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宝(郭采洁、张国柱主演电影原著)

亦舒

  •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多么可怕。但是这年头中国学生都努力想做中国人,拿着中国书,忙着学习中国文艺。
  • 十九岁并不算年轻。她一定来自个好家庭,好家庭的孩子多数天真得离谱的。
  • 她又忍不住大笑。我真的开始喜欢这个女孩子,她是这么的愉快开朗,又长得美丽,而且她使我觉得自己充满幽默感。
  • 两个心,多么好,一个人有两个心。
  • 他曾经这样的爱我,约会的时候他的目光永远眷恋地逗留在我的脸上,我不看他也懂得他在看我,寸寸微笑都心花怒放。
  • 相信我,勖聪慧是另外一个星球的生物,她那种活力与诚意几乎令人窒息,无法忍受。
  • 我想如果我拥有勖聪慧一半的那么多,我也可以像她那么愉快。
  • “我想念你,妈妈。”我说:“你或许不相信,但在这个世界上,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 “快乐?我不太想这种问题。妈妈,我都廿一岁了,我还挂虑这种问题?
  • 那盒扬州炒饭就此塞在我的胸口中,像块花岗石。
  • 人家是人老珠黄,女儿,我是什么?能够再嫁一次,能够有机会多错一次简直是荣幸。
  • 我冷笑,“哄年龄跟他女儿相仿的女秘书上床,中环的蠢鸡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多!”
  • 明天的忧虑自有明天担当。
  • “他那样爱我,到底也没有写信来。”还是忘不了那些信。
  • 所有的女人都应该结婚,设法叫她们的丈夫去赚钱来养活她们。
  • 我曾经被爱过。我想,是的。他们都爱过我,再短暂也是好的。他们爱过我。我的心飞到三千哩外。
  • 看,有诚意请客的人应该如此大方,管接兼管送。
  • 我们在公路上兜风,没有说话,只让风打在脸上,我感到满足,生命还是好的,活下去单是为这太阳为这风便是充份理由。
  • 我代她高兴——这年头至少还有一个快乐的人。

  • 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我太知道,是的,我睁着双眼,“机会”一走过便抓紧它的小辫子。
  • 其实我说的话有什么好笑,只不过她特别纯情,听什么笑什么。
  • 她并不笨,她只是天真。
  • 我并没有妒忌。各人头上一爿天,你知道。
  • 老头子知道天不假年,能多么享受就尽量地享受。
  • 我肆无忌惮地上下左右地打量他。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或许比韩国泰先生更没有主意,注定一辈子花他老子的钱。
  • 可以感觉得到,女人对这种事往往有莫大的敏感,他对我确是另眼相看。
  • 我做事的态度便如此,一种赌气。含不含银匙出生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那么网球学得好一点总不太难吧。
  • 他与聪慧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亲密,但是他们抬眼举手间,便是情侣。我最欣赏这种默契。
  • 他喜欢我。当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他可以为她做一切事。只要她存在,他便欢欣。我知道。我爱过好几次,也被爱过好几次。
  • 自卑,一定是自卑,所以我想离开这地方。宋家明对我有防备之心,他薄薄的嘴角暗示着:别梦想——仙德瑞拉的故事不是每天发生的。但勖聪恕并不是白马王子。
  • 她很美,那种富泰型的俗艳,阔太太做久了,但还是摔不掉她原有的身份——这女人出身不会好。
  • “谁会得罪一个无关重要的人?”我笑着反问。
  • 爱人与被爱都是幸福的,寸寸生命都有意义,人生下来个个都是戏子,非得有个基本观众不可,所以要恋爱。”
  • 但黎明是不一样的,人在这阴雾时分特别敏感,一碰就淌眼泪。
  • 她叫宋家明喜欢连名带姓,像小孩子唤同班同学,说不出的青梅竹马,说不出的亲匿。

  • 勖聪憩看着我说:“女孩子最好的嫁妆是一张名校文凭,千万别靠它吃饭,否则也还是苦死。带着它嫁人,夫家不敢欺侮有学历的媳妇
  • 有些男人给女人的印象就是这么尴尬。相反地,又有一些男人一看便有亲切感,可以与他跳舞拥抱甚至上床的
  • 我赤手空拳的来到社会,如果我不踩死人,人家就踩死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情愿他死,好过我亡,所以姜喜宝没有勖聪慧可爱,当然!”
  • 他们都离开我,我没有抓住男人的本事。我爱过他们,他们也爱过我,但都不长久。”
  • 哪种跑车最好。西装是哪一家做得挺。袖口钮不流行,男装衬衫又流行软领子。打火机还是都彭的管用。
  • 我觉得宋家明很伟大,多么高贵的职业,我倾心的想。
  • 真是五雷轰顶一般,聪慧拖着她的父亲,而她的父亲正是我在花园中对着大吹法螺的中年人。
  • 我仍然觉得他是个说话的好对象,虽然他太洞悉一切内情。我不会原谅他令我如此出丑。
  • “再见。”我推开车门。  “几时?”他问。  我回转头,“什么?”  “你说‘再见’,我问‘几时再见’。”他说道。
  • 就像接听长途电话,可爱的男孩子在八千哩外说:“我想你。”其实一点实际的帮助也没有,薪水没有加一分,第二天还是得七点半起床,可是心忽然安定下来,生活上琐碎的不愉快之处荡然不存,脸上不自觉地会浮起一个恍惚暧昧的笑容,一整天踏在九层云上。

  • 他忽然问我,“在生活中,你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爱。”  “呵?”他有点意外。  “被爱与爱人。”我说:“很多爱。”  “第二希望得到什么?”  “钱。”我说。  “多少?”他问。  “足够。”  “多少是足够?”  “不多。”我答。  “还有其他的吗?”  “健康。”  “很实际。”他说。
  • 我不会怪社会,社会没有对我不起,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 我心中窃喜,随即又叹口气,把那张支票捏在手中,手放在口袋里,一种神秘的喜乐,黑暗罪恶的喜乐,左手不让右手知道,一切在阴黯中交易。

  • 老妈与我两个人都知道一千份暑期工加在一起都付不了学费。但是她既然在我嘴里得到应允,也并不详加追究。她只要得到下台的机会。
  • 我不介意出卖我的青春。青春不卖也是会过的。
  • 每次当我转头,谁在灯火阑珊处?我的头已转得酸软,为值得的人也回过首,为不值的人亦回过首。我只是疲倦
  • 我原想问他今夜会不会上门来。但为什么要问?我又没有爱上他。
  • 趁他还不能控制我,我可以见聪慧。
  • 像方家凯这种男人是值得一嫁的——等四十岁的时候再说吧,四十岁之前嫁他,只怕活不到四十岁,活活的闷死了,我不禁微笑起来。
  • 我不十分确实我是否喜欢聪慧。大部份漂亮富足的女孩子喜欢找一个条件比她略差的女伴,加倍衬托起她的矜贵,聪慧对我也不外是如此心理,她携我出来散心,她帮助了我,成全她伟大的人格……
  • “我不知道,聪恕,我不认为把人来作比较是公道的事,总而言之,如果他的优点较为适合我,我就喜欢他。”

  • 我开始明白勖家的毛病在什么地方。太有教养太过含蓄太过谦让,表面上看仿佛很美满,其实谁也不知谁在做什么,苍白而隔膜,自己一家在演着一台戏,自己一家人又权充观众
  • 老实说,看见他还真的有点高兴。 因为我一向寂寞。
  • 他扬扬手,“看你戴着它的姿态!像戴破铜烂铁似的。”
  • 你是五月的明媚好风光,我是十二月。十二月有圣诞老人。我是一个胜任的圣诞老人。
  • 钞票与钻石又不一样。钻石是穿着皮裘礼服的女人。现钞是……裸女。
  • 我并不觉得羞愧,事无大小,若非当事人本身,永远没法子明了真相,聪恕无法了解到我的心情。多年来的贫乏——爱的贫乏,物质的贫乏,安全的贫乏,一切一切,积郁到今天,忽然得到一个出口,我不可能顾忌到后果,我一定要做了再说。
  • 假使我要月亮,他如果办得到,他也会去摘下来——不是为爱我,而是因为他的虚荣心:勖存姿的女人什么都有,勖存姿是个有本事的男人。
  • 这种场面在国语片中见过良多。可惜如果是拍电影,我一定是个被逼卖身的苦命女子。在现实中,我是自愿的剑桥大学生,现实里发生的事往往比故事戏剧化得多。
  • 我不是任何人的,我仍是我自己的。”
  • 假使有人说他爱我,我并不会多一丝欢欣,除非他的爱可以折现。假使有人说他恨我,我不会担心,太阳明日还是照样升起来,他妈的,花儿还是照样的开,恨我的人可以把他们自己的心吃掉,谁管他。

  • 你不是每样东西都可以得到的。”我说:“聪恕,这点你应该明白。”
  • 我恨勖家上上下下,这种洞悉一切奸情的样子。
  • 我一直希望得到很多爱。如果没有爱,很多钱也是好的。如果两者都没有,我还有健康。我其实并不贫乏。
  • 我们出来孤身作战的女孩子,如果不是“踏着尾巴头会动”,懂鉴毛辨色,实在是很吃亏的,一股牛劲向前冲,撞死了也没人同情,这年头,谁会冒险得罪人教导人,教精了别人,他自己的女儿岂非饿死。
  • “嘴头禁止有什么用?当你自己觉得不需要服药也可以睡得稳,你当然会得把药戒掉。我不会单单嘴头上为别人设想的。”
  • 命运的安排密不通风,我并没有沦落香港。
  • 先注死,后注生,三百年前订婚姻。
  • 在适当的时间与适当的地点,他是一个适当的人,就是如此。”
  • “爱。”我说:“如果没有爱,钱也是好的。如果没有钱,至少我还有健康。
  • 你出卖的青春与自由,会使你后悔。”

  • 但凡洋人,你不骑在他头上,他会骑上来的,也不但是洋人吧,只要是人就这样。
  • 念七年?念完又如何?你有没有钱自己开律师楼?没钱,捱完后还不是在人家公司里耽一辈子!有什么小市民要离婚买楼你就给他们乌搅。告诉你,别以为你老子吊儿郎当是因为做人不努力,逢人都有个命,命中注定做小人物,一辈子就是个小人物,你心头高有什么屁用?不相信,你去爬爬看,跌得眉青鼻肿你才知道!
  • 一个年轻的女人立志要往上爬,并不是太难的事,立志要立得早。
  • 只有暴发户才来不及的刻薄下人。我要与她相敬如宾。
  • 我觉得太快活。我只不过是一个廉价的年轻女人,金钱随时可以给我带来快乐。
  • 我不是开玩笑。我去过他多处的家。但没想到各式各样的女人中有你在内。
  • 曾经一度我愧对聪慧,因为她是唯一没有刻薄过我的人。一切不同了。我现在的愧意已得到补偿,我心安理得地微笑。
  • 机会没有来到时只有静候,跳跶不管用。
  • 你是一个妓女!”聪慧说。她终于忍耐不住了。  “当然,因为你父亲是嫖客。再见!”
  • 他们越为我的存在起恐慌,我的地位越巩固。这点浅白的逻辑如果我不明白,我还在剑桥读BAR?
  • 如果朋友不能在现实生活中帮助我,要他们来做什么?你不是想告诉我,一个“朋友”对着我念念有词地安慰我十个小时,我的难题就会得到解决吧?
  • 如果没有你,我进不了剑桥,我穿不上这件黑袍。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滚回香港,做着写字楼工作,‘老板长、老板短’,天天朝九晚五。如果没有你,姜喜宝就没有今天。对,你完全说得对。”

  • 读书就是这样好,无论心不在焉,板着长脸,只要考试及格,就是一个及格的人。 你试着拉长脸到社会去试一试。
  • 勖存姿真是一个男人,他并没有问:那间屋子还好吗?这部车子还好吗?辛普森太太尚可以吗?没有。 他不是这种小家气的人。他只是问:“你的功课可好?” 我从心里倾佩他。
  • 我的眼睛充满泪水。梁祝的故事永远如此动我心弦。他们真是求仁得仁的一对。
  • 我微笑,但是其中的利害关系太重大,我跟钱又没有仇,只要目的可以达到,受种种折辱又何妨,何必做茅厕砖头。
  • 无论如何,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尊敬还是求婚,不管那是个怎样的男人,也还是真诚的。
  • 基本上每个人都寂寞,有些人表露出来,有人不表露。
  • 家里恐怕有点钱——他脸上没有苦涩。半工读或者家境略差的学生多数眼睛里充满怨气。
  • 睹物思人,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一刹那的回忆软化吧,短短的一刻,几秒钟。
  • 我的天。我翻翻白眼。小子,我的经验足够做你的妈

  • 只要他每月肯把支票开出来。只要。形势比人强的时候我是永远不争的。
  • 这个世界,白痴才说钱没用。
  • 明天的忧虑自有明天挡。
  • 我真正的呆住。我晓得他有钱,但是我不知道他富有到这种地步。在这一秒钟内我决定了一件事,我必须抓紧机会,我的名字一定要在他的遗嘱内出现,哪怕届时我已是六十岁的老太婆,钱还是钱。
  • 因为死亡对人类是未知数,人类对一切未知皆有恐惧。”

  • 我一脚踏碎冰片,发出“卡嚓”轻微的一声。像一颗心碎掉破裂,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 我们说话像打仗,百上加斤,要多累就多累。
  • 私底下,我祈望过一千次一万次,我的父亲每日下班回家,会这样的叫我。长大以后,又希望得到好的归宿,丈夫每日回家会这么唤我。
  • 也该发生了,倒在床上的时候我想。已经等了半年。很少男人有这样的耐心,这么不在乎。  我并不想详加解释与形容。
  • 这干男孩子平常在女孩群中奔驰得所向无敌,忽然之间碰到一个对手,个个被击垮下来。
  • 我怎能告诉他,我只想紧紧的拥抱他,靠在他身边,走遍剑桥,听他说笑话……

  • 勖存姿对我太重要。我知道丹尼斯会说最好的笑话给我听,但我肚子饿的时候,我十分怀疑笑话是否可以填饱我的胃。好的,我知道丹尼斯可爱,除此之外,尚有什么?
  • 我知道,全世界的人都想毁了我。我低下头叹口气。
  • 姜小姐,如果你认为有事能瞒得住勖先生,而尚要旁人多嘴的话,姜小姐,我对你的估计太高,而你对勖先生的估计太低了。”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脸色突变,无法克服自己的恐惧。勖存姿到底是个怎么的人?他到底派了多少人监视我?
  • 我从来没觉得这么倒霉过,我想我不适合干这行,我还是马上退出的好,这样子作贱做一辈子,我不习惯。
  • 当然你恨我。你恨我,你也恨自己。一切为了钱,你觉得肮脏,你替自己不值,你常拿聪慧出来比较,你恨命运,你恨得太多,因为你美丽聪明向上,但是你没有机会,你出卖青春换取我给你的机会,但你的智慧不能容忍我给你的耻辱。于是你恨这个世界。
  • 是不是我要求太过份?我只希望你喜欢我一点点。”
  • 真想不到。勖老先生爱上了你,而你也爱上了他。”

  • 但是他说:‘喜宝钟意苏格兰’。”
  • 我一切的祷告都得到回覆。他有权、有势、有力,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愿意,命运令我遇见了他。
  • “如果一个人濒死时想见的是你,那么他是爱你的。”
  • 年轻人。 他们的应允如水一般在嘴里流出来。大至婚姻、前途、爱情。小至礼物、信件、电话、约会。说过就忘记,一切都是谎言,谎言叠上谎言,连他们自己的脑袋都天花乱坠起来,像看万花筒一般,转完又转,彩色缤纷的图案,实则不过是小镜子里碎玻璃凑成的图案——我看得太多、听得太久、等得太久。一次一次的失望。
  • 渐渐我也觉得不妥当,渐渐我也觉得不安,我们说得太多,见面次数太频
  • 世上的人原本如此,要踩大家一起踩一个人,要捧起来争着捧。
  • 我不关心。我不会在那里

  • 我不响。本来想反驳几句,后来觉得已经占尽风光,何苦不留个余地,于是维持沉默。
  • “我只是在想,”我抬起头,“我母亲在世四十余年,并没有一日真正得意过。”
  • “……我们一直穷。”我说:“可是母亲宁愿冒切煤气的危险,先把现款买了纱裙子给我穿,托人送我进贵族学校。”我停一停,“……七岁便带我去穿耳洞,戴一副小金铃耳环。”
  • 她或者没有进过集中营,走警报逃难,或者没有吃过这种苦,但是她一样有资格疲倦,她一样有资格自杀。”
  • 我并没有被感动,若干年前我会,现在不。世界上很多人善于演戏,他们演戏,我观剧。
  • 家明没回答,真是高尚的品行,很多男人会来不及的告诉朋友,他有过多少女人。同样地,低级的女人也会到处喋喋,强迫别人知道她的面首若干。
  • 男人们就是这样。唯一听话的时间是在枕头上的。

  • 如果我不能哭,我就病。我想不出应哭的理由,但是我有病的自由。
  • 罪人们出卖罪人,没有犯罪的感觉。
  • 我有多少钱,关他们什么事,或许你私底下已给了我整个王国——他们又怎么知道?唯一知道一切的只是全能的勖存姿先生
  • 聪慧永远不能下定决心恨一个人,她的字典里没有“恨”字,她恨我,恨一阵子也就忘了,下意识她知道我是她认可的敌人,她应当刻薄我欺侮我,但是她做得不成功,她时常忘记她的任务。她是这么的可爱。
  • 我最怕别人为我牺牲,凡是用到这种字眼的人,事后都要后悔的,将来天天有一个人向我提着当年如何为我牺牲,我受不了。

  • (祝英台问梁山伯:“贤兄是路过,抑或特地到此?”)
  • 红白两事都响起钟声。喜与悲原本只有一线之隔。
  • 聪恕,你为什么不好好的站起来,是,用你的两条尊腿站起来,走到户外,是,打开大门,走出去,看看外面的阳光与雨露,你是个男人了,你应该明白你不能得到一切!我不爱你,你可不可以离开这里,使大家生活都安适一点?
  • 我们骑得很慢,一路上风景如画,春意盎然,这样子的享受,也不枉一生。
  • 杜白丽与我一样,是最受宠的情妇。

  • “不不,你的坚决,你的判断、冷静、定力、取舍——你才是我的孩子。”
  • 不知道为什么,我极之乐意见到他,因为他是明朗的、纯清的、正常的一个人,把我自那污浊的环境内带离一会儿,我喜欢他。
  • 忽然之间我想,假使他是中国人,能够嫁给他未尝不是美事。就这样过一辈子,骑马、种花、看书。
  • 美丽?即使是美丽,也没有灵魂。”我说:“我是浮士德。”
  • 他这个人如鬼魅一般,随时出现,随时消失,凡事都会习惯,但对住一个这样的男人,实在很困难。他令我神经无限的紧张,浑身绷紧。
  • 我走进他的屋子内,忽然觉得舒畅自由,这里是我唯一不吃安眠药也睡得着的地方。

  • 不。我不能够爱一个老头。他不过是一个老头。他也不能爱我,我只不过是他用钱买回来的婊子。”
  • 姜小姐,有些女孩一天坐在办公室里打八小时的字,而你只不过偶然陪他去猎狐。喜欢或不喜欢,你就去一次吧。”
  • 一个人被谋杀了,这家人若无其事的办起喜事来。
  • 一个人被谋杀了,倒在泥泞里,他们却若无其事的办喜事。甚至一家都来了,只除却聪恕。勖存姿完全公开了我与他的关系,把我介绍给他的妻。
  • 你杀死她,你令我无家可归,你——”
  • 因为你的倔强,我喜欢生命力强的人。

  • “给,给他,”勖存姿简单的答:“你并不是要他良心发现,你只是要打发他,反正你付得起这个价钱,何乐而不为?”
  • “你收买,你杀人,你运用你的权势——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喃喃的说:“唯一对付你的办法是比你更冷血,我不能崩溃。” “我明白。”他说:“我也并不希望你垮下来,我爱你。”
  • 我打量着他,他老了。漂亮的男人跟漂亮的女人一样,老起来更加不堪,油腻而过长的头发,过时的西装,脏兮兮的领带。
  • “当我才十六岁的时候,我母亲便教导我:‘女儿,如果有人用钞票扔你,跪下来,一张张拾起,不要紧,与你温饱有关的时候,一点点自尊不算什么。’”
  • 我不再认真,因为一切来得太容易。
  • “父亲请原谅我。不需要寄钱来。中国人唯有住在中国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水唯有归源大海才有归属,我寻到我要的一切,随着太阳起床,跟着太阳回家,把我所懂得的教给孩子们,心中没有其他念头,衣服自己洗,头发也自己洗,已学会煮饭烧菜。带来的两条牛仔裤非常有用,只是手脚都长了冻疮,经过治疗,不日将痊愈。
  • 一帆风雨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

  • 反正现在的生活不能满足我。什么也不必追求的生活根本不是生活。
  • 这个不幸的老年人,因为聪慧的失踪,他仿佛足老了十年,再也支撑不住。
  • 我知道我想去哪里。到那间茅草房子去,睡一觉,鼻子里嗅真烟斗香,巴哈的协奏曲,一个人的蓝眼珠内充满信心……我想回那里睡一觉,只是睡一觉,然后起床做苏芙喱。
  • 我认得的只剩下勖存姿以及勖家的人,我早已成为他们家的寄生草,为他们活,为他们恨,离开他们,我再也找不到自己,这两年多我已完全失去自己,我只是勖存姿买下来的一个女人。
  • 可是我到什么地方去找工作?我并没有文凭,我只懂得寄生在男人身上。
  • 没有人能伤我的心,可是我自己能够
  • 我掀开缎被,钻进被窝,长叹一声,同样是失眠,躺在床上总比躺在街上好。

  • 我的脸色转为苍白。她是我的前身,我在照时间的镜子。
  • 毕业?我有这么多钱,还要文凭做什么?”我问。  “钱与文凭不是一回事,多少有钱的人读不到文凭。”
  • “幸福?你认为养儿育女,为牛为马,到最后白头偕老是幸福?各人的标准不一样。到我老的时候,我会坐在家中熨钞票数珠宝,我可不后悔。”
  • 我黯然,唯一的希望便是有个人好好的爱我。爱,许多许多,溺毙我。勖存姿不能满足我。我们之间始终是一种买卖。他再喜欢我也不过是如此。
  • 这房间里的两个女人,到底谁比谁更不幸,没人知道。
  • 两只手赚回来的钱是苦涩的,永生永世不能翻身,成年累月地看别人的面色,你没穷过,你不知道,”我悲愤的说:“我何尝不是想过又想,但是我情愿跟着勖先生,反正我已经习惯伺候他,何苦出去侍候一整个社会上不相干的人,我一生人当中,还是现在的日子最好过。”

  • “活得再不愉快,我还是情愿活着。即使丈夫不爱我,我还可以带着孩子过日子,寂寞管寂寞,我也并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子,我忍得下来。”
  • 三日之后,聪憩死于服毒自杀。
  • “生命不过是幻象,一切都并不值得。”
  • 的,富人不过是有钱的穷人,多么正确
  • 廿五岁的生日,我自己一个人度过。没有人记得。如果当年我嫁了个小职员,纵使他只赚那么三五千,四年下来,或者也有点真感情。带孩子辛苦,生命再缺乏意义,在喧闹繁忙中,也就过了。说不定今日孩子亲着我的脸说:“妈妈生辰快乐。”丈夫给我买件廉价的时装当礼物……我是不是后悔了?
  • 弹棉花在从前是非常美丽的一项工作,那种单调而韵味的音响,工人身上迷茫的汗,太阳照进铺面,一店一屋的灰尘,无可奈何的凄艳,多像做人,毫无意义,可有可无,早受淘汰,不被怀念,可是目前还得干下去,干下去。
  • “上帝?”我抓住他的袍角,“我怎么能相信我看不见的人?”  “‘没有看见就相信的人有福了。’姜小姐,我们的眼睛能看多深,看多远?你真的如此相信一双眼睛?瞎子岂能不相信光与电,日和月?”

  • 我拨起自己的头发,用手撑住额角。“是吗,但我已经不想再飞。”
  • 做一个女人要做得像一幅画,不要做一件衣裳,被男人试完又试,却没人买,待残了旧了,五折抛售还有困难。我情愿做一幅画,你勖先生看中我,买下来,我不想再易主。”
  • 呜呜咽咽哭起来,仍然是受委曲,生了气的眼泪,而不是伤心。
  • 我明白聪恕的为人,他永远不愿长大,一直要受宠爱,一直要人呵护,也许这只是他获得更多宠爱的手段。

  • 生命是这么可笑,我们大可以叠起双手,静观命运的安排与转变,何必苦苦挣扎。
  • 没多久之前,一块冰冷的钻石便能令我脉搏加速,兴奋快乐,我那时是如此无知,如此开心,真不能想像。那只是没多久之前的事。
  •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 小宝,我爱你就是为你的生命力。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迟暮的老人忍不住要征服你,即使不能够,借一下光也是好的。”
  • 不是我的凡心炽热,但我不是听天由命的人,即使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来原处,但花过力气,我死得眼闭。
  • 以前他随传随到,勖家谁也不把他当一回事,只当他是个特级管理秘书长。现在……人就是这点贱。

  • 我既没做过妻子,又不知道一个情妇有什么权利。
  • 女人。在最困难的环境中还是忘不了争取男人的恩宠。
  • 我很寂寞,每次听到有人死了,我就害怕,你看人,说去就去了,从此消失在地面上,再也见不到他。像聪憩,她人死灯灭,什么也不知道,而我们却天天怀念她,我还年轻,是否应该做我想做的事?我虽然还年轻,但也不知道下午是否还能活着。真是矛盾。我们都应该快快乐乐过完这一辈子,哪儿来的这么多不如意的事。”
  • “无论你怎样,不要离开我。”
  • 他开始真正的依靠我,开始展露他的喜怒哀乐,他老了。
  • “有能力的人影响别人,没能力的一群受人影响。

  • 生老病死原是最普通的事。数亿数万年来,人们的感觉早已麻木,胡乱哭一场,草草了事,过后也忘得一干二净,做人不过那么一回事
  • 我常常听见勖存姿的咳嗽声,仿佛他已经跟着我来了,我心底黯然知道,我一辈子离不了他,他这个人在我心中生根落地,我整个人是他塑造的,我的生命中再也没有人比他重要,他的出现改变我的一辈子。

  • 以前每走到一个客厅,心中老暗暗的想:真俗!真不会花钱!如果那地方给了我,我不好好的装修一下才怪……现在自己的客厅墙壁全空着,连买幅画都没有劲,整个人瘫痪,像全身骨头已被抽走。
  • 寂寞是永远不会习惯的。
  • 感情本是奢侈品,我盼望得到的是并不是这些人可以给我的。
  • 因为你问得太多,付出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