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六部曲
献言
- 谨以此书献给那些孜孜不倦的劳作之人，他们不限于纸上谈兵，而是创造出了“真材实料”的王国
第一卷 沙丘
- 凡事起始之时，必细斟细酌，以保平衡之道准确无误。
- 老太婆就像个巫婆的影子——头发如同缠结的蛛网，圆圆的面容隐没在兜帽一片漆黑的阴影中，一双眼睛仿若闪闪发光的宝石。
- 受欢迎的人会招致当权者的猜忌。
- 即使还在梦中，保罗也知道自己醒后会记着这个梦。他总能记住那些具有预示意义的梦。
- 兽类意识无论怎么延伸都无法超越特定的时刻，也不会让它产生猎物可能会灭绝的念头……兽类破坏，但不生产……兽类的快感始终接近感官层次，达不到感性的层面……人类需要一个背景网，通过该网可以看清自己的宇宙……有选择地控制意念，这便会架构起你的网……依照细胞需求发出的最深层次意识，神经血液有规律地流动，肉体也随之保持完整……天地万物、生灵、人类都非永恒……为了川流不息的永恒奋争……
- 圣母盖乌斯·海伦·莫希阿姆
- 戈姆刺，最霸道的武器。是一根针，针尖蘸有一滴毒液。
- 我绝不能恐惧。恐惧是思维杀手。恐惧是带来彻底毁灭的小小死神。我将正视恐惧，任它通过我的躯体。当恐惧逝去，我会打开心眼，看清它的轨迹。恐惧所过之处，不留一物，唯我独存。
- 但人类会留在陷阱里，忍痛装死，以便伺机杀掉设置陷阱的人，解除对同类的威胁。
- “诱导神经所致的疼痛，”她说，“不可能损伤真正的人。
- 真正的人可以凌驾体内的任何神经。
- “很久以前，人们想要获得自由，便将思考的事交给机器去干。然而这只会导致其他人凭借机器奴役他们。”
- 从传宗接代的目的来看，如果不将真人群体和凡人群体区分开来，那么这种延续性就无从谈起。
- 我们可能会希望她与某位近亲相交配，以建立某种遗传特征的优势。
- 根据传说所言，某一天会有一个男人降临在世，通过药物赐予的能力，发现自己的心灵之眼，他将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不仅有女性的过去，还有男性的。
- 想要了解穆阿迪布而不了解他的宿敌哈克南人，就像要明白真理而不懂得谬误一样。像是不懂得黑暗而去寻找光明，那是不可能的事。
- 弗拉基米尔·哈克南男爵
- 尖刀圣厄莉娅如是说：“圣母必须将交际花的魅人手段与圣洁女神高不可攀的威严结合起来，只要青春不老，就会毫不懈怠地运用这些特质。因为当青春和美貌远去，她将发现原先的特质所在，已经成为狡诈和智谋的源泉。”
- 物种知道万物皆有一死，惧怕自身遗传因子的停滞。它在血流中勃勃跃动，毫无规划，若有基因混合的可能，便会奋不顾身去做。
- 就政治而言，三足鼎立是最不稳定的架构。
- “柳枝顺从风势，方能枝繁叶茂，终有一天，无数柳枝会形成可以抵抗大风的铜墙铁壁。这就是柳枝的目的。”
- 哥尼·哈莱克，一位吟游诗人兼战士，你将在本书中读到他的一些诗；杜菲·哈瓦特，一位老迈的门泰特刺杀大师，就连帕迪沙皇帝也惧他三分；邓肯·艾达荷，来自吉奈斯的剑术大师；威灵顿·岳医生，虽然他顶着一项背叛的污名，但他本人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杰西卡夫人，以贝尼·杰瑟里特的方式引导爱子。当然，还有雷托公爵本人，他作为父亲的优秀品质一直没有得到挖掘。
- 与朋友分别才令人伤心，而地方只不过是一个地方。
- 世界由四物支撑……”她伸出四根指节粗大的手指，“……智者的学问，伟人的公正，正人的祈祷，以及勇者的勇气。但是，如果没有一位懂得统治艺术的统治者……”她收起手指，握成拳头，“……那这一切将毫无用处。把这些知识当成你的传统智慧！”
- 杰出的统治者必须学会每个世界的语言，而每个世界的语言又各不相同。
- 想通过中止一个过程来理解它，那是不可能的事。理解必须与过程的发展同步，必须融入其中，与其一同发展。
- 一个世界是许多东西的集合——人、土壤、生物、月亮、潮汐、太阳——这些未知的集合名为自然，这是一个没有现在概念的模糊集合。他想：现在是什么？
- 心情跟这有什么关系？不管是什么心情，如有必要，你就必须战斗！心情这玩意儿只适合牲口，做爱，或是弹琴，跟战斗毫不相干。
- 愿望不是鱼，否则世人都会去撒网
- 他们有句俗话：‘优雅来自城市，智慧来自沙漠。’”
- 知道陷阱在什么地方——这是避开它的第一步。
- 青铜色的闪亮头发下，是一张鹅蛋脸；一双眼睛分得较开，碧绿清澈，仿佛卡拉丹清晨的天空；鼻子小巧，大嘴宽厚；身材虽好但略显瘦削，高挑，曲线玲珑。
- 意识控制身体，它唯命是从。意识命令自身，却遭遇反抗。
- 它就像生活——你每次拥有它时，它的面貌都不一样
- 上的第一课就是如何学习，而基础的基础又是对学习能力的基本信心。令人吃惊的是，许多人并不相信自己的学习能力，更多的人认为学习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穆阿迪布清楚：每一种经验都有其可学之处。
- 这世上并没有笔直通向终点的路。攀登一座高山，你需要爬几步来证明这是一座山。站在山顶，你看不到山。
- 心怀向往，将使人过于沉溺。
- 时间吹散落沙，我品味着它的气息……
- 所有的战争理论归结起来就是计算风险
- 这世上最可怕的时刻，莫过于当你发现自己的父亲也是血肉之躯的普通人时那一刹那的领悟。
- 伟大是一种转瞬即逝的体验，绝不会始终如一。它部分依赖于人类创造神话的想象力。体验伟大的人，必定能感觉到他所身临其中的神话般的光环。他必定会体现出在他自己身上寄托的东西。也必定会有一种强烈的自嘲精神。这使他远离自负。唯有自嘲能让他省察自身。没有这种品质，哪怕是偶尔的伟大也会毁掉一个人。
- 那些面孔只是扣着腐败思想的廉价面具，连篇废话只是为了淹没每人心中难耐的寂寞。
- 任何封闭的训练都会在学生身上打上烙印，形成一种特有的模式。只要认真分析研究，这种模式和烙印是很容易发现的。
- 第一，通过观察问话人的问话模式，发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其次，密切观察受分析对象的语言和思想方向。
- 任何幼小的生命，面临的最残酷的竞争都来自它的同类
- 生命个体间的斗争是争夺系统中自由能量的斗争。血是一种高效的能量来源。”
- 人们只有在各尽其责时才能完美地生活，他们必须清楚自己在某个体系中的定位。毁掉了这个定位，就毁掉了这个人。
- 人类的天性是，当我们遇到个人问题时，那些与我们自身关系最密切的问题，是最难用逻辑进行审查的。我们往往不知所措，什么事都责怪，就是难于进行自我反省，面对内心深处的思想。
- 你会否与梦境搏斗？你会否与影子战斗？你会否在睡眠中走动？时光溜走。有人窃取了你的生命。你与琐事较劲。愚蠢断送了你的命运。
- 应该有一门科学，专门研究不满情绪。人民需要艰苦时代和压迫，以发展精神之力。
- 心情这玩意儿只适合牲口，或是做爱。不管是什么心情，如有必要，你就必须战斗！
- 与人分别才令人伤心，而地方只不过是一个地方。
- 有留必有去；有爱必有恨；有和平，也会有战争。
- 时时准备赞美你遭遇的一切。
- 他发觉自己已经不再恨贝尼·杰瑟里特，不恨皇帝，也不恨哈克南人。他们都纷纷陷落在各自种族的需求中，为了更新散落的遗传因子，为了在一个更大更新的基因池中配对，融合和改进血缘体系。而种族只知道一种可靠的办法——那种经过千锤百炼，所经之路无一漏过的古法：圣战。
第二卷 穆阿迪布
- 这世上没有无中生有的事。”他说。如果你了解“真理”是多么的无常，就会明白这是一个极其深邃的思想。
- 他总是抵抗着诱惑，不愿意选择一条明亮安全的路途，并警告“那条路通向停滞”。
- 一个计划的成功，不仅取决于它的构思，还取决于它如何执行。”
- “如果你只依靠眼睛，就会弱化其他感官。”
- 恐惧是思维杀手。恐惧是引向彻底毁灭的小小死神。我将正视恐惧，任它通过我的躯体。当恐惧逝去，我会打开心眼，看清它的轨迹。恐惧所过之处，不留一物，唯我独存。”
- 我们究竟缺乏什么样的感觉，让我们对周围的另一个世界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 人们为取得天堂般的生活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们不再坚韧，我们失去了锋芒。
- 石头是重的，沙是沉的，但一个傻瓜的愤怒比两者更沉
- 不要让你的人民落进英雄的手里，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灾难了。
- 只有意外和错误，才是宇宙最恒定不变的原则。
- 弗雷曼人在古人称为“斯潘龙波根”的品质上造诣极深——他们善于等待，从期望得到某样东西，到采取行动去获取它，在这过程中他们会自愿地延迟，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
- 天堂在右，地狱在左，死神在后。
- 新生的芦苇最容易枯死，起始之时总是最危险的时刻。
- 进步这个概念起着一种保护机制的作用，使我们不至于害怕未来。
第三卷 先知
- 人类潜意识深处存在一种渗透全身的需求，即追求一个符合逻辑、凡事有理的宇宙。但现实中的宇宙总是领先一步，令逻辑无法企及。
- 当宗教与政治同乘一辆马车时，驾车人会觉得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他们。他们会一路狂奔，速度越来越快，把一切思想障碍都抛到一边。他们会把一切危机意识抛诸脑后，忘记前面的悬崖并不会主动提醒闭起眼睛盲目狂奔的人。他们不懂得悬崖勒马，直到为时已晚。
- 一旦你对某件事下达过什么指令，你就不得不总是针对同一类事物下达命令。
- 当法律和职责在宗教的作用下结为一体时，你永远无法拥有完全的自我意识。你总是集体的一员，而非独立的个体。
- 多少次，人们的愤怒让他们听不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 一个孩子一生中最可怕的时刻，”保罗说，“就是发现他的父母只是普通的人，分享着一种他永远无从参与的爱。它既是一种损失，也是一种领悟，明白世界分为彼此，而我们总是孤身一人。这一顿悟自有其真实性，没有人可以回避。
- 对一个人的评价，不是依据你认为他会做什么，而是看他实际做了些什么。
- 他们作出了致命的决定：总是选择畅通无阻的安全航道。而畅通无阻的路途最终只会走向停滞。
- 一开始，花些时间观察你的对手。这么做，也许会失去许多速战速决的机会，但观察是赢得胜利的保证。慢慢来，直到你确信你能战胜对手。”
01
- 我们知道，掌握无上权力的一刻便孕育了失败。原因很简单：精确而全面的预知是致命的。
02
- 众神和人没有分别，其中一种往往会不知不觉融入另一种。
- 所有哲学问题只有一个——万物为什么存在？而所有的宗教、商业和政治的问题也只有一个——谁拥有权力？
- “他们不是疯子。他们接受的教育是信仰，而不是知识。信仰可以操纵，只有知识才是危险的。”
03
- 任何文明都必须和一种无意识的势力搏斗，这种势力能阻碍、背叛或者摧毁文明希望达到的任何目的。
- 当人变成了神，他就再也不能控制局势了。
05
- 创建之初，所有帝国都不缺乏目标和意义。可当它们建成之后，早期的目标却丧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些意义含混的仪式而已。
- 世间万物无不有其局限，正是这种局限构成了事物的界限。
- “宪法会变成极端的专制，”保罗说，“其权力至高无上。宪法是鼓动起来的社会权力，没有任何道德和良心。它可以摧毁社会的各个阶层，无情地抹杀所有尊严和个性。
10
- 宇宙中最困难的事莫过于接受自己。”
- “什么是公正？两种力量对峙。只要从它们各自的角度看，双方都代表着正义。
12
- 当某种东西进化到某种程度时，它宁可选择死亡，也不愿演变为自己的对立面。
18
- 在法律上，我们运用了一整套晦涩难懂的术语。这很有必要。因为费解的词语能够掩饰我们希望对彼此施加的暴力。剥夺某人一小时生命，和剥夺他的整个生命，两者之间只存在程度上的差别。无论选择哪一种，你都对他实施了暴力，削弱了他的力量。精致而委婉的词语或许能掩饰你杀人的意图，但在任何暴力之后，都存在着一个最基本的假设：“我攫取你的力量，以满足我的需求。”
12
- 生命之所以美丽，是因为生命随时会给你带来事先未知的惊喜。
15
- 一、当他们找到一个领袖时。这是对权力最致命的威胁。当权者必须将能够充任群众领袖的人控制在自己手中。二、当他们意识到权力链条的各个环节时。使人民保持愚昧，看不到这些环节。三、当他们怀有从奴役中逃脱的希望时。永远不能让人民相信存在逃脱的可能性。
19
- “担心死亡是恐惧的开端，接受死亡是恐惧的结束。”
21
- 优秀的政府从来不会依靠法律，而是依靠统治者们的个人素质。政府是一台机器，它总处于那些操纵机器的管理者们的意志之下。因此，政府中最重要的元素是如何挑选一个好的领导者。
23
- 当我比你弱小时，我向你祈求自由，因为这取决于你的态度；当我比你强大时，我拿走你的自由，因为这取决于我的态度。
24
- 一个人不可能拥有一件没有对立面的东西。
- 如果你坚信自己是正确的一方，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正确性上，你就是向对手敞开了大门，任由对立的一方将你吞没。
- 使用权力的方法应该是轻轻地握住它。抓得太紧将受到权力的控制，并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27
- 政府，如果它们能持续存在一段时间，总是会逐渐向贵族体系转变。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个政府能摆脱这种宿命。而且，随着贵族体系的发展，政府会日益倾向于只保护统治阶级的利益——无论那个统治阶级是世袭的，或是金融大鳄式的寡头垄断，还是官僚集团的既得利益者。
- 当我们自以为了解了某样东西时，正是需要继续深入了解的时候。
32
- 大多数生命都是一条脱离了自我的航程。大多数人偏爱圈养的生活。你把头伸进食槽，满意地咀嚼着，直到死的那天。你从来不曾离开过牲口棚，抬起头，做回你自己。
33
- 有一种观点认为：你不应该关注极遥远处的困难，因为那些问题可能永远不会和你产生关系。你应该对付的是闯进你自己院子里的恶狼，院外的狼群也许根本不存在。
36
- 如果你相信某句话，那么你就相信了话中的观点。当你相信某个观点是对的或错的，是正确的或是谬误的，那么你就相信了观点背后的假设。这些假设通常有很多漏洞，但是对于那些相信它们的人来说，这些假设仍然弥足珍贵。
37
- 在传统思维模式中，时间是线性发展的。因此，人类考虑任何问题都要遵循先后次序，并且用语言将自己的问题描述出来。由于这个心智缺陷，人类所谓的效力、后果，其有效范围都非常短暂。于是，在应对危机时，人类永远措手不及，毫无准备。
43
- 宗教的另一个基础是人们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的言论。宗教就是这样一个大杂烩，加上少许真正具有启迪作用的思想。所有宗教都包括一条虽未明言却至为根本的戒律：你们不应怀疑！但是，我们怀疑。我们当然要打破这条戒律，因为我们为自己制定的任务是解放想象力，利用想象力来触发人类最深处的创造力。
28
- 财富是实现自由的工具。但追求财富又是一条通向奴役之路。
41
- 愿望将立约人聚在一起。事实为各方划定对话的边界。怀疑圈定问题的范围。”
44
- 大多数文明建立在怯懦之上。教人怯懦是教化的捷径。你淡化勇敢的标准。你削弱意志，扼制欲望，画地为牢。你为一举一动都设定条条框框。你不允许存在无序状态。你甚至教导孩子放慢呼吸频率。最终，你得到顺民。
49
- 谨小慎微只能通向平庸。碌碌无为、毫无激情的平庸一生是大部分人对自己的期望。
23
- 官僚体制扼杀积极性和首创精神。创新，尤其如果可以改善旧的例行程序，最为官僚所排斥。在他们看来，这种创新比绝大多数事物都要可恶。改善和创新往往令位居塔尖的显贵给人以愚蠢无能的印象，谁会希望自己是这样的形象？
06
- 将你自己局限于观察，你肯定会失去生活的意义。生活的目标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尽你所能去活得更好。生活就是场游戏，如果你投入进去，玩得尽兴，就能明白其中的规则。否则，你将无法保持平衡，不断地被变换的玩法所惊吓。非玩家们总是哀怨他们得不到运气的垂青。他们拒绝承认，其实他们自己可以创造运气。
32
- 追求自由，你会落入欲望的圈套。寻求纪律，你会找到自由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