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尼娜（全集）
一
- 幸福的家庭每每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苦情。
- 他们都觉得生活在一起没有意思，觉得他们这奥布朗斯基一家大小、上上下下的关系还不如随便哪一家客店里萍水相逢的旅人。
- 司捷潘·阿尔卡迪奇·奥布朗斯基公爵
二
- 他甚至以为，她这个年老色衰、已经毫无风姿、毫无魅力、只是一窝孩子好母亲的普通女人，应该通情达理，不再计较什么。谁知完全不是这样。
- 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只除了生活常常为一切最复杂、最难解决的问题提供的通用办法。这办法就是：应该糊里糊涂过下去，也就是应该忘却烦恼。
- 妹妹安娜·阿尔卡迪耶芙娜
- 尽管他和妻子的事全是他的错，他自己也感觉到这一点，可是家里几乎所有的人，就连这个老保姆，妻子的心腹，也都站在他这一边。
三
- 一想到他可能受到金钱关系的支配，一想到他会为了卖出树林而想方设法同妻子和好，就觉得是受了侮辱。
- 有大多数人改变了观点，他才改变观点，或者不如说，不是他改变观点，而是观点本身在他脑子里悄悄地变化。
- 这高兴的笑是良好的胃口引起的。
- 修补和改善他们的关系是不可能的，因为不可能再使她变成美貌迷人的女子，他也不可能变成心如死灰的老头子。除了作假和说谎，现在不可能有别的结果；
四
- 他缩着头，很想装出一副听凭发落的可怜相，可他还是显露出精力充沛、身强力壮的样子。
- 于是陶丽又忙起家务，把自己的痛苦暂时淹没在繁忙的家务之中。
五
- 妹妹安娜的丈夫阿历克赛·亚历山大罗维奇·卡列宁
- 第一，因为知道自己也有种种缺陷，所以对待别人格外宽容。第二，是彻底的自由主义态度，这种自由主义不是从报纸上学来的，而是生来就有的，就因为这样，他对待一切人，不论其身份和职位高低，一律平等对待，一视同仁。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对待所担任的公务非常淡漠，因此他从来没有热心过，也从来没有犯过错误。
- 应当保持几分自由、随便，几分官场气氛，才能使大家愉快地办理公务，奥布朗斯基比谁都知道分寸。
- 奥布朗斯基听了格里涅维奇的话，皱了皱眉头，这是让他明白过早地下断语是不适宜的，并且一句话也没有说。
- 他们也像那些选择了不同行当的人那样，每个人在谈论对方的行当时，都会说是正当和有益的，在心里却是鄙薄的。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过的生活是唯一的正当生活，朋友过的生活不过是镜花水月。
- 秘书走了进来，带着亲切的恭敬神气和一切秘书都有的那种自以为办事比上司高明而又表示谦虚的神气，
六
- 这一切以及他们的神秘世界的其他种种事情，他都无法理解，不过他知道，那儿的一切种种都是美好的，他爱的正是这种种事情的神秘。
九
- 她的服装和姿势似乎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列文在人群中找她，就像在荨麻丛中找玫瑰花一样容易。一切都因她而大放异彩。她是使周围一切绽开笑靥的微笑。
- 他走下去，像对太阳一样对她不敢多看，但也像对太阳一样，即使不去看，还是看得见她。
- 同时片刻不离地注视着她，虽然眼睛没有看她。他觉得，太阳渐渐在向他靠近。
十
- 不过这正是文明的目的：一切为了享受。
- 我凭烙印识骏马，凭眼睛识恋中人。
- 在他的心目中天下的姑娘分为两类：一类是除她之外的天下所有姑娘，这些姑娘具有人类的一切缺陷，都是非常平凡的姑娘；另一类就是她一个人，没有任何缺陷，天下所有的人都望尘莫及。
- 饶恕我吧，不是凭我的好处，而是凭你的仁慈。
十一
- 就像我无法理解，我怎么会在吃饱之后，从面包店门口经过，又溜进去偷面包。”
- 我若是战胜情欲， 称得上伟大圣贤； 但若是一败涂地， 倒也算艳福不浅！
- 五光十色的人生，一切魅力，一切美，都是由光明和黑暗组成的。”
- 因为他和列文谈话总感到思想和精神格外紧张。
十三
- 这时她才明白，问题不仅关系到她一个人，不仅是她跟谁在一起才会幸福的问题，她爱谁的问题，而是马上就会伤害她所爱的一个人。而且是残酷地伤害……为什么？就因为他，这个可爱的人，爱她，恋上了她。可是，没有办法，就需要这样，就应该这样呀。
十四
- 表面上还是友好的，实际上彼此非常瞧不起，以至于彼此都不会认真对待，以至于彼此都不会生气。
- 有一些人，遇到不论在哪一方面胜过自己的敌手，就迫不及待地撇开对方好的一面，专看对方坏的一面。有一些人恰恰相反，最希望在得胜的敌手身上找到对方胜过自己的素质，因此忍着揪心的痛楚专门寻找对方的长处。
十五
- “我不是想，我是知道。我们看这种事有眼光，女人家就没有。我看到有一个人是有真心实意的，那就是列文。我还看到一只鹌鹑，叫得热闹，不过想快活一阵子罢了。”
十六
- 他不知道，他对待吉娣的这种行为有一定的叫法，那就是非婚姻意图的勾引少女行为，这种勾引行为正是像他这样漂亮的年轻人常有的恶劣行为之一。他觉得，是他首先发现这种乐趣，所以他要尽情享受自己发现的乐趣。
十七
- 然而越是需要在表面上孝顺和尊敬，他在内心里越是不尊敬她，不爱她。
十八
- 在这短短的一瞥中，伏伦斯基发现有一股被压抑着的生气，闪现在她的脸上，荡漾在她那明亮的眼睛和弯了弯朱唇的微微一笑中。仿佛在她身上有太多的青春活力，以至于由不得她自己，忽而从明亮的目光中，忽而从微笑中流露出来。她有意收敛起眼睛里的光彩，但那光彩却不听她的，又在微微一笑中迸射出来。
十九
- 她提起每一个孩子，不仅记得他们的名字，而且记得他们的出生年月、性格以及害过一些什么病。陶丽不能不认为这是难能可贵的。
二十
- 吉娣觉得安娜十分纯真，什么也不掩饰，不过也觉得她另有一个崇高的、她吉娣无法理解的复杂的、诗意的精神境界。
- “我记得和熟悉这蔚蓝色的雾，就像瑞士那山里的雾一样。这蔚蓝色的雾笼罩着童年即将结束时那个幸福时代的一切，离开那又幸福又欢乐的广阔天地，路就越来越窄，等到走进那穿廊，那就有欢乐也有恐惧了，尽管那穿廊似乎也是光明和美好的……谁没有走过这条路呀？”
- 她觉得，这事儿跟她有点儿什么关系，有一种不应该有的意味。
二十二
- 吉娣才明白，安娜不能穿紫衣裳，她的魅力就在于她这个人总是比服饰更突出，服饰在她身上从来就不引人注目。
- 吉娣看了看他那跟她挨得很近的脸，她这含情脉脉的一瞥却没有得到他的回报，后来过了好几年，还常常觉得心里刺痛，觉得是一种难以忍受的耻辱。
二十三
- 她看到，安娜醉了，饮的是男子倾慕的美酒。她熟悉这种心情，也熟悉这种心情的表现特征，现在就在安娜身上看到了。看到了眼睛里那颤动的、闪烁不停的光芒，那情不自禁地浮现在朱唇上的幸福和兴奋的微笑，还有那格外优美、利落、轻盈的动作。
- 她穿着朴素的黑衣裳是很美的，那戴着手镯的丰满的手臂是很美的，那挂着一串珍珠的玉雕般的脖子是很美的，那蓬松的鬈发是很美的，那一双纤足和手臂轻盈优雅的动作是很美的，那洋溢着生气的娇艳的脸是很美的，不过在她的美艳之中有一种可怕的、残酷的意味。
二十六
-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的富裕与老百姓的贫困相比是很不合理的，现在他就自己下定决心，为了使自己完全心安理得，今后要多干活儿，生活上要更俭朴，尽管他以前干的活儿也很多，生活上也不奢侈。
- 作客千般好，不如早还家呀
- 不行，你离不了我们，你不能变成另外一种样子，你以前怎样，今后还要怎样：还是那样彷徨不定，老是对自己不满，想改变现状而力不从心，堕落，天天盼望得不到的也不可能得到的幸福。
二十七
- 他不仅无法想象婚外对女人的爱，而且他往往首先想到的是家庭，然后才是帮他建立家庭的女人。所以，他对婚姻的看法也就和大多数朋友的看法不一样。大多数朋友认为，婚姻不过是社会生活中许多事情之一。列文却认为这是终身大事，关系着一生的幸福。现在他不得不抛弃这一套了。
- 我带着妻子和客人们去迎接牛群……妻子会说：我和康斯坦丁就像照应孩子一样照应这头小牛。客人会说：您怎么对这种事儿这样感兴趣呀？她会说：凡是他感兴趣的事，我都感兴趣。
- 只要身体壮实，良心清白就行了。”
二十八
- 她很爱安娜，不过看到安娜也有弱点，她很高兴。
三十
- 他说的正是她心里希望而在理智上害怕的话。
- 是她一见到他就产生了一股不满意自己的心情。这是一种由来已久的、熟悉的感觉，
三十二
- 儿子也像丈夫一样，在安娜心中引起一种近似幻灭的感觉。她把他想象得比他实际上好。她只好回到现实中来，欣赏他的本来面目。
三十三
- “我不认为可以宽恕这样的人，虽然他是你的哥哥。”卡列宁严厉地说。
三十四
- 在他的彼得堡天地里，所有的人都分成完全相反的两类。一类是低级的：这些人庸俗、愚蠢，尤其是可笑，他们主张一个丈夫只能和一个结发妻子共同生活，姑娘必须贞洁，女人要有羞耻心，男人要有丈夫气概，要克己、持重，要养育孩子，要自食其力，要偿还债务，以及诸如此类的愚蠢主张。这是一类古板可笑的人。而另外一类人才是真正的人，他们都属于这一类，这一类人主要应该是风流的、漂亮的、慷慨的、勇敢的、快活的，沉湎于情欲之中而不脸红，对其他一切付之一笑。
三
- 眼泪就像是一种少不了的润滑油，没有眼泪，姐妹间沟通思想的机器就无法正常运转。
四
- 她避开那些道义上的朋友，而经常进出大的交际场所。她在那些场所常常遇到伏伦斯基，在这种相遇中尝到欢乐，心荡神怡。
- 因此她完全明白了，她是在欺骗自己；她明白了，这种追求不仅没有使她不快，而且已经成为她生活的全部兴趣。
六
- “一点也不刻薄。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两个人中间总有一个很蠢。您也知道，谁都不能说自己蠢。
- 谁也不满足自己的财产，谁都满足自己的聪明。
- 即使没有人像影子一样跟着我们，那也不能证明我们就有权对别人说三道四。
七
- 靠理性结合的幸福常常会烟消云散，正是由于原来不承认的爱情又死灰复燃。
- 要想懂得爱情，必须先犯错误，然后再改正。”
- 如果说，有多少个脑袋，就有多少种想法，那么，有多少颗心，也就有多少种爱情。”
八
- 列宁过了一辈子，在官场上干了一辈子，只是和生活的映像打交道。在他碰到生活本身的时候，每一次他都躲避开去。现在他体验到一种心情，就好像一个人很平静地从一座横跨深渊的桥上走过，忽然看到桥断了，下面就是万丈深渊。这深渊就是生活本身，这桥就是卡列宁所过的那种虚伪的生活。他第一次想到妻子有可能爱上别人的问题，感到非常可怕。
- 他思索起有关她的事，想想她是怎么想的，感觉如何。他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想到她的个人生活、她的思想、她的愿望。一想到她可能有而且应该有自己独有的生活，他就觉得非常可怕，就赶紧把这种想法驱赶开。这正是他害怕窥视的深渊。设身处地想别人之所想，感别人之所感，是和卡列宁格格不入的一种精神活动。他认为这种精神活动是一种有害的和危险的空想。
九
- 她心想：“他倒是无所谓哩，而是因为大家都注意了，他才不安呢。”
十
- 他多次想引她推心置腹地谈谈，可是她都用一道无法突破的快快活活的扑朔迷离的墙把他挡住了
十一
- 她觉得奇怪，不知道以前她为什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于是她笑着对他们说，这样简单多了，这样他们两个人就都满意，都幸福了。
十二
- 这时候，春天到了，既非姗姗来迟，又非时暖时寒，是一个美好的、来得很爽快的春天，是草木、鸟兽和人类皆大欢喜的少有的好春天
十三
- 春天是计划和设想的时节。
十四
- 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他觉得想到她一点儿也不痛苦了。
- 也许这是因为，我有什么就喜欢什么，得不到什么也不伤心。
- 你是不承认，一个人有了一份面包的时候，还可以吃点儿好吃的奶油面包；依你看，这就是犯罪；可是我认为没有爱情的生活不是生活。
- 快乐不在于发现真理，而在于探索真理。”
二十二
- 感到自己就像一个航海者，从罗盘上看到自己高速航行的方向远远偏离正确的航线，却又无法停航，看到一分钟比一分钟离正确的航线更远，也看到，要承认自己误入歧途，就等于承认自己灭亡。
- 这孩子正因为用天真的目光看待生活，就好比是一个罗盘，可以指出他们偏离他们知道而又不愿意知道的航向有多远。
三十
- 吉娣觉得，在她身上，在她的生活方式中，可以找到自己现在苦苦寻求的东西：生活情趣和生活价值——也就是世俗男女关系之外的生活情趣和生活价值，
三十二
- 把什么事要紧、她为什么能这样安之若素和自尊自重的秘密也带走了。
三十三
- 只有爱和信仰是人类一切苦难的安慰
- 一个人只要能忘记自己，热爱别人，就能心安理得，就能幸福和完美。
三十四
- 上帝给人苦难，也就给人承担苦难的力量
- 不过，如果做好事做得谁也不知，谁也不晓，那就更好了。”
三
- 任何一种活动，如果没有个人利益做基础，是不可能持久的。
七
- 这种欢乐极其微小，就像沙里的金子一样不易发现，她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只看到痛苦，只看到沙子；然而也有心情好的时候，这时候就只看到欢乐，只看到金子了。
九
- 不论在哪一方面弄虚作假，也许能欺骗最精明、最有眼力的人，但是不论弄虚作假掩饰得多么巧妙，连最笨的小孩子都会识破，并且表示厌恶。
十二
- 上帝给了时间，上帝给了力气。时间和力气都用于劳动，劳动本身就是奖赏。
- 要想把他过得如此乏味、空虚、不自然和孤独的生活变成这种勤劳、纯洁和共同的美好生活，全在于他自己。
- 这眼睛在世界上只有一双，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为他汇集起人生的全部光明和人生意义。
十三
- 现在他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怎样用最好、最体面、自己做起来最方便，因而也是最妥当的方式甩掉由于她的堕落而溅在他身上的泥污，继续沿着奋发有为、正当有益的生活道路前进。
十九
- 任何一个人，如果详尽地了解自己种种情况的全部复杂性，都不免会认为这种种复杂情况以及弄清这些情况之难，只是他个人遇到的偶然的特殊情形，怎么也想不到，别的人也都有自己的情况，也像他的情况一样复杂。
二十一
- 只要了解了你所爱的妻子，就比认识成千上万的女人更了解一切女人。”
二十七
- 可是那个地主就像一切离群索居、自思自量惯了的人一样，不善于理解别人的想法，特别迷恋自己的想法。
三十
- 只要坚定不移地朝着自己的目标走下去，就会有结果。
三十一
- 死是一定要来的，一切都会完结的，什么也不值得开头，而且不论怎样都无可奈何。
三十二
- 在和一些人相处中，如果他们过分谦让和恭顺以致使你感到不自在，那么很快就会由于其过分苛求和挑剔使你无法忍受。
二
- 她就像每次和他相会时那样，要把想象中的他（那是无比英俊的，在现实中不可能有的）和实际的他融为一体。
三
- 他望着她，就像一个人望着他摘下来的一朵萎蔫的花，很难看出它的美，当初他是因为它的美才摘下来，把它毁了的。
七
- 实际上我们这整个天地不过是小小行星上长出的一个霉点。可是我们还自以为有什么了不起——又是思想，又是事业！所有这一切不过是一粒沙子。”
十四
- “她是一个好姑娘”这话太平凡，太没有分量，同他的感情太不相称了。
十七
- 上帝想毁灭谁，就叫谁丧失理智
- ”卡列宁听说还有死的希望，感到有点儿轻松，说过这话，便走进前厅。
二十二
- 因为他的自尊心和对宗教的虔敬不允许他随便控告别人通奸，更不允许他使他已经宽恕的心爱的妻子出丑和受辱。他觉得不可能离婚，还有另外的、更重要的原因。
二
- 他的才华却一半用于欺骗自己，另外一半用来为这种欺骗做辩护。
- 幸福就在于爱情，愿她之所愿，想她之所想，也就是一点自由也没有——这就是幸福！”
五
- 那时候她们也像吉娣一样，戴着花冠站着，心里满怀着爱、希望和恐惧告别过去，跨向神秘的未来。
七
- 实际上，伏伦斯基认为能“正确”理解的那些人并不理解这事儿，而是言语举止像一般有教养的人对待人生各方面一切复杂和无法解释的问题那样，保持礼貌，不暗示，也不提不愉快的问题。他们装作完全理解这种状况的意义和内涵，认可甚至赞赏，但却认为解释这一切是不妥当的和多余的。
八
- 他很快就感觉到，这一心愿的实现不过是他所期望的如山的幸福中的一粒沙子。这一愿望的实现使他看清了为什么许多人总是犯那种错误，就是把一种愿望的实现当成幸福。
十四
- 他看出来，光是不摇不晃、平平稳稳地坐着是不行的，还是要动脑筋，片刻不能忘记往哪儿划，不能忘记脚下是水，不能忘记划船，没有划惯，手是要痛的，而且这种事看起来容易，做起来虽然快乐，却是很难的。
- 开头他很生气，但立刻就觉得他不能生她的气，觉得她就是他自己。他开头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背后突然挨了狠狠的一拳，又恼又想报复，就回过头去找打他的人，却发现这是他自己无意中打了自己，不好生谁的气，只能自己忍忍痛和消消痛。
- 当一个情绪好，另一个情绪不好的时候，那是不会争吵的；但是碰巧两个人心情都不好的时候，就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小事争吵起来，以至于吵过以后他们怎么也想不起他们争吵的是什么。
十九
- 然而列文和另外一些人，虽然能说许多有关死的道理，却显然一无所知，因为他们害怕死，而且根本不知道怎样对待将死的人。
二十
- 他觉得，虽然都是要死的，但还是要生活，要爱。他觉得，是爱把他从绝望中救出来，这种爱在绝望的威胁下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纯洁了。
二十一
- 他知道，挽救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把自己的伤痛掩盖起来，不让人看到，而且两天来他也不知不觉试着这样做了，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量把这场寡不敌众的斗争坚持下去了。
二十四
- 对于他来说，她是他在一片敌意和嘲笑的大海中觅得的孤岛，不仅是善意对待他的孤岛，而且是爱的孤岛。
二十八
- 一个人可以盘着腿一动不动地坐上几小时，如果他知道可以改变姿势的话；可是如果知道自己非这样盘腿坐着不可，那就会浑身痉挛，两腿抽搐，并且老是要朝他希望伸的地方伸。
三十三
- 有老婆麻烦，有老婆不是自己的，更麻烦。
五
- 瓦尔瓦拉·安得列耶芙娜，在我还非常年轻的时候，就想象有一个理想的女子，我会爱上她，我会幸福地称她为我的妻子。我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如今第一次发现您就是我寻找的女子。我爱您，现在就向您求婚。”
十一
- “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我的朋友。二者必居其一：要么承认现有的社会制度是合理的，那就可以保留自己的权利；要么承认你是在享受不合理的特权，就像我这样，并且要快快活活地享受。”
十八
- 我一向喜欢你，要是喜欢的话，那就喜欢整个的人，是怎样就怎样，而不是要这个人像我希望的那样。”
二十二
- 整个这一天她都觉得，好像是在和一些比自己高明的演员同台演戏，由于她的拙劣演技，坏了一台好戏。
二十五
- 但她最关心的还是她自己——她在伏伦斯基心目中有多大分量，她能够在多大程度上代替他所抛弃的一切。她不仅要使他喜欢，而且要好好服侍他，这已成为她唯一的人生目的。
第七部
- 我想象不出在什么状况下生活是不痛苦的，我们生来都是为了要受苦受难，我们都知道，都在想方设法欺骗自己。
二
- 第一次喝酒如鲠进喉，第二次喝酒像老鹰下落，第三次喝酒就像小鸟儿回窝
十
- 列文在倾听有趣的谈话的同时，一直在欣赏她，欣赏她的美，她的聪明、学识，同时也欣赏她的单纯和真挚。他又听又说，而且也一直在想着她，想着
十三
- 没有什么环境是人不能适应的，尤其是如果这个人看到他周围的人都是这样生活的话。
二十三
- 在家庭生活中要想有什么行动，必须是，要么夫妻感情完全破裂，要么美满和谐。如果夫妻关系含含糊糊，不好也不坏，那就什么事也办不成。
- 安娜因为猜疑他，就恨他，寻找种种理由发泄怨恨。她的处境的种种痛苦，她都归罪于他。
二十六
- 于是她清楚而真切地想到死。死是重新唤起他对她的爱情、惩罚他和使她心中的恶魔在同他搏斗中取得胜利的唯一手段。
三十
- “我的爱情越来越热，越来越希望爱情专有，他却越来越冷，所以我们相离越来越远。”
- 爱情一结束，仇恨就开始了……
三十一
- 那支蜡烛，她曾经借着烛光阅读充满忧虑、欺诈、悲伤和罪恶的人生之书的，闪了一下比任何时候都明亮的光芒，为她照亮了原来在黑暗中的一切，就哔剥一声，昏暗下去，永远熄灭了。
九
- 在无限的时间、无限的空间、无限的物质中冒出一个有机的小水泡，晃悠了一下就破灭了，而这小水泡就是我。
十
- 当列文思索他是怎么一回事儿和他为什么活着的时候，他找不到答案，就灰心丧气；但是当他不再向自己提这种问题时，他好像也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儿，也知道为什么活着了，因为他坚强地、理直气壮地活着，做着事情；甚至他近来活得比以前坚强和理直气壮多了。
- 他就这样活着，不知道也无法知道他是怎么一回事儿和他为什么活在世上，而且因为这种浑浑噩噩痛苦得不得了，以至于害怕会自杀，然而同时他坚定不移地走着他的独特的、明确的人生道路。
十九
- 但是，现在我的生活，我今后的一生，不管我会遇到什么样的事，今后一生的每一分钟不仅不会像过去那样毫无意义，而且会具有明确的善的含义，这是我能够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