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神话

阿尔贝·加缪

引言

  • 吾魂哟勿求永生,但尽人事之可能。

加缪自序

  • 思考生命是否有意义是正当且必要的,因此直面自杀问题也是正当的。
  • 贯穿本书的是艺术家对为何活着和创作的反思,忽而冷酷,忽而热切。

荒诞推理

  • 真正严肃的哲学命题只有一个,那便是自杀。判断人生是否值得,就是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

荒诞与自杀

  • 这样一种行为,堪比一部伟大作品,是在心灵的幽寂中酝酿的,当事者本人并不知晓。
  • 开始思虑,就是开始自毁。这类事情的开端,跟社会没有多大关系。蛀虫自在人心,必须深入人心去寻找。
  • 但是必须了解出事的当天,绝望自杀者的一个朋友是否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跟他讲过话。如果有,那么此人便有罪过。因为这一助推,就足以让尚在悬浮的所有怨恨、全部厌弃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 生活,从来就不是易事。人总是持续地做出生存所号令的举动,出于种种原因,头一条就是习惯。情愿死亡就意味着确认了——即使本能地确认了这种习惯的可笑性,确认了活在世上缺乏深刻的理由,确认了每天这样躁动的荒谬性,毫无必要受苦受难。
  • 那些自杀的人,则往往确信了生命的意义。
  • 闪避死亡成为本文的第三主题,即希望。希望另一种必须“值得”的人生,或者像那些弄虚作假的人,他们活着不是为了生活本身,而是为了超越生活,把生活崇高化的伟大思想:这种弄虚作假赋予人生以某种意义,同时也背叛了人生。
  • 难道人生荒诞就要求人通过希望或自杀逃避人生吗?
  • 讲讲逻辑,倒是不费力气。但是,要把逻辑贯彻到底,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亲手结束自己生命的人,就是这样沿着他们感情的斜坡,一直滑到终点。
  • 真正的努力反而在于坚持,竭尽可能地坚持,并且近距离察看那种遥远国度的怪异的草木。在这场非人的游戏中,荒诞、希望和死亡都彼此批驳,而执着和洞察才是得天独厚的观察者。这场舞蹈既简单又精妙,因此,精神可以先分析舞者的形象,然后再彰显之,并且亲身体验。

荒诞之壁

  • 伟大的情感游荡时,总携带着自己的宇宙,不管是辉煌的还是悲惨的宇宙。伟大的情感以其激情,照亮一个排他性的世界,并在其中重获自己的氛围。
  • 无论哪个人,走到哪条街的拐角,荒诞感都会扑面而来。
  • 一个人对我们来说始终是陌生的,情况大概确实如此:他身上总有什么我们把握不住的东西。
  • 同样的道理,一种低调、一些心中难容的情感,也会因其激发起来的行为,因其假定的精神姿态,部分暴露出来。
  • 唯有表象可以量化,氛围可以感知。
  • 须知精神姿态是用自己特有的光照亮世界,并且能从自身认出这张得天独厚的冷酷面孔,以便使之大放光彩。
  • 但凡伟大的行动,但凡伟大的思想,都有一个不起眼的开端。伟大的作品往往诞生在一条街的拐角,或者一家餐馆的小门厅。
  • 一种机械生活的行止,到头来就是厌倦,但是厌倦也同时开启了意识的活动。厌倦唤醒了意识,并且挑起了一系列状况。一系列状况就是不自觉地回顾生活链条,换言之,这是最终的觉醒。随着时间的推移,觉醒到一定程度,便有了后果:自杀或者复萌故态。
  • 总归有那么一天,人觉察到,或者,说他已三十岁了。他这样也是强调年轻,但是这样一来,他就根据时间给自己定位了,他在时间里就位了。他承认自己处于人生弧线的某一时间点上,从而表明他应当走完全部路程。他从属于时间了,不免心生恐惧,确认了时间是他的死敌。明天,他盼望明天,而他全身心本该拒绝的。肉体的这种反抗,就是荒诞[7]。
  • 人也同样分泌出非人性的东西。在清醒的某些时刻,他们行为机械的样子,毫无意义的忸怩作态,能把他们周围的一切变得荒谬至极。
  • 就本义而言,只有生活过的,并且意识到了,才算是经验过了。
  • 我所感兴趣的,再重复一遍,主要不是荒诞的发现,而是发现荒诞的后果。
  • 思想的头一个活动,就是辨识真伪。然而,思想一旦反思,那么首先发现的却是一种矛盾。
  • 对人而言,理解世界,就是把世界压缩为人性,打上人的烙印。
  • 思想只要在它希望的静止世界中缄默,就会在它眷恋的一体中井井有条。然而,思想只要动一动,这个世界就会断裂并倒塌;无穷的闪光碎片蜂拥呈现在认识的面前。
  • 如果只能写一部人类思想有深意的历史,那么就应该写成人不断懊悔而又无能为力的历史。
  • 我确信自己的存在,我还力图给这种确信提供内容,但这两者之间的沟壑却永远也填不平。我对我本人,始终是陌生的。
  • 要么是一种确切的描写,却不能教给我任何东西;要么是种种假想,声称能教导我,可又一点也不确切。
  • 所谓荒诞,就是这种非理性同执意弄明白这种渴望的冲突,须知人的内心深处,总回荡着弄清世界的呼吁。荒诞既取决于人,也同样取决于世界。荒诞在目前,是人与世界的唯一纽带。
  • 荒诞被承认之时起,就是一种激情,最撕肝裂胆的激情。
  • 一面呼唤向往一统,另一面又明白看到高墙壁垒的包围,人实在进退维谷。
  • 这个世界难以描摹,由矛盾、二律背反、惶恐或无能为力统治着。
  • 人生存的有限性与限定性,比人本身还重要得多。”
  • 通过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死囚体验,通过尼采式的狂放的精神冒险,通过哈姆雷特式的诅咒,或者易卜生式的苦涩的贵族生活,他不断发现、指明并赞扬人对无可补救的世界的反抗。
  • “最可靠的缄默,不是三缄其口,而是开口说话。”
  • 思想,就是重新学会观察世界,学会集中注意力,就是引导自己的意识,就是以普鲁斯特的方式,将每种意念、每个形象,都转化为一块福地。
  • 谁知,这些人却抱着宣布:什么也不明确,一切都混乱不堪,人仅仅保留了自己的明确以及对围墙的真切认识。
  • 非理性、人的怀旧眷恋以及由这两者冲撞而产生的荒诞,这就是人生悲剧的三个特点,而人生悲剧,势必同一种生存成为可能的全部逻辑一起收场。

哲学式自杀

  • 荒诞感无非是判断世界的那个瞬间,并没有概括成概念。
  • 荒诞感是鲜活的,也就是说要么自生自灭,要么风风火火往前闯。
  • 生活在令人窒息的天空下,就是要求人要么离开,要么留下来。问题是要弄明白,在头一种情况该如何离开,在第二种情况又为什么留下来。
  • 断定为荒诞,也仅仅根据他的意图和等待他的现实之间完全失衡,仅仅根据我在他的实力和设定的目标之间所抓住的矛盾。
  • 我有理由讲,荒诞感并不产生于对一种事实或一种印象的简单考察,而应当是从一种事实状态跟某种现实,一种行为跟超越行为的世界比较中激发出来。荒诞本质上是一种离异,并不存在于比较成分的任何一方,荒诞感产生于双方的对照。
  • 我探索的第一个,其实也是唯一的条件,就是保留这种能压垮我的东西,从而尊重我认为是最主要的东西,即我刚才定义为一种对峙和一种无休止的斗争。
  • 这种斗争则意味着完全的无望(与绝望不可同日而语)、不断的拒绝(不可与放弃混为一谈),以及意识到的不满足感(也不可混同于青春的躁动不安)。
  • 存在一种明显的事实,似乎纯属精神层面,就是一个人总是他真理的猎物。人一旦确认了某些真理,就再也摆脱不掉了,总得付出点代价。一个人意识到了荒诞,便成为终生的羁绊。一个人没了希望,并且意识到了无望,就不再属于未来了。
  • 存在哲学的哲学家们,从理性废墟上的荒诞出发,在一个封闭的并限制人的世界里,运用一种奇特的推理,神化了压垮他们的东西,并在剥夺他们生存条件的环境中找到一种希望的理由。这种勉为其难的希望,在所有人那里都有宗教的本质,这是值得驻足的。
  • 唯一真正的出路,恰恰就在人类判断没有出路的地方。否则的话,我们还需要上帝干什么?大家转向上帝,只为获取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至于办得到的事,有人就足够了。
  • 我们知道,只有在一种平衡中,荒诞才显示其价值,它首先是在比较中,而不是在这种比较的诸项里。
  • 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与疾病共存。
  • 如果人没有永恒的意识,如果万物的底蕴,只是一种沸腾的野蛮强力,在懵懂的狂热旋风中,制造着伟大和渺小混杂的万物;如果什么也填不满的无底虚无,就隐藏在事物的下面,那么人生除了绝望,又能怎么样呢?
  • 如何从世界无意义的一种哲学出发,最终为世界找到一种意义和一种深度
  • 思想,就是重新学会观察,就是引导自己的意识,将每个形象都变成一块福地。
  • 非理性主题,正如存在哲学家们所设立的那样,就是陷入混乱的理性,自我解脱而又自我否定的理性。荒诞,则是清醒的理性,确认了自己的局限。

荒诞的自由

  • 人生正因为没有意义,就更值得一过。人生经历一种体验,遭遇一种命运,就是完全接受。
  • 自杀因意味着首肯,恰恰同反抗背道而驰。自杀,同跳跃一样,接受了自己的局限性。
  • 人心中一切难以克制的、激情澎湃的力量,无不激励意识和反抗同他的生活较劲。死也不会和解,也绝不会甘愿自杀,自杀就是一种无知。
  • 要么我们不是自由的,从而万能的上帝就为邪恶负责;要么我们是自由的,并负有责任,从而上帝就不是万能的了。
  • 我唯一熟识的自由,就是思想和行为的自由。如果说荒诞完全打消了我获取永恒自由的可能性,它反而还给我,并激发我的行动自由。剥夺了希望和未来,倒意味着增加了人的不受约束性。
  • 荒诞是在这一点上启迪了我:人没有未来
  • 假如我确信这种生活只有荒诞这一张面孔,假如我体会出生活的平衡,完全取决于我有意识的反抗与生活挣扎的晦暗这种永恒的对应,假如我承认我的自由,只是与其有限的命运相关联时才有意义,那么我就应该说,重要的不是生活质量最高,而是生活多多益善。
  • 因为,谬误在于认为经验的数量取决于我们的生活环境,其实仅仅取决于我们本身。
  • 感受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反抗、自己的自由,而且多多益善,这就是生活,最大限度的生活。
  • 我从荒诞得出三种后果,即我的反抗、我的自由和我的激情。
  • 显而易见,天和地的大趋势,就是长期地顺应同一个方向:久而久之,便产生了某种东西,值得在这片大地上生活,诸如美德、艺术、音乐、舞蹈、理性、精神,就是某种移风易俗的东西,某种高雅的、疯狂的或者神圣的东西。

荒诞人

  • 被剥夺了希望,不等于绝望, 大地的火焰完全抵得上天国的芳香
  • 荒诞人究竟是什么呢?就是毫不否认,不为永恒做任何事的人。

唐璜主义

  • 如果有爱就足够了,那事情就太简单了。人越爱,荒诞就越牢固。
  • 忧伤的人有两个感伤的缘由:要么蒙昧无知,要么抱有希望。
  • 抱着希望生活的人,却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只因这个世界善良让位给了慷慨,柔情让位给了男性的沉默,同心同德让位给了孤独的勇气。
  • 唐璜无意“收集”女色,金屋藏娇。他历尽女色,并同她们一起竭尽人生的机遇。收藏,就是尽量活在过去。但是,他拒不追悔,这是希望的另一种形式。他不善于观赏肖像。
  • 然而,我所了解的爱情,无非是把我同某人联结起来的这种欲望、温情和智力的混杂。
  • 终局,等待而从不企盼,终局无足挂齿。

戏剧

  • 可见一个人要成为什么样子和他原本原样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界限。表现到何等程度,便成为存在了,这就是他要表明的,而且总那么用心更出色地扮演。因为,这正是他的艺术,绝对地假扮,尽可能深入不是他本人的那些生活。
  • 人生有一半时间是暗示,掉过头去,沉默不语。
  • 尼采说道:“重要的不是永恒的生命,而是永恒的活力。”
  • 演员就是在时间中构思并陈列他的人物。他也是在时间中学会统御他们的。他越是经历不同的人生,越容易同那些人生分手。时间一到,他就必须死在舞台上,从这世间消失。他经历过的都历历在目,看得很清楚。他感到一生冒险所包含的撕心裂肺和不可替代的成分。他全看透了,现在可以死去了。那些老演员可以住进养老院。

征服

  • 我没有多少见解。人到生命完结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用了许多年确认一个真理。然而,哪管一个真理,只要明了,就足以引导一个人的一生。
  • 一个人沉默多于讲话,必成为一个强人。
  • 在静观和行动之间,总有事到临头必须选择的时候。这就叫作长大成人。
  • 不错,人就是他本身的目的,也是他唯一的目的。人若想成为什么,那也是在这种生活中。

荒诞的创作

  • 推石上山这场搏斗本身,就足以充实一颗人心

哲学与小说

  • 支撑着世界的荒诞性,就有一种形而上的幸福感。征服或游戏、数不胜数的爱情、荒诞的反抗,这些全是人在一场明知必败的战役中,向自己的尊严表示的敬意。
  • 尼采说道:“艺术,唯独艺术,我们有了艺术,就根本不必因真理而死了。”
  • 少许思想使人远离生活,更多思想把人带回生活。思想不能把现实理想化,便止于模仿现实了。
  • 人要生活幸福,就得想法儿赚钱,一生最大的精力、最好的时光,都集中在赚钱上。幸福置于脑后,采取的手段反而成了目的。

基里洛夫

  • 人生是虚幻的,也是永恒的。

没有前途的创作

  • 凡是放弃一统的思想,势必激发多样性,而多样性就是艺术的地盘。唯一能解放精神的思想,就是放任精神不管,任由精神确信自己的界限和临近的结局。
  • 余下的便是命运了,唯一的出路已经注定。除了死亡,这唯一注定的命运,快乐或者幸福,一切都自由了。世界照样存在,人还是唯一的主人。维系着人的,是对另一个世界的幻想。人的思想的命运,不再是自暴自弃,而是化为形象,重新活跃起来。

西西弗神话

  • 诸神当初不无道理地认为,最可怕的惩罚,莫过于无用而又无望的劳作。
  • 他鄙视诸神,仇恨死亡,热爱生活,这就使他遭受了不可名状的酷刑:毕其终生也一无所成。
  • 可以说,洞察力既造成他的痛苦,同时也完成了他的胜利。以鄙视的态度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命运。
  • 当大地的景象过分强烈地占据记忆,当幸福的呼唤冲击太大的时候,人心就难免油然而生忧伤的情绪,这就是巨石的胜利,人就成为巨石的化身
  • 尽管罹难重重,我这高龄和我这高尚的心灵,却能让我断定一切皆善。
  • 幸福和荒诞是同一片大地的孪生子,两者是分不开的。
  • 这些没有关联的行为变成他的命运,而这命运又是他创造的,在他记忆的目光下协调一致,很快再由他的死盖棺论定。就这样,确信一切的根源只在于人,虽然失明,却渴望看见并知道黑夜无尽头,他不停地走。巨石仍在滚动。

附录 弗兰茨·卡夫卡作品中的希望与荒诞

  • 这正是卡夫卡的手法:以日常生活表现悲剧,以逻辑表现荒诞性。

导读 在荒诞中弃绝希望,挺身反抗

  • 《西西弗神话》首先是一次加缪的自我诊断与自我梳理,他想知道自己何以为生,可以有何作为,最终从这一个人化的视角出发泛化至人类的普遍经验。
  • “我注六经”,而是“六经注我”,是利用这些经典文本进行自我阐释,哪怕是误读甚至故意曲解。因此,重点不是去分析加
  • 他试图描述与思考的,不是永生与不朽,而是有限生命中的此世价值,是如何尽一切可能最大限度地经历生活。重点在于人类有死的生命,在于当下的生存以及对彼岸或来生的抗拒。
  • 因为“希望”,与人们通常认为的相反,等同于顺从。而生活,恰恰是不顺从。
  • 加缪此处的“希望”特指这样一种状态:人们觉得未来终究会自然变好,所以停止一切当下的行动,在停滞中默默等待那个美好希望的自发实现,并且忍受一切不堪忍受的现实,换句话说,人们为了一个对未来的愿景而牺牲了当下的生活与行动。
  • 简而言之,加缪对“希望”一词进行了重新定义,从对生活的不顺从引发人类当下的行动,而非把一切寄托于来世或者某种至高存在,在他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希望所在。
  • 因为“明天”同样意味着一种加缪试图抗拒的“希望”,把一切交给明天,等于放弃今天。
  • 在人类对理性的向往与世界本身的非理性产生冲突之时,荒诞诞生了。
  • 舍斯托夫说道:“唯一真正的出路,恰恰就在人类判断没有出路的地方。否则的话,我们还需要上帝干什么?大家转向上帝,只为获取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至于办得到的事,有人就足够了。”
  • 我不是一个哲学家。我对理性不够信任,无法信服某种体系。让我感兴趣的,是去了解应该如何做人。更具体地说,当我们既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理性时可以怎样做人。
  • 加缪认为:“荒诞既不寓于人,也不寓于世界,而在于两者一起出场。”“一边是人的呼唤,另一边是世界毫无理性的沉默,这两者对峙便产生了荒诞。
  • 我明白了为何这些学说在向我解释一切的同时却让我变得衰弱。它们卸下了我生命的重担,而我本该独自背负。
  • 加缪提出两条基本行为准则:第一,对荒诞保持清醒的意识,不回避,不躲闪,不掩饰,不美化;第二,绝不因荒诞存在而放弃人生,而是以反抗的态度逆流而上。
  • 诸神设置这一天罚的目的,是希望让西西弗感到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感到意义与价值的彻底缺失,而这正是“荒诞”最令人惊恐的一面,但西西弗却用他一步步向上攀登的努力为他的生命重新创造出了意义与价值,于是开始了荒诞的败退与人性的胜利。
  • 我一直坚持认为,这个世界并无超凡的意义。但我知道这世界上的某种东西是有意义的,那就是人,因为人是唯一提出了生而有意义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