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见:从科学到哲学,打开人类的认知真相
推荐序
- 好学问应该有可见、可观测、可重复验证的特质。
- 经过千百年的传承,学院办得越来越繁荣,具备了悠久的历史、深厚的传统、精密的仪式和森严的等级。
- 我们的主观判断有两大倾向:一个是“贪”,希望把好的东西占为己有;另一个是“嗔”,希望远离不好的东西。因为“贪”和“嗔”,我们无法客观看待世间万物,这就形成了“痴”。
致读者
- 1.我并不是在讨论佛学中“超自然”或更加奇异的形而上学部分——比如轮回,而是在探讨其自然主义部分:完全可以纳入现代心理学和哲学范畴的观点。
- 我们有一种以惯常感知世界的方式去了解世界真相的本能,而佛教里很重要的一课就是教人怀疑我们这种本能。
- “不要用佛教教义来使自己成为更好的佛教徒,用它来做更好的自己。”
第一章 选择红色药丸
- 佛陀训诫的核心是一种普遍的动态:深深迷恋感官愉悦,这种快感充其量只是稍纵即逝的享受。佛陀传达的重要信息之一就是,我们寻求的快感会迅速消失,然后令我们渴求更多。
- 归根结底,幸福就是在因意识到精神痛苦而不适和被这种痛苦控制而不适之间做出选择。
- 所谓“正念生活”就是留心、注意当下发生的事情,用清晰、直接的方式体验,不要被各种精神困惑蒙蔽。停下来,闻闻玫瑰花香。
- 现实生活中的“母体”,也就是我们生活着的这个真实世界,看起来越发像电影里的“母体”——或许没有电影中的那么离奇古怪,但也充满误导性,令人极度压抑,是人类迫切需要逃离的。
- 本书旨在为人们指出那扇门的所在,概要讲述了门的另一侧是怎样的世界,从科学的角度解释为什么门另一侧的世界比我们熟悉的世界更为真实。
- 尽管多巴胺分泌的增加通常会引发快感,但如今很多研究人员认为,多巴胺并不引发快感,伴随出现快感,其实另有原因,更多直接相关联的是对快感的预期和渴望,而不是对快感的体验。
第二章 没有痛感的痛
- 总而言之,在冥想中,不去追求成功反而更容易成功,要取得这样的成功或许意味着不过多纠结于成功,至少不纠结于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 在正念冥想的教学中特别指出,专注于呼吸并不只是为了体察呼吸。其目的在于稳定你的心绪,使大脑摆脱日常的关注点,使你能够以清晰、不疾不徐、相对镇定的方式观察正在发生的事情。而“正在发生的事情”尤指头脑中正在发生的事情。内心涌起各种情绪,例如悲伤、焦虑、烦躁、宽慰、喜悦,你要尝试换一种有利的角度去体验这些情绪,既不留恋好的,也不逃避坏的,而是直截了当地体验它们,观察它们。这种新的视角可以作为起点,见证你与自身情绪之间彻底、永久的改变;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就可以不再受情绪的奴役。
- 空”是一种微妙的概念,很难用简短的文字来描述(其实用长篇大论来描述也同样难),但至少这层含义是可以肯定的:我们看世界时所见的事物,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独特、真切。
- 如果将上述两种佛学思想放在一起——“无我”(not-self)和“空”——就能得出一种非常激进的观点:你的内在世界和外在世界都和它们展现出来的样子不同。
第三章 感觉何时为幻觉
- 佛教哲学有一个重要的观点就是,感觉即感觉。如果我们接受感觉的起落,认为它就是生命的一部分,而不是认为它有别的深意才去孜孜追求,结果往往会更好。
- “感觉”有一个怪异的特性:永远也不可能完全确认除你之外的其他人或其他事物到底有没有感觉。“感觉”的定义中有一点就说明了,它是私密的,不显于外的。
- 自然选择设计大脑的初衷并非要我们看清世界,自然选择设计的大脑会产生有利于基因延续的感知和信念。
- ,不要将注意力放在感觉本身上,而是审视与之相关的思虑。这正是认知行为疗法的作用方式
- 我们由自然选择塑造,自然选择的目标是实现基因增殖的最大化,别无他求。自然选择不仅不关心真相,也不关心我们的长期幸福。如果一种幻觉有利于我们祖先的基因传播,自然选择会毫不犹豫地迷惑我们,使我们分不清什么能够带来持久的幸福、什么不能。其实,自然选择甚至不关心我们的短期幸福。
第四章 极乐、狂喜,以及内观的更重要原因
- “这么说你注意到自己经常走神?” “是的。” “那很好。” “我走神很好?” “不是。你注意到自己经常走神,这很好。” “但是这种情况一直没有改善。” “那就更好了。这说明你注意到了很多。”
- 这也是为什么要努力专注于呼吸:大脑需要某种关注对象,使其摆脱习惯性的思绪游荡。
- 确实有人似乎突破了某种门槛,彻底驱散了“内在”和“外在”的幻觉。他们达到了,并或多或少维持了与平时意识完全不同的意识状态,而且据他们所说,感觉极好。
- “正念”的日常修行——以无尽的专注观察“内在”和“外在”世界——不仅能缓和困扰的感觉,提升感知美的能力,还能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改变你对“外在”和“内在”真谛的认识,虽然过程崎岖,但最终也能系统化。以适度的追求——作为减缓压力或焦虑、缓解愤怒或控制自我厌恶情绪的方式——为开始,可以实现对事物本质的深刻理解,以及对自由和幸福相当深刻的体会。一种原本是理疗性的尝试,最终转变成了深刻的哲学和精神追求。这也正是正念冥想的第三个优点:为你提供一条从“母体”中解放的道路。
- “三法印”中有两个概念比较好理解。第一法印是“无常”impermanence)。谁又能否认万事不永存呢?第二法印是“苦”dukkha),不满足。
第五章 所谓的无我
- 如果你想单纯通过“理性”来理解其内涵,“你的脑袋会爆炸的”(1)。
- “根据佛陀的教诲,‘自我’的概念是一种虚幻的、错误的信念,在现实中并无真实对应,由此可产生‘我’和‘我的’、私欲、渴望、贪恋、仇恨、恶意、狂妄、自负、自我主义等有害的思想,以及其他污秽、不洁和问题。它是世间一切问题的源头,不管是个人冲突还是国家间的战争。简而言之,世间一切的恶都可以追溯到这种错误的认识。”
- 可以大致将“五蕴”这样分类:(1)“色身”(开示中称作“色蕴”),包括眼、耳等感觉器官;(2)基本的“感觉”;(3)“辨识”(可辨识的景象或声音);(4)“心所”(很大的一个类别,包括复杂的情绪、思想、倾向、习惯和决定);(5)“意识”,或认识,特指对其他四蕴内容的认识。
- 我个人认为,‘自我’更应该是一种控制的角色,类似生命的首席执行官。
- 把“自我”比作控制一切的首席执行官的想法,在其他的佛经中确实有更清晰的论述,这些佛经认为这种“自我”是不存在的
- “控制”和“恒常”这两种通常与“自我”相联系的特质,在构成人类的“五蕴”中都有缺失,找不到足够的存在依据。
- 佛教徒对这个问题有很多常见的回应,其中一个是这样讲的:最深层次的“自我”是不存在的,但是人类语言还不足以描述最深层次的那个特别的存在。因此,从实用角度考虑,也就是出于语言习惯方面的考虑,我们不得不称之为“我”“你”“他”和“她”。换言之,在终极意义上,“自我”是不存在的,但是在传统意义上是存在的。
- “意识”:“得解放,而稳定;稳定,而得满足;满足,则不焦躁。不焦躁,则身临涅槃。”
- 继续心怀此前人生中已接纳的立场,认定身上某处配得上“我”这个称谓。不要因为你认定自己有“自我”,就感觉好似违背了佛教教义,大逆不道。但同时还要保持开放的心态,接纳激进的可能性,或许在最深层次,你的“自我”和平时所想的完全不同。如果你遵从佛陀的教导,摒弃平时以为已有的大量心像,你将取得突破,你对何为“人”的认识将发生巨大的转变。如果你能达到他所推崇的境界,那么此时的“有自我”和之前所谓的“有自我”将有很大不同。
- “在所有佛教徒眼中,认为有‘自我’,是生出苦难的必要条件”。换言之,只有当你占有牙齿,牙痛才会伤到你。(10)
- 感觉由自然选择设计,代表我们对事物的评价和评估,自然选择“想要”你对某事物的体验或好或坏。佛陀认为,越少评价——包括你自己头脑中的内容——就越能清晰地看待它们,也就越少被误导。
- 而根据佛陀关于“自我”的理念,我对它们缺乏控制正好证明了它们并非“自我”的组成部分。一旦我遵从了这个逻辑,不再将这些我无法控制的感觉看作“自我”的组成部分,我就能从这些感觉中得到解脱,在一定程度上重新获得控制权。或许,这样讲会更好一些:我对它们的缺乏控制已经不再是问题。
- “无我”的训教“更多的是要去做,而不是去想”
- “听我说,如果你的某一部分不受你的控制,并使你受苦,那么为自己想想,不要再认同它了!”
- 我们通常将“自我”与“控制”“恒常”联系在一起,但是细细体察之后,我们会发现自己受到的控制比想象中的少,而且感觉更自由,身份也更具灵活性。
第六章 你的首席执行官已失踪
- 你——体验“感觉”“辨识”,占有思想的“你”——并没有真的控制这些东西。如果你认为头脑中存在某个至高无上的统治者、首席执行官,那么问题在于到底在哪里才能找到它。
- 你以为自己是电影导演,但其实你只是个观众。或者用一种很难理解的隐喻来表达,那就是电影在导演你,除非你能从中得到解放。
- 说到底,我们至少身处两种幻觉中。一种是关乎“意识自我”的本质,我们以为自己对事物的掌控力比实际情况要强。另一种幻觉关乎我们到底是怎样的人,即我们的能力和品德。你可以将这两种错觉称作“关于自我的幻觉”。
- 在心理学领域,特别是进化心理学领域,人们逐渐达成共识,认为思维是“模块化”的(modular)。这样来看,你的大脑是由很多专门的模块组成的,模块可以评估境况并做出反应,模块之间的相互作用塑造了你的行为。而且,模块之间的大多数互动是你意识不到的。
- 1.模块并非一些物理隔间。
- 大脑中不同模块的功能划分和活跃区域并不像“模块”这个词暗示的一般清晰。所以,如果你想用“网络”或“系统”之类的词来描述,也大可随意。
- 在某一特定时刻,哪一种状态冒出来占据主动,你意识到的就是哪一种状态。”加扎尼加写道,“你的脑中是一个狗吃狗的世界,不同的系统相互竞争,想要赢得意识的认可。”(19)
第七章 控制人生的大脑模块
- “时际效用函数”并非疾病,所有人都有。它是一种函数,粗略来讲,是用来描述你延迟满足感的意愿的——放弃某种喜欢的东西,以便之后获得更多此类东西的意愿。
- 感觉并非你所认为的自我”的一小部分,它们近乎那个“自我”的核心,它们所做的事情正是你以为“你”所做的事情:做决定。是感觉“决定了”当下由哪个模块负责,随后则由该模块决定你在那段时间里所做的事情。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就能更清晰地认识到为什么“不执于情”有助于你接近“无我”境界。
- 正确的做法是,在感觉浮现时,以正念观察,不要对感觉依附得太深。如果你不屈服于执念——或者用佛陀的口气讲,如果你能使意识不与感觉“纠缠”——那么“忌妒”模块就不会被激活。心中不怀执念地观察感觉,这样才能避免模块控制你的意识。我知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 出于个人利益(或自然选择定义的他们的“利益”),人们总能说服自己相信他们任何关于个人动机的故事。
- 感受到求偶机会的人可能会发生三种变化:他们会倾向于远离人群,突然之间偏爱私密环境;他们的时际效用函数会重新调整;他们的职业目标至少在当时会变得更加金钱至上。
- 他们将大脑整整齐齐地分为七个“次级自我”,它们分别负责下述功能:自我保护、吸引配偶、保住配偶、友好关系(交朋友,并保持朋友关系)、关爱亲属、社会地位和预防疾病。
- (1)这种大脑状态并非意识“自我”“选择”进入的,而是由感觉激发的,尽管意识“自我”大体上能够触及感觉,但它可能未曾注意到这种感觉,也可能没有注意到进入了一种新状态(“意识自我作为首席执行官”的观点就到此为止了);(2)你可以看出佛陀为什么要强调大脑的各个部分多变、无常,理解他为什么认为这种不断的变化与无我有关;大脑状态在不停地转换,如果“自我”是某种不变的本质存在,那么我们很难想象“自我”到底处于大脑的什么状态。
- 六根不净, 轻蔑他人, 自以为是, 将对手视作 “抱歉,无脑的蠢人”
- 佛学思想和现代心理学在这一点上交汇:在普通的人类生活中并没有掌控局势的唯一的自我,也没有意识的首席执行官,有的似乎是一系列自我,它们轮番上场,掌控着局势。如果它们是通过感觉掌控局势的,我们就有理由认为,改变感觉在日常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就可以改变局势。据我了解,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正念冥想。
第八章 想法如何自我思考
- 那句古谚说:“禅宗适合诗人,藏传佛教适合美术家,而内观适合心理学家。”
- 第一,这些思绪都是关于过去和未来的,没有关于现在的;产生这些思绪的时候,你唯一不会做的就是注意当时现实世界发生的事情。第二,所有这些思绪都是关于你自己的。在默认的情况下,我们想的都是涉及自我的事情。这也不值得惊奇,因为自然选择设计的大脑就是要关注我们自己的利益(至少,是从自然选择角度定义的我们的“利益”)。第三,这些思绪大多数都牵扯到其他人。这一点也不足为奇,因为我们都是社会性动物。
- 冥想时,你能够逐渐意识到……尽管你终其一生可能都认为是自己想出的想法——你想象中的‘你’想出的想法——其实更接近真实情况的是,想法俘获了你,俘获了你想象中的‘你’。”
- 只不过是想法涌起,大脑有一种强烈的习惯,会与之产生联系。所以并非它们意图俘获我们,而是因为有一种强烈的习惯性认同。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需要通过练习才能打破这种条件作用,要用正念看待我们的想法,而不是在想法中迷失。
- “意识自我”不产生想法,它接收了想法。
- 正念冥想背后的一种理念——与你的感觉保持临界距离,可以使你对某一时刻何为真的”你有更强的掌控力——在大脑模块化模型下是完全合理的。
- 有时,想法与感觉之间的这种联系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感觉特别强烈,甚至是原始的。
- 好奇心带来的满足感,更多的是来自从不安中解放,而不是获取的快乐;无知带来的痛苦要重于受教带来的喜悦。
- 好奇到底是迫切的渴望还是令人愉悦的诱惑,还要取决于这件事在自然选择定义下与我们的利益的相关程度,关联的直接性和紧迫性越低,感觉就越微妙和惬意。
- 据我了解,最佳候选者莫过于感觉。在某一特定时刻,所有处于秘密争斗的想法中,或许与之关联感觉最强烈的那一种就是得以进入意识的。
- 感觉是大脑标记想法重要性的一种方法,而重要性(以自然选择有些粗糙的角度)决定了哪一种想法进入意识。
- 用超脱的态度看待感觉比看待想法要容易。
- 这种假设——感觉是大脑给想法分配优先级标签的一种方法——与过去数十年里心理学的总体趋势是一致的:不要再谈“情感”和“认知”过程,就好似二者分处于大脑的不同隔间一样,应该认识到二者是紧密交织在一起的。
- 如果自我不存在,那么平时所谓的“自控”到底是怎么回事?佛学又是怎么教导我们掌控这个“自我”的?
第九章 “自我”控制
- 他的意思是说,尽管理性在人类动机中起重要作用,但是在某种意义上做决定的永远都不是理性。我们做某事,是基于感觉做出的决定。
- 在人类进化过程中,思考对行动的作用越来越大,但是思考的起点和终点一直都是感觉。
- 理性的作用并非直接抑制一种感觉,而是强化能够抑制这种感觉的另外一种感觉。
- 神经科学家路易斯·佩索阿(Luiz pessoa)曾写道:“大脑‘情绪’区域会参与到认知中,而大脑‘认知’区域也会参与到情绪中。”
- 你的大脑中有些系统天生要刺激你进食高卡路里的食物,这些系统有其动机、信念和代表;你的大脑中还有另外一些系统,有保持长久健康的动机,这些系统对巧克力也有一些自己的信念。”最后,第二类系统的模块——关注长久健康的模块,“抑制了短期欲望模块的激励行为”。换言之,两类模块并没有更“理性”之说,只不过二者有不同的目标,在特定的那一天里,一种模块比另一种模块更强而已。
- 你的意识观察辩论过程和获胜理由的原因在于‘如果有人质疑你,问你为什么要做x、y或z时’,你就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 如果我们事先已经意识到支持或反对这个决定的一些观点,商议的过程就会更容易有成果。
- 由此产生的观点认为,我们拥有的不是一种理性能力,而是多种理性能力,模块似乎有能力根据目标找出理由。
- 自律就像肌肉。如果你用,它就变强;如果你不用,它就变弱。
- 倾向于放纵的模块赢得几次争辩后,力量不断壮大,对立模块连尝试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了。为什么自然选择会有这样的设计,使获胜的模块变得越来越强?
- 你只需平静地(或者根据情况,尽可能平静地)审视这种感觉。身体的哪一部分感受到了这种欲望?这种欲望的质感是怎样的?是锋利的,还是枯燥无味的?你这样审视的时间越长,那种欲望就越不像你的一部分,你利用了正念冥想的基本矛盾:从足够近的角度观察感觉,能使你与这种感觉保持临界距离。感觉对你的控制放松了,如果放松到一定程度,它们就不再属于你。
- 原则上讲,在这两种情况下,我们都不必抑制冲动,而是让其形成,然后细致地观察,从而弱化冲动。此举可以使产生正向强化冲动的模块丧失能力,下一次出现时无法获得更强的控制力。
- 总体来讲,你可以说正念冥想剥夺了模块的能力,使其丧失了获得控制力的正向强化。因为当你用正念审视感觉时,就使得产生感觉的模块得不到奖励。
- 不要纠结于有没有一个所谓的“自我”存在。只需要关注“无我”教义中有用的部分,特别是你的任何感觉——抽烟的欲望、搜索智能手机的欲望、仇恨的欲望——都并非你的内在固有组成。你可以观察这些感觉的本来面目:某种模块试图给予力量的东西。你越多地通过这种方式观察——正念地观察——它们的力量就越弱,就越不属于“你”。
- 治疗和德行熏陶之间的界限以及治疗与精神升华之间的界限是多么模糊。
第十章 存在与内涵
- 如焰寻香城如幻事如梦观行相空寂诸法亦复然
- 不管你用哪一种术语,关键在于,看似那么坚实、规整的外部世界,看似充满各种有实、有形的事物,其实并不像眼见那么真实。这个表观有形的世界在某种意义上就如《三摩地王经》中所说:“如焰寻香城,如幻事如梦。”或者如《心经》(Heart Sutra)中简明扼要的名句所说:“色即是空(2)。”
- 想象现实世界在某种意义上是“空”的,并不会剥夺生命的意义。其实,这样还可以帮助你构建更合理的价值观,甚至有助于获得幸福。
- 这也是不同的人在罗夏墨迹试验(Rorschach tests)中看到抽象的墨渍时会看到不同事物的原因之一:我们的大脑会尝试将最模糊的模型转化成某种有意义的东西。我们喜欢编造故事,论述事物的真实面目,阐释其深层的意义。
- 关键点在于,声音本身是被动的,并非主动的,既没有令人愉悦,也没有令人不悦。从某种意义上讲,如果声音令人不悦,肯定就是你对它做了加工。
- 我问:“所以说这个概念就是指一切关于世界的意义都是我们强加上去的?”她应道:“正是。”
第十一章 “空”积极的一面
- “本质”是佛教中“空”这个概念的核心。至少“本质”的缺席是“空”这个概念的核心。“空”的概念可以这样理解,我们感知到外部世界中存在的事物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存在,但是它们缺少一种叫作“本质”的特质。
- 冥想一方面可以弱化感知和想法之间的联系,另一方面可以淡化通常伴随感知和想法出现的感觉、情感共鸣。如果你的弱化工作做得很彻底,感知受到情感的影响越来越小,那么你的世界观也可能会因此改变。
- 心理学家保罗·布鲁姆(Paul Bloom)曾写到“本质主义”——赋予事物内在本质的倾向——是一种“人类的共性”。
- 在特别的物品上看出特别的“本质”,其实就是对这些物品有了特别的感觉。
- 即从功用上来讲,感觉就是评价。
- 因为我对卷尺的积极情感本来也不是源自我与卷尺之间过往的意识信念,而是源自过去无意识发生的情绪条件作用。
- 人们倾向于在几乎所有类型的事物上附着积极或消极的联系。
- 更微妙地探究人类情感判断的方式,不局限于直接询问人们是否为天生的评判者,而是问他们是不是无意识的评判者。换言之,就是问他们是不是尚未思考就对事物有了情感反应。
- 从自然选择的角度来看,感知的目的就是处理与生物体进化论利益相关的信息,也就是获得基因传播的机会。而我们的生命体给感知的信息贴上正面或负面的价值标签,以此标定相关性。我们天生就要去评判事物,并将这些判断编码到情感中。
- 大脑中负责给事物分配感觉的机器,原本是设计来实现基因传播最大化的。如今这种设计已经不再可靠,这也恰是人类面临的诸多窘境之一。
- 生命体真正关注的是从进化论角度来看有重要意义的事物,而这些事物也往往会激发感觉
- 而感觉会给事物灌输“本质”。至少,我是这样猜想的——有些冥想者感觉到“本质”受到抑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感觉受到了抑制。
- 我认为,情感受到抑制,然后感知到“空”。他的说法则反了过来:感知到“空”会抑制情感,一旦你发现自己以往反应特别强烈的事物其实原本并没有那么“特别”,对它反应的强烈程度降低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 布鲁姆认为,如果你仔细看,每一种快感背后都有一个带来快感的故事。“根本没有纯粹的快感,所有的快感都是受你的信念左右。”
- 他说自己很少会像大多数人那样产生很多自我指涉的想法:“我昨天为什么要说那些蠢话?”“明天怎样才能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等不及要吃掉那块巧克力了!”诸如此类。他把这些想法称作“情绪负担,我-自我-我的想法”。
- 他的默认模式网络从一开始,在他还没有冥想之前就是静默的,非常非常安静。
- 在一个世界中,事物没有独特的本质,互相之间不会有明显的区分。尽管韦伯和史密斯一样,肯定能区分出椅子、桌子和台灯,也能恰当对待每一件物品,但是这些物品不会像过去一样投射出独立的特性;事物之间有一种连续性。
- 绿茶还是绿茶的味道,红酒喝起来还是红酒。这些感觉都不会丧失。你丢失的只不过是对这种感觉的延伸:这是一杯极好的红酒——年份很好。”
- 奇怪的是,我大体能够明白他的意思。我在冥想静修时,坐在餐厅里,品尝着食物,有时会深深沉浸在食物的味道和质感中,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不知道吃的是什么水果、什么蔬菜,不知道是什么。回想起当时的感觉,没有任何故事附着其上。我回想起来的只是那种感觉非常好。
- 或许这样有助于解释韦伯所谓的“空”其实是“满”:有时看不见本质反而使你体会到事物的丰富性。
- 他们喝下90美元一瓶的红酒时,相比喝10美元价签的红酒时,内侧眶额叶皮层(mOFC)更活跃。内侧眶额叶皮层是大脑的一部分,其活跃程度与各种快感有关——不仅仅是味觉,还包括嗅觉和音乐。这项实验显示,你听闻关于自身所感受的快感的故事以及这种故事带给你的预设想法,能够影响的都是大脑中的这片区域。90美元的故事比10美元的故事,使大脑这片区域更兴奋。
- 我们在事物上感觉到的“本质”是真实存在的,它们存在于我们所感知的事物上,但其实它们都是我们头脑的营造,与现实并没有必要的联系。事物伴随着故事而来,不管故事的真假,它都塑造了我们对事物的感觉,由此也塑造了事物本身,给了事物我们所感知到的全貌。
第十二章 没有杂草的世界
- 此时它缺少了杂草的本质,之前它正是靠这种本质才从其他植物中凸显出来,看起来更丑陋
- 某一刻你从某物中看到了某种本质,就想杀掉它,下一刻这种本质消失了,你就不再想去杀它。
- 我们如何对待他人,根源在于我们眼见的他们的本质。因此,我们对本质的感知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像“空”的教义中所说的那样是某种意义的幻觉,这一点很重要。
- 我之所以把自己排除在外,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在压力过大的情况下才出现不当行为的,做坏事的并不是“真正的我”。但是换作他人,我就不太会思考这种可能性。这正是基本归因错误:我将他们的行为归因为性格,而不是情境;我认为恶可以追溯到他们自身,而不是环境因素。
- 总结来讲,有一种情境变量使我们对他人的评价总是存在一定的偏见:我们看到他们做的事情,都是他们当着我们的面做的,而我们也了解他们面对他人时的举止是与此不同的。但是,从利己的角度来看,我们忽略这种变量,将我们眼见的行为归因为他们的性格,这样做是合理的。这样我们从他们身上看到好的或坏的本质,就是最符合我们自身利益的。我们的朋友和盟友自然有好的本质,对手和敌人自然有坏的本质。
- 我们倾向于在下述两种情况中这样做:(1)如果敌人或对手做了一件好事,我们倾向于将其归因为环境因素——他给乞丐钱只不过是为了取悦一位恰巧站在那里的女性;(2)如果密友或盟友做了一件坏事,那么环境因素就会显得突出——她对要钱的乞丐大喊大叫是因为她工作压力太大。
- 部落关系会造成感知偏差早已是人所共知的事实。
- 客观世界中“事物”独立于构想出它们的大脑而存在,这种认识是否合理。他们写道:“因为不管‘事物’是一场足球赛、一次总统竞选、共产主义还是菠菜,这种‘事物’在不同人的眼中都是不同的。”(9)
- 据我们推测,在这些意义被赋予之前,世界在某种意义上就处于无相”状态;但是一旦赋予了意义,就有了“相”,就有了本质。
- 我们在生活中,每天都会给看到的事物打上正面或负面的标签。
- 自然选择植入我们大脑的道德设备中,有一块就是正义感——一种本能,认为善事应该得到奖赏,恶行应该受到惩罚。因此,看到为恶者食恶果会给我们一种正义得以伸张的满足感。而且,做坏事的一般都是我们的敌人和对手;当我们的朋友和盟友做了坏事时,他们很可能就是受环境所困,因此不应受到严厉的惩罚。除非他们对我们做了坏事,这样他们也就将会被移出我们的“朋友和盟友”分类。
- 有一种冥想技巧,专门用于模糊这种界限。这种技巧被称作慈心冥想”(loving-kindness meditation)。通常,冥想最开始由你阐明要对自己友善。然后想象某个你深爱的人,将慈心转移到他身上。然后想象某个你喜欢的人,将慈心转移到这个人身上。然后再想象某个不太有感觉的人。依次类推,直到最后推及你的敌人。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你甚至可以对敌人产生慈心。(11)
- 你的任务不是寻找爱,而是寻找内心对爱设下的藩篱。
- 我们都降生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无法选择,引导我们行为的算法也不由我们决定,我们都努力地充分利用现实环境。我感觉到我和蜥蜴产生了一种亲密的联系——一种我从未对蜥蜴产生过的感觉。
- 勤修正念冥想往往可以拓宽你对其他生物的理解。而我所谓的“理解”不仅仅是指模糊的和平、爱和理解,而主要是对生物体有更清晰的领悟。
- 不,修习冥想不会否定、抑制你的爱,但有可能改变爱的性质。比如,父母之爱变得没有那么强的占有欲。或许这样一来父母不再那么焦虑,控制欲也有舒缓,结果父母和孩子都会变得更幸福。
- 摒弃事物中的部分本质,很可能使你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但并不能确保你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正如普遍的冥想之路可以给你一种视角,抛弃一定的执念,因此使你更容易做到自控,但是世间有很多可怕的人,可以随时超脱,做到自控。
- 正念冥想的一种作用就在于细致清晰地体验感觉,而不是不加鉴别地被动遵从感觉,给你选择喜悦、快乐和爱等各种感觉的能力。对感觉的选择性接纳,对其服从的弱化,基本上也包括塑造我们眼中事物和人本质的感觉。
第十三章 喜欢、惊叹,万物归一(或为空)
- 我感觉脚上的刺痛并不比鸟儿的歌唱更像我身体的一部分。
- 所谓核心体验,并不是说这种体验是最根本或最重要的,而是在佛教哲学中占据着中心位置:“无我”和“空”这两个佛学根本的、听起来疯狂但却有实证论据的概念,正是在这里交汇在一起。这是一种归于一统的宏大冥想体验。
- 我提出的问题还质疑了皮肤是否像我们本能意识中认为的那样,是一种重要的界线——认为皮肤内的一切都是“我”,皮肤外的一切都是“其他”,这种想法是否合理。
- 伟大的美国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曾写道:“个人所谓的‘我’和‘我的’,二者之间的界限很难划定。”就此他观察到:“我们的近亲也是我们的一部分。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妻子和儿女都如我们的骨肉。他们死去时,我们的一部分也随之而去。”(1)
- 我们对何为“我们”以及何为“我们的”的本能定义,是自然选择这种创造过程运转规则的产物。
- 但是有其他证据显示,人体内的微生物也会通过影响神经递质影响人类大脑
- 关于何为“我”、何为“他人”是某种深层次的形而上真理,而上述这些决定完全符合这种真理。但我的大脑可能是以另一种不同的方式连接的,从而以不同的方式解读这些信息,使我对“我”和“他人”的区分产生很大变化。
- 我们认可的自我以及认可的程度——不管是皮肤内还是皮肤外的事物——在很大程度上是人类所走的进化道路的结果。因此,我们对自我及其界限的本能认知具有随意性。
- 我的“自我”崩解,使其组成内容看似更像外部世界的组成内容;我的“自我”扩散,使其界限变得模糊。
- 当脚和鸟儿、内在刺痛和外在歌声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时,我的感觉是与世界融为一体了,还是感觉自己变得虚无缥缈了——就好似“内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外在”的事物合而为一?
- 如果我们所见的外界一切事物都没有本质,那么从某种意义上讲它们就不存在,至少无法作为事物本身存在。根据佛教哲学,自我也当然不存在。那么万物——一堆严格意义上讲不存在的“外界”事物,和一个严格意义上讲不存在的“内在”自我——又怎么可能归为一种事物呢?无加无也不是一啊,对吧?
- 换言之,任何事物都没有“自性”;任何事物都不具备维持自身持续存在的所有要素;任何事物都不是自给自足的。由此形成“空”的理念:一切事物都缺乏自性,都缺少独立存在性。
- 在印度教思想里,特别是在不二论吠檀多(Advaita Vedanta)学派的印度教思想里,个体自我或灵魂只不过是所谓的宇宙灵魂的一部分。用印度教的术语来表述是这样的:atman(自我或灵魂)是rahman(梵,宇宙灵魂)的一部分。现在如果说atman(自我)是某种事物,不管是brahman(梵)也好,是别的也罢,就是说tman(自我)从一开始就是存在的。而佛教的诞生,佛教之所以能在印度教的环境下成长起来,主要根基便是对atman(自我)存在的否定。
- 总之,我对宗教信仰的基本认识是,它们的具体内容不在于终极问题,而在于这些信仰会使你变成怎样的人、这些信仰如何引导你的行为。我们有理由认为,这种基本的佛教-印度教思想——自我的界限其实并非界限——可以导致善行。
- 冥想静修有一个非常大的好处:暂时彻底地沉浸到冥想中,可以使你对真正严肃冥想者的生活略窥一二。我在静修期间已经多少体会到无我体验与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之间的联系。
- 先讲明显的内在部分:我以正念审视内心的怒气时,便不再将它看作我身体的一部分,不再拥有它。一种看似我的一部分的感觉,一种深深植根于我的内心、使我盲目遵从的感觉,此时看起来好似一种别的什么东西,好似一种可供观察的物体。我一旦把注意力放到怒气上,甚至不需要等它在我的注意力下消解,它就立刻不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 换言之,贪爱不仅增强了诱惑性事物的吸引力,还强化了恼人事物令人厌恶的程度。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在禅室里因呼噜声而感到烦躁,就是一种贪爱。那是我想要摆脱呼噜声的欲望。
- 佛陀开悟之后第一次开示,即鹿野苑讲经时,他说从“苦”中得解放的关键在于克服贪爱。但是在第二次开示中,即关于“无我”的开示中,得解放的关键似乎又变成了认识到自我不存在,听过这次开示的僧人都立刻得到了解脱。那么关键到底是什么呢?涅槃的实现是通过克服贪爱,还是通过看清自我是一种幻觉呢?
- 该戒律警示人们要避开raga、dvesha和moha“三种毒药”。这三个词通常翻译作“贪婪”“憎恨”和“幻觉”。
- “在那个空间里,你想象不出加入什么东西可以改善它,也想象不出拿走什么东西会使它变得更好。”他的描述基本就是贪爱的反面。在贪爱的预设下,事物总可以通过拿走些什么或加入些什么而变得更好。对贪爱的作用的描述中有一部分就是永不满足。
第十四章 内心的自由与觉醒
- 他将涅槃描述为“完美的幸福、完全的平和、内心彻底自由、完全的觉醒和悟道的状态”(1)。
- 如果一个人有意识地正念思考感觉的本质,理解了感觉的真面目,不屈服于渴求,不屈服于对快感的渴望,这个人就能避免渴求结晶固化。”(5)
- 人类的大脑是自然选择设计的机器,对感官输入冲击的反应差不多是反射性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大脑的设计就是要它受输入信息的控制。而控制这台机器的关键就是伴随输入信息产生的感觉。如果你以贪爱处理这些感觉——自然、反射性地渴望令人愉悦的感觉,自然、反射性地抵触令人不悦的感觉——你将继续被周围的世界控制。但是,如果你能以正念审视这些感觉,而不是简单地响应,就能在某种程度上摆脱控制。你可以抵抗平常塑造行为的因,从而接近“无为法”的境界。
- 当然,我所见的世界也有了一种新的气质。我不再像平时那样过分专注于自我,而是在周围的人和事中得到了新的快乐。我更开放,突然变得愿意和陌生人交流。世界焕然一新,变得充满生气。
- 你做这些并不是为了抛弃自己的理性能力,而是为了发挥这种能力:现在你就可以对感觉做理性分析,从而明智地决断哪些感觉是好的指路明灯。因此“不要做判断”的根本含义是指不要让感觉为你做判断。而“触及你的情感”的根本含义是指不要对它们毫不在意,任由其摆布。总而言之,就是要你以最清醒的世界观决断对外界的反应。
第十五章 真相的抵达
- 平常的生活就是一场幻觉,刺破幻觉,看到事物的本相,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正如墨菲斯对尼奥所说,除非你“自己去看”,否则将永远被“奴役”。
- 自然选择对我们施加幻觉,就是为了奴役我们,实现它的目的。
- 这是从自然选择的逻辑而来的准则。如果我身体内的基因之所以被筛选出来,是因为它们能够更好地将自身复制到下一代,那么它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要保护能够将它们送到下一代的载体,也就是我的身体。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基因会在我的脑中植入一种想法,使我认为保护自己这具身体比保护其他人的身体更重要(或许,除非是近亲的身体)。换言之,我是特别的。这一点非常接近自然选择价值体系的核心。
- 开悟的这个条件——外在的无我体验,伴随着你与外部世界之间的界限消解,你与其他所有生命之间的利益连为一体——要求摒弃自然选择植入人体的一种基本规则:我之为我便是特别的。这便是反抗。
- 我不知道彻底的无我体验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理解,那时我自认为自己是特殊的、独享特权的观念将会走向终点。如果这种特殊性的观念——由自然选择植入我们大脑的一种幻觉——真正消退,最终真的走向终点,那么我也将走向真相。
- “空”的体验和“无我”的体验类似,挑战并否定了自然选择荒谬的论断,即我们每个人都比其他人更重要这一论断。
- “空”的概念,大体来讲就是指事物没有本质。而对本质的感知似乎围绕着感觉而来,虽然有时感觉可能很微妙,任何事物的本质都由其诱发的感觉塑造。只有事物不再诱发感觉——我们平常对事物的情感反应受到抑制——我们才会把这些事物看作“空的”或“无相的”。
- 我们的直觉认为事物具有本质,如果这种直觉确实受到我们对这些事物的微妙感觉的影响,那么这件事本身就应该激起对这种直觉的质疑。
- 即从进化论目的的视角来看,感觉是对环境中事物的隐含判断,判断它们对生物体有利还是有害,根据这些判断,决定哪些行为(接近、躲避、尖叫或奉承)对生物体是有用的。
- 在一定程度上,从你特别的视角看世界有其社会效益优势,甚至有利于社会和谐,当然也可能带来简单的快感——在处理大多数日常事务时,也是一种相当可靠的方式。
- 如果缺乏某种特定的视角——你的视角或其他某人的视角——所谓的情感判断和感觉就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真正彻底地遵从爱因斯坦的方法——如果你超脱自我的视角,以无源之见看事物——本质就会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最初创造本质的感觉。
- 我们需要摒弃一种先入为主的假设:我们看事物的方式自然要比其他动物看事物的方式更得当。
- 人类眼中的水,在某些神的眼中或许就是琼浆玉露,而在饿鬼眼中可能又如脓血——味道也都是相应的。
- 我们对于好坏的判断,我们的所有感觉——影响着我们日常想法和感知的恐惧、欲望、爱以及其他很多种感觉,或热烈,或含蓄——都是人类这个物种特定进化历史的产物。
- 你观察现实时,任何为了将基因传递给下一代而进化出的人类或其他物种的感觉,都不能左右你。你要像爱因斯坦一样,得到无源之见。
- “无源之见”(the view from nowhere)
- 不管是哪种情况,“无源之见”或许都是对佛教开悟最精辟的描述:不带任何自私偏见的洞察,而且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根本不是任何特定人类的视角,抑或是其他任何物种的视角。这种洞察切实藐视了自然选择的权威,因为自然选择全都在于特定的视角。
- 全球人类的命运越来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这便是互相依存。
- 我们需要抵制自我特殊性这种核心的进化价值观。
第十六章 发现世界原本之美
- 当时令我震撼的是,这个典型性的我的想法——“你搞砸了”——第一次有了并非从我而来的感觉。只不过是某个人在我脑中说话,而且我也不清楚到底值不值得注意他。他到底是谁?
- 感觉好像第一次”之后的一句,说“好似再也无法重来”。真的,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过那么令人震撼的强烈冥想体验。当时我坚信自己可以反复达到这种境界,以此构建个人的精神重生,结果看来这种想法很幼稚
- 这本书缺乏此类书籍共有的一个特点:作者宣称某一次戏剧性体验会带来持久的改变。
- 如果我的大脑足够清明,能够区分冰箱嗡嗡声的细微差别,那么大脑就足够自由,可以放下日常的忧心事,从这小小的乐器三重奏、无限展开的丰富图样中体会到美——有时是非常强烈的美感。
- 如果我感觉到焦虑、恐惧或仇恨,通过冥想就能达到一种状态,只去审视这种感觉,而不会与之产生交集,这便是体会到真相的时刻。
- “苦”在一定意义上是可选择的,要消除或减少“苦”的方法就是更清晰地看现实,要看客观事物的本相,不做过多的延伸。
- 4.体会道德真相的时刻。
- 。我的目的并非在遥远的未来某天得到彻底的解放,做到彻底开悟,而是为了在不那么遥远的某天得到些许的解放,有些许的领悟。
- 你从痛苦中解放出来的事情做得越多,看事物就越清明;你看事物越清明,就越容易从痛苦中解放出来,这也将使你获得更清明的远见。
- 你每天体会到的那些细小真相——至少在状态好的时候可以体会到——蕴含着更大的真相,这种真相展现了现实的本质,还展现了我们对现实的错误感知带来的扭曲,甚至幻觉。
- 激励我写作本书的是“真相时刻”(a moment of truth)这个概念——某个时刻。
- 佛教哲学和现代心理学都给出了同样的启示:想要清醒地认识敌人,就要抑制恐惧和嫌恶,但不仅于此,还要超越更微妙的感知和认知扭曲,而这种扭曲常常隐藏在更微妙的感觉中。
- 佛教和基督教都认为我们生而道德混乱,驱散这种道德混乱便是二者的目标之一。
- 尽管你远非完美,但是也值得拯救。
- 詹姆斯说,从最广泛的意义上讲,宗教可以看作“信仰一种存在,它有不可见的秩序,我们的至善在于就此秩序和谐地调整自身”(3)。
- 达摩可以看作两层意义上的自然法则,一方面是实体宇宙遵循的自然法则,另一方面是我们努力遵守的道德法则。
- 建立在真相基础上的幸福,比没有这个基础的幸福更好——不仅是因为建立在真相基础上的事物比其他有更牢靠的根基,还因为依照这些真相行动,恰好意味着对同类更友善。
- 忧郁的情绪被消解了,天边呈现出不同的一面:美得令人目瞪口呆。它从悲伤的倒影变成了快乐甚至是敬畏的来源。
- 那么,原则上讲,对好的和坏的感觉的作用不应该都是相同的吗?你最后感觉到的不应该大体是中性的吗——也就是说大体上什么都感觉不到吗?然而,从实际情况来看,似乎有一些感觉得到了强化——最明显的就是对美的感受。
- 我很想引用约翰·济慈的一句名诗:“美即是真,真即是美。”或许当你更明晰、更真实地看世界时,不仅能享受到一定程度的解放,还能对世界的真实美感有更直接和连续的感知。
附 录
- 人类更倾向于从实现目标的过程中获得持久的满足感,而不是着眼于事实,这一点早已广为人知。这种错觉,以及由此出现的不断渴求的思维,从自然选择的角度讲是合理的(参见第一章),但这绝不是终生快乐的真正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