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

  • 儿子一家搬走了,要是那条爱犬也死了的话,老太太现在一定非常寂寞吧!刚志想象着。那时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只是这些,对富裕的老妇人一个人生活,丝毫没有产生别的念头。
  • 人们匆忙地到处走动,有因为工作而四处奔走的,有因为有钱闲不住的。
  • 左思右想,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 刚志从来没想过穷就可以去偷别人的东西,可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 在到达门口的几秒钟里,他自问自答:——真做这事好吗?
  • 他除了偷点儿钱以外,不想给老太太添更大的麻烦。另外,也可以多少延缓一点儿她发现被盗的时间。
  • 可是,当他把手搭到窗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糖炒栗子。要是把那个也带回去,直贵肯定会很高兴
  • 那可是个好礼物!刚志又返了回去。
  • 到了客厅,他在三个人坐也很宽敞的沙发的中间坐了下来,褐色的皮沙发比看上去松软得多。他盘着腿,伸手拿起大理石茶几上的电视机遥控器,他的正面放置着大型的宽屏电视机。刚志好几次搬运过这样的电视机,但从来没有看到过它的画面。
  • 一看到刚志的脸,不知为什么她的表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匆忙走开了,拖鞋的声音渐渐地远去。
  • 刚志摸了一下上衣口袋,装钱的信封还在,装糖炒栗子的纸袋却不知去向,他想,大概是在哪儿弄丢了。

1

  • 他坐在这里,是因为不必担心有人从背后看到
  • 对方的声音,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冷酷。
  • 窗帘拉着,他抱着膝盖在房间的角落里缩成一团。他觉得一直这样待着的话,时间就没有流逝,可以继续相信那只是个噩梦。
  • 那一瞬间,直贵觉得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支撑自己的一切都消失了。
  • 要是被害者家属的话,他也许还能说些表示慰问的话。
  • 是直贵从没见过的、难看的、表情阴暗的哥哥。

2

  • 新闻播音员的口气,还有新闻报道的调子,都像是要把武岛刚志说成一个冷酷的杀人魔鬼,直贵完全联想不到说的是哥哥。
  • 哥哥哪怕是瞬间失去自我,理由也只有一个:为了保护弟弟。
  • 不过还是希望你好好努力,咱妈不是也一直想让你上大学吗?我呢,就这个样子了,脑子糊涂,没办法,所以,求你了!”刚志说着又做出拜托的手势。
  • “妈为什么这么拼命干呢,想过没有?拜托了,再加把劲儿,好好学,行吗?能按我说的做吗?”她眼里含着泪水训斥着刚志。
  • 据说肉体和精神的高度疲劳交织在一起是死亡的直接原因。
  • 刚志没有抵抗。直贵不停地哭着打他,他也哭着挨直贵的打。
  • “你只管好好学习就是了,别想其他的!”那口气听起来和母亲很像。

3

  • “我不会退学的。”直贵坚定地说道,“不管怎样,也要从这所学校毕业,哥哥好不容易才让我读到现在。
  • 哥哥犯罪的话,弟弟就必须从公寓里搬走吗?
  • 一个人住这儿过于大了,而且过于痛苦。

4

  • 此时直贵的心里,像是已经堆积得不太牢固的积木,最后一根支柱哗啦地倒了下来。
  • 直贵意识到,到现在为止几乎没考虑过受害者的事。受到刚志这件事情的打击,他想到的都是自己将来怎么办,感叹发生了这事以后,自己是多么不幸。
  • 父女俩笑着,但是那种笑容像是因意外灾害失去亲人的人特有的,包含着悲伤的笑容。那种氛围的强烈程度超出了直贵的预想。
  • 我逃跑了,像逃兵一样——他怨恨着自己并继续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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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来,他现在应该进大学,享受着校园生活,同时为了将来而学习着。直贵擅长理科,想进入工学部,将来成为研究尖端科学的技术人员。要说进公司,也应该是像这儿一样的一流汽车制造公司。利用流体力学原理,生产不易受风阻影响的赛车,或者开发完全由计算机控制驾驶的汽车。
  • 想象可以不断地膨胀,但突然返回现实,意识到戴着手套握着钳子的自己。
  • 虽觉得屈辱,但直贵没有拒绝,连逞强的力气都在逐步消失。
  • 听了这话,直贵一瞬间没有话说,觉得一股冷风直吹进胸膛。
  • 一般人对刑事案件什么的并不习惯,虽然电视剧、小说里经常出现,但他们认为那是跟自己没关系的。所以,如果有和那些事件相关的人在他们身旁,他们会感到不安……”
  • 而且,跟以前自己讨厌这样的人一样,哥哥是被世人憎恶的存在,这一点必须铭记在心
  • 年底前领了工资,所以吃饭不成问题,但没想买年糕,甚至对恭贺新年的声音和文字都反感,觉得没有新年更好些。
  • 进入二月以后基本没有课,因为每天都有考试。对于早得到录取通知书的人来说,没有课的教室如同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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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直贵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对方主动打招呼,对于直贵来说,这也是工作中的一种乐趣。
  • 由于那几个人的存在,店里的气氛显得跟平常有些不一样。
  • 店内充满了沉重的气氛。客人们也不再说话,他们肯定听见了刚才的对话。而且,从直贵的样子看,那些高中生说的话可能不是谎话。
  • 觉得干这样的工作,相互间的信赖关系很重要,你不这么看吗?
  • 常客还是照常来,可他们在店里说的话明显少了,没有了之前和店里的员工打招呼、谈笑的情景。
  • 他告诉了店长辞职的打算,并没有说明理由,他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他原想也许会被挽留,但店长也没说那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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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可是,到结账的时候,立野不多不少地把他吃的那份的钱放在桌子上,这下直贵慌了,原以为是他请客呢。
  • 直贵在上下班乘车的时候,尽量低着头,生怕不小心跟谁的目光对到一起,会招来纠纷。
  • 我要和哥哥一起赎罪。因此,恳求对哥哥的刑期能够酌情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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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拿到现金以后,赶快跑掉就是了,偏偏想去拿糖炒栗子又返回了餐厅。如果不那样做,也许他就不会被抓到了。
  • “那样的事情……”直贵眼里的泪水涌了出来,“忘掉了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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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要记住各种各样的事情也很辛苦,不过做得好的时候心情很好。
  • 监狱里也不能说就是魔鬼聚集的地方。
  • 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这话。不管怎样,幸亏我没有那样的担心。
  • 她长得不算丑,但也不是漂亮得让人想主动上前搭话的容貌,直贵觉得她有些招人烦。
  • 第二天,直贵就换了辆乘坐的巴士。对她谈不上是喜欢或是讨厌,只是在巴士上,认识的人见面肯定要讲话的,不知为什么,感到有些郁闷。在工厂里也努力错开他之前去食堂的时间,所以,从那以后,他再没有跟她说过话。
  • 刚志肯定没有过和女孩交往的经历,大概连接吻的经历也没有过,还要这样持续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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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年轻的时候要是及时放弃,有多少条生路可以选择啊!那是光拣自己喜欢的事干的结果。你将来不也是吗?总是在我们这样的地方猫着,能有什么出息,是吧?”
  • 现在光是为了活下去,他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 他自己也没觉得这样下去挺好,看到和自己同龄的年轻人在工厂里工作的情形,自己心里也着急,可又不知道如何从目前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 这样做题也让他产生了怀念的心情,学过的东西还没有忘记真让人高兴。
  • 白天能像这样闲着,好几年没有过了,以前有点儿时间都去打工了
  • “丢掉梦想呗。我想比起一般人来,那可能是条非常难走的路,可并不是没有路了。”
  • 嗯,大概会有恨他的心情,谁都会有的。不过你也没有抛弃他,所以昨晚才会打我,是吧?
  • 直贵突然意识到,比起自己,仓田要辛苦得多,而且他还有必须守护的东西。
  • 现在的自己,就是活下去都已经耗费了全部的精力,而且,自己也没有像他妻子那样支撑着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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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直贵摇了摇头,没有服刑者家属就不能进大学的道理。在意这件事本身,就是对不起刚志。
  • 就像是长时间在黑暗的洞穴中徘徊,终于看到了一缕光亮一样的感觉,没有其他希望,只能沿着这一缕光亮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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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圣诞、除夕、新年,都是他一个人过的。这一点和去年几乎一样,心情却完全不同,他有了新的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一有时间就都用到学习上,读书看报,心理已经是大学生了。
  • 是个好东西,但还是有些麻烦。
  • 原本没想告诉她,可直贵又觉得还是先跟她说了好。不知自己什么地方中她的意,可她显然是想跟自己接近的。这件事本身并不讨厌,可她的单纯让直贵感到苦恼。她肯定认为自己是个普通的男孩,才这样接近自己。
  • 一旦全说出来,就像是故意去按痛着的牙一样,有种快感,而且同时又有种自我厌弃的感觉
  • 不过,想到这儿,直贵多少有些落寞的感觉。
  • 福本社长又补充道,“要是开始干了,可不能再逃掉啊!好好想想,为什么函授教育没有入学考试呢?谁都可以进来,可不一定谁都可以毕业。要是像普通学生那样整天玩的话是肯定过不了的。”
  • 后来直贵曾问过寺尾祐辅一次,为什么那时要问自己。寺尾祐辅爽快地回答:“因为那时看了一圈教室里的人,觉得你像是脑瓜最好的。”
  • 音乐不是要你专门去学去研究的东西,喜欢的时候用喜欢的方式听就行了
  • 但是,通过音乐,很多年轻人的心汇为一体,这样的感觉确实存在。他感到自己身体内有什么东西被释放了出来,渐渐地和大家的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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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傍晚干完活以后回到宿舍,一边听音乐一边学习,成了他标准的生活模式。
  • 约翰·列侬(1)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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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相互间不让对方感到不愉快,若无其事地设置一定的距离,直贵觉得这样的关系更为理想。
  • 要说人啊,不管是谁,都背着自己的艰辛啊!
  • “不是同情,又不是你蹲监狱,同情你有什么用。哥哥进了监狱,弟弟就不能搞音乐了,有这样的法律吗?没有吧。没必要那么在意吧?”
  • 不是他们不好,是谁都把自己看得更重,不愿意跟有麻烦的人纠缠在一起。
  • 要说表现出露骨的冷淡或者态度突然变化的并不多,但大多数人就像外国特色餐厅的店长那样,很快地就垒出一堵墙,只是不同的人垒出的墙壁有薄有厚而已。
  • 乐队成员们像是风,在一个直贵很久没有接触过的世界里,把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带给了他。
  • 听起来,幸田的口气还是顾虑到直贵似的。不过,直贵也觉得他说得对,实际上自己也意识到,自从自己加入以后,寺尾就主唱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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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要是什么都不懂的编导,让我们唱些像是偶像式的歌真是堕落。
  • 所谓还没捕到狐狸就算计起怎么卖狐狸皮,就是这样的事
  • 我有音乐,有乐队,他在心里嘀咕着,扔掉了指南。
  • 我们为了找到万分之一的原石,不停地挖掘着,我们是发现原石的专家。原石还不会发光,如果你们认为是自己的光把我吸引来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 在上面画什么样的画要由我来决定,你们只要按照我们说的做就行了。那样的话肯定能够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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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吗?所以三人聚到一起来说服我啊!”直贵把目光从幸田的身上移到敦志和健一的身上,两人低着头。
  • 这就是成年人干的事吗?!成年人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有时候说不能有歧视,有时候又巧妙地推崇歧视。这种自我矛盾怎样才能理解呢?自己是不是也会逐渐成为这样的人呢?直贵想。
  • 原来都是错觉,状况没有丝毫改变。把世界与自己隔开的冰冷的墙壁依然存在于眼前,要想越过它,只会让墙壁变得更冷更厚。
  • 直贵闭上嘴,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在人们面前唱歌了。他闭上眼睛,泪水从眼中流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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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成功不成功不是光靠实力,更多的是靠运气。对不起,我不是可以依赖那种东西的身份呀。我想确保一条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的坚实的路。
  • 我们追求梦想的时候是快乐的,满脑子想的都是能成为专业的有多好。可真的到要实现了的时候,这样真的好吗?
  • “不是在说梦想,而是现实。”
  • 这个社会上不会没有歧视。
  • 要是行的话,我也想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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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忽然意识到今年马上就要过去了。不知怎么的,在这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星期几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不少人对月份的变化非常高兴,因为又可以写信了,有些家伙还会有人来探望。
  • 可又一想,也许是你没有写信的空闲时间,毕竟白天要去大学,夜里还要工作啊!说是居酒屋的工作,怎么样呢?我因为没钱,所以几乎没去过,偶尔去也全是前辈请客,不大清楚那里的事情。
  • 直贵把信装回信封,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箱。七月以后就不再保存哥哥的来信了,以前的信也准备过几天处理掉。
  • 每天都没有什么变化——哥哥信中的一句话浮现在直贵的脑海里。不清楚监狱里的实际情况,但看上去像是非常悠闲的文章。我这儿明天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他想发牢骚。
  • 可是另外,他也再次认识到,他们的帮忙并不是伸出自己的手,他们希望直贵得到幸福,但并不想跟自己有太多瓜葛,如果别人能给予帮助就更好了——这是他们的真心话。
  • 因为老板也和之前的外国特色餐厅的店长一样,是普通人,而普通人是不会接受像自己这样的人的

2

  • 当然,到了现在,寺尾对直贵退出乐队的事一点儿也不提了。不仅如此,就是乐队的事情,他也决不主动提起,光是询问直贵的近况。所以每次都是直贵提起乐队和音乐的话题来,他总是一副不好回答的样子。
  • 赞扬的语言是最容易说服人的,他这样讲解过。
  • 直贵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在柜台里面把那个药片碾碎。

3

  • “沉稳……”一定是寡言、阴郁的委婉说法。
  • 他觉得如果自己真是所谓有女人缘的类型,也不是不可以有效利用。
  • 一旦关系亲密了,分手的时候就越发痛苦。
  • 两人在返回涩谷车站的路上走着,不过这次是相当缓慢的步伐,而且也不再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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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是个集奔放、大胆的性格和令人吃惊般的孩子气于一身的女性。直贵和她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像是沉睡在自己身体内的什么东西被唤醒了的感觉。

5

  • 大概脸上全是得意的笑容吧,被这样说了以后,他还是很难返回严肃的表情。
  • 直贵原来一直嘲笑那么多人的地方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去,可跟朝美一起,人多混杂也很愉快
  • 可是,直贵想,不要以为朝美理解了,她父母也会理解。不会的,越是社会地位高的人,对女儿选择的伴侣越是神经敏感。要是知道对方有个服刑的哥哥,犯的是盗窃杀人罪,是怎么也不会认可两人的关系的。
  • 他深深了解歧视与偏见的危害,知道如果按现在这么下去,自己是不会得到幸福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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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即使是善良的人,也不能随时对谁都显示出善良来。得到那个,就得不到这个,全是这样的事。要选择什么,就要舍弃些什么,如此反复,这就是人生。
  • 如果第一次见面时留下的印象不好,以后怎么做也改不回来。相反,要是开始时印象好点儿,以后有点儿什么小的差错,别人也会原谅的。
  • 别有事没事地来信就好了!这就是盗窃杀人犯的弟弟的想法。不写回信正是想疏远的意思,你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呢?自己写的信,对弟弟来讲,是把他束缚在厌恶的过去的枷锁,怎么刚志就不明白呢?!
  • 得到那个,就得不到这个,人生就是选择什么就要舍弃什么的反复。
  • 要是那么简单就能跟自己的亲属断绝关系,自己早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 我所说的是精神上的东西,当然也有那些物质上的一面。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成为富裕的人,所以对于那些成功人士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也有兴趣。不过,那并不一定局限于朝美小姐。”
  • 如果不是自己这样的穷学生,作为朝美的男朋友,这位母亲肯定会自己动手,做些好吃的饭菜来款待吧。大概她判断:他不是值得自己特意动手做饭的对象,也就是说打算不靠诚意而靠金钱完成今天这个仪式。
  • “父母自作主张地说过这件事,我一次也没答应过。本来我们家族就喜欢把人往一起凑,我父母原来也是亲戚。”“有血缘关系的呀!”直贵把杯子放到她面前,给她倒了杯百威啤酒。
  • 还穿着高级的皮鞋吧。直贵心里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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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比起和朝美结合这件事,他更不想招中条家讨厌,也不想跟中条家把关系搞坏。
  • “造成既成事实这招肯定管用。越是有钱人,越在意面子。”
  • 让朝美怀上自己的孩子!这个大胆的想法,在直贵看来就像黑暗中发现的一线光芒。
  • “不管说什么,我不会变心的,你尽管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以前我也说过吧,这样的父母断掉也好。”
  • 直贵不禁感慨,好像只要是在这坎坷人生的小道上走过来的人,就都具有常人所不具备的敏锐嗅觉。
  • 在那之前必须采取什么办法,让朝美怀上自己的孩子。
  • 不知什么地方的剧团来做慰问演出,节目叫《磨坊书简》。被认为贫困的老人在利用风车磨面,实际上只是避人耳目,铲下墙上的土运出来的故事……
  • 你想把我的身体变成某种工具,就算是为了让两人能够更好地走下去,可还是要利用我作为女性的能力,这一点没有改变。
  • 没有什么可笑的,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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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可是,我完全理解你隐瞒这事的做法。要是站在同样的立场,我大概也会这样做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处境下,你还费尽辛苦上大学的事,值得佩服。
  • 一般人觉得低下头来大概是很容易的事,可就是这点,真正能够实行起来的人好像并不是那么多。
  • “只是得到了本应得到的结果。”他自言自语道。放弃,对于自己已经习惯了,今后一定还会继续,如此循环往复,这就是自己的人生。

9

  • 只有对着由实子,他才什么话都可以说。
  • 就说是恋人,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交往了。他经常不专一让人头疼,不过最近又好了……就这样说。”
  • “我一个人都觉得很困难了,如果再加上你和孩子,肯定会更辛苦,我完全没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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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直贵有各种事情要做,非常忙,大概是忘记了告诉我搬家的事。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请放心。
  • 匆匆看了一遍哥哥的来信之后,直贵咬着嘴唇,把信纸撕碎。他有些恨梅村老师自作主张告诉哥哥自己的住址,也后悔告诉了梅村老师他搬家的事。
  • 管他世上什么呢!对想说什么的人,就让他们说去好了。”
  • 每次哥哥的事情一败露,我的人生就乱了套。这样的事情再反复几次,早晚我会恨哥哥的。我害怕变成那样。”
  • 他自言自语地说,今后一定要去不再有这样来信的地方。
  • 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如果读了信里的内容,还会忘不了情分。
  • “所以我才替你做的。没什么不对的吧,我给谁写信不是我的自由吗?”
  • 他暗自发誓:这次一定要过上和别人一样的生活,没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遭受不公正待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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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为什么要撒谎说你哥哥去美国了呢?当然这样说,大概不会对你的就职产生不利影响,即便如此,你隐瞒了这么大的事,还是有些恶劣。”
  • “我觉得,没有被解雇就算不错了。以前只要哥哥的事一败露就全完了,打工是那样,乐队要公演时也是那样,什么机会都被夺走了。”“恋人也是……啊。”由实子向上翻着眼睛看他。
  • “我自己的人生啊。我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站到前台来了,就跟在乐队时不能登上舞台一样,在电器店上班却不能在店里工作。”
  • 而世上的人们所畏惧的,恰恰是那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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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多数人都想置身于远离犯罪的地方。和犯罪者,特别是犯下盗窃杀人这样恶性犯罪的人,哪怕是间接的关系也不想有。因为稍微有点儿什么关系,没准也会被卷入莫名其妙的事情中去。排斥犯罪者或者其亲人,都是非常正当的行为,也可以说是人的自我保护的本能。”
  • 犯罪者也应该醒悟,不是自己蹲监狱就完事了,必须认识到受到惩罚的不只是自己。
  • “你恨不恨哥哥是你的自由,我只想说,恨我们不合情理。要是稍微深入一点儿说,我们对你区别对待,这也是为了让所有的犯罪者知道,自己要是犯了罪,亲属也会痛苦。”
  • 是因为怎样跟你相处才好,大家搞不清楚。本来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可若明显表现出那种态度又不道德,所以才格外用心地跟你接触。有反向歧视的说法,就是那样。”
  • 因为不管是歧视,还是反向歧视,如果职员不得不把精力用到工作以外的事情上,就做不好对顾客的正常服务。要消除歧视或反向歧视,只有把你转到其他的不大会因为这种事情而产生不好影响的场所。
  • 对于公司,重要的不是看一个人本性如何,而是他与社会的相容性。现在的你是有所欠缺的状态。
  • 方法只有一个,孜孜不倦地一点一点恢复他与社会的相容性,一根一根地增加与他人联系的线。等形成了以你为中心的像蜘蛛网一样的联系,就没有人能无视你的存在。那么,你迈出第一步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 因为你已经把第一根线抓到自己手里了,至少和写这封信的人的心是连在一起的。今后只要两根、三根地增加就行了。”
  • 他那不高又有些瘦的背影,在直贵眼里变得高大了起来。
  • 犯罪者必须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就是自己犯罪的同时,也抹杀了自己亲属在社会上的存在。为了显示这种客观事实,现实需要存在歧视。

5

  • 说起来,直贵上个月的信中,写了等我从这里出去后,首先一起去给妈妈扫墓。
  • 我以前说过,我要跟哥哥断绝关系。就是想在没有哥哥来信的地方,在和哥哥没有关系的世界里活下去。
  • “就算你隐瞒着,也不会改变现实的。不管直贵君怎样挣扎着逃脱也没有用的。那样做,还不如面对它更好些。”
  • 必须在不能从歧视中逃避这个前提下,摸索如何生存下去的道路,并努力去实现它!他刚刚下定决心。

6

  • 可直贵到现在为止连想都没想过,自己的信能有那么大的力量。
  • 为了还赌债到处借钱,信用卡公司、高利贷……我想起来就起鸡皮疙瘩。每天被人催着还债……”她故作微笑地接着说,“甚至有人来说,还不起债,就让我去土耳其浴室(1)干活。”
  • “我们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我讨厌逃避了,看到别人逃避也讨厌。所以不希望直贵君逃避,只是这样。”

1

  • 。刚出生不久的时候,我觉得她很像直贵,可看了最近的照片,又觉得还是像由实子。当然应该跟你们两个都像。
  • 听了由实子的话,直贵放心了。不仅是对独生女,也觉得由实子顺利地度过了在公园登场这一关
  • 可这确实是现实,什么都没发生的平凡生活,对他来讲就像是宝物。
  • 直贵一边锁门,一边故作轻松地说道,实际上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2

  • 一结婚就没什么话题可说了呀
  • 看到这个情形,直贵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理解了由实子不带实纪来这个公园的理由,还有她不把这事告诉丈夫的心情。
  • 加油干吧!孩子她爸。”由实子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3

  • 大概是有检查的关系,不能写什么过激的事情,可读信的时候,会让人觉得监狱里不存在什么坏事。

4

  • 以前社长这样说过,我们这样犯罪者的家属在世上被人歧视是理所当然的,不如说是需要那样。重要的是,要设法在这样的情况下构筑与他人的关系。”
  • “没有什么答案。我不是说过吗?这是选择什么,怎样选择的事,要不是你自己选择的话就没有意义。”

5

  • 归根到底,那个人只是个旁观者,而且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请求这样的人告诉自己怎么做,本身就是错误。

6

  • 然后那个男人就那样低着头说:“我儿子做了件非常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实在不知该怎样跟你们道歉,但无论如何也该前来表示谢罪,所以明明知道失礼还是来了。”
  • “只要自己堂堂正正地做就可以了,这种想法是不对的。那只不过是让自己能接受的做法,实际上我们应当选择更为艰难的道路。”
  • 被贴上标签的人,只能被动接受自己应得的人生。
  • 要说为什么,是因为让你了解我们的这些痛苦,也是你应该接受的惩罚。要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你的刑期是不会结束的。
  • 给哥哥的最后一封信写了这些,我也觉得非常遗憾。请保重身体,好好接受改造,重新做人,这是作为弟弟的最后的愿望。

7

  • 作为一个人,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可是实际上,什么是正确的,没有统一的标准。

8

  • 虽然理由不那么合理,他脱身出来的做法也许还是正确的,直贵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 “没有歧视和偏见的世界,那只是想象中的产物。人类就是需要跟那样的东西相伴的生物。”
  • “是为了自我满足,这样做些像是赎罪的事情,自己心里多少会好过些?”
  • 不过,我觉得有些事你必须记住,忘不了哥哥那件事情的,不只是你,还有更为痛苦的人。你隐瞒了哥哥的事情,我们现在是幸福的,可这个世上还有隐瞒不了的人。我们应该分清楚。”

尾声

  • 。对我的这种愚蠢,自我厌恶到了极点,恨不得一死了之。
  • 很想也给弟弟写封道歉的信,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让他看到了。
  • 你想错了,哥哥。正因为有了那些信,才有了我的今天。如果没有那些信,大概痛苦会少些,可也没有了人生道路上的奋斗和摸索。
  • 哥哥——直贵在心中呼唤着。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生到这个世上来呢? 哥哥,我们会有幸福的那一天吗?我们在一起交谈,就像我们两个给妈妈剥栗子时那样——

附 解说 井上梦人(作家)

  • 如果还有什么有意义的“复仇”,我想那就是在为时不晚之际,将其转变为一个以爱和信赖为基础的社会。
  • 作者通过客观冷静的手法,描述了只因有盗窃杀人犯的哥哥,整个人生就全被搅乱的主人公过于残酷的境遇。 有“软刀子杀人”这样的说法,这部小说带给读者的就是这样的感受
  •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自己和歧视什么的无关,对世上存在的歧视感到愤慨、厌恶,而且绝不相信自己是站在歧视的一方。
  • 但是,绝没有想到,有这样想法的自己其实也是歧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