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记

中岛敦

山月记

  • 那怯弱的自尊心和妄自尊大的羞耻心在作怪。我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于是我渐渐地脱离凡尘,疏远世人,结果便是一

名人传

  • 本篇取材于《列子·汤问》篇中“纪昌学射”一节。
  • 他已经练就了锋利的锥子刺到眼皮都不眨眼的功夫。哪怕是火星猛地溅入眼帘,哪怕是眼前突然飞灰四起,他都绝不会眨巴一下眼睛。基本上他已经忘了如何使用操纵眼皮开合的肌肉,即便在夜里沉沉睡去之时,也将两眼睁得大大的。
  • 与此同时,窗户外面的风景也在逐渐变化着:和煦的春光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炎炎夏日;成行的大雁刚刚掠过高爽晴朗的秋空,紧接着严冬的灰色天空里就下起雨夹雪。
  • “矢矢相属、发发相及”
  •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符合我们今天的道义观。但当时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啊。齐桓公想尝尝从未尝过的美味,他的厨师易牙就会将自己的儿子蒸熟了给他吃;秦始皇还是个十六岁少年的时候,就曾在其父王去世的当天晚上,三次侵犯了先王的爱妃。在那样的时代里,纪昌与他的老师忽而你死我活,忽而师徒情深,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 那么对于立志要成为天下第一神箭手的他来说,前面的道路还十分漫长。不管怎么说,自己的技艺到底是不是如同儿戏,还得尽快找到那人,与之一比高下后,才会真相大白。所以,他眼下什么都不想,只管抓紧赶路。
  • “嗯,还不错嘛。”老头笑眯眯、慢吞吞地说道,“然而,此乃‘射之射’也。想来好汉你尚不知‘不射之射’吧。”
  • “至为无为。至言去言。至射不射。”

悟净出世

  • 却说进入寒蝉鸣败柳、大火向西流的秋天之后

  • 他自己说,到目前为止,一共吃过九个僧侣,所以遭了报应,那九个骷髅一直围在自己的脖子周围,可别的妖怪都没看见过。
  • 得了这种病,就不能直截了当地接受任何事物。无论看到什么,遇上什么,都首先会想‘为什么’,而这个‘为什么’是真正的大神、顶级的大仙才知道的。一般的活物只要考虑起这样的问题,往往就活不下去了。不考虑这样的问题,才是我们这个世上所有的活物间的约定嘛。而其中最严重的是病人怀疑起‘自己’的存在来。为什么我会将我当作我呢?将别人当作我不是也没什么关系吗?我到底是什么呢?开始这么想,就是该病的晚期症状。
  • 为什么妖怪就是妖怪,而不是人呢?那是因为他们都将自己的某一特性发展到极致,毫不顾及与其他特性之间是否保持均衡,一直发展到丑陋不堪的、非人的地步。说到底,他们都是些畸形的残疾者。
  • 开口闭口,尽是些神秘莫测的法术,以及如何运用这些法术来欺骗敌人从而获取宝物的实用方法,根本没人愿意跟悟净来探讨什么没用的思想问题。
  • “世上的一切都是空的。世上没一件好事。如果说有的话,就是这个世道总有一天会终结的,用不着去冥思苦想什么高深的道理。瞧瞧我们身边的一切就够了。没完没了的变幻、不安、懊恼、恐怖、幻灭、斗争、倦怠,没完没了,简直就是昏昏昧昧,纷纷扰扰,不知归处,我们都只活在当下这么个瞬间,并且,我们脚下的这个现在,立刻就会消失而成为过去的。下一个瞬间,再下一个瞬间,也都这样。就如同旅人行走在沙丘斜坡上一样,每走一步,就崩塌一点。何处才是我们的安身之地呢?没有。如果我们停下脚步,则势必倒地。我们的一生,就是一刻不停地行走。幸福?那仅仅是空想的概念罢了,绝不是什么现实的状态。仅仅是空有其名的希望而已啊。”
  • “衡量时间长短的尺度,仅仅是有所感受者的实际感受罢了。连这点都不懂的家伙,就是十足的蠢蛋。听说人类世界里出现了衡量时间长度的器械,恐怕只会给将来带来巨大的误解吧。大椿之寿,朝菌之夭,又有什么长短之分呢?所谓时间,只是我们头脑中的一个装置而已啊。”
  • 一味地去忧虑遥远的将来,则眼前必有忧患。所谓达人,是不去登高望远的。
  • 我们,就是以如此偶然之生,在等待着轻而易举之死。
  • 懂得神圣之疯狂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杀死了自我,从而拯救了自我。不懂得神圣之疯狂的人的一生,是一场灾祸。因为他们既不杀死自我,也不拯救自我,只是慢慢地走向死亡而已。你要懂得,所谓‘爱’,就是一种更高级的理解。所谓‘行’,就是更明确的思考。
  • 这个世界,整体看来似乎是毫无意义的,但作用于具体之细节,就有了无限之意义。悟净啊,你首先要将自己摆放在一个适当的位置上,然后投身于适当的作为。今后,你要完全抛弃不知天高地厚的‘为什么’。除此之外,你别无获救之道。

悟净叹异

  • “来,你试试看。”悟空说道,“心里想着将自己变作一条龙。要真这么想,明白吗?要使劲儿想,拼命想!抛开所有的杂念。明白吗?这可是玩真的。要全力以赴地想,彻彻底底地想。”
  • “不行,不行!你用心不专。再试一次。听好了。要用心。要一个劲儿地想‘变成龙,变成龙,变成龙’。知道吗?你只要一心想着变成龙,让自己消失就行了。”
  • 他的体内似乎燃烧着一团烈火,熊熊燃烧着的烈火。而这团烈火能很快转移到身旁之人的身上。听他说话,会十分自然地相信他所相信的东西。只要待在他的身边,自己的内心也会变得自信满满。他就是一个火种,整个世界就是为他而准备的干柴。世界就是为了被他点燃而存在的。
  • 。悟空的心态,也从之前极度的增上慢,跌落到了极度的不自信。
  • 他们二人都将生命中所遇到的一切当作一种必然,并将这种必然当作全部,进而又把这种必然看作是一种自由。
  • 难道说,只要三个大活人聚在一起,都是这么各怀心思的吗?看来是没什么比活物的活法更有趣的了。
  • 原来师父一直凝望着永恒,同时也清晰地守望着与此永恒形成对照的、地上所有物体的命运。毁灭,迟早会降临,可在这毁灭到来之前,睿智也好,爱情也好,诸如此类的美好事物仍在尽情绽放。

牛人

  • 那黑色男子果然伸出一只手,承受住了上方压来的无穷重量。与此同时,又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叔孙豹的胸口。
  • 叔孙豹大吃一惊:正是个肤色奇黑、双目深陷、身材佝偻之人!与在梦中搭救自己的那个黑色“牛人”简直一模一样。
  • 可当他板起脸来陷入沉思时,就透露出超越常人且颇为怪异的残忍了。这是他的同伴看了,谁都会感到恐惧的脸。而他又能在下意识中,极为自然地见机行事,分别使用这两副面孔。
  • 除了竖牛,别人是一概不得出入病房的。竖牛接受了孟丙的委托进入病房,却并没有向叔孙豹禀报此事。不一会儿他出来后,便假冒主君的旨意,对孟丙胡乱说了一个日子。
  • 当他明白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被当作疯子时,叔孙豹不禁颤动着衰弱已极的身子,号啕大哭起来。
  • 这已经不是面对一个要杀死自己之人的恐惧了,而是面对世上最最恶毒之事的恐惧。刚才爆发出的愤怒,已经被宿命一般的畏惧所压倒。因为他已经完全丧失了与这个牛人抗争的力量。

盈虚

  • 既定尔娄猪盍归吾艾豭
  • 我要是不答应,他必定会杀了我,可我要是真杀死了南子夫人,又定会成他的替罪羊。所以我嘴上答应他,却又不真的动手。这正是我深谋远虑的结果。”
  • ,曾经任性浮夸的白面贵公子,不知不觉已成了饱尝辛酸、性格乖僻的中年人了。
  • 除了儿子,他还在斗鸡中找到了宣泄那自暴自弃之热情的出口。在满足赌博心理和嗜虐心性的同时,他也陶醉于矫健雄鸡的勃勃英姿。
  • 卫庄公即位后所要做的大事,既不是调整外交关系,也不是整肃朝纲,而是要对自己所虚度的过去的时光进行补偿,或者说是对过去的清算与报复吧。失意时代所失去的快乐,如今必须马上获得充分的补偿;失意时代遭受屈辱的自尊心,如今必须立刻得到伸张;失意时代虐待过自己的人必须处以极刑,污蔑过自己的人必须加以相应的惩罚,不对自己表示同情的人必须让他们靠边站。
  • 或许是小时候饱尝艰辛,看到的尽是人心阴暗面的缘故吧,这位太子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与其年龄不相称的令人胆寒的刻薄神情。
  • 今天你身穿只有国君能穿的紫衣而来,其罪一。乘坐只有天子近臣才能乘坐的双骏马车,其罪二。在君王面前带剑脱裘而食,其罪三。”“仅此三件,太子您还是不能杀我!”浑良夫拼死挣扎着喊道。“还有!你不要忘了,那天夜里你对主公说了些什么?你这个离间君臣父子的佞臣!”
  • 深夜的月亮正处在原野的尽头。是个近于赤铜色的、浑浊的红月亮。
  • 如果照卦象直解的话,主公定然不悦,不如说句假话,暂且蒙混过关,但必须马上逃之夭夭。
  • 鱼疲病,曳赤尾于横流,如迷水边。大国灭之,将亡。闭城门水门,乃自后逾。
  • 自觉来日无多的卫庄公,面对晋国的高压和太子疾的专横,不思切实有效的对策,一心只想着在灰暗的预言变成现实之前尽情享乐。

  • 人君若无谏臣,便会失正;士若无诤友便会失听;木材不也是接受了墨绳的规制才能变直的吗?就像马需要鞭子,弓需要檠一样,为了矫正人狂放的性情,“学”也是必不可少的哦。只有经过匡正磨砺,人,才能称为有用之才啊。
  • 你所说的南山之竹,要是将其制成箭杆,绑上羽毛,安上箭头,再将箭头磨锋利的话,又何止于穿透犀甲呢?”
  • 孔子身上所具备的,绝不是那种近乎怪物的异能,只不过是基本常识的一种完成与升华。从知、情、意各方面到肉体上诸般能力,都看似平凡,却又是因高度发展而显得出类拔萃。各种能力的均衡齐整是那么地恰到好处,以至于并不以某一单项而引人注目。
  • 譬如说“礼”,从本质上来说,是属于精神范畴的,但要学“礼”,却必须从具体形式入手。
  • 对于老师孔子,子路最为景仰的是他身上那种异常厚重的人格魅力。但是,他不理解这种厚重感源自日常生活中种种微不足道的具体行为之积累。
  • 古代的君子以忠为质(根本),以仁为卫(自卫),有不善,则以忠化之,侵暴则以仁固之(用仁来安定暴乱侵扰之人),可见是不必使蛮动粗的。唯有小人动辄以不逊为武勇,而君子之勇立于义,此之谓也。
  • 从前、从前的,无论什么事,一开口总是抬出‘从前’来贬损当下。反正从前到底什么样,谁也没见过,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 那些所谓的君子,要是感受了与我同样强烈的愤慨还能忍得住,那才是真的了不起。可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感受到与我同样强烈的愤慨呀。至少他们所感受的愤慨较弱,没到忍无可忍的程度。
  • 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 他之所以会毫无顾忌地诘问老师,是他那种率真的天性使然,也即在他内心尚未真正接受时,是无法装出唯唯诺诺的样子来的。除此之外,他也不像其他同门弟子那样为了免遭斥责或讥笑而谨小慎微。
  • 孔子所实施的政治改革的第一步,就是强化中央集权,也即提高鲁国国君的权威。
  • 说到底,比起寻章摘句、演练古礼来,这种直面惨淡现实的活法,更符合他的性情。
  •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 “彼美妇之口,足以驱赶君子。彼美妇之辞,足以令君子身死名裂……”
  • “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 我们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的东西,这小子竟能说得如此清楚明白。
  • 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
  • 他的这种心情,估计就像珍爱美玉的人,连美玉上映出一点点污秽的影子都避之唯恐不及一样的吧。
  •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 “所谓‘穷’,难道不是指‘穷’于道吗?今天,我孔丘胸怀仁义之道,而遭遇乱世之患难,又何‘穷’之有呢?如果以食不果腹、疲惫不堪为‘穷’的话,君子固然是会‘穷’的。但小人则不同。小人一‘穷’,就自暴自弃,胡作非为了。其间区别就在此。”
  • 所谓得志,在于成就人生乐趣,而不在于高官厚禄啊。
  • “他那非凡的中庸之本能。无论在何时何地,夫子总能进退有序,优雅适度。这就是他非凡的中庸之本能。”
  • 古代之士,国有道,则尽忠辅佐;国无道,则退而避之。对于这种‘出处进退’的奥妙,你还不懂啊。
  • 饶是孔子,对此也无可辩驳,只是笑道: “你说得没错。我只是欣赏他那种不忍多杀人的善心罢了。”
  • 这与消极的“命中注定”式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即便同样是“命中注定”,也是一种明确认识到“不囿于某一小国,某一时代,而要为天下万代之木铎”之使命的、十分积极的“命中注定”。
  • 只要你心怀恭敬,勇猛的人就会服从于你;只要你宽大公正,有势力的人就会听从于你;只要你温和而又果断,就能制服奸诈小人。
  • 子路闻听此事后,便觉得十分不快。他心想:夫子的这种行为,不就是履行一个形式吗?难道夫子的“义愤”仅到如此地步:只要履行了形式就行了,是否能付诸行动反倒是无所谓的?受教近四十年了,子路与孔子之间的这道鸿沟,依然是无法逾越的。
  • 既然食君之禄,就得救君于难。
  • “看吧!君子是正冠而死的!”

  • 朔风戎衣,冰冷彻骨,万里孤军之慨,何其沉重。
  • 每年秋风起时,汉朝的北疆就会出现大批的入侵者。他们野蛮彪悍,鞭打着胡马来去如风。所经之处,边吏被杀,边民遭掳,牛羊等家畜尽被掠去。
  • 他那句“臣愿以少击众”的豪言壮语,也使向来好大喜功的汉武帝龙颜大悦,最终接受了他的请求。
  • 路博德在迎接李陵的同时,派人往京城送去了奏章。说是眼下正是匈奴秋高马肥之际,且胡虏擅骑战,以李陵之寡兵恐难当其锋芒。倒不如让他在此地过冬,待到来年春天,从酒泉、张掖各发五千骑兵协同出击,如此方为良策。对此,李陵自然是一无所知的
  • 汉武帝绝对不是个昏庸之主,却有着与同样不是庸主之隋炀帝、秦始皇相同的长处和短处。
  • 每天夜里,天狼星晶莹闪亮,擦着黑魆魆的山影,斜斜地洒下蓝白色的光芒。
  • 等他再次回到大帐,和衣倒下之后,片刻之间便鼾声如雷地进入了梦乡。
  • 匈奴习俗,在单于拜过朝阳之前,一般是不会采取任何行动的
  • 匈奴兵就像一群野狼一样,不即不离地尾随着这批饥寒交迫、疲惫不堪的旅人。他们用这样的战术一点点地消耗对方,并窥探着给予致命一击的机会。
  • 这些缺衣少食的寡妇,往往嫁给戍边卒为妻,以他们为主顾而沦落为娼妓的也不在少数。隐藏在兵车之中,千里迢迢跟来漠北的妇女,正是这样一些人。李陵简短地命令军吏将这些女人统统处死,而对带她们来的士卒不发一言。霎时间,谷中低地处传来了女人们凄厉的哭号声,营帐中的将士们则神情肃然地默默倾听着。不过这些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就像被沉寂的黑夜吞没了一般。
  • 李陵果断下令,主动放火烧掉了附近的芦苇,这才堪堪躲过了灭顶之灾。
  • 从浚稽山撤出的那天,是个月黑之夜,如今月亮又开始放出光明。月光如水,白霜满地,山坡上一片晶莹透亮,宛如被水浸湿了一般。
  • “除了全军战死,已别无他路了。”
  • 武器兵车等凡是可被敌军利用的东西,悉数击毁。
  • 只有一人,面对眼前的如此场景,脸上露出了极为厌恶的神情。他心想:如今极口诋毁李陵的,不正是数月前李陵辞京时,为之举杯壮行的那批人吗?当使者从漠北带来李陵所部尚在的消息时,对李陵的孤军奋战称赞不已,说什么“不愧为名将李广之孙”的,不也正是这一批人吗?在他眼里,这些恬不知耻、装作往事全都忘却的高官,以及明明具备看破臣下阿谀奉承的聪明才智,却不愿倾听忠言、了解真相的君王,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不,也没什么不可思议。他十分清楚,人,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可尽管他心里明白,但依旧难以改变极度的厌恶之感。
  • 更何况,从前的史书,其着眼点都在于如何让当代人了解过去,而在如何让后世了解当代方面,似乎太不关心了。
  • 他不懂得和光同尘,一味地意气风发,嬉笑怒骂,纵论古今,最为得意之事就是将论敌驳得体无完肤。
  • 他时常怀有一种类似于信念一般的妄想,即每个人的身上只会发生与之相应的事件。这是他在长期接触史料的过程中,自然形成的观念。他以为,即便是身处逆境,慷慨之士也会遭受激越悲壮的痛苦,软弱之徒则会遭受缓慢而耻辱的蹂躏。
  • 事实上,倘若一定要对什么事物愤愤不平的话,最终都会落到自己身上的。
  • 要么自刎而死,免受欺辱;要么假意从敌,伺机逃脱——带上足以抵消败责的“厚礼”,除此二者,别无他途。李陵最终选择了后者。
  • 更何况在胡地,单于被刺被认为是一件极不光彩之事,绝不会大肆声张,这样的消息估计是不会传到中原的。
  • 事实上这些汉人,彼此之间似乎也都十分尴尬,并无亲密交往的迹象
  • 自此之后,单于就再也没有向李陵提出过如此要求。不过,李陵的待遇依然如故,没有一点改变。仿佛给予李陵如此待遇,并非出于加以利用的目的,纯粹是为了礼贤下士。李陵觉得,不管怎么说,这位单于确实是一条好汉。
  • 李陵的叔父(李广的次子)李敢,又落了个什么下场呢?他因父亲之死而对卫青怨恨不已,竟跑到大将军府邸将他羞辱了一番。为此,大将军的外甥骠骑将军霍去病代抱不平,在甘泉宫狩猎时,将李敢射死了。汉武帝明明知道此事,却为了包庇骠骑将军霍去病,对外只说李敢是触鹿角而死的。……
  • 根据匈奴的习俗,父亲死后,长子要将亡父的妻妾全都接受下来,成为自己的妻妾,但生母毕竟是不在其内的。在他们那个极度男尊女卑的社会里,对生母还是相当敬重的。
  • 汉人一开口,总说自己的国家是礼仪之邦,而将匈奴的行为看得如同禽兽一般。可汉人所说的礼仪究竟是什么呢?不就是将丑恶的表面加以美化,不就是“虚饰”吗?就见利忘义,嫉贤妒能而言,汉人与胡人,到底哪个更严重呢?在贪财好色方面,又到底是哪个更无耻呢?剥去了华丽的外衣来看,应该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汉人懂得糊弄与掩饰,胡人不懂罢了。
  • 当李陵不得不死心塌地,决定在胡地了此余生的当儿,苏武已在北海做了好一阵子孤独的牧羊人了。
  • 在苏武那种以前只以为是强烈的偏执的深处,还潜藏着对大汉故土的无与伦比的、清澈醇正的眷恋(这不是“义”“节”之类外加的东西,而是无可抑制的、时常会喷涌而出的如同骨肉亲情一般的自然之爱)。
  • 少卿啊,这么多年来,你真是受苦了。霍子孟和上官少叔在向你问好啊
  • 按理说,他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可首先感到的却是虚脱般的茫然、寂寥和不安。

夫妇

  • 她以为,由于自己水性杨花,丈夫必定会报以拈花惹草,并为此而深感嫉妒和恐惧。
  • 因为他们觉得胜利者总是对的,因而受到众神的庇佑和祝福。
  • 做摩裹尔的姑娘既可以一人接待男子公社里所有的男性成员,也可以仅限于少数几个,甚至单独接待某一个。如何决定,是姑娘的自由,公社方面是不能强迫她的。
  • 面对如此意外,就连雕刻在阿巴每根柱子上的面目古怪的神像,都睁大了眼睛。得知如此怪事后,倒挂在屋顶上的贪睡的蝙蝠们,也都大吃一惊,统统飞了出去。
  • 如同抽打椰子树叶的暴雨一般,如同面包树上刺耳的蝉鸣一般,如同在环礁外肆虐的怒涛一般,所有的污言秽语,恶毒咒骂全都倾泻到了丈夫的头上。像火花,像闪电,像有毒的花粉一样险恶的微粒在屋子里四处飘散。背叛了坚贞妻子的丈夫就是邪恶的海蛇,是海参肚子里生出来的怪物,是朽木上长出的毒蘑菇,是绿蠵龟的排泄物,是所有霉菌中最下贱的一种,是拉稀的猴子,是掉了毛的秃翠鸟……从别处来的做摩裹尔的女人,则是淫乱的母猪,是没娘的野女人,是牙里藏毒的雅斯鱼,是凶恶的大蜥蜴,是海底的吸血鬼,是残忍的塔马卡鱼……而她自己呢,则是被恶鱼咬掉了脚的温柔而又可怜的母章鱼……
  • 妻子是那么地淫荡,而娼妇却如此地贞淑。

  • “别怕。就这么死去,也太轻松了。”
  • 因为只有在热带,我才能勉强维持健康。即便是身处亚热带的这里(新喀里多尼亚),我都会立刻感冒。
  • 热爱太阳、大地和生命,蔑视财富,对乞丐有求必应,将白人的文明看作一大偏见,与没受过教育却强劲有力的人一起昂首阔步。在和煦明媚的清风、阳光里,感受因劳动而汗流浃背的皮肤下,那血流奔腾的快感。抛却唯恐他人嗤笑的顾虑,只说真正想说的话,只干真正想干的事。
  • 五点钟起床。黎明时分的天空呈现出美丽的鸽肚白色。不一会儿,又渐渐地变成了金黄色。遥远的北方,森林、市镇的那一边,大海如同镜面一般闪闪发亮。然而,环礁以外,似乎依旧怒涛汹涌,白沫飞溅。侧耳静听,果然是涛声阵阵,犹如地鸣一般。
  • 寂静。除了我的斧声外,什么都听不见。如此繁华的绿色世界,又是多么的孤寂啊!大白天里的巨大沉默,又是多么的吓人!
  • 暂且先将其放在脑袋的某个角落里,让它慢慢发酵吧。就跟孵小鸡儿似的。
  • 。他从不得过且过,身上有一种追求组织性的倾向。
  • 下午,我又与植物们旺盛的生命力展开一场无言的斗争。像这样挥舞斧头、镰刀干上一阵只值六便士的活儿,我就对自己感到非常满意,可是,在家里坐在书桌前写稿,即便能挣二十镑,我那愚笨的良心仍会因自己的懒惰和虚度时光而感到悲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 总而言之,白天的生活基本上都会在梦里重新过一遍。
  • 直情径行
  • 。事实上,只要是稍稍机灵一点的女性,是全都具备敏锐得足以看透男人心思的洞察力的
  • 急转向北,听到了水声。不久,便遇上一面耸立的岩壁。水沿着岩壁往下淌,薄薄的,跟一道帘子似的。这水,一落下来,就流入地下,不见了踪影。
  • 不论我怎么走,都走不出这座埋在茂密树林中的深井。我走了好长一段路,树木才终于变得稀疏起来,透过树叶的间隙,终于能看到天空了
  • 如同扛起了地球的阿特拉斯[插图]那样,支撑着仿佛怪鸟翅膀一般伸展开的巨大、茂密的树枝群。
  • 夜里睡下后响起了雨声。远处的海面上,隐隐有闪电划过。
  • 灯光流出门窗,洒向屋外。
  • 对于我那位结束了人世间的拼搏,在如此美丽的热带夜晚,静静地安眠在少女歌声中的老朋友,我不禁感到些许微妙的羡慕。
  • 其实,我近来已经讨厌以前那种花哨的描写了。我在文体方面的追求,是下面的两个目标:一、消灭多余的形容词;二、向视觉表现宣战。
  • 朋友!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朋友!能进行平等对话(从多种意义而言)的朋友。有着共同的过去的朋友。交谈时不用加许多说明的朋友。即便嘴上无拘无束,粗话连篇,可内心依然肃然起敬的朋友。在此气候舒适宜人、热火朝天的日子里,唯一的不足,就是朋友。
  • 正所谓是想迎来饿狼而抗拒恶虎。
  • 惨烈的天灾,竟然出人意料地缓和了人世间的冲突。
  • 外界已经流传起国王与玛塔法不睦的谣言。这让两人都觉得好生尴尬。而经过一个奇特的、令人痛心的过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真的别扭起来了。
  • 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那种“殖民政策也必须从热爱当地土著做起”的想法有什么错。
  • 每天夜里,他把岛上各地的讲故事者召集起来,团团围坐在灯下,听他们讲述古老的传说,听他们吟唱古老的歌谣。这,便是他唯一的乐趣。
  • 他们完全忘记了自己这是在萨摩亚,而萨摩亚人也有眼睛、耳朵和某种程度的智力的。
  • 只有真实、直接、感铭至深的东西,才会让我(或者说所有的艺术家)体现在行为上。
  • 自己的这种无力感,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内心。眼看着这种愚蠢顽劣、横行不法、贪得无厌的行径变本加厉,日甚一日,我却只能徒唤奈何!
  • 企图将老老实实服刑的犯人炸死,这已经是岂有此理的事情了;可随随便便就将被判监禁的犯人改成流放,也同样是荒谬绝伦的。如此卑劣、怯懦、无耻的行径,就是文明面对野蛮的典型姿态。
  • 夜里穿过该岛的森林时,会看到银白色的磷火,星星点点,洒满一地,异常美丽。据说那是某种菌类在发光。
  • 所有的主义之中,风湿主义是最糟糕的。
  • 我读着这份记录,觉得我自己(或者说当时尚未出生的我)真的经历了建造灯塔的整个过程。似乎自己已经不是想象的自己了,而觉得自己正处在八十五年前,忍受着北海的风涛和海雾,与只有在退潮时才一露尊容的魔鬼海岬做斗争。风,是那么猛烈。水,是那么寒冷。小船在摇晃着,海鸟在鸣叫着。——连这些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 清晨,从雾中慢慢探出头来的一个个山丘,从屹立于山丘之上的古老城堡到圣嘉义尔教堂,都像棱角分明的剪影一般,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 透过窗玻璃所看到的黑里欧特大街尚未从沉沉黑夜中醒来,一盏盏街灯染出一片片朦胧的光晕。不一会儿,车声辚辚,由远而近,紧挨着窗户驶过。那是往市场里拉蔬菜的马车。而拉车的马不住地喷吐着白色的热气。……这就是这个城市留给史蒂文森最初的印象。
  • 他觉得,导致如此结果的原因,恐怕在于自己尚未完全摆脱对父亲的依恋(也就是说,自己尚未真正成人),并且“父亲也仍把自己看作小孩子”的缘故吧。要不就是,自己的思想原本就是毫无价值的,不成熟的“租来品”,一旦与父亲那朴素的信仰直面相对,徒有其表的花哨装饰被剥去后,就现出了原形?
  • 一根支撑起花朵般美丽、脆弱之精神的,必不可少且生气勃勃、坚强有力的支柱。
  • 黑乎乎的沼泽。绿油油的红树林。红色的螃蟹、螃蟹、螃蟹。
  • 雨、雨、雨,像是要弥补之前雨季的雨水不足似的,这几天一直在下雨。
  • 作为观众,倒是看得十分有趣,可这得死多少只鸡啊!
  • 我又望了望别处的云彩。发现云柱林立,巨大、明亮,叫人一望之下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它们全都从水平线处升起,顶部都在距离天顶三十度之内。这是一种何等的崇高啊!下方犹如冰河一般的阴暗,而从下往上,则从幽暗的靛蓝至朦胧的乳白,呈现出色彩微妙变化的所有阶段。背后的天空,已经被步步逼近的夜晚染成了厚重的深蓝色。而在其底部,则流动着蓝紫色的,近乎妖艳的深厚光影。尽管山岗上已经飘浮起日落的阴影,但巨大的云柱顶端,仍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的光亮,并用火一般的,宝石一般的,柔美至极的光芒,照亮世界。那种高度是超越了任何想象的。从下界的夜晚抬头仰望,那种洁净无垢而又华美庄严的景象,是远非“惊异”二字所能形容的。
  • 我已经对任何事情都不抱希望了。如同一只死青蛙一般。对于任何事,我都是以一种沉静的绝望心态参与其间的。就如同我总是在确信自己将被淹死的同时走下大海一样。这么说,也绝不是什么自暴自弃。非但如此,恐怕我到死为止都不会失去快乐的吧。这种确信无疑的绝望,甚至还是一种愉悦。是一种近乎信念似的东西,具有清醒的意识、坚强的勇气和无穷的乐趣,足以支撑我走完今后的人生道路。我不需要快乐,不需要灵感。我自信仅凭义务感就能走下去了。以蚂蚁一般的心态,像蝉一样一路高歌的自信。
  • 他几乎出于本能地知道“自己并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并且认为,“头脑会出错,而天性是不会出错的。即便粗看上去像是错了,可最终还是会明白,对于真正的自己来说,它所选择的,才是最忠实、最明智的道路”。他还知道“我们内心深处所不了解的东西,要比我们自己聪明得多”。因此,在设计自己的人生之际,就应该以最忠实的态度,极尽全力,沿着唯一的道路——比我们更明智的东西所指引的唯一的道路而奋勇前进,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应该置之不理。
  • 然而,这个效仿维永、卡萨诺瓦的轻薄少年,他自己也很清楚,除了将自己羸弱的躯体和未必长久的生命作为赌注,悉数压在唯一的人生道路上之外,是不会得到拯救的。即便是在灯红酒绿的喧嚣之下,在莺莺燕燕的脂粉阵中,他也能看到这条道路在闪闪发亮——就如同雅各[插图]在茫茫沙漠中梦见高高的,上达星空的天梯一样。
  • 天气很糟。雨。飞沫。雾。寒冷。
  • 晚年的司各特先是突然破产,紧接着又被老婆抛弃,在一群讨债鬼的催逼下,不得不像写作机器一样,不停地粗制滥造。对于他来说,除了坟墓,就再也没有别的喘息之处了。
  • 可怜的文人哟。你真的相信会这样吗?抑或你只能在预料到萨摩亚行将衰亡的同时,对玛塔法寄予忧伤之同情?最最白人式的同情?
  • 可见关系亲密的人长期分离,绝非什么好事。即便没见面时朝思暮想,可一旦真的相聚,会不会双方都无可奈何地意识到这道鸿沟的存在呢?想想也觉得可怕,可这又或许就是真实存在的。人是会变的。每时每刻。我们都是一种怎样的怪物啊!
  • 看透了世间的恶俗却仍不失高贵的人,是必须得到尊敬的。
  • 文明世界的大都市简直令人窒息。噪音烦人!金属撞击出的机械噪音,叫人心烦意乱!
  • 啊!今天早晨,是个多么神清气爽的早晨啊!天空的颜色美丽而又深邃、新鲜。万籁俱寂,只有远远传来的太平洋的呢喃,打破眼前的静默。
  • 他也好,他的部下也好,似乎都把战争看作是与自己的意志无关的自然现象。
  • 拥有权力是件好事——如果能在理性的支配下不加以滥用的话。
  • 看到插图后大吃一惊。原来插图画家从未见过南太平洋。
  • 可是人啊,总是想让自己的形象驻留在人们的心里,哪怕是短暂的片刻也好。真是庸俗无聊的自我安慰。
  • 对于医生,他是不相信的。他认为,医生所能做的,仅仅是一时的止痛而已。医生能够发现患者肉体上的故障(与一般人普通生理状态相比较而言的异常),然而对于该肉体故障与患者自身的精神生活间有何关联,以及该肉体故障对于患者的一生之规划有多么的重要,是一无所知的。而仅凭医生的只言片语而改变自己一生的计划,那是怎样的一种该遭唾弃的物质主义、肉体万能主义啊!
  • 然而,最终的结果是,有一种他无法抵御的什么东西,将他从安逸、快乐的道路上拽了过去。是一种并非他自己的什么东西。当这东西入驻于他体内时,他就像坐在秋千板上被高高荡起的孩子那样,只能神情恍惚地乘势而起了。他就跟浑身都带满了电一样,只知道写作,一刻不停地写作。而定会导致折寿的担心,就不知被他忘到哪里去了。他认为:即便好好保养,又能多活几年呢?即便多活了几年,倘若不走这条道路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 Pulvis et Umbra
  • 我的亢奋,是忧郁、残忍的,而别人的亢奋则是茫然或激愤的。
  • 我为他们做了什么了吗?今后,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简直就是个可鄙的气象观测者!
  • 真想不到脸部构造的细微差别,竟会带来如此悬殊的待遇差别。
  • 阵亡者家里的女眷,来到亲人战死之处,铺开花席[插图]。于是就有蝴蝶或其他昆虫飞来,停留在席上。驱赶一遍,它们逃走了。再来,再驱赶。它们又逃走了。而第三次飞来并停留在花席上的,则被认为就是阵亡者的灵魂。女人们会十分小心地将其捉住,带回家去供奉起来。
  • 在肉体衰弱与创作不顺畅之外,又增添了一重对自己,对世界的,难以名状的愤慨,并支配着他的每一天。
  • 所有的烦人之事中,最最烦人的是必须不停地挣钱这个永无止境的重负。
  • 然而,我依旧认为小说是各种书籍中最好(最强有力)的一种。对此,我毫不怀疑。它能像神魔一般附在读者的身上,夺其魂魄,化为其血肉,完完全全地被其所吸收。只有小说能做到这一点。其他的书籍,总有些燃烧不尽的渣滓遗留下来。
  • 然而,我又是在为谁写作呢?还不是为他们,为了能被他们阅读而写作吗?如果说我仅仅是为了他们之中少数出类拔萃者而写作,那就分明是在撒谎了。倘若只被少数的批评家所赞赏,而被大众弃之不顾的话,那么我显然是非常不幸的。我蔑视他们,却又全身心地依赖他们。
  • 如今,他的那些美丽诗作几乎已经被人遗忘了,而才华远不能望其项背的R. L. S.却好歹存活人间,甚至要出版豪华的全集了。两相对比,直叫人唏嘘不已。
  • 即便是优秀的个人,只要置身于某种氛围之中,也会产生作为个人难以想象的集团性的偏见的。
  • 要知道所谓文学,就是选择。作家的眼睛,就是用来选择的眼睛。凭什么要描写绝对现实呢?谁又能捕捉到全部的现实呢?现实是皮革。作品是靴子。靴子虽然是用皮革制成的,但不是单纯的皮革。
  • 现实主义、浪漫主义,无非都是技巧罢了。是吸引读者的不同方法而已。让读者接受的便是现实主义。让读者入迷的便是浪漫主义。
  • 我似乎再次忘记了这是在阿皮亚,以为身处故乡的街市呢。
  • 我觉得似乎并不仅仅是喝醉酒后倒下了这么简单,而是自己的大脑组织,什么地方裂了一条缝。
  • 要是种植可可能一天赚上十英镑的话,文学什么的就让别人去弄好了。
  • 所谓活着,就是能感受到欲望
  • 在刚开始致词时,他脸上的表情是一本正经的,可他说到兹希搭拉是他狱中唯一的朋友时,就突然流露出极为单纯、生动的神情。这倒并非是我的自我陶醉。波利尼西亚人的“面具”——白人无法理解的太平洋之谜——竟会摘得干净彻底,我还是头一回看到。
  • 我很高兴。真的,我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
  • 真正解救萨摩亚的人,必须是开辟道路、种植果树、提高产量,也即有效开发上帝所赐予你们的丰富资源的人。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真正的战士。
  • 感谢之路为了回报在狱中呻吟的日子里给我们以温暖关怀的兹希搭拉,如今,我们献上此路。我们所修筑的这条道路,不会泥泞不堪,且永不崩塌。
  • 似乎一个小说家在讲述事实真相的时候,人们也以为他在编故事似的
  • 为了解救千里之内的玛塔法,竟然不得不动用相隔万里的国度里的公众舆论,真可谓荒谬绝伦啊。
  • 他们因傲慢而失去的本该因他们的好奇而所能获得的东西。
  • 我在问我自己:你是谁?名字只不过是个符号。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热带白色道路上投下消瘦衰弱的影子,蹒跚而行的你,是个什么人?这个如水一般来到大地上,不久又将如风一般逝去的你,难道是个无名之辈吗?
  • 精神状态的异常亢奋与异常沉郁,交替出现。严重的时候,一天之内会反复出现好多次。
  • Ne suis-je pas un faux accordDans la divine symphonie?在上帝所指挥的交响乐中,我是那根跑调的琴弦吗?
  • 我必须毫不畏惧地迎接发生在我身上的变化。蚕蛹为了变成蛾子展翅而飞,就必须咬破之前自己织就的美丽的蚕茧。
  • 这些也无非是划定了范围,将自己的偏好奉为圭臬,在别的世界中并不通用的特殊、狭隘的规定之内自矜其优越而已。
  • 第二种人,同样热爱南太平洋,热爱放浪形骸,却又以偏激的方式故意蔑视文明社会,说白了,尽管他还活着,却已是曝骨南洋之风雨的虚无之人。
  • Strange are the ways of men.
  • 人啊,简直就是用来编织梦幻的材料。可即便如此,这一个个的梦,又是多么地丰富多彩,多么地可悲可叹啊!
  • “O! Moments big as years.”[插图]“I die, I faint, I fail.”
  • 正因为是沉醉于生之欢愉中的南国人,才会对死怀有近乎绝望的悲伤

汉诗六首

  • 夜怀曾嗟文章拂地空,旧时年少志望隆。文誉未飏身疲病,十有余年一梦中。

中岛敦年谱

  • 十一月十一日,完成毕业论文《耽美派研究》(共四百二十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