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

威廉·萨默塞特·毛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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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

01 怎样读书才有乐趣

  • What makes reading interesting

读书应该是一种享受

  • 人们并非总是能像他们应当做到的那样,时刻对自己的言论保持谨慎。
  • 那么假如我根据自己在为了娱乐或知识而进行阅读方面的经验
  • 培养阅读的习惯就是为你自己构建一座避难所,让你得以逃离人世间几乎所有痛苦与不幸。

跳跃式阅读和小说节选

  • 如果聪明的读者能够学会跳读这一实用的技巧,那么他就能在阅读中获得最大的乐趣。
  • 假如能让既机智老练又具备判断力的专业人士代劳,提前替他们做好跳读的工作,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 然而诚如明智的批评家乔治·森茨伯里所言:“很少有小说能经得起精炼与浓缩的考验,哪怕是狄更斯的作品也不能幸免。”
  • 柯勒律治在评价《堂吉诃德》时指出,这本书只需要通读一遍,之后重温时只要很浅地随意翻看就够了。
  • 我猜未来的人们或许只会对普鲁斯特笔下散漫无序的思辨越发不感兴趣,因为作者是在他所处时代的意识流思潮影响下进行创作的,而如今意识流这一手法一部分已然被人摒弃,另一部分则早已变得司空见惯。
  • 小说在未来“将会成为社会的调停者、相互理解的推动者、自我审视的工具、道德伦理的展现、生活方式的交流、新风俗的塑造者、律法的批评者,以及社会教条与思想的建立者”
  • 更加理性的做法则是既把愉悦看成一件好事,又在同时牢记某些娱乐可能招致恶劣的后果,有时还是避开它们为妙。主流观点往往认为欢愉仅仅停留在感官层面,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因为感官上的愉悦要比心智上的愉悦更加生动鲜明,只是它显然并不正确。就像肉体上的愉悦一样,心智上的愉悦同样存在,虽然它可能并不如感官刺激那样剧烈,相比之下却更为持久。
  • 小说家往往是被自己的偏见所摆布的,他们对题材的选择、对人物的塑造,以及对自己笔下角色的态度都深受其影响。他们书写的一切都是作者性格的表达,都是他们的天性、经历与感受的体现。不论他们如何努力地想要保持客观,小说家终究是自己个人特质与癖好的奴隶;不论他们如何努力地试图采取公正的立场,他们还是会无法避免地偏向其中的某一方。

好小说应该具有哪些特性

  • 首先,它应当拥有一个能在广泛的读者群体中引发兴趣的主题。
  • 而作家们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不论他们观察景物的眼光有多么诗意,不论他们描写所用的笔触是多么形象逼真,只要它无益于推动情节发展,或者不能向读者传达理解人物所必需的要素的话,那么这些描写就是无用的废话。
  • 于是作家们往往为了扩充篇幅而拼命向作品里填塞更多的内容,而他们也发现了一条捷径,那就是在小说中插入另一个故事。这种插入内容的长度有时甚至有中篇小说那么长,而它们和小说的主题要么完全没有关联,要么仅仅有一点牵强附会的联系。
  • 每当我想到小说家创作时要处理多少障碍、规避多少陷阱,我就再也不会因为发现最完美的小说也有不尽完美之处而大惊小怪了。实际上,我反而会为那些不完美之处并没有想象的多而感到惊喜。

小说家不是专门讲故事的人,小说应当有故事

  • 小说家不是专门讲故事的人,小说应当有故事
  • 而众所周知的是,人类是一种多变、虚荣且摇摆不定的动物。

02 怎样的人写出怎样的书

  • How the works mirrors its author

《堂吉诃德》与《蒙田随笔》

  • 《堂吉诃德》与《蒙田随笔》
  • 但是假如你无法对这位愁容骑士产生一星半点的喜爱或者尊敬的话,恐怕你的情感也有些过于麻木粗放了。人类的虚构作品中从未有过第二个像堂·吉诃德一样的人物,他对每一个心存善念的人都有着深深的吸引力。
  • 但蒙田的怀疑主义让他学会了宽容——这是一种在当下尤其稀缺的美德——而他对人类的兴趣,他对生活的热爱也都赋予了他容忍的心态。假如我们也能拥有这种宽容的心态的话,它不仅会让我们自己更加幸福,也会让我们更加关心他人的福祉。

《威廉·迈斯特》

  • 歌德当下在德国不太受欢迎。因为他一直想要成为一名世界公民,而非某一国的国民
  • 或许是因为当我们需要描写自己的时候,目标和实际达到的成就之间的差距往往令人不安,而我们又总是沉溺于把握机遇获得的结果不如所愿带来的失望之中,所以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角色也是个沮丧而不如意的形象。又或者是因为我们的经历在自己眼中终究有些平淡无奇,所以讲述起来自然难免乏味无趣,只有他人的经历才是新奇、浪漫且刺激的。就好像当我们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所有好玩的事似乎都发生在马路的另一边一样。

简·奥斯汀与《傲慢与偏见》

  • 据说简·奥斯汀本人生得很有魅力:“她的身材苗条高挑,脚步轻盈而稳健,整体上给人以健康活泼的印象。她是个肤色白净而气色娇艳的褐发女郎,拥有饱满的脸颊、小巧而精致的鼻子和嘴巴,还有明亮的淡褐色眼睛;棕色的头发在脸颊两侧自然地卷曲垂落。”我只见过一幅她的肖像,画上是个没什么显著特色的胖脸姑娘,长着圆圆的大眼睛和饱满的胸脯,不过也可能是画家画得不怎么传神。
  • 最近几年,有不少著名作家的书信集出版问世,而就我个人而言,读这些书信集时总是忍不住心生怀疑,怀疑这些作家是不是早就在内心深处打算好了,有朝一日要把书信集结出版。而当我得知他们往往留着书信的复件的时候,我的怀疑基本得到了证实。
  • “如今我已经掌握了真正的写信的艺术,别人总是说,所谓写信的艺术就是口头上怎样说,落笔就怎样写。那么一直以来,我都是用和你讲话一样的速度来写信的。”
  • “单身女性往往体现出容易受穷的可怕趋势,这正是人们支持婚姻制度的一个强力论点。”
  • “黑尔博士穿着那么重的一身丧服,看来他的母亲、他的太太和他自己之中一定有一个不幸过世了。”
  • 我听说他很想认识我,但是这个意愿也没强到让他采取行动的程度,所以我们最终也没有打招呼。
  • 不过因为M博士是一位牧师,所以他们的私情不管多么不道德,也多少具有一丝高雅的气息
  • 不过即便是从她最为尖锐辛辣的言论里,我都看不到什么恶意,她的幽默感建立在观察和智慧的基础之上,这也正是幽默应有的样子。
  • 虽然父母或者其他上一代的亲人对待孩子满怀深情,孩子却不会用同等深切的情感去看待他们,这一点虽然令人遗憾,却也是不争的事实。父母和亲人们若是依然对此有所期待的话,也只能说是不智。
  • 然而孩子拥有尖锐的眼光,并且能够作出相当残酷的评判。
  • 而我们之中很少有人的格调高到行善之后不觉得沾沾自喜的地步。
  • 奥斯汀一家都是善良、诚实而正派的人,他们处于中层与上层阶级之间的边缘地带,并且有可能比明确属于某一阶级的人更加清楚自己所处的地位。
  • 在遥远的过去,成千上万的英国家庭过的都是这种宁静、单调而又体面的生活,而这其中的一个家族居然毫无道理地培养出了一位天资绝伦的小说家,这难道不是一桩奇事吗?
  • 她并不会怀疑社会差距存在的意义,并且认为人分贫富是完全正常的。年轻男子理应借助有权有势的朋友的影响力,在为国王效力中获得优势和提拔。女人的天职就算嫁人——当然是为了爱情,但是也要在适宜的条件之下才可以
  • 简·奥斯汀的小说是纯粹的娱乐,如果你也刚好认为娱乐应该是小说的主要目标的话,那你着实应当把她的作品单独归为一类。
  • 假如她有过这种经验的话,她一定会赋予自己笔下的女主角们更为热烈的感情。她们的恋情中毫无激情,一举一动都万分审慎,并且为常识和理智所制约。而真正的爱情和这些需要精打细算的品质毫无瓜葛。
  • 所有伟大的作家——不论是司汤达还是巴尔扎克,托尔斯泰还是屠格涅夫,狄更斯还是萨克雷——都会在塑造角色时参考原型。
  • 如今我们不仅像以前一样,拥有许多为女性争光的文学角色,更有许多踏实谦逊的女性不畏惧那些必定要伴随这趟航程而来的艰难险阻,驾驶着一叶小舟驶入文学之海,为读者们带来娱乐与教导。
  • 《曼斯菲尔德庄园》《爱玛》和《劝导》
  • 她的观察固然十分敏锐,情感也能予人以启迪,但最终是她的幽默感为观察赋予了重点,为情感增添了鲜活的生机。
  • 不过假如她写作时一度拥有过这种目标的话,回避那些从文学的角度上看兴趣点会不断流逝的事件也实属明智之举。比如过去几年之间涌现了大量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小说,但如今它们却早已成了明日黄花,就像那些每天都向我们报告新鲜事的报纸一样,缺乏长久的生命力。
  • 只有平庸之辈才能永远维持一个恒定而平庸的水平。
  • 风俗习惯发生变化的同时也改变了我们的观点,让我们既在某些方面变得比先人更加狭隘,又在另一些事情上比他们更加开明;一百年前十分普遍的态度放到如今却可能只会让我们生厌。
  • 以结婚为结尾也是非常恰当。那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团圆结局,这种结局总是引起成熟世故之人的诟病,而且许多婚姻——或者说绝大多数婚姻——的确并不幸福,何况婚姻往往无果而终,它的作用只不过是开启一段人生经历而已。
  • 采取一种既能得罪到伊丽莎白,又不需要让他说出令读者震惊的荒唐话的方式
  • 与日常生活相比,喜剧看待生活的方式更加活跃,但同时也更为冷酷,而加入一点点的夸张——也就是滑稽与闹剧——总不会有什么损伤
  • 简·奥斯汀称不上是杰出的文体家,但她的文风平实清晰而没有多余的情绪。
  • 她的书中没什么大事,然而你每读完一页都会迫不及待地翻开下一页,想要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实际上还是没什么大事,但你还是贪婪地一页又一页地不断读了下去。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小说家,就称得上是拥有小说家这一行最宝贵的天赋了。

司汤达与《红与黑》

  • 而即便是对人类的观察最为敏锐细心的学者,也只能以他自己的性格为媒介去认识他们,学者们无法了解人们的真实样貌,他们所知的只是人们在他们心目中被其独特性格扭曲过的印象。
  • 马修·约瑟夫森编写的那部生动而翔实的传记:《司汤达:对幸福的追寻》。
  • 他写道,“我热爱人民,我痛恨压迫他们的人,但是倘若让我和这些人生活在一起,那对我来说就如同永无止境的苦刑了……我曾经拥有非常贵族化的情趣,而现在依然如此。我愿意为了人民的幸福做一切事情。但是我也相信,我宁愿每个月蹲两个礼拜的监狱,也不想和小商贩一起生活。”
  • 他个子有点矮,是个肚子大、腿短、又丑又胖的年轻人;大脑袋上长着浓密的黑色卷发,薄嘴唇,尖尖的粗鼻子,小手小脚,皮肤像女人一样细腻,唯独一双褐色的眼睛充满了渴望。
  • 然而爱恋某人和陷入恋爱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别,不带欲望地爱恋某人是可能的,没有欲望却不可能陷入恋爱。
  • 他虽然聪明,却从未想过女人更理解的是发自内心的感性言语,理性的言辞有时只会让她们心灰意冷。有些目标只有通过感情才能成就,他却以为自己可以通过诡计和谋略达到同样的目的。
  • 司汤达似乎把达鲁伯爵长久以来对待自己的宽容与善意抛到了脑后,更是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得以升迁全拜伯爵所赐,他的职业生涯也仰赖于人家施加的恩惠,因此勾引达鲁伯爵的妻子实在是既不得体更不明智。然而他是向来不知感恩为何物的。
  • 这个问题的答案:“此举能让他顺应自己的本性、为他赢得巨大的社会利益、让他得以进一步深入自己对人类激情的研究,而且还能满足他的自尊与虚荣。”司汤达本人为这份材料做了个脚注:“最好的建议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 不难猜测,此事伤害的是他的虚荣心,而非感情。
  • “我凭借意志的力量拯救了自己,”他写道,“因为我目睹了身边许多人在抛弃希望之后走向死亡。”
  • 利害关系把我所有的神经液都抽进了脑子,抹杀了我的全部肉欲。”
  • “经过了三年的亲密关系,我离开了一个我深爱过的女人,她也爱着我,但从未委身于我。”
  • 他频繁出入那些欣赏机智口才的沙龙,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笨嘴拙舌,而是变成了一位言辞犀利而幽默的能言善辩之人,甚至能够同时与八到十个自己感兴趣的人交谈;但是就像许多健谈的人一样,他也倾向于在对话中把控垄断地位。
  • 早已熄灭的余烬无法再度点燃。
  • 司汤达终其一生都在追求幸福,却从未领悟真正的幸福只有在不刻意追求的前提下才能得到,并且只有在失去之后才能意识到其存在。我一向怀疑人们在说“我很幸福”的时候,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只不过是“我曾经幸福过”而已。因为健康、满足、安宁、愉悦和享受固然都会让人感到幸福,但它们却不是幸福本身。
  • 许多作家在面对同时代人的漠视时都坚信后人会发现他们的价值,然而事实往往并非如此。后人忙碌而粗心,即便他们的确会去关注过去的文学创作,一般来说也只会在当时便已经获得成功的作品中挑选而已。对于生前备受冷落的已故作家来说,他们的作品从故纸堆里被挖掘出来的概率微乎其微
  • 人们往往认为,在小说家所需的各种天赋中,编写大量故事的创造力最为关键。
  • 司汤达的创造力不算很强,然而谁也难以预料,上天居然赐予了这个低俗的笨蛋另一种美妙的天赋,那就是精确的观察力,以及对人心之复杂、虚妄与荒诞的敏锐洞察。
  • 假如你把一根没有叶子的树枝扔进萨尔兹堡盐矿的废坑里,两三个月之后再将其取出便会发现整根树枝上都覆满了光亮的结晶:哪怕最小的细枝比山雀的脚爪还要小,上面都会缀满无数耀眼夺目的钻石,早已看不出树枝原本的模样了。”“我所谓的‘结晶’就是这样一种思维运转的过程,它让我们从身边的一切事物之中发现所爱之人的全新优点。”
  • 正是因为《红与黑》的出现,左拉才会将司汤达誉为自然主义流派之父,而布尔热与安德烈·纪德才会将他奉为心理小说的创始人(虽然这种说法并不准确)。
  • 他的目的是以最为简明扼要的方式将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叙述清楚,而不需要任何额外的装饰、修辞上的花样或者追求画面感的冗言。
  • 。他颇为公正地指出,司汤达对行为的关注从来不在于行为本身,而是由于引发这些行为的是他笔下人物的情感、独特性格,以及情绪变迁。
  • 他自认为意大利是一个“爱与恨的国度”。那里的人们爱得狂热炽烈,并且甘愿为爱而死;那里的男男女女沉湎于激情,全然不顾由此可能引发什么灾祸;那里的男人会为了一时盲目的狂怒杀人或被杀,却敢于活出真实的自我。这就是纯粹的浪漫主义,而且显而易见的是,司汤达口中的活力正是其他人所谴责的暴力。
  • 小说的主人公会自然而然地获得读者的共情,而司汤达既然选择了一位反面人物作为主角,就必须从一开始便格外留意,好让读者不至于对此人产生过多的同情。
  • 绝大多数小说家也都曾经试图塑造出一个好女人,到头来却往往以写出个傻瓜而告终。而我想其中的原因在于为善的方式只有一种,而作恶的方法却数以百计。
  • 司汤达在列举爱情种类时忽略了 l’amour de tête,那是一种萌生自想象之中的爱,它在幻想中茁壮成长,却也可能在性爱中枯萎死亡。
  • 就连这对同样喜怒无常、以自我为中心的情人自己都无法分辨,他们到底是爱得热烈,还是恨得疯狂。他们两个都想抢夺主导地位,都想激怒、伤害并且羞辱对方。
  • 于连的长处恰巧在于他的自控能力,他从未被自己的激情、嫉妒、仇恨或是骄傲所掌控,即便是他所有激情中最为旺盛的肉欲,也不过与虚荣心驱使下的急切愿望没什么分别,这一点和司汤达本人一模一样。
  • 但是不论你怎么称呼那掌控人类生命的神秘力量——不管是称其为上帝、命运,还是机会——它都讲不出什么精彩的故事,而小说家的职责与权利正是去修正残酷现实之中的种种不可能性。

巴尔扎克与《高老头》

  • 天才和才华根本是两回事,许多人都拥有才华,这没什么稀奇,而天才却难得一见。才华来自熟练与灵巧,可以后天培养;而天才与生俱来,并且往往奇怪地与严重的缺陷相伴。
  • 文学评论家往往以怀疑的目光看待作家的高产,而我认为这是不对的。比如马修·阿诺德就将这一点视作天才的一种特质。
  • 巴尔扎克的小说没有《战争与和平》那种波澜壮阔的史诗气质,没有《卡拉马佐夫兄弟》那种摄人心魄的忧伤,更没有《傲慢与偏见》那独特的魅力;他的伟大之处并不在于单独的某一部作品,而是蕴含于其作品庞大的总量之中。
  • 他就像是一股自然之力,像是激流翻涌的河流漫过堤岸带走阻拦它的一切;像是狂野的飓风咆哮着穿过宁静的乡村与拥挤都市的街巷。
  • 人们过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日子,他们同样会进入他人的生活:他们在自己的日子里扮演着主角,在他人的生活中的角色有时可能还算重要,但绝大多数时候则是无足轻重。
  • 他的善良并不是那种心不在焉、随便应酬的善意,而是迷人、聪慧、充满深情的善良,它让你心存感激,让你很难不喜欢上他这个人。
  • 只有紧凑干脆的情节才能抓住读者的注意力,以及探讨那些在人们眼中至为重要的东西——爱情、财富、荣誉和生命——的重要意义。
  • 这段从商的经历虽然一塌糊涂,但它还是为巴尔扎克提供了大量的专业信息,让他对经商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些知识对他日后的小说创作颇有帮助。
  • 巴尔扎克擅长记笔记,他不论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笔记本,每当他碰巧遇见可能用得上的东西、脑子里突然蹦出了好点子,或者从他人那里听到了富有启发性的内容,他就会匆匆提笔记下来。
  • 还有一件奇特的事情值得一提:只有在债务的压力之下,他才能一门心思地投入写作,甚至可以一直写到精疲力尽、脸色惨白为止,而他最优秀的几部小说都是在这种情形下写出来的。可是倘若他奇迹一般地居然没有身处窘境,没有拍卖经纪人上门捣乱,更没有编辑和出版商对他提出起诉,他似乎反而会丧失创造力,连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
  • 倘若吸引一个女人的是男人的名声,那么她会过度关心与其交往所带来的好处,并且因此无法享受真正的爱情所激发的那种了无私心的情感。
  • 但是你为了自己的享乐挥霍金钱,和别人花着你的钱去寻欢作乐,这二者当然是完全不同的。
  • 对于情人身上的一些习惯和把戏,伊芙琳或许还能放任不管,但是放到丈夫身上就会让她大动肝火了。
  • 只是后人或许更希望她能够恪守贞节,在哀痛中过完漫长的余生。
  • 乔治·桑曾经十分公正地说过,巴尔扎克的每一部作品都是一部巨著中的一页,这部巨著不论去掉其中的哪一页都会不再完美了。
  • 法国的社会生活是史学家的领域,而我要做的只不过是一名书记员,通过罗列大量的美德与恶行、汇聚有关情感的基本事实、描绘形形色色的人物、选取社会生活中的重要事件、搜罗普遍性格之中的共性塑造典型,我或许就可以书写一部被史学家遗忘的历史,一部社会风俗史。
  • 人类既不善,也不恶。同它与生俱来的,既有某些本能,又有若干才能。卢梭断言社会(la société)使它堕落;其实不然,社会正在使人类变得更好、更完善。不过,利欲也在助长人类的不良倾向。
  • 或许在他看来,如果一个恋爱中的女人需要拿钱来资助自己的情人的话,那她无论如何都能弄到钱的。
  •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过上显赫的生活,是拥有一栋好房子、一大群使唤的人、一辆马车、一长串情人和一个有钱的老婆。他实现了自己的目的,而我认为巴尔扎克应该从未想过这个目标有什么庸俗之处。

福楼拜与《包法利夫人》

  • 人类的愚蠢有着某种令人厌恶的魅力,全面剖析它的丑恶之处会为他带来一种病态的快感。这种令人着魔的力量刺激着他的神经,就像是长在身上的脓疮,摸起来会很疼,你却总是忍不住要去摸。
  • 他十分情绪化,也很有想象力,就像许多敏感的孩子一样,他也为内心深处那种注定与他相伴终生的孤独感所困。
  • 十点钟起床,读信件和报纸,十一点时吃一餐简单的午饭,饭后去露台上散步,或是坐在凉亭里读书。下午一点钟开始写作,一直工作到七点钟吃晚餐为止,之后再去花园里走一走,回来之后便一直工作到深夜。
  • 然而幻想在他的生活中占据着很大的比重,而他也如同许多沉溺于白日梦的人一样,不在情人身边的时候,他的爱意反而比共处时更加强烈。
  • 路易丝当然不会看不出来,如果他对自己的爱真的像自己对他的爱一样热烈的话,那么这种事是无法阻挡他来见自己的。
  • 你想知道我是不是爱你。好吧,是的,我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爱着你;也就是说,在我看来爱情并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它只能屈居次席。
  • 不过男人最严重的谎言莫过于对他们性生活的吹嘘,而他很可能根本就不具备他夸耀的那种能力
  • 虽然女性总是会执拗地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 杜坎在书中写道:“作家分为这样两类:一类将文学当作手段,一类将文学视作目的。本人属于且长久以来一直属于前者;我向文学索取的只不过是热爱它的权利,以及细心呵护它的资格。”
  • 福楼拜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因为他对不同意见毫无耐心,暴躁易怒,傲慢专横。然而即便如此,杜坎依然真心实意地喜欢他,并且对作为作家的他十分尊重
  • 小说家必须生活在创作所需的素材之中,他们不能干等着经历送上门来,而是应该主动出去寻找。
  • 人人都喜欢那种狂野而荒唐的白日梦,幻想着自己变得富有、俊美,而且成功,就像浪漫冒险小说里的男女主角一样。但是我们中的大多数都太理智、太胆小、太缺乏冒险精神了,所以我们不会让白日梦对我们的行为有什么严重的影响。
  • 在不幸的故事里,事件的发生是偶然的,但是在悲剧中,事件却是人物性格导致的必然结果。
  • 小说家所做的不是用文字对生活进行原封不动的记录,他们只是为读者描绘一幅图画,而现实主义作家会努力让这幅画面生动而写实;如果你相信了,作者就成功了。
  • 用不让读者无聊的方式描述一段无聊的事件实属不易,然而那段漫长的文字却会让你读得津津有味。
  • 他以拉布吕耶尔和孟德斯鸠为榜样,立志要让自己写出的散文逻辑严密、精准而迅捷,同时既像诗歌一样多变、悦耳、富有韵律和音乐性,又不至于失去散文的特点。
  • 诸如巴尔扎克、狄更斯和托尔斯泰这些伟大的小说家拥有我们常说的灵感。而福楼拜的灵感只会在某些场景中零星闪现;在除此之外的更多部分中,他依靠的似乎还是辛勤的工作、波耶的忠告和建议,以及他自己敏锐的观察力。
  • ,因为书面语只有深深扎根于被人广泛使用的口语之中,才能真正具有生命与活力。
  • 法语注重修辞,而英语注重意象(两个民族之间的巨大差异也由此得以体现),而修辞正是福楼拜文风的根基。
  • 明喻的目的应当是为叙述增添力度与意义,而不是削弱这一效果。
  • 文风可以如斯威夫特一般严肃拘谨,如杰里米·泰勒一般花团锦簇,或者如伯克一般浮华夸张:每一种都很好,而你更喜欢哪个就完全取决于个人喜好了。
  • 为了获取他自认为必要的参考素材,他以自身一贯的那种事无巨细的态度读了足足一千五百本书籍。
  • 他生命中唯一真诚、忘我且无私地爱过的女人就是伊莉莎·施勒辛格。
  • 他说自己从未真正拥有过一个女人,可以说还是处子之身,他经历过的所有女人都只不过是另一位女性的“床垫”,那个女人才是他魂萦梦绕的对象。

狄更斯与《大卫·科波菲尔》

  • 就我本人而言,我并不相信这段经历带给他的痛苦真的有日后他声名大噪、成了公众人物之后自以为的那么严重;我更不相信那些传记作家认为这段经历对他的人生与作品具有决定性影响的说法。
  • 多数小说家往往过于关注当前正在创作的人物,以至于它们不知不觉间侵蚀作者脑海的中其他文学构思;而狄更斯却能轻松自如地在两个故事之间跳转,这着实是一项令人惊叹的才能。
  • 看来能让小说家熟稔于心,并将其用作自己创作原型的人,终究还是他们从小就认识的人物。对于小孩子而言,一年的时间很长很长,远比成年人眼中的一年长得多。因此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来认识身边人们所具备的特质。
  • 给声名显赫的人做妻子可不轻松,而除非她机智圆滑、富有幽默感,否则她是不太可能胜任的。如果不具备这些特点的话,她就必须深爱自己的丈夫,必须崇拜着他,以至于她能够坦然地接受人们感兴趣的是丈夫而不是自己。
  • 我猜在他知道妻子其实没有理由猜忌自己的时候,他还会觉得她的吵闹容易忍受一些,至少总比日后她的确很有理由怀疑时好得多。
  • 就像许多性格不合的夫妻一样,他们或许早已彼此疏远,却在外界面前维持着一种亲密的假象。
  • 对于狄更斯强加给她的亲密关系,她简直“一想起来都会感觉恶心”。就像很多女性一样,她似乎乐于享受自己的地位带来的种种好处,却不认为自己有理由被要求做出回报。
  • 他喜欢置身于公众的关注下,喜欢登台时的激动、观众面对面的掌声与欢呼,以及支配全场为他带来的力量感。
  • 但是我们不能忘记这一点:我们已经不怎么读他的小说了。我们变了,他的书对我们而言也一起变了。我们已经不可能再体会到与狄更斯同时代的人们阅读这些新鲜出炉的作品时的感情了
  • 在我看来,他的确拥有强烈的情感,却没有心。
  • 我并不怀疑狄更斯的真诚,不过那也只是一种演员的真诚;而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如今的我们总会感觉他笔下的悲伤并不真实,不论他如何拼命在文中堆积苦难,我们也不会为之感动。
  • 狄更斯塑造人物的方法大致如此:他对原型人物身上的性格、特征与缺点加以夸张,又给他们每个人安排下一系列能将其本性深深地烙印在读者脑海中的话语。他的笔下并未呈现出人物的发展与变化,总而言之,他们一开始是什么样,到了最后就还是什么样。
  • 如今的小说家不仅必须保证书中内容的可能性,还得确保其拥有必然性。
  • 小说就像是天上的国度一样,其中有许多房屋,而作者只会邀请你进入他自己选中的那一间。
  • 《大卫·科波菲尔》是一位想象力活跃、情感热烈的人对生活加以奇幻化加工的产物,它时而欢快,时而悲怆,你应该像阅读《皆大欢喜》一样来阅读这本小说,它给你带来的也是同样怡人的乐趣。

艾米莉·勃朗特与《呼啸山庄》

  • 埋葬了妻子、妻妹和六个孩子之后,帕特里克·勃朗特牧师终于能在他喜欢的孤寂中一个人吃晚餐了。
  • 她的性格中充满了各种矛盾:她苛刻、武断、任性、阴郁、愤怒、褊狭;而同一个她也虔诚、负责、勤奋、任劳任怨、对她所爱的人们既温柔又耐心。
  • 她性格举止中有很多地方让当时的人莫名其妙,而在今天却很容易解释。在那个年代,同性恋并不像如今这样可以公开讨论,它通常是个令人尴尬的话题,但是它始终存在于男性和女性之间。我想很有可能不论是艾米莉自己、她的家人,还是她家人的朋友——因为就像我说的那样,她自己没有朋友——都不明白是什么让她如此古怪。
  • 书中的力量让我心中充满了全新的敬意;然而我同时也感觉压抑万分:读者几乎完全无法尝到一丝一毫纯粹的愉悦,每一束阳光都需要艰难地穿越乌云的阻碍,每一页文字都充斥着某种道德上的激情,而作者本人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 小说会在很大程度上暴露出它们写作的时代,这不仅因为它们会采取当时常见的写作风格,还因为它们表现出当时的思想气候、作者的道德观念以及他们认可或摒弃的既定观点。
  • 《呼啸山庄》是一部狂野的浪漫主义作品。而浪漫主义恰恰会规避对现实的耐心观察,而是放任想象力不受束缚地纵情驰骋,时而热情洋溢,时而暗淡忧伤,让它沉浸在恐怖、神秘、激情或暴力之中。
  • 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完全一致的,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止一个人的影子,它们往往以一种奇诡的方式彼此共存;而小说家的独特之处,刚好在于他们能够将自己身上杂糅合一的各种性格化作个体的人物表现出来;而他们的不幸之处则是倘若某个人物身上没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一部分,那么不管这个人物在故事中有多么重要,他们都无法将其塑造得栩栩如生
  • 我早就应该想到,能够孕育小说的念头,是绝少会像流星一样突然划过作者脑海的;大多数情况下,这种灵感还是要来自作者的某段经历的——并且尤其是情感经历——或者由他人转告,但同样又有强大情感张力的精力也可以;他的想象力将在这一基础上开始分娩,人物和情节一点一点地从中萌发,直至最终变成完整的作品。
  • 当双耳开始聆听,当双眼开始凝视当脉搏开始搏动,当大脑再度思考灵魂感知的是肉体,肉体感知的是枷锁
  • 背景昏暗而贫瘠,天空中堆满了沉重的雷雨云,几个枯瘦而纤长的身影摆着扭曲的姿态,屏着呼吸,怪异且非凡的情感牢牢攫住了他们的身心。一道闪电划过铅灰色的天空,更为此景平添了一种神秘的恐怖。

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卡拉马佐夫兄弟》

  • 一位传记作者指出,他这种用钱不知节制的习惯或许应该归咎于自信心的缺乏,因为大肆挥霍会让他感觉自己无所不能,他过剩的虚荣心也因此得以满足。接下来我们还会看到,这个不幸的缺点将让他陷入何种难以挣脱的窘境。
  • “你应当在一切事物之前都保持谦恭的姿态,”他如此写道,“想想你过去的人生,想想你能为未来带来什么改变,再想想有多少恶毒、卑鄙和邪恶蛰伏在你的灵魂深处。”
  • 我想对于女性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外表令她反感的男人表达出的性欲更惹人恼火的了;而且坦白地讲,如果此人不能接受拒绝的话,她就很有可能对他萌生恨意。
  • 虚荣是艺术家的职业病,不论是作家、画家、音乐家还是演员都很难免俗,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虚荣心却旺盛得离谱。
  • 总而言之,这些小说的存在仿佛极力为它们作者的罪行开脱,向我们证明着最为卑劣的恶行也能与最高贵的情感并存……”
  • 实际上人人都会做白日梦,而拜其天赋所赐,小说家的白日梦或许会比常人更加详尽而具体,有时甚至可以直接应用在小说里,用过之后便会把它忘得干干净净。
  • 陀思妥耶夫斯基其人虚荣善妒、急躁好斗、卑怯谄媚、自私自利、自吹自擂、极不可靠、不知体谅、目光短浅、心胸狭隘。简而言之,他的性格令人憎恶。但这并非此人的全貌。倘若他当真不过如此的话,便很难相信或许堪称一切小说中最惹人喜爱的角色的阿廖沙·卡拉马佐夫出自他笔下;更难想象圣人一般高尚的佐西马神父是他的造物了。
  • 创造力这一天赋在童年与少年时代或许还只是一项相对普通的能力,然而倘若它在青春期结束之后依旧存在,就要变成唯有以损害正常特质为代价才能欣欣向荣的病症了;而且就像施过粪肥的地里长出的西瓜最为甜美一样,创造力唯有在掺杂了种种邪恶品质的土壤中才能茁壮生长。陀思妥耶夫斯基惊人的创造力使他跻身世界上最卓越的小说家之列,这种创造力的来源并非他身上的善,而是他身上的恶。
  • 贞操的特殊价值完全是男性塑造出来的产物,它一部分来源于迷信,一部分来源于男性的虚荣,还有一部分当然来源于不愿意抚养他人子女的心理。而我敢说,女性看重这一点的原因完全在于男性加诸其上的价值,还有对其后果的恐惧。
  • 人类绝非完美的造物,他们存在的主要动力也是满足自己的利益,否认这一点自然荒唐无稽,然而否认人类能够做出高尚无私之举也是同样愚蠢。
  • 然而灵感是飘忽不定的,它往往只会在零散的只言片语中不时闪现。而创作小说需要的则是连绵不断的精神(esprit de suite),是一种清晰的逻辑观念,它让你能够将手中的素材排列连贯,让各个部分真实可信地彼此相连,最终构成不会遗漏任何细枝末节的整体。
  •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是现实主义作家,而是感伤主义作家,因此于他而言,运用前者避之不及的手段也没有什么不妥。
  • 若是只考量身体上的痛苦的话,就我个人的体验而言,漫长而痛苦的疾病会让人变得卑怯、自私、狭隘、琐屑且善妒。它远不会让人变得更好,只有可能让他们变得更恶劣。
  • 伊万愿意相信上帝的存在,可他不能接受上帝所创造的世界中的残酷之处。他坚信无罪之人不该为了有罪之人的原罪而蒙受痛苦;如果他们因此受苦——而现实往往的确如此——那就只能说明上帝要么是邪恶的,要么根本不存在。

托尔斯泰与《战争与和平》

  • 即便人们生活的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即便国家对人类生命的掌控力越变越大,即便教育日趋平均、阶级逐渐消亡、个人财富逐渐减少,虽然人们获得的机会也趋向于均等(假如未来的世界诚然如此),人们与生俱来的差距却依然会存在。
  • 从托尔斯泰的日记中不难看出,度过一个在打牌、玩女人或者跟吉卜赛人狂欢中消磨的放荡的夜晚之后,他会感觉悔恨不已;不过一旦有了机会,他也乐得把自己后悔过的行为再重来一遍。
  • 托尔斯泰的性格有一个显著的特点,他会在开始一项事业是时投入极大的热情,但最终又总是以他或早或晚地感觉厌倦收场。
  • 青春岁月早已逝去,回首往事时,人们不得不自问人生的意义何在;向前展望,潜伏在不远的未来中的衰老又让他们对前景心生恐惧。
  • 虽然这群人的迷信相当愚昧,但他们才拥有真正的信仰,并且这种信仰对他们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因为只有它能够为他们的生命赋予意义,从而支撑着他们生活下去。
  • 工作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赞扬之处。人们工作就是为了享受休闲时光,只有蠢人才会因为如果不工作的话不知该干些什么而工作。
  • 他也试过拿钱去接济那些身处绝境、向他伸手求助的落魄人,但是他最终发现,这些人从他身上榨出来的钱往往没有用在什么好地方。“金钱是邪恶的,”他说,“因此予人钱财也是作恶。”于是他很快便由此认定,物质财产是不道德的,而拥有它们是一种罪孽。
  •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托尔斯泰便会不时萌生这种愿望,他希望能够离开这个世界,抛下其中一切混乱与麻烦,躲到一个可以让他独善其身的地方去;
  • 在某种程度上说,每一个富有创造力的作家的作品都是对其本能、欲望、白日梦——不管你叫它什么——加以升华的产物,他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压抑着这一切,而通过把它们在文学作品中表达出来,作家就能够摆脱将其进一步付诸实践的压力了。
  • 而当他最终走出家门,踏上那次举世闻名却以他的死亡告终的不幸旅程时,迫使他下定决心走出这一步的却既不是他自己的良知,也不是追随者的催促,他只是为了从妻子身边躲开。
  • 小说家的工作不是创造思想,而是塑造作为思想载体的人物。
  • 让战争走向失败的是观念,带来胜利的也是观念。
  • 在我看来,他的观点还是在穿插于故事当中的只言片语和安德烈公爵的思考中体现得更好,也让读者更容易理解。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再插一句,这种做法也是小说家想要传达自己思想时最恰当的方式。
  • 至少我没有看出他是如何让“命中注定、无法抗拒的必然性”与“反复无常的偶然”协调一致的;因为当命运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偶然的机会早就翻窗户逃跑了。
  • 我们将上帝定义为思想领域最伟大的个体,而思想之中最伟大的个体必然存在,否则如果它并不存在的话,就必定存在一个同样伟大且实际存在的个体,并且这个个体必将更加伟大。由此可以推出上帝一定存在。
  • 凡人的幸福只能在内心之中寻得,它的来源是对人类最基本需要的满足,引发不满的并不是困乏,而是富足,生命中并没有真正难以面对的困境。
  • 但是在我看来,托尔斯泰如此描写并非出于怨恨或恶意,而是因为他知道结局必然如此,而他必须讲述真相。

03 怎样思考就有怎样的人生

  • How the mind shapes the life

我发现读哲学很有趣

  • 我还是对叔本华那古怪而独特的个性,还有他的哲学体系中生动与浪漫的特质留下了清晰而深刻的印象。
  • 诚然,对于将阅读视作一种需求和娱乐的读者来说,在数量庞大的各类读物中,哲学著作无疑是最为丰富、多样且令人满足的。
  • 当人们在这神秘而晦暗的世界上前行时,哲学即使不能解答困扰他们的种种问题,也至少能说服他们以幽默的方式开解自己的无知。哲学予人勇气,也教人适时退避。哲学既满足想象,也令心智愉悦,而且对于初学者而言尤其是这样。
  • 虽然这些作品中有许多内容我不是十分明白,而就算是那些我已经自以为理解了的东西,也许我的理解也根本没有达到我自己想象的程度,但我阅读时依旧满怀激情与兴趣。
  • 阅读笛卡尔的作品就像是在澄澈见底的湖中游泳,清澈的湖水晶莹剔透,令人心旷神怡。而我认为初次阅读斯宾诺莎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阅读体验之一,他的作品让人心中充满狂喜与庄严交织的力量,如同仰望连绵巍峨的庞大山脉。

没有一本一劳永逸的书

  • 人生唯一的目的就是自己追求欢愉,而人们舍己为人的行为也只不过是一种幻想与假象,它会让人相信,自己追求的是个人的满足之外的东西。既然未来无法预料,那么及时行乐理应成为一种共识。
  • 但我记得费希特说过,一个人奉行何种哲学观念取决于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 我始终不能像他们一样相信真理是人们为了满足实际需求塑造而成的,哪怕我很希望自己能做到这一点。
  • 我想要的是一种像布拉德雷的体系一样的、首尾连贯且能够自圆其说的体系,其中的每一部分都应当彼此紧密相连,不容分割,也无法改动,不然整个体系都会分崩离析。而伯特兰·罗素并不能为我提供这样的体系。
  • 我永远都不可能找到这样一本唯一、完整且令人满意的书,因为它只是我自身的一种表达。
  • 我就像是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费尽苦心才给自己凑出来一身行头:裤子是好心的农妇施舍的,外套是稻草人身上扒下来的,不成对的鞋子是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头上戴的帽子则是在路边捡到的。这身衣服虽然破得补丁摞补丁,穿在流浪汉身上倒也舒适合体,不管这套行头有多难看,它们对于他来说都是最合适的。

真、美、善之我见

  • 人类的自私让他们不愿意接受生活本来就是毫无意义的,因此当他们不幸地发现,自己再也不能通过信仰某种更高的力量令自己得到满足的时候,他们便会竭力构建某些与自身的直接利益相关的价值观念来为生命赋予意义。
  • 美就像是山顶的制高点,当你终于攀登到那里时,你会发现除了转身下山之外无事可做。绝对的完美是无趣的,这正是生命中最大的讽刺之一:美固然是人人追求的目标,但它还是不被完全实现为好。
  • 那是一种令人欢欣的兴奋,它是理性的享受,同时洋溢着感官享乐的欢愉,让我觉得自己似乎获得了巨大力量,挣脱了人性的束缚,并因此感觉幸福而满足。与此同时,我还能感到心中涌出饱含人类同理心的柔情,让我平静且放松,又在精神上感到超然。
  • 如果一定要将艺术视作人生重要的价值之一,那么它必须教导人们谦逊、宽容、智慧和慷慨。艺术的真正价值不在于美,而在于正确的行动。
  • 因为爱情会流逝,爱情会消亡,人生中最大的悲剧并不是失去生命,而是丧失去爱的能力。生命中最大的噩运莫过于你爱着的人不再爱你,而任何人对此都无能为力。
  • 生命之美无外乎克尽本分,顺应天性而已。

后记

  • 不求刻意而为的传达与接受,唯愿在这段纸面对谈之中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