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
- 她所有的成绩都是靠努力换来的,如果你在班上乃至整个学校里都没什么朋友,就不愁没有好成绩了。
- 最后还是把它放到了床上。她撤回双手,望着它,它似乎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无人怜爱被人抛弃的哀怨。迪伦立刻有一种负疚感,她紧紧抓起它,轻柔地放在自己的一堆衣服上面。她拉上包的拉链,然后又拉开一半,把它取了出来。这一次它脸朝下,没有再用满是埋怨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她。她再次拉上拉链,然后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屋子,艾格伯特被遗弃在床正中。整整二十秒后,她又冲了回来,抓起它。
- 一片沉默。她心想,迪伦,说话啊。爸,说话啊。两人谁也没再出声,然而在这无比紧张的时刻,沉默听起来却如同呐喊。
- 手摸了摸正狂跳不已的太阳穴。似乎没有流血,可是疼得要命。
- 想象填补了视觉上的空白
- 地平线上群山环绕,危峰高耸。低压压的云层掠过山顶,茫无涯际。原野上色彩缤纷,紫色的石楠花在一大片棕色的凤尾草中抢占了一席之地,四季常青的松树将山坡下染成深色,低矮的灌木丛杂生其间。靠近隧道的山坡地势平缓,起伏的山丘上百草丰茂。视野里既无市镇也无道路,甚至连一间孤零零的农舍也没有。
- 她的眼睛牢牢盯着他,生怕他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冷冷的,钴蓝色。她感觉如果这双眼睛发了怒,一定能把她的血液都冻得凝固
- “要不我们再从隧道里穿回去?”她建议道。尽管她的建议意味着要再次经过那列火车,但和人结伴而行似乎还不算是一个坏主意。
- 他的眼神中带着磁石一般的吸引力,似乎一下子就能把她看透。迪伦感觉自己在他的目光下似乎一览无遗,简直赤身裸体。她下意识地双臂交叉护住了胸。
- 我还要给我妈打个电话,她要是听说发生了什么,准保会疯掉。她的保护意识特别强,她想知道我是不是好好的,这样她就可以开始唠叨‘早就告诉过你了嘛’……”迪伦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自己住了口。
- 他俯视着她,嘴唇间半是幸灾乐祸的表情,然后开始向前走去。
- “跟我走。”他用指挥官的口吻说道,语气中容不得丝毫商量的余地。这是命令,而他希望她服从。
- “那依你之见,谁会来找我们呢?”他问道,嘴角上重又浮现出一丝傲慢的笑。
- 触目所及只有风中的濯濯童山,山下沟壑纵横,到处是恣肆生长的植被,它们饱吸露水,乐得有大山替它们遮挡无休无止的狂风。
- 他似乎非常自信,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也包括她在内。尽管她讨厌承认这一点,但除非她想无依无靠地一个人在这儿流浪,除了欣然接受他之外别无选择。
- 尽管冷若冰霜,但他似乎真的感到了歉意,
- 这片荒原上什么都没有。
- 迪伦咬着嘴唇,忧心忡忡。她到得越晚,她知道她的母亲就会越焦虑。琼同意她这趟旅行的条件之一就是:只要她一到地方见着了她父亲,她就给家里打电话。
- 她四处张望,试图搜寻文明的一点痕迹。
- 她就能看到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机警而谨慎了,
- 一大堆的问题,这才刚刚开始呢。对崔斯坦来说,这是个不祥之兆。
- 她转过身,抬头看着天空,望着青灰色的云。云层的颜色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变得越来越阴沉。
- 今天最糟糕的事你都已经经历过了。
- “不,你会的。除非你想一个人接着走。天很快就要黑了,祝你好运。”男孩撂下几句冷冷的话,迪伦确定他说得出做得出。她该怎么办呢?
- 荡。虽然她感受不到风吹过时的寒气,但她听得到风呼啸着穿过罅隙与裂缝,想要钻进屋里时的呜咽声,这声音听起来非常古
- 那些被主人随意丢弃的家具和物品看起来都带着些许悲凉。迪伦想象着某个人,在过去某个时间,曾经非常精心地布置房间,屋里的每件陈设都凝聚着特殊的意义和情感。而现在它们全都荒废在此,无人理睬。
- “我们走路,朝那边。”
- 他们不能就这样走,河里的水都没喝一口,也没去找点吃的,连简简单单冲洗一下都没有。
- “你不能回去了,迪伦。已经不见了。”
- 她想往后退几步,但却像一只被汽车前灯照到的兔子一样,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发出明艳的光芒,如同蓝色的火焰。
- 他们站在那里,风力似乎增强了,像鞭子抽打在身上。
- “崔斯坦,我看不见。”她小声嘀咕着,生怕声音被听到了。 “我会拉着你的。”他说,他声音里的果敢自信给了她勇气,让她冰冷的胸口涌动起一股暖意。他伸手去够她的手,他们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
- 她有太多太多更加重要、更加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些念头在她的脑子里纠缠在一起,你争我抢,互不相让。这些念头在她的意识深处寻衅滋事,相互打斗,挣扎着要钻出来,要求得到她的倾听。她的问题太多了,一时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 了忧伤的思绪。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而她也已经预感到了这一点,那么木已成舟,不可更改了。她还在这儿,她还是她,如此已经是万幸
- 我用最合适的相貌出现在每个灵魂面前。在遇到下一个灵魂之前,我一直保持这样的相貌。我不知道自己遇到第一个灵魂之前是什么模样。如果我真的存在,我的存在也是因为有你们的需要。”
- 很久以来他第一次为自己的命运黯然神伤。他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座监狱,永无止境地轮回。他看到那些自私的灵魂说谎、欺骗、浪费上天赐予他们的生命,而这却是他梦寐以求又求之不得的。
- 在那个年代,你们那里的人们要比现在虔诚得多。他们不会质疑教会,而且对教会传导的东西深信不疑。他们把我当成了天上派来的信使——大概,也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天使。他们不敢对我妄加怀疑。现在的人就要麻烦得多。他们全都觉得自己享有各种权利。
- 而且那一定是某个地方。如果最终的结局就是陷入无知无觉的昏迷状态,那穿越荒原又有何意义呢?
- 他们不抱怨,尽管他觉得他们最应该抱怨。在你还没有机会长大成人、体验人生之前就死去,多么的不公平啊!
- 迪伦的指尖在他的手背轻轻滑过,他表情忧郁地看着她,一瞬间过后,他的手翻过来,手指和她的手指缠绕在了一起。他就这样抓着她的手,一根拇指在她的掌心慢慢地画着圆圈。迪伦感觉痒痒的,但她宁愿失去那只手,也不想放开他。
-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变成了令人尴尬的尖嗓子。
- “你……你曾经在山谷那里失去过什么人吗?” 他抬头望着她,“我不会失去你的。”
- 那些活了太久的灵魂味道是苦的,跟他们比起来,你更加诱人,更加可口。”
- “你脸红的时候很可爱。”他说。这番话让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惹得他又笑起来,“来吧。”他说,转过身放开了她的一只手,但仍抓着另一只,温柔地牵着她向前走。
- 迪伦在他身后磕磕绊绊地走着,隐隐约约感觉雾霭正在变薄,太阳的光线开始奋力透出来。
- 他低头笑着看她,捏了捏她的手。迪伦感觉阳光似乎立刻亮了一点点,自己心里的感情竟然被周围天气出卖得一览无遗了,太丢脸了,她想。
- 几十年来,或许几个世纪以来——在这片荒原很难准确计算流逝的时间——他曾经保护引领着无数的灵魂走完这段旅程。最开始的时候,他扮演的是安慰者的角色,后来证明这种方式不可能维持下去。他曾经关心着每一个灵魂,倾听他们的遭遇,尽力抚慰他们。因为他们失去了生命,也不再有未来,当然还要忍受抛下亲朋挚爱带来的痛苦。每一个在旅途终点对他挥手告别的灵魂都会带走他的一部分,将他的心掰掉一小块。过了一段时间,他变得麻木无情起来。他不再安慰他们,所以他们也不再进入他的心扉。在过去的几年间,引领灵魂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日常琐事。他尽可能不多说话,能把真相瞒多久就瞒多久。他成了一台冷漠的机器,死者们的卫星导航系统。
- “你会在哪儿呢?”她焦急地小声问。 “就在你身边。”他冷冷地说。
- 她全凭意志又一步步地向前挪,朝着那扇开着的门。每一步都很痛苦,每一次呼吸都是钻心的疼。她的身体在呐喊,叫她停下来,叫她放弃。但她却仍然坚定、顽强、奋力地向前。她一寸寸地接近那扇门,尖叫声、咆哮声和嘶嘶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恶魔们加紧进攻,对她又拖又拽,又撕又扯。它们在她眼前转来转去,企图弄瞎她的双眼。就在离大门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她双膝跪倒,筋疲力尽。她使劲地把眼睛合上,强迫自己承受疼痛的肺部呼吸,开始往前爬行。手下的地面异常冰冷,小石子磨着她的手掌,刺入她的膝盖。她不顾一切地往前挪,只想着往前挪。她穿过门槛的一刹那,噪声立刻消失了,体内的寒气也化作隐痛。她现在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
- 现在连她的灵魂摆渡人也离她而去了吗?不,崔斯坦不仅是她的摆渡人,他就像她生命中所有的一切那样悄然离去了。迪伦觉得自己的眼泪早就哭干了,但当他的脸在心头骤然浮现时,炽热而咸腥的泪水不住地顺着她的脸颊流淌。
- 一片深红色的荒野上点缀着茫茫然移动的灵魂,既茫然跟随别人,又被别人茫然跟随,
- 魔鬼的袭击下绝不会安然无恙。迪伦本应和他永别了,可现在她还在这里。她能好端端地
- 每一个摆渡人在这儿都有自己的安全地点和庇护所,但那个地方一直都是我的安全屋。”
- 题为什么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他正在纠结到底做何选择——是服从理智还是服从情感。这与其说是个问题,倒不如说是他的缓兵之计。 拖延战术奏效了,迪伦默默思考了好一会儿。 “因为,那个…
- 崔斯坦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我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在这个荒原上,你是我的重中之重。”
- 这样的故事不能隔着风声喊来喊去的。
- 或许她的潜意识想让她看到一点自己期待见到、却又始终无法遂愿的事物。
- 这房子虽然有些轻微的破败,但还是让人感到舒适安慰,就像是经过了漫长而艰难的旅程回到了家里一样。
- 为什么,哦,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死的时候没有穿一整套漂亮的维多利亚的秘密内衣呢?
- 她双臂抱腿,注视着崔斯坦。现在该把剩下的故事讲完了。
- 她提到他名字时的语气让他身上微微涌起一阵激动,
- 对他的信任可能也只不过是出于无奈——她还有别的选择吗?她对他的亲近,她试图抚摸他时的样子,可能不过是像孩童害怕时向成年人寻求慰藉的那种感觉。但他也不能确定。 最后,他们还必须面对一个重要事实——他不可能跟她一起去目的地。他必须把她独自留在
- 话,就不能这样带着成见。每一个灵魂都是独特的
- 他的笑容温暖而真诚,迪伦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不过刹那间他的脸上似乎就结起了一层霜,旋即转身走开了。满心困惑的迪伦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小屋。
- “相信我,等你到山顶的时候,那景色绝对让你感到不虚此行。”
- 她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景色的确壮观。眼前一片璀璨的光芒,如同上百万颗钻石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 山脚下,湖水就在他们面前流过。风在水面上卷起波澜,看上去十分壮观。起伏的波浪一直延伸到了远处的地平线,在迪伦看来,这湖水就像是在呼吸一样。仿佛它也有了灵性,挪移着步子,低声细语,轻轻拍打着布满黑亮的鹅卵石的狭长湖滨。
- 那是一个类似小艇的东西,由经过粗加工的木头做成。船体本来还刷了一层白、红、蓝三色的油漆,不过早已褪色,现在只剩下些斑驳的颜色,无声地纪念着它盛年时曾经的活力与荣耀。
- 水是黑色的,不是夜色下或阴云密布时的那种黝黑色湖水,整个湖好像是装满了沥青一样——只不过没有沥青那么黏稠而已。
- 迪伦鼓起自己所有的自尊心稳住心神
-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会儿,一个怒容满面,一个嬉皮笑脸。小艇在微波细浪中轻轻摇晃,水面平静无风。如果他们身下荡漾的不是不祥的黑色湖水的话,此时享受着艳阳高照传来的阵阵暖意,本该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 迪伦看着他身上的肌肉随着划桨的动作不时地聚拢绷紧,那件薄薄的T恤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感到自己的脸颊慢慢变红了,一种异样的躁动让她坐不安稳。她干咽了一下,然后无意中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被人看到眼神、猜破心事让迪伦大窘,她把目光移到桨上,看着它们在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 她还萌生出了其他的情愫,渴望跟他在一起。她一直对他的一言一行极度敏感,只消他简单吐出一个词就可以让她心里时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时而深陷不自信与痛苦的泥潭中难以自拔。
- 每一次回忆都让他露出微笑,他把这些往事全都封存在了心里,留待她离去从此再无欢愉时安慰自己。
- 前面是空空荡荡的一马平川。一条涓涓细流从他们身边蜿蜒蛇行,朝着地平线流去。水流左侧有一条与它平行的小路。除此之外,除了几片灌木丛,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 好吧,那儿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那里是荒原和……和远方的交界。”
- 过去几天的经历让她更好地了解了自己。她不再是那个为装不装泰迪熊而犹豫不决的小女孩了。现在的她更加坚定,也更加勇敢。她已经能够正视危险,勇敢地面对自己内心的恐惧感。在这方面崔斯坦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保护着她,安慰着她,引领着她,开拓了她的视野,让她体验到了之前一无所知的感情。因此她必须向他坦露自己现在的感受,哪怕这会让她胃部痉挛,哪怕这会让她颈部灼痛。做就是了,她暗自告诉自己。 “我爱你。”
- 。这样做不对,这样做是不被允许的。他对她的所有好感都是错误的,他不应该放纵这份感情,这是不应该发生的。然而他还是爱了,他渴望体验人类为之生、为之死的那种奇妙的爱情,
- 悲伤。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他迷人的蓝眼睛里又一次噙满了泪水。他当然不可能逃离自己的岗位,在他之上还有更高的自然法则,还有不可撼动的命运。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放弃自己职责的欲望都无足轻重。
- 她明白了,这声音非要等自己应答,否则绝不善罢甘休。她慢慢地,不情不愿地转过了身子。
- 回家?回家!这里可不是家。她刚刚离开的地方才是家,离开了两次。
- 两只眼睛是金色的,没有瞳孔,但温暖,并不吓人
-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是荒原,我想回到荒原上。”
- 你现在不再需要他了,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请跟我走吧。
- 他可能已经忘了自己了。 不,从她的脑海深处某个地方传来了呐喊声,“他说过他爱你的,他是认真的。” 或许是,或许不是。现在无从知道真相了。如果崔斯坦不回来的话,守在那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 她刚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抱臂抱得有多紧,就好像生怕自己散架一样。
- 让人感觉他仿佛不只是把生锈的金属栅栏转动了一下而已,而像是在此世上凿开了一个洞,让刚才门的位置上出现了另一个世界的窗口。
- 任何完成了荒原之旅的人。我们把每一个灵魂都登记在册了,每一个摆渡人都有一本册子,上面记载了所有他们引领过的灵魂。
- 他是她的摆渡人。她的,
- 她想和其他认识崔斯坦的人说话,她想跟那些像她一样了解崔斯坦的人聊聊他。在崔斯坦给她讲述的所有故事里,那位“二战”时的年轻士兵是最打动她的。
- 十八岁,既是男孩也是男人。
- 就在页底上又有一条奇怪的记录,又有一个灵魂的名字被涂黑了。
- 上面的镶板精雕细琢,跟富丽堂皇的外观相得益彰。黄铜材质的门把手小巧混圆,被擦得锃亮。
- 迪伦等着他为自己开门——不是因为自己习惯于别人的绅士风度,而是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萨利的管控之中。
- 她很快记住了台阶右边黄色和橙色的花盆、钉在门中央的9号铜牌,还有上方狭窄的邮箱,这下子她肯定能找回来了。
- 他长着一张娃娃脸,这是迪伦对他的最初印象。光滑的圆脸颊上一双蓝眼睛闪烁着,他的金发整齐地梳成了偏分,但还是有几缕头发不肯归位,以一个很奇特的角度翘了起来,让他看上去更加孩子气。如此高大的身体和宽阔的肩膀之上却长着这么一张娃娃脸,真是匪夷所思。
- 她为什么要求来见他呢?她想问他什么呢?她自己也稀里糊涂,毫无准备,自己脑子里也没想清楚。
- 也许他每遇到一个灵魂,就会换一个自己认为最合适的名字。
- “你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见我?难道你没有家人要见吗?你生命中那些你原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 “我不想见他们,我只要崔斯坦。”
- 实际上,她有可能即使遍访崔斯坦名册上的每一个灵魂,还是找不出一个能跟自己感同身受的灵魂,他们无法理解此刻她心中翻腾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那种感觉就像失去了要害部位一样。
- 我活着的时候总是想买辆车
- 回到哪儿?荒原吗?他是说还有回去的路吗?
- 乔纳斯四下张望,做出“小心”的手势,
- 为了再次拥有这份感受,值得冒永远沉沦的风险吗? 值得。
- 伊莱扎是乔纳斯认识的年纪最大的灵魂。乔纳斯告诉迪伦,如果这里还有谁能回答她的疑问,那就是伊莱扎了。
- 但是我不知道除了她还有谁能帮上你了。”
- 人们想要知道那个的话总会来我这里。我已经见过成百个像你一样的了,亲爱的。”她温和地说。
- 她的左手手指交叉别在身后。
- “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吧。”她请求。 “我什么也不知道,”老妇人回答,“但是我听说过很多事。” “有什么区别吗?” 伊莱扎对她笑了笑,但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一丝伤感,“差别在准确程度上。”
- 我明白,”她看到伊莱扎在摇头,但仍然继续说下去,“大部分人不想离开。但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应该让他们走。” “你错了。”伊莱扎说,“不是这个地方不让他们走,而是这些灵魂自己束缚住了自己。” “怎么会呢?为什么?”迪伦在椅子边上还是坐立不安,她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 “你不是要回去,”伊莱扎若有所思地说,“不是要一路回到人间。你的目的是什么,迪伦?”
- “我想找到我的摆渡人。”她轻声说道。
- 他仍然是你的摆渡人。即使他曾经指引过其他灵魂,哪怕他已经指引了上千个灵魂。如果你遇到他的话,你还是应该能发现他,就像以前一样。”
- “你确定吗?你现在是要改变游戏规则,迪伦。你怎么就知道那些安全屋还在原地,仍然会保护你呢?”
- “去哪儿?” “这里,那里,任何地方都可以。这不重要。”
- 。当它们睁开的时候,当它们看着他的时候,它们恰恰正是那最不应该出现的颜色——碧绿色。他又忍不住回头看。
- 当它们睁开的时候,当它们看着他的时候,它们恰恰正是那最不应该出现的颜色——碧绿色。他又忍不住回头看。
- 我明白。我应该待在这儿的某个地方,等着我的父母和朋友,找找我的亲人。我应该接受现实。我知道我应该这样的。”
- “我觉得他也值得人钦佩,”他沉思着说,“他承担了这份艰巨的工作,周而复始地在荒原上奔波。命运对他如此的安排,这不公平。”
- 要么永远不踏出那一步。 要么就是现在。
- 迪伦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心中竟然因为那片刻的打扰涌出一阵窃喜。她转过身看着乔纳斯。
- “呃,我是想说……如果你能成功的话,我也真心希望你能成功……”他脸上闪过一丝微笑,“……你就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就能跟以前一模一样。只不过以前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仍会存在。所以,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死的?”
- 迪伦轻轻摇了摇头,想要在这些可怕的思绪占据她的意志力之前把它们清走。她提醒自己,决心已下,义无反顾。
- 这个女人太胆小、太柔弱、太听话了,她对崔斯坦说的每一个词从来都没有质疑过。她像一张白纸一样,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简直让人受不了。
- 她拱起肩膀,双目圆睁,双臂抱胸,好像正在尽力抱紧自己似的
- 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为她感到难过。他再也承担不起这样的感情投入,不能有第二次了。
- 他不该还像从列车里迎接迪伦时那样,依旧是大男孩的模样。 为什么自己没有变化呢?这完全说不通。以前他从来留不住上一次执行任务时的相貌。
- 他对着炉火说:“我会阻止你的
- 往前。每次都是他们继续往前走,而他则返身离开。他早就已经安于这种极不公平的命运安排了,这些事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困扰,直到……
- 走一步算一步,这就是这里的生存之道。
- 但是现在要么向前,要么退后,真的再没有其他选择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的双脚继续移动。
- 崔斯坦。他的面庞在她脑海中浮现,无比清晰,这让她又有了继续搏斗的力量。
- 她咚咚咚地走到船的另一端,然后再返身回去,一屁股坐回座位上,彻底不知所措了。 正在这时她却看见那一对船桨静静地躺在桨架上,仿佛一直在等着她发现。
- 不,她明白了,它是在召唤自己引导的灵魂……但是那灵魂却置之不理。
- 这些恶魔都是会飞的,它们高高飞翔穿越过雾气,好像就是以此为食似的。她刚刚匆忙划了三下,它们就已经拉近了和迪伦之间一半的距离。她已经能听到它们兴奋的号叫声了。
- 它们为什么不袭击自己呢?它们离自己咫尺之遥却没有攻击,莫非这是因为自己闭着眼的缘故?这真让人难以置信,可除此之外她实在找不出其他的解释了。
- 她历尽千辛万苦走到现在可不是来送死的。崔斯坦的面容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那双湖蓝色的眼睛是摆脱现在糟糕处境的灵丹妙药,就像吹来了一阵新鲜的空气,让迪伦一下子变得充满斗志。
- 什么也没发生。迪伦闭上眼,默想着自己的哀求,屏住呼吸,手指交叉着许愿。先是传来噼啪的一声,接着是噼噼啪啪的声音。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火已经点着了。
- 她暗自觉得好笑,想起当时自己光着大腿在屋子里晃来晃去,内裤被毫无遮挡地搭在一把椅子上的样子,那时的情景多么尴尬啊。
- 黑夜慢慢流逝。迪伦试图清空思绪,只是看着炉火陷入恍惚。
- 然后就是完全、彻底、永恒地孤独下去。
- 绝望感马上就要让她窒息了。不,她努力让自己从这种情绪中挣脱出来。今时不同往日,她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 他一直对她冷若冰霜、敬而远之,他自己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但这是能让他继续撑下去的唯一办法了,否则,现在他们不可能走这么远。
- 崔斯坦苦笑了一下。神情恍惚的他告诉玛丽的还是自己在上一个任务中的名字。他悲痛欲绝,实在想不出一个新名字来,而且这个名字也符合他现在的形象,但他恨这个名字。每次她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都会听到迪伦的声音。
- ,还有她对自己百分百的信赖。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会伴随轻轻的啜泣,哭声穿透了他的肩胛骨,直刺入他的胸中。这种感觉太痛苦了,他真想放开她的手,从她身边跑开——尽管不是想把她丢给恶魔不管——他只能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 你之所以相信这个女人,是因为她说了你想要听的话啊迪伦。
- 她历尽千难万险,经历了所有这一切,全都只是为了回到他身边。当时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明知前途未卜,但她仍然这样做了。
- 迪伦冲他一笑说:“那我就在前面带路好了。”
- 。算了——无知便是福。
- 崔斯坦也听到了这声音,“快走吧,迪伦。”他以命令的口吻说。他不顾迪伦的反抗与挣脱,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开始继续向山顶大步走去。
- 崔斯坦知道迪伦很累。他从她沉重的脚步和艰难的呼吸中听出了她的疲惫。从她摆动迟缓的双臂与每走一步都要拉他一下的动作中能感受到她的疲惫。
- 崔斯坦想起了以前安慰她时说的话——永远不会失去她,永远不让恶魔抓到她。他以前一直对此非常有信心,现在他已经不敢确定了。拜迪伦所赐,现在整个游戏都改变了,他也改变了,他不知道这场全新的战斗都有什么新规矩。现在他虽然摸到了一点头绪,但还是无法缓解自己的担忧。
- 很奇怪,他以前不常注意他们,现在却感觉自己像一块海中的石子在阻挡潮水一样。他的所有直觉都告诉他掉头回去,加入他们奔赴荒原边界的旅程,但他心里在努力压抑着这个念头。
- 火点着了,他走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腰,可她还是一动也不动。
- 她转头面对着他问。炉火的光在她的眸子里闪烁摇曳。
- 你能帮我也看到他们吗?”她突然问,“就像我以前独自一人时看到他们那样
- “我看到他们了!”她尖叫起来,“就像以前一样!”停了一会儿她又问,“他们在干什么?”
- 软弱,就是这么回事。他性格太软弱了,所以才会对她让步妥协,幻想在旅途的终点能与她永远在一起。他的软弱,今天晚上几乎让她葬送了性命。然而回想过去,观察她盯着自己的样子,看着她睁大的双眼中那种无所畏惧的光芒,崔斯坦明白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她。
- 她的头依偎在他的肩上,暗自微笑。如果凯蒂现在看见自己会怎么说?她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如果她和崔斯坦真的穿越了回去,在MSN上要和她聊个够。然后他们会回到学校,她尽力想象着在班上崔斯坦坐在自己身边,写着作文,看着纸飞机从头顶飞过时的场景。他会怎么评价那些吉斯夏尔中学的白痴们?迪伦能想象出他惊骇的表情。
- 说不定遗忘比记住要好得多。
- 她猜得没错。他们刚在安全屋安顿下来,恶魔们的咆哮声就马上减弱了,听起来就像追在身后的瑟瑟风声,能这么早到达全是拜崔斯坦寸步不停所赐。炉火欢快地噼啪作响,他坐在她对面,目光严肃地盯着她。
- 他将自己心中萌发的希望牢牢地封存起来,不愿意向任何人承认这丝希望,甚至对他自己也不例外。
- “因为……因为……”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因为我爱你。”
- 崔斯坦的吻像是在道别一样。他的嘴唇如饥似渴地贴过来,吻得她简直无法呼吸。他放开她的脸,手指滑进她的秀发间,把她拉得更近。迪伦紧闭着双眼,尽力忍住泪水。这不是告别,不是。这绝不是她最后一次感受他温暖怀抱,和他相互依偎。不是。
- “能。”她终于吐出了一个字。嘴里满是热乎乎黏稠的液体,不可能是唾液。她咽了一下,感觉舌尖有股金属的味道。
- 再往下呢?她闭上眼,尽力感觉双腿的反应。它们在哪儿?也许她感觉不到它们只是因为折磨人的疼痛正从全身各处如潮水般袭来。迪伦惊恐万分,感觉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狂乱的心跳让她全身每一处痛感都急剧飙升。她尽力想挪挪脚步,换换位置,感觉不舒服极了。
- 她松开了他。她松开了他为了自救,为了脸不至于沾到人死后残存的血迹上。 她松开了他。
- 我们需要把你抬到外面,好好检查一下你的伤势。只要把你送上救护车,我们就会给你止痛的。
- “嗨。”她也轻声回了一句,嘴唇颤抖着露出了微笑,“原来你在这里。” “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