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里的守望者

J.D.塞林格

  • 你要是真的想听我聊,首先想知道的,大概就是我在哪儿出生,我糟糕的童年是怎么过来的,我爸妈在我出生前是干吗的,还有什么大卫·科波菲尔故事式的屁话,可是说实话,那些我都不想说
  • 我喜欢她,因为她没多说她爹如何如何了不起之类的屁话,大概她也知道她爹是个卑鄙虚伪的货色。
  • 不管那种离别是伤感的还是糟糕的,但是在离开一个地方时,我希望我明白我正在离开它。如果不明白,我甚至会更加难受。
  • 地面全他妈结了冰,差点儿让我他妈的摔了一跤。我根本不知道干吗要跑——我想我只是喜欢那样吧。穿过马路后,我感觉自己有点儿像是要消失了。那天下午很不对劲儿,冷得要命,又没出太阳。每次过马路,我都感觉自己像是要消失。
  • “你怎么样?”从她问我的语气,我马上知道斯潘塞老先生告诉过她我被开除了。

  • 我就是这个意思,拿像斯潘塞老先生一样老得不中用的人来说,他们能从买毛毯这种事中享受到极大的乐趣。
  • 我不是很想看老头儿穿睡衣加浴袍的样子,老是露出坑坑洼洼的胸膛。还有腿,在沙滩上还有别的地方见到,老头儿的腿上总是白白的,不长汗毛。
  • 你永远搞不清楚他这样特别爱点头是在想事儿呢,还是仅仅因为他是个不错的老头儿而已,一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老头。
  • “人生的确是场比赛,孩子。人生的确是场比赛,你得遵守比赛规则。”
  • 人们总以为有些事完全对,我他妈无所谓,不过在别人要我有点儿长大的样子时,有时候我会觉得烦。有时候我表现得比我的年龄大很多,真的,可别人从来对此视而不见,他们总是视而不见。
  • 当老师的想做一件事时,你拦都拦不住,他们就是照做不误。
  • 首先,我之所以写下那段破话,只是不想让他因为没给我及格而觉得太难受。
  • 和每一个开车来看孩子的家长握手,一副真他妈魅力无穷的样子,但对几位有点儿上了年纪、模样又滑稽的学生家长则不是这样。
  • 有些事情要过一阵子,才能感受到它的打击。

  • 你这辈子也不会见过像我这么厉害的假话精。不得了。
  • 我完全能想象出这个虚伪到家的杂种开着车一边换到一挡,一边请耶稣再送他几具尸体。
  • 是那天上午出地铁后我在一家体育用品商店的橱窗里看到的,也就是刚刚想起来把破剑全忘在地铁上之后。买这顶帽子只花了一块钱。我戴的时候,是把帽檐转到后边——很俗气,我承认的确是,可我就喜欢那样戴,挺好看。
  • 真正让我喜欢到骨子里的书,是那种你读了后,希望它的作者是你最好的朋友,随便你什么时候想,都可以给他打个电话,但这种情况不多。
  • 对阿克利这种人,你从书本上一抬头就完蛋。不过有他在,你早晚都会完蛋,但是只要不马上抬头,至少完蛋得没那么快。
  • “你进来后我这一句看了有二十遍了。”
  • “我正在读的这一句特棒。”情绪对头时,我说话很能带刺儿,可他还是没听出来。他又在房间里踱开了步,把我的还有斯特拉雷德的个人物品拿来拣去。最后,我把书扔在地上,有阿克利这么一个家伙在旁边晃悠,没法看书,不可能。
  • 他老是能激发出我虐待狂的一面,我经常这样折磨他。
  • 想让他干什么事,只能吼他才行。
  • 斯特拉雷德这个人至少还算挺友好,尽管他的友好有点儿虚伪,但至少总跟阿克利打招呼。
  • 他老是光着身子走来走去,因为他自以为体形还他妈不错,不过他体形确实不错,我得承认。

  • 他看上去总是挺不错,可是你该见识一下比如说他的剃须刀吧,总是锈得一塌糊涂,沾满泡沫、胡楂和别的脏东西,他从来不清洗。把自己收拾完之后,他看上去还挺像模像样的。总之,他是个没有多少人了解的邋遢货,如果你像我这样了解他,就会知道。
  • 拿这种超级靓仔或者自我感觉是个厉害角色的家伙来说吧,他们经常请你帮个大忙,只因为他们有种疯狂的自恋劲儿,觉得你也对他们神魂颠倒,巴不得帮他们一个忙。说起来,这也有点儿滑稽。
  • “只是别写得太好就行。”他说,“那个狗娘养的哈策尔觉得你语文很厉害,他知道我跟你同住。我是说你别把逗号什么的全用对了。”
  • 斯特拉雷德点点头。“挺好。”他说。他只是在说好听话,因为他马上就说:“喂,你到底帮不帮我写作文?我得知道。”
  • 简·加拉格尔
  • “你刚好挡住亮了,霍尔顿,岂有此理。”斯特拉雷德说,“你非得站那儿?”
  • 她怎么会提到我?”我很激动,真的。
  • 对。她那些王棋一个也不动,任何一个子变成王棋后,她就不再动了,只是把王棋放在后排,一溜摆开,然后从来不用。她只是喜欢把它们全放在后排时的样子。”
  • 斯特拉雷德几乎没听我说,而是在梳理他漂亮的头发。
  • 他又开始重新把头发往两边梳,他梳头得花个把小时。
  • “她的童年过得很糟糕,我不是开玩笑。”
  • 你不用每一件屁大的事儿都跟他解释。之所以如此,我想很可能是因为他并不是很关心,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 我没理他,不想理他,只说了句:“你问问她下跳棋时,是不是还把王棋全放在后排。”
  • 我别别扭扭地过了一辈子,这回总算打心底里高兴见到他,他让我把心思拉了回来。

  • 可是我敢赌一千块,他们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有一大帮家伙的父母星期天会来学校,老瑟默很可能算计每个当妈的都会问她们的宝贝儿子昨天晚上吃了什么,儿子就会告诉她:“牛排。”骗人骗到了家。
  • 不过从食堂出来还算不错。外面已经下了有三英寸厚的雪,而且还在没头没脑地下,看上去真他妈漂亮。
  • 我问马尔介不介意叫上阿克利一块儿去。我这样问他,是因为阿克利星期六晚上除了待在房间里挤粉刺,向来无事可做。
  • 他总是要问问都有谁去。我敢发誓,要是这家伙去哪儿坐船失事,在你救他上他妈的小艇之前,他还要问问是谁划桨的呢。
  • 我告诉他我不会砸谁,可是他不相信。人们从来不相信你的话。
  • 这家伙毛病几乎占全了:鼻窦炎,粉刺,脏牙,口臭,脏指甲。这种狗娘养的家伙,你肯定多少会有点同情他。

  • 我他妈担心得很,原因正在于此。我要是真的为什么事担起心来,不仅是游手好闲而已,担心起来甚至不得不上厕所,只是我不会去,因为我太担心而去不了,也不想上厕所而中断担心。你了解斯特拉雷德的话,你也会担心。
  • “你他妈干任何一件事,都不按照别人交代的干,我就这个意思,他妈的任何一件事。”
  • 什么学校啊,老是能看到别人剪破脚指甲或者挤粉刺什么的。
  • 我上过的每所学校里,搞体育的杂种全都抱成团。
  • 我说他自以为想跟谁干就能跟谁干,根本不关心那个女孩儿是不是把王棋全放在后排,他之所以不关心,是因为他是他妈的大蠢蛋。叫他蠢蛋他很不乐意,凡是蠢蛋都不乐意别人叫他们蠢蛋。
  • 我叫你闭嘴,你他妈干吗不闭嘴?”他说,听上去他很紧张。他大概害怕我摔到地板上时,把头还是哪儿摔坏了,很可惜,没有。“是你自找,真他妈的。”他说。乖乖,看样子他可真担心。
  • 看到成了那样,我一半是害怕,一半又很入迷,血呀什么的,让我看起来有点儿横。我这辈子就打过两次架,全打输了。我并非特横,说实话,我更喜欢息事宁人。

  • 你还在流血呢,岂有此理。你最好上点儿东西。”“会止住的。喂,你到底想不想玩会儿扑克?”
  • 我没理他,只是起身走过去往窗外看。突然,我感到很孤独,几乎希望自己死掉算了。
  • 在潘西,多数人只是一天到晚嘴里念叨跟女孩儿性交——就像阿克利那样——可斯特拉雷德是动真格的,我自己就跟至少两个和他干过的女孩儿熟,这是事实。
  • 就连外面的街道也让人沮丧,根本再也听不到什么汽车声。我感觉很孤独,很糟糕,甚至想把阿克利叫醒。
  • 我他妈要离开潘西——就在当天夜里,我是说我不等到星期三还是怎么样,我只是不想再逗留了,这儿让我感觉难过万分,寂寞万分。
  • 几乎每次别人送我礼物,到头来都让我觉得难受。

  • 我他妈才不在乎我什么模样呢。反正附近看不到什么人,人们都在被窝里呢。
  • 一般说来,我喜欢坐火车,特别是夜里。车灯全亮着,窗外很暗,有人在过道上走来走去卖咖啡、三明治,还有杂志。
  • 女人真让我着迷,真的。我不是说我特别好色还是怎么样——虽然我的确很好色,但我是说我仅仅喜欢她们而已。
  • 她说话声音很好听,几乎是你在电话里会听到的那种好听的声音,她该随身带他妈一部电话。
  • “鲁道夫·施密特。”我告诉她。我可不想把自己这辈子的事全向她抖出来,鲁道夫·施密特是宿舍的看门人。
  • 敏感,这个词把我乐死了。说莫罗这家伙敏感,就跟说他妈马桶座敏感差不多。
  • 她魅力非凡,你要是真的想知道,她也很性感。
  • 当妈的想听别人说的,全是她们的儿子如何如何卓尔不群那种话。
  • 这就是厄尼,他不会说。这就是他的缺点之一——太腼腆、太谦虚了。您真的该教教他,有时候不要那么拘谨。”
  • 但是我可以跟你打赌,在我那番胡诌之后,莫罗太太会一直认为他是个很腼腆、很谦虚的人,不让我们提名他当班长。她可能会,这说不准,在这种事情上,当妈的都没那么精明。
  • “没有,家里人都挺好,”我说,“是我有事,我要动个手术。”
  • 一旦开了头,我只要喜欢,能胡诌上几小时。不骗你,几小时。
  • 就算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会找那个混蛋莫罗,就算走投无路我也不会。

  • 结果我一个电话也没打,只是在电话间里待了有二十分钟,然后出来拎着手提箱走到有的士的隧道那儿,打了一辆车。
  • “你知不知道中央公园靠南边那个湖里的鸭子?就是那个小湖?也许你知道那些鸭子在湖水结冰后去哪儿了?你也许知道?”
  • 可是跟这种俗套的人说话,我也总是显得俗套。
  • 他是那种秃了顶,却还要把全部头发从边上梳上去遮住秃顶的家伙,我宁愿秃顶也不愿意那样
  • 我觉得如果你并非真的喜欢一个女孩儿,就不该跟她瞎胡闹。真的喜欢她,就应该喜欢她的脸。如果你喜欢她的脸,就不该对她的脸做出这种下流事,比方说往她脸上喷水。
  • 我没打电话的唯一原因,是我没心情,没心情的话,这种事情也做不像。

  • 你会喜欢她的,我是说如果你跟菲比丫头说什么事,她总是能准确理解你的意思。
  • 在纽约,乖乖,钱真能通神——这可不是开玩笑。
  • “很抱歉,先生……”他说着撂下我走掉了,我没跟他争执。他要是被抓到卖酒给不到年龄的年轻人,就会丢饭碗,而我他妈就是这样的年轻人。
  • 女孩儿就这样,每次她们做出什么漂亮事,虽然她们长得未必很顺眼,要么甚至有点儿蠢,可你还是几乎要爱上她们,从来是他妈找不着北的感觉。女孩,天哪,她们能让你疯掉,真的。
  • 我以为丑的两个——马蒂和拉弗内是姐妹,可是我问起时,她们觉得很受侮辱。看得出,她们谁也不乐意长得像对方,也不能怪她们,这事儿反正很好玩。
  • 跟有些人开不得玩笑,即便是他们活该。
  • 另一位长相难看的拉弗内自以为说话很风趣,一直催着让我给我爸打电话,看他那天晚上在干吗。她还一直追问我爸有没有女朋友,问了四遍之多——没错,够风趣的。
  • 除非能买点烈酒来喝醉,或者跟一个让你神魂颠倒的女孩儿在一起,否则世界上没有一家夜总会能让人久待。

十一

  • 了解一个女孩儿,并不一定自己得很好色。
  • 我琢磨像我这么一个对电影深恶痛绝的人,如果让他们拍进电影短片,那我就是个虚伪的人。
  • 我妈根本不觉得简漂亮,可是我觉得她漂亮,我就是喜欢她的样子,这就够了。
  • 我最喜欢的女孩,是那种我从来不太想跟她们开玩笑的女孩,有时候我觉得她们也喜欢你跟她们开开玩笑——实际上,我知道她们喜欢——但是如果你已经认识她们相当长一段时间,而且从来没跟她们开过玩笑,这个头就难开。
  • 这个简啊,每次想到她跟斯特拉雷德一起坐在混蛋埃德·班基的汽车里,就几乎能让我发狂。
  • 我觉得原因是他弹琴时,有时听上去好像他就是那种人,除非你是个厉害角色,否则就不会搭理你。

十二

  • 这也不能全怪他,我认为部分责任应该归于那些拍烂巴掌的笨蛋——只要给他们机会,谁都能让他们毁掉。
  • 你只要有六岁左右,就能在厄尼夜总会里要到烈酒。这儿灯光很暗,况且没人管你几岁。你甚至可以是个吸毒的瘾君子,没人管你。
  • 长相实在难看的女孩日子不好过啊,有时候我很同情她们。
  • 看得出,她觉得他去了好莱坞很了不起,几乎每个人都会这样想,可是大多数人从来没看过他的小说,想到这里真让我生气。
  • 他那种家伙自以为跟人握手时,要用劲大得能把别人的手指根根捏碎,方能避免被人当成同性恋。
  • 看得出侍者不太喜欢她,就连那个海军军官也不太喜欢她,尽管他是在跟她约会。我不太喜欢她,没人会。让人不由得有点儿同情她。
  • 我正要走呢,”我告诉她,“我得跟别人见个面。”看得出,她只是想笼络我,好让我向D. B.提起她。
  • 这种事总让我特别恼火,我老是跟我一点儿也不高兴见到的人说“很高兴见到你”之类的话。可是如果你想混下去,这种话还非说不可。
  • 但是在取外套时,这件事让我心里很窝火。总是有人来扫你的兴

十三

  • 做人应该无所畏惧,如果你觉得该给别人下巴上来一拳,而且你也可以说想那么干,那就应该干,我只是不擅于此。
  • 我有个特点就是酒量特大,情绪对头时,能喝上一整夜,还一点都显不出。
  • 睡觉前我吐了,不是非吐不可——是我强迫自己吐的。
  • 整个大堂里空无一人,那里有股好像几百万个熄掉的雪茄烟头的气味,真的。我不困,但感觉有点儿糟糕,很沮丧,我几乎希望自己死掉算了。
  • “好吧。”我说。这有违我的原则,但是我心里太沮丧了,根本没考虑。麻烦全在这儿,感觉很沮丧时,根本没办法思考。
  • 我已经开始后悔让这一切开了头,但是已经晚了。
  • 我永远搞不明白她们是真想让你停呢,还是她们只是吓得要死,要么是她们尽管嘴上一直叫你停,目的却是等你真的干完后就归罪于你,而不是她们。
  • 性冲动在我当时的感觉中,差不多最不明显,我那时心里的沮丧感远远超过了性冲动。
  • “你不想聊会儿吗?”我问她。这话问得很孩子气,可是我当时感觉太他妈不自然了。“你很着急赶时间吗?”
  • 说来有趣,帮她挂衣服时,我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我想到她走进一家店里买衣服,那儿谁也不知道她是个妓女什么的。买衣服时,售货员很可能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女孩儿而已。太让我难过了——究竟为什么,我也说不清。
  • 问题是,我真的不想干了。说实话,我心里的沮丧感超过了性冲动。她让我沮丧,她那件绿色外套也是。再说,我想我永远也不会跟一个整天看破电影的人干那个,真的觉得不能。

十四

  • 我上过的几所学校里,牧师开始布道时,全是一副慷慨激昂的架势。天哪,我真讨厌那样子。我就是不明白他们干吗不他妈自自然然地说话,他们开口时,听起来很虚伪。
  • “谁?”我问。我很害怕,碰到这种事我很胆小。
  • “凭什么我得再给她五块?”我说,我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你们想敲诈我。”
  • 叫吧,把他妈嗓子叫破都行,没问题。”莫里斯这厮说,“你想让你爹妈知道你跟个婊子过了一晚上吗?就你这种大家公子?”他说话可真厉害,很难听,真的是。
  • 突然,我哭了起来。我后悔得不得了,干吗要哭呢,可我真的哭了。
  • 全是他妈的破电影,能毁了你,我不是开玩笑。

十五

  •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半个世纪。
  • 我这样的蠢人一直觉得她很聪明,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知道很多戏剧以及文学之类的玩意儿。如果有谁知道很多这类东西,要想发现这人是不是真蠢,就需要过上相当长一段时间才可以。
  • 极好,要说有哪个词儿最让我讨厌,就得数它了,真虚伪
  • 离开房间前,我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想看看那些变态佬在干吗,可是他们的窗帘全拉上了。一到第二天早晨,这些家伙全都变成本分十足的人。
  • 我弟弟艾里死后,她一直感觉身体很差,精神很紧张。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特别不想让她知道我又被开除了。
  • 你觉得他们要是有脑子,而且很有幽默感,就会不把谁的手提箱更好当回事,但是他们在乎,他们的确在乎。这就是我跟像斯特拉雷德那样的笨杂种一起住的原因,至少他的手提箱跟我的一样好。
  • 说实话,跟她讨论《罗密欧与朱丽叶》有点儿让人尴尬。我是说在这出戏里,有些地方男女之情写得挺多,而她是个修女。
  • 问题是我看到有人被杀,就会气得发疯——特别是一个很聪明、很会逗乐的人——该怨别人。罗密欧和朱丽叶,至少怨他们自己
  • 钱这个王八蛋,到头来总他妈让人伤心不已。

十六

  • 这就是我喜欢那两个修女的原因,首先你看得出,她们从来不会去什么豪华地方吃午餐。我一想到这儿,就感到他妈的特别难受,就是她们从来不会去什么豪华地方吃午餐还是怎么样。我知道这不是很重要,可还是为此感到难受。
  • 他在唱一首歌:“如果有人抓到别人在穿越麦田。”
  • 戏剧不像电影那样糟糕,可是当然也根本不值得着迷。首先是因为我讨厌演员,他们从来演得不像真实的人,还自以为演得像
  • 天哪,我给一个小孩儿拧紧溜冰鞋什么的,而他们显得可爱而且有礼貌时,我真是太高兴了。小孩儿多数都那样,真的是。
  • 让人老是觉得外面在下雨——没下也这样觉得——而礼堂里是世界上最后一块干燥而且温暖的好地方。
  • 什么都不会改变,改变的只有你,倒不是说你长大了很多还是怎么样,准确点说并非如此,你只是变样了,如此而已。

十七

  • 如果一个女孩儿见到你时很漂亮,谁他妈还会在乎她来晚了?谁也不会。
  • 我跟她说我爱她。这当然是谎话,但事实上,我那样说的时候,是真心真意的。我疯了,向上帝发誓,我疯了。
  • 我是说我不太关心那家人有谁死了还是怎么样,无非全是一帮演员而已。
  • 一件事如果你做得太棒了,然后一来二去,不注意的话,你就会开始有点儿炫技,这样一来,你就没那么棒了。
  • 你真该看看他们打招呼的样子,活像两人有二十年没见过面了,你会觉得他们小时候在同一个浴缸里洗过澡还是怎么样,老朋友长、老朋友短,叫人想吐。
  • 我得承认,她穿上后真他妈好看,我想她自己也不会不知道。她老是走在我前面,好让我看到她的小屁股有多好看。确实很好看,我得承认。
  • 在别人眼里,我们俩肯定是一景。更糟糕的是那儿至少有两百个看客,根本没别的事情可干,只是站在那儿看别人摔来摔去。
  • 我让火柴棒一直燃烧,直到没法拿住才丢进烟灰缸。这是种精神紧张时的习惯。
  • 就算她想跟我走,我很可能也不会带她,我想一起走的怎么也不会是她。然而最要命的是,在叫她跟我走时,我是真心实意的。这最要命,向上帝发誓,我是个疯子。

十八

  • 然后我钻进一间电话亭,想着可以给简这妞儿再打个电话,看她到家没有。
  • 女孩儿的毛病就在于要是她们喜欢上一个男生,无论此人混蛋到何种程度,她们还会说他有自卑情结;要是她们不喜欢哪个男生,不管这人有多好,或者他有多么严重的自卑情结,她们一样会说他自负,就连聪明的女孩儿也是这样。
  • 他溜得很好,我却喜欢不起来,因为我老是想象他为了能登台表演而练习溜冰时的样子。这样想似乎很蠢,我想只是我心情不好的原因吧。
  • 我前一年跟萨莉这妞儿一块儿看过,她老是说那些戏装什么的太漂亮了等等。我说如果耶稣他老人家看到这些——还有稀奇古怪的戏装什么的——他没准会吐的。萨莉说我是个亵渎宗教的无神论者。
  • 她的心肠好得跟他妈的一匹狼差不多。就拿那种看电影时看到虚伪的地方就哭得一塌糊涂的人来说,十个里头有九个都是内心卑鄙的混蛋,我不是开玩笑。
  • 我万分喜欢《了不起的盖茨比》,这个盖茨比,真是个堂堂正正的人物

十九

  • 你要是在那儿待得够久,听着那帮装模作样的家伙拍巴掌还是怎么样,你会讨厌世界上所有的人,保证你会
  • 他说你要是具备了作为同性恋的所有特性什么的,就会几乎一夜之间变成同性恋,经常把我们吓得够呛。我一直想着有一天我会变成同性恋。我曾经觉得,说起来卢斯这厮的可笑之处,是他自己就有点儿同性恋。
  • “很风趣啊,”他说,“还是老样子的考尔菲尔德,什么时候开始长大?”
  • 这种脑袋瓜聪明的家伙就这毛病,他们从来不想讨论什么正经事,除非他们想。
  • 我只是刚好发现东方哲学比西方哲学更让人满意。
  • 我也认为性是你刚才怎么说的——既是肉体的又是精神的体验
  • 我激动了,所以声音的确有点儿高,有时候我激动的时候,说话声音的确会有点儿高
  • 他会让你跟他描述一下你所经历过的最隐私的事,可是你一问他自己的事情,他就不乐意。这些脑袋瓜聪明的人根本不愿意跟你进行有水平的交谈,除非让他们全盘决定该谈什么。
  • 我是说我必须很喜欢她才行,如果不是,我可以说就对她没他妈什么兴趣了。
  • “再喝一杯吧。”我叫他,“求你了,我孤独得要命,不是开玩笑。”可是他说没办法,说他那时已经晚了,说完就走了。

二十

  • 人们向来不会给人带话。
  • 我打心底里后悔给她打电话,我喝醉时,就是个疯子。
  • 我无事可做,就一直坐在暖气片上数地板上的小白格子。
  • “大概会吧。”他说,这个会说话的混蛋,我碰到的尽是会说话的混蛋。
  • 我告诉他,只是恭维他而已,事实上,他弹得很臭。
  • 最后,我从暖气片上下来,出去走到衣帽间时,我哭了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但的确在哭,我想是因为感到太他妈沮丧而且孤独吧。
  • 我有个很强烈的愿望,就是如果我真的死了,希望有人会有点儿脑子,把我扔到河里之类的地方得了,可就是别把我塞到哪个破墓地里去。人们星期天会带来一些花放你胸口上,全是胡闹。谁死了还想要花?没有人。

二十一

  • 你只用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就几乎想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会干什么。
  • 不过我当然知道已经到家了。我们家的门厅里,有种跟其他任何地方都不一样的气味。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他妈什么味,不是花椰菜,也不是香水,我也不知道是他妈什么味,可我总会知道自己到了家。
  • 拿大人来说,他们睡着时,嘴巴张开的样子很难看,但小孩儿就不,小孩儿那样还行,即便他们的口水流了一枕头,却还是挺好看。
  • 这让我乐死了。岂有此理,她的中间名是约瑟芬,而不是韦瑟菲尔德,可她不喜欢约瑟芬这个名字,每次我见到她,她老是给自己改一个新的中间名。
  • “霍尔顿!”她马上说。她搂着我的脖子,很亲昵,我是说对一个小孩儿而言是这样,她有时甚至过于亲昵了。我亲了她一下,接着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得出,她看到我开心得要命。
  • “碎片给我,”她说,“我要保存。”她从我手里把碎片全拿过去放进床头柜的抽屉,她可爱得要命。
  • “你真的被开除了!真的!”菲比丫头说着就拿拳头打我的腿,她只要想,就很爱动拳头。“你真的被开除了!噢,霍尔顿!”她用手捂着嘴。她变得很激动,我向上帝发誓,她真的是。

二十二

  • 爸爸会干掉你的。”
  • 菲比丫头什么也没说,但是在听,我能从她的脑后根看出她在听。跟她说什么事时,她老是在听着,而且有趣的是,一半时候,她明白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真的知道。
  • “你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喜欢。”她这句话让我甚至更沮丧了。
  • “不管怎么样,我老是想象一大群小孩儿在一大块麦田里玩一种游戏,有几千个,旁边没人——我是说没有岁数大一点儿的——我是说只有我。我会站在一道破悬崖边上。我要做的,就是抓住每个跑向悬崖的孩子——我是说要是他们跑起来不看方向,我就得从哪儿过来抓住他们。我整天就干那种事,就当个麦田里的守望者得了。我知道这个想法很离谱,但这是我唯一真正想当的,我知道这个想法很离谱。”

二十三

  • 是他最后抱起从窗户跳了楼的男生詹姆斯·卡斯尔,我说过的。安托利尼先生试了试他的脉搏,然后脱下外套盖着詹姆斯·卡斯尔,一直把他抱到校医务室。他根本他妈的不在乎他的外套上搞的全是血。
  • 真要逗死我了,我把手从她额头那儿拿开,就好像特别危险。“多谢你告诉我。”我说。
  • 这时,我突然哭了起来,我忍不住。我哭得不让人听到,可真的是哭了。我哭起来时,菲比这丫头吓得够呛,她过来想让我别哭了,可是一旦哭起来,就他妈不可能说停就停。我哭的时候还坐在床沿,

二十四

  • 他们都是很聪明的人,特别是安托利尼先生,不过跟他相处时,会觉得他更显得谈吐诙谐
  • 安托利尼先生说不管是谁,如果能写得像D. B.那样好,就根本别去好莱坞。我差不多也是那么说的。
  • 很多情况下,除非你开始说了并非让你最感兴趣的那一样,否则不会知道什么是你最感兴趣的,我是说有时候这无法避免。我的想法是这样,如果他说的至少还有点儿意思,而且他为什么事情变得很激动,就应该让他说下去
  • 你妈妈好吧,霍尔顿?”“她很好,谢谢。我最近没见她,但是上回——”
  • 他们总是不避人地亲来亲去。
  • 一个不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而轰轰烈烈地死去,而一个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而谦恭地活下去。
  • “噢——简·加拉格尔,她挺好吧,我大概明天会给她打个电话。”
  • “那好。晚安,帅哥。”“晚安,先生,非常感谢。”
  • 接着发生了一件事,我根本不想讲。我突然醒了,不知道当时几点钟,可是我醒了。我感到头上有什么东西,是一个人的手。乖乖,真他妈把我吓得要死。原来是安托利尼先生的手,他在黑暗里,坐在沙发边的地板上,要么在抚弄,要么在拍我的头。乖乖,我当时肯定是一跳而起,跳得很高。
  • 从小到大,这种事我遇到过有二十回,受不了。

二十五

  • 然后坐地铁去了中央大火车站,我的手提箱还在那儿。我琢磨可以在破候车厅里睡,里面有很多长椅,我也是那么干的。那样睡上一阵子还不算太糟糕,因为里面没多少人,所以脚也能放到长椅上,可是这件事我不想多说,并非很舒服。你根本别去试,我不是开玩笑,会让你沮丧的。
  • 问题是你为什么事特别沮丧的时候,就真他妈无法下咽。
  • 我把纸条折了有十道,让谁也没法打开看。
  • 有人在墙上写了“操你”两个字,他妈的快把我气疯了。我想象菲比和别的小孩儿都会看到,就会很纳闷那到底是他妈什么意思,最后,哪个下流的小孩儿就会告诉他们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当然全是胡说八道。
  • 就算你有一百万年时间来擦“操你”这两个字,可是你连这世界上的一半也擦不完,不可能。
  • “他不会说话吗?”我看着另外那个一句话也没说过的小孩儿。“你根本不会说话吗?”我问他。“会。”他说,“我不想说。”
  • 这就是全部麻烦所在,你永远找不到一个不错而且安静的地方,因为不存在。
  • 我要定下一条规矩,就是不管谁来看我,都不许做虚伪的事,谁要做就别待。
  • 别人喂海狮时,她一直站在那儿,我就站在她身后。我没再把手往她肩膀上搭还是怎么样,因为要是我搭了,她真的会撂下我走掉。小孩儿很有趣,你干什么都得留神。
  • 把它弄出来,爸爸,把它弄出来。”我看着菲比丫头,可她不笑。你也知道小孩儿生你气时的样子,他们不会笑出来还是怎么样。
  • 看着菲比转了一圈又一圈,我突然感到太他妈开心了。说实话,我他妈几乎要大喊大叫,感到太他妈开心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说菲比太他妈可爱了,就是她穿着蓝色大衣,在木马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的样子。天哪,我真希望你也在场。

二十六

  • 千万别跟人说事儿,说了你就会想念起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