正确的。当安德顿得知自己有可能会杀人时,他会因此改变主意。预见谋杀这件事阻止了谋杀的发生。这样就产生了一个新的时间路径。但是“杰里”被否决了。

  • “放心,你迟早会胜任的。你是一名优秀的警官,因为你相信正义。先别急,一步一步来。”安德顿迈开了步子。“我要去研究一下多数派报告的内容,看看我是如何杀掉卡普兰的。”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那份报告能给我一些启发。”
  • “不,恰恰相反。”安德顿说道,“只是我意已决。

  • “但是未来之事,谁人能料?先知的信息一旦被人获得,就会立即失效。认为一个人未来会犯罪的断言是一个悖论。

  • “每一份报告都是不同的,”安德顿总结道,“每一份都是独一无二的。只不过其中两份报告在一个观点上是一致的。如果任我自由,我就会杀了卡普兰。这给大家造成了多数派报告的错觉。事实上,这一切不过是个假象。‘唐娜’和‘迈克’预见到了同样的结果,只是时间路径不一样,所以相应的情况也就不一样。‘唐娜’和‘杰里’,所谓的少数派报告和多数派报告之一,都错了。他们三个,只有‘迈克’是对的,因为之后再没有生成其他报告来否定他。就是这样了。”

战争游戏

  • 对于任何行业来说,想象力配上一丝智慧,都是无坚不摧的利器。
  • “但最后它还是会被攻陷。”皮纳里奥说,“这也是注定的。从心理学角度讲,城堡象征着外在现实。而士兵们,自然是代表着孩子克服困难的努力。通过参与这个攻城游戏,孩子们会有一番历经世事磨难的满足感。最终,孩子们会获取胜利果实,但得先付出沉重的代价和非凡的耐心。
  • 士兵站在黑暗的城墙前,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他把来复枪的末端用作螺丝起子,把自己的头拆了下来,接着是一只手臂,然后是双腿。随后,他把拆下来的各个部位都塞进了缺口,只剩下拿着来复枪的那条手臂。就连这条手臂,最后也自己钻进了城堡,盲目地蠕动着,直至消失不见。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缺口天衣无缝地闭合起来。
  • “你注意到没,你还往里面添加了现实元素,”皮纳里奥说,“为了让幻想更持久。如果还有时间,你说不定会把实验室的墙也想象成你幻想空间的一部分,比如说,想象成谷仓壁。”
  • “它的目的就在于此。”怀斯曼说,“这是一个治愈系玩具,可以帮助孩子获得自信。士兵拆散自己的身体——”他咧嘴笑了笑,说:“其实是把自己和世界融合起来,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在这过程中,他也得以征服世界。”

啊,当个布洛贝尔人!

  • 布洛贝尔人发源于别的星系,大概是比邻星吧。数千年前,他们曾驻扎到火星和土卫六上,在农耕方面取得了极大的进步。他们由原始的单细胞变形虫进化而来,身形很大,神经系统高度发达,但仍然是变形虫,长有伪足,通过二分裂繁殖后代,是地球人的死敌。
  • 一天中有将近十二小时的时间,他都会变身。不论他自己和联合国老兵医疗中心的人多么努力,他每天都会有十二小时的时间变回到布洛贝尔人的形态。一个不成形的单细胞水滴状的东西,躲在WEF—395楼里的小公寓里。
  • 按照孟德尔法则,他们的后代应遵循一二一的规律。也就是说,一个布洛贝尔女孩、一个混种儿子、一个混种女儿,然后是一个地球女孩。

  • 等老路易斯只剩下一两个小时的时候,他的大脑信号会变得极其微弱。冻结的脑细胞会时不时地冒点暗淡的电火花……最后,火花会开始闪烁,增益设备解读出来的语句会逐渐减弱,直至完全消失。到那时,他才真的进入坟墓。但是距离那一刻,起码还有二十五年的时间。不到二一〇〇年,老头的脑活动不会完全停止。
  • 你们的问题就在于嫉妒心太强,如果得不到最好的,你们就干脆什么都不要。你们不喜欢奋斗,不喜欢长时间拼搏。”
  • 如果我死了,赫伯特对自己说,就让我的后代们每过一百年来看我一次。那样我就能知道人类的命运了。但是那也意味着他的后代们得为此支付巨额“赡养费”,他们迟早会把他的遗体从冷冻膜里弄出来。哦,老天保佑,他们不会把我给埋了吧!
  • “土葬真是野蛮人的行为,”赫伯特不禁说出了声,“完全是史前文明留下的糟粕。”

  • 她盯着他看的样子,就好像她在想象他正抚摸她,拥抱她,而且还——该天杀地对她进行性骚扰。他心想,她看上去真像一只孤独无助的小动物,被整个世界逼进了死角。
  • 我就知道他不会满足于中阴身状态。他正处于一种全新的生命形态,飞进太空,越过了我们的星系

  • 过量的安非他明会让身体吃不消,会将物质转变成能量。她的代谢早已变异,当她毒瘾再犯的时候,甲状腺就会假性亢进,身体的所有机能全都随之加速。

  • 路易斯·塞拉皮斯的声音不是从这具尸体里发出来的,因为尸体已经被毁了。看来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关联。

  • 也许这是一个潜意识的自主现象。你的意识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我们能看见的,还有一部分—— 还有一部分是我们听见的。

全面回忆

  • 他醒了,想去火星。那里的山谷啊,他心想。如果能在山谷间漫步,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随着他渐渐清醒,梦境却越来越真实,那种渴望也越来越强烈。他几乎能真切地感觉到另一个尘封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政府高官和特派员才能看见,就他这个小职员?省省吧。
  • 他的梦境、夜里的渴望,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浓缩起来,伪装成了理智。
  • 幻觉终究是幻觉,不管它有多么真实。至少客观上是这样。但是主观上——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 “别这样想,”麦克兰严肃地说,“你并不是退而求其次。人类本身的真实记忆,反而更加模糊,而且经常丢三落四,有时候还会受到主观意志的扭曲。那才是‘其次’。”
  • 洛站起身来,对他的上司说:“他希望用一个假记忆来覆盖掉他去过那儿的真记忆。假戏真做。他在说真话,镇静剂早已生效。看来他的火星之行让他印象深刻——至少催眠状态下是如此。但是正常状态下,他却似乎不记得这件事。一定有人,可能是政府军事科学实验室的人,抹去了他的这部分记忆。他只知道去一趟火星对他意味非凡,还有特派员的身份也是如此。他们抹不去这些,因为这些不是记忆,而是他的渴望。也正是这个渴望让他当时自愿去完成那个任务。”
  • 讽刺的是,他想要雷卡尔帮他做到的,居然全都实现了。冒险,刺激,星际警察,危险的秘密火星之旅,他的生命危在旦夕——所有他想要的虚假记忆。现在,他却宁愿这一切只是虚假记忆,别无其他。
  • 真是个孩子气的英雄梦啊。而且还是以仁制人,并不是施以武力。

电子蚂蚁

  • 每个胖女人都喜欢把别人当小孩看,他心想。而且她们很危险。如果她们倒在你身上,肯定会把你压死。
  • 加森·普尔先生,三星电子的老板。你们生产的随机定位器,通过锁定特定的脑波活动,能追踪到一千英里范围内的任何猎物。你是个成功人士啊,普尔先生。但是,先生,你不是人。你是一只电子蚂蚁。”
  • 这只右手看上去棒极了。技工给他安上之前,他仔细检查了许久。表面上它是有机手,表层也的确是人皮。自然人皮覆盖着真肉,鲜血充满静脉和毛细管。但在这下面,就只有线圈电路和微型组件,微微闪着光……仔细看里面,能看见很深的地方有阀门、引擎、多层活塞,都极度细小精致。这么一只手要价四十蛙币,差不多是他一周的薪水。
  • 设计好的程序。他想,在我体内,一定有一个放置矩阵的地方,还有一个帘栅级,专门用来过滤那些我不应该有的想法,不应该有的行为。这些东西强行改变了我。我没有自由。从来都没有,只是现在我知道了这一点而已。区别就在这儿。
  • 他意识到,如果我把磁带剪断,我的世界就会消失不见。对别人来说,地球照样转,但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因为我的现实,我的整个宇宙,都来自这个细小装置。磁带一边缓慢转动,信息一边通过扫描仪传入我的中枢神经系统。
  • 客观现实本来就是一种综合建构,是人们对众多主观现实的假想性归纳。
  • 也许我们应该学会这样做。学会在混乱中作选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 “怎么不会?”普尔说,“现在我有机会体验任何事,而且可以同时进行。我可以发现宇宙的奥秘——整个宇宙,可以在瞬间体验所有的现实。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做到这一点。一份不受时空限制的交响乐谱进入我的大脑,所有音符,所有乐器,同时进入我的大脑。所有交响乐曲。你明白吗?”
  • 他意识到,我真正想要的,是一个终极绝对的现实,哪怕只能维持百万分之一秒。之后到底会怎样,我就无所谓了,因为我已经看遍了世界的始末,不需要再去了解或观察什么了。
  • “你也不是真的。”他告诉莎拉,“你不过是一个刺激因子,记录在我的现实磁带上。我可以在磁带上看见代表你的小孔。不知你是否也存在于其他现实磁带上,你真的存在于现实世界中吗?”他不知道,也没法知道。或许就连莎拉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她存在于一千卷磁带上,也许每一卷批量生产出来的磁带上都有她的存在。“如果我把磁带剪断,”他说,“你就无处不在,同时又不在任何一处,就像天地万物一样。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 他看见了苹果、鹅卵石,还有斑马。他觉得很温暖,就像全身裹着丝绸一样。他感到有海浪拍打在身上。从北边吹来阵阵海风,仿佛要把他拉去远方。他身旁到处是莎拉的影子,还有唐斯曼。纽约的夜景熠熠生辉,他周围环绕着许多飞车,穿梭在夜空中,穿梭在白昼里,穿过洪流,掠过旱地。他的舌尖流淌着融化的黄油,鼻子闻到了恶臭,嘴里还有可怕的味道,就好像毒药和柠檬还有夏日青草混合在一起。他沉入水底,堕入深渊;他躺在一个女人的怀抱里,睡在宽阔的白床上,听见一阵尖锐的喧闹声——是从一家破败的闹市区宾馆的坏电梯里传来的。我活着,我活过,我再也活不过来了,他对自己说。这时,所有词汇,所有声音,都伴随着他的思潮涌来。虫子一边疾跑,一边吱吱地叫。而他,已经坠入一具复杂的仿真机器人体内,睡在三星公司的实验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