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文在寅自传

文在寅

内容简介

  • 是像命运一样的东西,引领着我来到了今天的位置上,与卢武铉律师相遇,一直到今天,这一切仿佛都是命中注定,他在遗书中说“都是命运”!我何尝不是如此呢?

致中国读者(代序)

  • 前总统卢武铉就身处这些人之中。卢总统与我相逢于小小的支流,但我们一起蹚过了充满艰险的征途。如果泉水够深,即使遇上干旱也不会轻易干涸,终会与其他水流相逢,一路汇聚成大川、大江,向着大海奔流。对卢总统来说,大海就是他所向往的那个“人活着的世界”。如今,他离开了我们,留下了一个要奔向大海的深泉。

那天清晨

  • 我心急如焚,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是煎熬。
  • 这是我一生中最为痛苦,煎熬的一天,2009年5月23日,那一天就是这样开始的。
  • 于是,又做了更明确的解释:总统在到达医院之前就已经是医学上的死亡状态了,这与此前世英医院的结论一致。他们判断总统在事发现场就已当场身亡了。安装心脏起搏器只不过是为了安抚不想放弃的家属的情绪,也是为了给家人们留出时间,好做最后的决定……
  • “是啊,我不能这么失魂落魄的,得考虑该干什么,接下来怎么办,我必须马上做出判断和决定。振作起来!冷静点!”
  • 发布会现场挤满了记者,几百个闪光灯不停闪烁,现场气氛就像马上要爆炸一样,可我对此毫无知觉,即使环境如此嘈杂,我感到的只有可怕的寂静,一切的一切就像静止的画面。
  • 而我只想一个人待着,哪怕几分钟也好。有人递了一杯茶过来,我盯着茶杯出神,突然想起与总统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我第一次见他,与他聊天时面前也放着一杯茶。那一天的我们是那么年轻,那么耀眼……

初遇

  • 我为自己描绘了成为一名法律专家的蓝图——即使不做人权律师,也应该深入到普通百姓之中,帮助那些有冤屈的人,从而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眼前这些机会选择却并非如此。

合伙人

  • 因此,我很快就对他产生了“同质感”,就是感觉他和我是同属一种素质和气质的人。

既像前辈,又像朋友

  • “人们不是经常说看他的朋友就知道他的为人吗?我不是‘卢武铉的朋友文在寅’,我是‘文在寅的朋友’——卢武铉!”
  • 这种所有人都遵循的惯例,一个人想要打破是多么困难啊!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坚持做到。

人权律师之路

  • 我们并非一开始就下定决心要做人权律师的,只是对找上门来的案件并不回避,对人们的陈述深有同感,努力为他们辩护而已。

并肩前行

  • 那时人们对直接叫民主化运动多少还有所顾虑,于是打了个擦边球,叫作反公害运动。
  • 第一,我们自身要干净。我们太清楚当时独裁政权惯用的伎俩了,那就是抓住对方的弱点、瑕疵加以威胁,让对方不敢出声。大搞背后调查,挖出对方逃税、私生活不检点等问题。自己持身不正,丢人现眼这不算什么,弄不好会身败名裂,还会连累民主化运动事业,所以我们小心谨慎,不做任何违背良心和正义的事情。

热情与原则

  • 但卢律师却不是这样,他没有为自己设限,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他就会去实践、去行动,后来进入政界的卢武铉也是如此。
  • 卢律师气得干脆躺在了大马路上,一个人高喊口号。
  • 为了正义可以去选择哪怕对自己不利的道路,卢武铉的这种原则为很多人所熟知。不仅如此,他还有另一个原则,那就是实践正义时的彻底且不设限
  • 那个年代,这片土地上的劳动运动风起云涌,我们能够与历史同行,这不能不说是人生价值的实现。

1987年六月抗争

  • 夜越深,离天亮就越近,
  • 釜民协常委们纷纷挺身而出,保护那些因恐惧而发生动摇的市民与学生。他们挡在市民、学生与警察之间,在马路上坐下,开始静坐示威,卢律师与我也在其中。
  • 值班的部长法官思考了许久,干脆直接下班了!他说出去吃个饭,结果就一去不复返。我觉得这是个相当高明的处理方法!
  • 一时间,釜山市内到处可见街头示威,市民的反映则非常友好。每当示威队伍高喊口号前进时,路边的市民就用掌声表示鼓励。商贩们也不顾对生意的影响,见到示威队伍还帮他们藏身。警察要上前抓捕示威者,路上的行人与商人就站出来批评警察,阻止他们抓人。很多人给示威队伍送来面包、饮料,看见发宣传单的,市民们当场募集资金,让他们拿去当作经费。
  • 后来,一直到六月抗争结束,釜山天主教中心一直都像此前的明洞教堂一样,成为抗争运动的核心。更多的釜山市民也参与进来,示威
  • 六月抗争是一次依靠市民力量推翻军部独裁政权的伟大市民民主抗争。我一直认为,六月抗争应该成为我国民主化运动史上评价最高的运动。
  • 卢律师站在抗争的中心,我就站在他的身边,这一场景真让人感到自豪!

劳动者大斗争与卢律师被拘禁

  • 更让我感动的是进行拘禁合理性审核时,大部分律师都来到了法庭,辩方律师席不可能有那么多座位,律师们甚至把旁听席都坐满了。当审判长确认律师是否到场时,旁听席接连不断地传来“到”的声音,还有一只又一只手举起落下。即使不用言语,光这个情景就已经是无声的辩护了。

送卢律师去国会

  • 很多人都劝他不要这样,但他心意已决,丝毫不为所动。真不愧是卢武铉啊!
  • 选举口号是“人活着的世界”,海报与口号实在太匹配了!让人印象如此深刻的竞选海报,此前我从没见过,之后我也没见过。
  • 可是,在经历了悲惨的命运后,我心中始终存有悔恨——还是应该从一开始就劝阻他踏入政界。

一个人留下

  • 因为卢律师很久以前就不再插手一般案件了,后来他的律师业务一度被迫暂停,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打理律所业务。
  • 那时工作很多、很累,却是我生活中最为安定的一个阶段。我不敢说在每件事情上都做到了极致,但是感觉在个人与社会责任感之间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平衡点。
  • 现在这两大联盟内部已经设有法律援助机构,甚至还有专职律师,大部分问题的解决已经不再需要外部支援了。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生命力。现在想来一切都恍如隔世。

东义大学事件与龙山惨案

  • 1989年发生的东义大学事件就是最有代表性的一起。在这个事件中多名警察丧生,令人无比痛心。
  • 由此看来,无论是因镇压而丧生的警察,还是当天因占领示威、事件发生后被拘留判刑的学生,他们都是时代的受害者。如果说有罪魁祸首,那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独裁政权。但依然有人不断试图煽动憎恨与仇恨情绪,刻意强调警察的死是学生害的。
  • 至于地面为什么有汽油,法庭并未阐明,当时所处空间是开放的,警方投射了催泪弹,玻璃窗已经被打碎,并且已经有多名警察进入搜查。在这样的开放空间里,在那样短的时间内,油蒸气真的能够达到引发爆炸的浓度吗?
  • 虽然警方自己是清楚的,但是他们担心追究作战指挥失误会减轻学生的责任,就此搪塞过去了。
  • 他们被认定为“民主化运动有关人士”,并不是对殉职警察的侮辱,警察们也是忠实履行职责不幸殉职的,他们是国家功勋。即使这样,依然有人在误导民众,好像对学生的认可就是对警察的侮辱,这些煽动对立情绪的人实在让人感到可恶。

捏造间谍案

  • 军部统治时期为了管理公共安全、强化统治,捏造了很多起间谍案件,这是第一次有人对这类案件提出质疑。
  • 对于过去公权违法与行使不当所导致的危害,国家应当在进行金钱赔偿的同时,用真心诚意的道歉和温暖人心的话语抚慰受害人。我相信只有这样国家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国家。

与地域主义做斗争

  • 他做着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事,而我干着自己觉得有意义的活。
  • 他接受了周围人的反对意见,但把这个想法放在了心中,踏踏实实地做起了准备工作,组织企划队伍,也开始努力学习。

2002年的感动

  • 此后,卢候选人正式踏上了自己的大选之旅,但是他的道路却与众不同。周边的参谋们劝他应该培养组织,准备资金,可是他却召集了各领域的专家,组成学习小组,努力学习国政运营的相关知识。
  • 我们尽了全力来确保有实际投票意愿和支持意愿的人越多越好。
  • 感动的一幕在光州上演。后来我们才知道,光州以及其他地区底层社会的人们付出的努力丝毫不亚于我们,这才取得了最后的成功。
  • 最终,卢候选人英姿飒爽地一步步突破重围,意志坚定,毫不动摇。胆量与毅力让他闯过了一道又一道难关。
  • 我们走到今天,经历了无数难关,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最正确的处理方法就是按原则办事,回往过去,我一直觉得讲原则是最好的选择。即使当时这个选择让人难以为继,事后总会发现那是正确的。
  • 这里是我与卢律师一起顶着催泪弹走过的街道,我们也曾高喊民主的口号在这里倒下,现在这是一条洋溢着喜悦的街道,我多么希望这个瞬间能够永远持续下去。未来要经历的痛苦和难关,是当时的我们还无法想象的。

父亲与母亲

  • 后来,这些兴南人辗转各地,再聚到一起的时候,总会聊起当年的往事,说得最多的就是对当年热情的巨济人的感谢,
  • 想想天地之大,竟无容身之处,逃也没处可逃了。”
  • 30多年过去了,母亲对曾经生活过的村子、房子,都记得很清楚。那天遇到的跟母亲年龄相仿,或者更大一些的人还能认出她来,兴高采烈地用我姐的名字喊她“在月妈”。

贫穷

  • 家庭的贫穷固然让我痛苦,但更痛苦的是战争让父亲失去了自己原本的人生道路。后来我被大学开除,进了监狱,从监狱出来后参军,退伍后依然未能恢复学籍,那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间。父亲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去世。他的生活原本就已经很不幸了,一天也没看见我有出息的日子,这让我无比愧疚。虽说我日后过得还不错,但是一切也无可挽回了,这让我遗恨终生。
  • 白手起家的普通人想要取得人生成功,绝非易事。大部分人到今天也未能摆脱贫穷。
  • 由此可见,供餐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要守护孩子们的自尊心。
  • 我是只要可以就自己解决,再苦再累也要自己先尝试着去解决,我觉得这种态度有助于培养一个人自立和独立的能力。这是贫穷送给我的礼物。

问题少年

  • 在初中、高中的六年里,我确实读了很多书,读书让我了解了世界,体察了人生,培养了社会意识。
  • 政府的目的是为了实现长期执政,把学校兵营化,更好地控制学生。很多人对此表示不满,校练考试时学生们故意集体交空白卷。这些经历都很好地培养了我们的社会意识与政治意识。

大学,抵抗

  • 他还提到我们国家一直无条件相信美国就是正义的,认为美国的主张就都是正确的,把与美国作对的国家都当成应被无情粉碎的邪恶势力,我们这一虚伪的认知被他无情地揭露了出来。我看了他的论文和书籍,深深觉得这才是我辈所应追求的知识分子的风骨。对于恐怖的现实他没有回避,而是选择了勇敢直视。他对真相穷追不舍,用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事实与这个世界对抗,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他也要向世人揭示真相,以暴露那些妄图掩盖真相的虚伪意识。
  • 情急之下我上去开始朗读宣言。学生处的人又挤了过来,但是被学生们给挡住了。当时在下雨,把我手头的稿子给打湿了,但文章是出自我的手笔,朗读是不成问题的。然后我就引导着学生们走向校门,转眼之间,人数已经增至2000余名。

拘禁,母亲

  • 这时又传来越南僧侣反对独裁统治自焚的消息。有人说:“我们是不是也得这样斗争,才能推翻维新政权啊?”1975年4月发生了首尔大学农学院金相真烈士切腹事件,把这个疑问变成了现实。
  • 她好像问过我:“就算是再正确的事,为什么非得是你去做呢?”我对此无言以对。

与妻子相遇

  • 在参加非常学生总会之后,我们朝着校门前进。结果,我被胡椒烟雾击中昏了过去,过了好久,我才苏醒过来,当时就感觉有人用湿手帕擦拭我的脸,我睁眼一看原来就是我妻子。她站在示威队伍里,一直担心着站在前面的我的安全。
  • 我的天哪,就算我再喜欢棒球,现在人被关在看守所里,还哪有什么心思去关心棒球比赛?!但是,我还是觉得她很可爱,在牢房里一想到她就总能笑出声来。

看守所的收监生活

  • 有人说住单间好,我却喜欢和普通犯人混住,这样可以了解社会、体察人生。
  • 当时首尔看守所里除了韩律师,还有朴炯圭牧师、金观锡牧师、诗人金芝河等很多铁骨铮铮的在野人士,也有“东亚自由言论守护斗争委员会”的记者们,他们因为在东亚日报社搞自由言论运动而遭到解雇。
  • 他们把自制的各种颜色、各种粗细的绳子捆在一起,做成了一个漂亮的花瓶送给我,还跟我说:以后,当了法官、检察官也不要忘记世上这么多冤屈的人,把花瓶放在书桌上,多想想生活的艰难。

强征入伍

  • 我被释放后不久,参军入伍的命令又来了,当时还没来得及接受身体检查。身体检查通知书和入伍通知书是一起到的。前一天检查身体,第二天就入伍,这就是强征入伍。
  • 检查视力的时候,我就是想看看他们能怎么样,故意一律都说看不见。检查的人“扑哧”一笑,也没用什么精密仪器检查,就说“那也是甲等[插图]”!
  • 孩子们上课时必须用水泥袋盖住下半身,因为那里的蚊子能透过衣服咬人。
  • 结果写完回去后,教导员拿着我们刚刚写完的纸,就不期而至了。原来这个诉冤受理是假的!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只剩挨罚了。查到谁写的内容比较严重,氛围就更恐怖了。第二天,诉冤受理又来了。氛围一模一样,说的话也一如昨日。这次谁都不上当了,什么都没写,后来才知道这次才是真的:这个制度本来的意图是好的,可被人搞坏了,而且手法还那么高明,要是我文笔好,真想以此为素材写个短篇小说。

空降部队

  • 我上学的时候除了“全勤奖”没得过什么表彰,反而受过停学处分,进了大学还被开除学籍,遭到拘留。可到了部队,对于部队要求的技能,我完成得都很好。像射击、投掷手榴弹、战斗游泳等,虽然都是平生第一次接触,可我竟然做得都很好,连我自己都觉得很神奇。
  • 搭乘运输机之前,还有牧师为我们作祷告,而且他不仅为我们祈祷,还第一个跳下去,真是太帅了。
  • 但是比起在军营里,我更喜欢野营训练,而且也喜欢走山路。就连让大家都苦不堪言的千里行军,我也喜欢。能看到没见过的大山大河,还有村庄,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乐趣。
  • 虽然我也是平生第一次做这些,我还有点害怕,但是神奇的是,真的照样做了,也就喝点水而已,无论如何都能坚持下来。
  • 那个年代去军队探视的亲属,肯定都要把吃的东西备足,再穷的母亲也至少要带一只烧鸡来。可妻子不是这样,吃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带,只给我抱来一大束满天星。就算她家里没有哥哥也不至于这样吧?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啊!
  • 如果我服役的时间再长点,可能也会被调去做那些违背历史潮流、把枪口对准国民的事。
  • 我认为军队的经历对我后来的生活有很大帮助。入伍之后很多事都是平生头一遭,真到做的时候发现也都能坚持下来。这将我培养成一个更为积极、乐观、向上的人。我做律师也好,在青瓦台工作也好,经历了很多“平生头一遭”。很多时候不仅是我个人没经历过,甚至是没有任何先例可循,只能依靠个人的判断,每当这时,我的良好心态都起了很大作用。

考试

  • 我回家了,情况却很尴尬,这是我人生中最难堪、最束手无策的一段时期。退伍了,可复学却没有希望,毕不了业,在家休息也不是,找工作也不是……总之就是进退两难。
  • 我决定,就算是为了父亲,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个工作了此余生。就算晚几年,我也要让父亲看到一个事业有成的儿子!我决心参加司法考试。我对母亲说:“儿子知道您一直很辛苦,请您再辛苦几年。”
  • 人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长了,对周围环境也熟悉了,日子就会变得安逸。我为了保持紧张状态,故意几个月就搬一次家。当然了,找的都是便宜的地方。

再次被拘

  • 庆祝我上了9年的大学终于毕业。
  • ,再召集就困难了。在如此紧要的关头,首尔的大学生转身躲开了,只留下了光州市民与戒严军队孤军作战。我认为就是由于首尔地区大学生最后关头的背叛,导致了“五一八光州抗争”中光州市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 1977年10月下旬,妻子的毕业演奏会在庆熙大学音乐厅举行。当天不是节假日,不允许外出,我通过人事科的战友弄了个假外出证,壮着胆子跑了出来。一旦被发现,我可能会被关禁闭,但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就穿着空降部队的迷彩军装,头戴黑色贝雷帽,走进了毕业演奏会现场。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的父母。我后来才知道,她父母只听说我被大学开除学籍后进了部队,没想到竟然在女儿毕业演奏会现场见到一身戎装的我,心里着实一惊。

在拘留所迎来的考试喜讯

  • 那一次的司法考试,庆熙大学只有两个人通过,但是其中一个人的成绩被取消了,因此校方全力以赴地救我。

律师之路

  • 在司法研修院的日子波澜不惊。生僻的法律词句和判决书对我来说并不太难,我很快就熟悉了。虽然挣的钱不多,但是毕竟第一次实现了经济上的独立。我和妻子结婚了,有了第一个孩子。此时距离我们第一次相遇已经七年,总算结束了恋爱长跑,步入了婚姻殿堂。
  • 让我成为律师的这一切,最终都是为了让我与卢武铉律师相遇而提前设定的程序而已,我觉得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走向青瓦台

  • 世间人心大抵如此,真正需要感谢的人担心给我们增添负担,也知道我忙,干脆就没联系。反过来,有些人都不知道具体帮了什么忙,却跑来邀功,要求见面。
  • 卢当选人可能是看到我们俩都含含糊糊的,不是那么痛快,就说:“是你们让我搞政治的,还让我当上了总统,你们是不是也得负点责任啊?”
  • 我们的目的是让国家权力机关不再是青瓦台实现其政权目的所利用的工具。
  • 在权力面前,即使信念再坚定,十有八九也会被抛之脑后,这就是人性。
  • 他的身上有着典型的文人气质。他是那种不喜欢会选择回避,绝不会上前迎合的性格。
  • 千辛万苦后,人员全部确定了下来。我觉得这是个梦之队,这个队伍支持了参与政府打破权威、改革权力机构的工作,维护了参与政府时期青瓦台的道德水准。

李沧东入阁:神来之笔

  • 参与政府内阁人选的定夺也是不给人丝毫喘息之机。整个组阁过程本身就需要民政首席室的审核,事实上这正是我所面临的第一个挑战。
  • 但是卢当选人的想法与我不同,他就是要打破女性只能负责环境部、保健福利部、女性部和教育部的固有观念。他要把那些一直被看成是男性专属的职位,大胆地交给女性来做。他的女性观念很是超前。他觉得在我们的社会里,如果哪位女性的能力可以与男性相提并论,那么女性的表现一定更为优秀。
  • 文化观光部部长任命了李沧东导演,这也是神来之笔。
  • 李部长也不搞什么就职仪式,一个人去每个办公室跟职员们打个招呼,就算正式就职了。比较讲究的人可能得对此啧啧咂舌,但在我们看来这却是彻底摆脱权威主义的一个自然过渡而已。
  • 卢当选人认为应该找一位偏安静的人,担任外交部助理以保持平衡。我将外交部高级官员筛了一遍后,推荐了驻联合国总部大使潘基文。
  • 一般人都认为:为了实现分权型总统制和实权型总理制,国务总理的国务委员提名权应该得到切实的保障。卢当选人也对此坚信不疑,他认为既然这是宪法规定的,就理应遵守。不过,我觉得这个制度不仅不适合总统制,而且是个非常虚伪的制度。在总统制下,总统向国民传达了自己的政治立场,那么也理应按照总统的意愿来组成内阁。总理不是由国民选出来的,让总理参与国务委员提名并不合理。实际情况也是,除了联合政府,试问国务总理有可能坚持提名与总统不和的人选吗?

首尔生活,青瓦台生活

  • 如果说高官生活跟普通人不一样,正说明我们的社会还没到一个理想状态。

“集团抗命”事件始末

  • 当时检察系统有一个传统,如果有后辈的职位晋升超过前辈,那么所有的前辈就都得脱下制服辞职。同期检察官中,谁要是当了检察总长,剩下的同学也都得辞职。
  • 不控制检方、保障检方的政治中立和独立性的人是卢总统,而后来遭到检方有政治目的调查的也是卢总统,世上还有这么令人唏嘘的事吗?

国情院改革

  • 参与政府改革的重点是国情院的去政治化和去权力化。
  • 我赞成总统取消当面报告与单独报告,但是担心这样会造成国情院士气低落,导致国情院院长对组织的控制力下降。我听说国情院内部出现了一些动摇情绪,认为总统都不关心他们的情报报告了,也就没必要继续报告了。他们认为总统不再接受国情院院长的直接报告,使这个机构丧失了存在的意义。
  • “千万不要有为总统建功立业的想法。”

黑色秘密资金

  • 有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参与政府让三大产业崩溃了——黑色秘密资金的消失让“权力产业”崩溃了,接待费上限制度让“接待产业”崩溃了,《性买卖特别法》让“色情产业”崩溃了。
  • 监察院的改革方向也很明确。在交接时我们就定好了,那就是监察院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只做事后诸葛亮,工作方向转为预防监察、评价监察、系统监察、政策监察。
  • 美国就是在议会下设立监察机构的,目的是让它不受行政换届的影响,能够保持中立性,专业地行使监察机能,从而使独立性与中立性得到彻底的保证。我们之所以不能那样,是因为韩国具有独特的政治文化背景。
  • 在这个领域,研究做得最好的是尹圣职教授,他在自己的《政府改革的前景及战略》一书中,就提出把监察院从“监察机构”变为“评估机构”,他还强调没有监察院的改革,就没有政府改革

伴随一生的政治内疚

  • 调节纠纷是政府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件之一。就算政府对政策有着绝对的把握,如果有反对意见,也应该仔细倾听反对的声音,尽量说服对方。如果反对方是集体,就更应如此了。
  • 首先,对于有反对声音或潜在矛盾的情况,一定要事先化解反对意见及矛盾,至少将其最小化,然后才能够做出判断和决定。

连环罢工事件

  • 但所有部门都置之不理。主管部门——建设交通部认为这是劳动问题,推给劳动部。而劳动部认为他们的身份不是法律上规定的劳动者,也不是劳动团体,以此为由,也推说不归自己管辖。
  • 参与政府初期,像这样政府与劳动界的冲突,即所谓“劳政关系”,大部分情况都是第一步就没走好。也许是劳动界对参与政府抱的希望比较大,一开始操之过急,野心太大;也许是劳动界的期待太高,参与政府无法承受。反正从结果上来看,我认为劳动领域并未推动改革,更多的是损伤了改革的力量。
  • 当时,我简直可以用“悲壮”这个词来形容,有人说我就像“中国东北广袤的平原上的的革命志士,风餐露宿,投身于抗日运动”。

韩美关系权衡

  • 总统的意思是充分重视传统的韩美同盟关系,但是不再像过去那样过分倚重美国,不再搞对美倾斜外交,而是转变为均衡外交。
  • 事实上,美国刚刚提到“轰炸朝鲜”,国际信用评价机构穆迪投资服务公司就把韩国的信用评估降低了一个等级。

痛苦的决定:派兵

  • 当然了,伊拉克战争并非一场正义战争,我们最好是不派兵。但如果需要为国家争取到更大的利益,派兵也不是不可以。这种思维才能治理国家。我认为进步、改革阵营如果期待着执掌国政,也应该学着做这样的判断。

苦痛:大选资金调查事件

  • 嫌疑人在接受调查时仍然是无罪的,因此在这段时间没有理由让嫌疑人暴露在媒体面前,任由媒体践踏人权。不能用国民的知情权、媒体的采访自由等理由,给践踏人权披上正当化的外衣。我觉得至少在检方起诉前,应该保护嫌疑人不受舆论、采访的骚扰。
  • 新闻报道里还批评我去休假和一天不接电话。
  • 连青瓦台内部的同事都不知道他的冤屈,可见舆论报道是怎样枉顾事实地担当起裁判的角色了。后来调查结果和事情的前因后果虽然被澄清,但为他恢复名誉的努力却远远不够。

崔道术事件:打翻内心的五味瓶

  • 人们都以为卢总统非常固执,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很多时候,过一段时间再把反对意见多说几次,他还是会改变想法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 “崔道术辅佐了我大约20年。调查结果早晚会让真相水落石出,但是对于他的嫌疑,我不能说完全不知情。如果他有错误,由我来承担责任。我向国民们谢罪。同时也打算承担起责任。除了这次的问题,此前国民们一定积压了很多对我的不满,调查结束后不管结果如何,我想咨询国民是否还信任总统。我没有任何弄权的手段,大家对我个人道德上的信赖,才是我继续执政的基础。现在道德已经亮起了红灯,因此我觉得我应该接受国民们的审判……我一个人在这种状态下继续执政也很困难。舆论环境也不好,国会环境也不好,地区民意也不好,想要克服所有这一切不利条件,需要的不是我对权力的野心,而是我在道德上对自己从事的事业拥有的自豪感。现在出了崔道术这个事情,我觉得我不再拥有那样的自豪感,难以再全力以赴地处理国家政务了。”

第一次辞职

  • 永无休止的、毫无根据的曝光与质疑,让我每天都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中,我不能所有的事都一一处理,而且处理的方法也总有问题,这种无力感让我身心憔悴。

徒步喜马拉雅

  • 一直以来,我十分向往尼泊尔、中国西藏,还有印度北部地区,我计划去徒步旅行,洗涤心灵的同时也能思考一下今后该干些什么。
  • 不久前去世的朴婉绪[插图]先生十几年前曾经写过一篇有关尼泊尔的游记,叫作《亵渎》,当年我读了其中描写博克拉的文字后,一直对这里心生向往。
  • 一开始我和妻子一起玩潜水,妻子的水下呼吸器几个月也没什么变化,我的就不行,呼吸管一两个月就变成黄黄的颜色。我这才知道,原来不仅是吸烟时,就连平时,我呼出的气体都有尼古丁。我这才真切地意识到,原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向这个世界呼出尼古丁。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要戒烟,安娜普尔纳之行终于让我把烟给戒掉了。

总统被弹劾

  • 我从青瓦台出来后,一切对外联系都断绝了。我是故意这样做的,如果和别人联系,可能就要见面,见了面难免就会有一些请求,接着就会有麻烦事。我想我得尽早让大家认识到,我现在已经是个“无用之人”了。
  • 有一天,一行很粗的英文标题吸引了我的眼球——South Korea President Roh(南韩总统卢),再往后面看是“impeached”,我不认识这个单词,赶紧往下细看,大概猜出了文章的大意——在野党在国会提起了弹劾总统的议案,我大吃一惊。
  • 真不愧是卢总统啊——处境越是艰难,就越是坚韧,遇山开山,逢水搭桥。

请你们重新让我做回总统

  • 多数党就是靠人数一时得势,从法律上讲,这次弹劾根本就说不通。简直可以说是多数党违背民意的一场政变,这是民主宪政的危机。
  • 说什么舆论自由、国民知情权,强迫一个不愿意站在摄影记者面前的人接受采访,谁有这样的权力?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我们的社会更应该尊重他人的名誉。
  • 何为宪法?它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吗?不是。它是国民对民主主义所持有的最普遍、最朴素的理想,宪法就是将这个理想具体表现出来而已。
  • 但令人伤心的是,担任首席律师的柳铉锡律师在完成最后辩护后晕倒了,最后也没能醒过来,于2004年5月25日辞世。他一生致力于人权律师事业,最后在弹劾法庭上点燃了最美的焰火。

接任市民社会首席

  • 当时,正好有一个流行词叫“Governance”(协治),我们梦想着能够与市民社会实现Governance,总统也让青瓦台的参谋们阅读Governance方面的书籍。
  • 回首过去,发现我们的努力还远远不够,但方向是正确的。我们朝着福利国家前进的同时,又要防止政府变得过大,我们的方法就是将此前政府所执行的一部分功能让渡于民间。这也是培育市民社会健康成长的方向和道路。
  • 如果万事总是看总统的意思,系统马上就会变成无用之物。卢总统自始至终都非常尊重这个系统。

民政首席为司法改革破题

  • 如果将来哪届政府有志于此,只要在参与政府中断的地方重新开始就可以了。

总统的道歉

  • 我一直都在关注过去史整理工作,我在这一过程中思考了很多。国家对无数个体确实做了很多恶,彻底毁掉了一个又一个人的人生。捏造案情让很多人在监狱中度过一生,他们进监狱的时候还是花样年华,出狱时已经白发苍苍。本人自不必说,就连家属的生活也都陷入了巨大的深渊。如果是间谍家属,别说是公职,连工作都找不到。同时还要承受来自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一个原本正常的家庭就此支离破散,而这一切错误的根源正是国家的恣意妄为。

民政首席的遗憾

  • 我过去也曾经强烈批评国民政府时期未能废除《国家保安法》。我以为是他们不够努力,所以提出了批评,这一批评可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我认为“国保法废除”的失败,是反映那个时期进步、改革阵营总体力量不足的一个典型事例。

辞去民政首席

  • 这件事也让我更真切地感受到了政治的可怕,甚至产生了幻灭之感。
  • 这是我平生最遭人诟病的一件事,在我心中留下了大大的伤痕,让我更加讨厌并且恐惧政治。
  • KBS为了这个举国欢庆的大喜事,特意准备了一期节目,总统竟然不允许政府人员参加,理由只有一个——潘基文已经成了国际领导人,为了让他不忘初心,我们应该心态平和地把手放开。这个时候政府出来居功、炫耀,影响他在国际上施展报负。这就是总统的良苦用心。

三进青瓦台

  • 我们的路线就是坚持不懈地往上走,一直走到任期最后一天,当我们最终停下脚步时,那才是我们要到达的顶峰!”
  • 我虽然意识到总统的目的是想严守“党青分离”原则,但是我认为,与政治圈的人,特别是执政党保持密切沟通还是非常有必要的,我们完全可以采取与过去不同的方式。
  • 后来,总统对“党青分离”也或多或少表现出了悔意,他问:“这在我们的政治情况中是不是为时尚早啊?”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我都是有些后悔的。
  • 所有人都有各自的政治目的,眼睁睁地看着有利于国家的大好机会从眼前溜走,真是令人扼腕。
  • 不管谁说什么,我们都按照我们的路线图、我们的原则,把我们应该做的事情默默地进行到底了。

韩美FTA博弈

  • 我觉得正是李明博政府在美国的要求下不得不做出各种让步,才反衬出参与政府与美国平等协商、不卑不亢的业绩。
  • 总统一直强调“生意人逻辑”:“我们必须100%以国家利益为基准!对我们有利就做,否则就不做。谈判过程中如果有悖于国家利益,不做也无可厚非。条件不合适,随时都可以中断!”
  • 至少在谈判过程中面对美国代表时,我们努力做到不卑不亢,最大限度地维护我们的国家利益。

越过黄线

  • 即使有人建议加上一个场景——总统在越过军事分界线,离开之前对国民发表演说——也还是不能改变越过分界线时的平淡之感。我们为此很是苦恼,负责对朝接触的事务协议小组礼宾行政官吴城录提出了一个好主意——让总统步行通过军事分界线。这个主意的绝妙之处就在于它完全颠覆了此前的思维方式。
  • 总统在黄线之前发表了内心的感想:“我现在以总统的身份跨过这条禁忌之线,我去了之后一定会有更多人去,将来这条禁忌之线一定会逐步消失!”
  • 我得留守青瓦台,十分无奈。我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应对各种可能的突发状况。在紧张与激动交织的日子里,我时刻绷紧神经,关注着从朝鲜方面传来的任何消息
  • 总之,金正日委员长不喜欢有“下次该轮到自己访问首尔了”这种压力。我心想,那我们也可以跟他们商量:只要朝方愿意,永远都由我们赴朝会谈也可行啊!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 他认为后续还会有一系列具体协议,财政负担的规模等最后确定下来再提交国会也为时不晚。结果,我们还是错过了时机。最终,随着政权的更迭,两位首脑辛苦达成的协议也付诸东流了。

政治,政治

  • 这次站出来的是与总统一道创建了开放国民党的几位核心人物,他们做得更过分。总统强烈地感到了人性的背叛,因此伤得更深。
  • 力量不足,或者时运不济都可能导致失败,但是即使失败,我们也要坚信我们的价值观,这样下次才有希望。如果因为暂时出现不利局面就放弃我们的价值观,不但失败是肯定的,就连希望也丧失了

龃龉

  • 李当选人对我的到来表现得非常友善,他告诉我:“自己一定会对前任总统以礼相待!”同时,他嘱咐我把他的这个意思转达给总统。

卸任

  • 这五年的历史犹如一场焰火表演,只有档案才能记录下当时的光华。
  • 住宅的设计交给了不久前刚刚去世的建筑家郑奇镕先生。土地价格与首尔比非常低,但建筑费用还是找银行贷了款。我们觉得总统卸任后,靠写书、演讲活动还上贷款不成问题。
  • 我已经身心俱疲了,那么努力地工作,但最后觉得一切都是虚幻。不管我们承不承认,民众对参与政府的评价都非常无情。总统的支持率很低,我们的党也分裂了。我们阵营创造的新政权应该说是以惨淡的失败收场。进步阵营全体都遭到了重创。

告别青瓦台

  • 其实因为他们是在“卢武铉的青瓦台”工作,平时要格外小心、格外能忍、格外能挨骂,同时也格外地努力。
  • 相比之下,我们国家的离职文化实在太无情了。

乡村生活

  • 如果有人问我做什么运动,我就会回答:我不做运动,只劳动。我不懂劳动的要领,总是毛手毛脚,因此既浪费时间也耗费体力。但这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因此还是无比欢喜。我经常梦想着,干脆就这样当个专职农民,够吃够喝就行了。

农夫卢武铉

  • 我每次过去心情都很好。来峰下村的游客人数日渐增多,他们喜欢高声呼唤总统,让他从家里出来一起照相。总统一天要被喊出去好几次,跟游客们打招呼也是个辛苦活,但他还是很开心。
  • 峰下村的游客日益增多,卢总统卸任以后人气不降反升,这在李明博政府眼里都被解读为带有政治色彩,成了后来各种不幸的前奏。但当时,我们丝毫没有察觉到。

政治报复

  • 否则他怎么会在遗书中写道:“因为我的缘故,让太多人受太多的苦了。”
  • 但是我们把原件原封不动地移交了,因为阅览制度有些麻烦,就带走了一份复印件。这对国家管理卢总统档案的制度没有造成任何冒犯和侵害。
  • 任期结束时,为了能多移交一份档案,整个青瓦台都全身心投入,备尝艰辛,总统档案事件让我觉得当时付出的辛苦荒唐无比。当时为了督促大家早日完成档案,我还让几个职员连续熬夜。我真没想到我们一心为了下届政府,移交给档案院的档案,竟然成了无耻的政治报复所使用的工具。

拘捕令

  • 他对我们说:“最终都是我的错。我这么长时间以来都不会赚钱,不能给他们任何未来的保障,所以我妻子与郑相文秘书才会这么做的。这都是我的错。”他还说:“我搞政治搞得久了,我得到了锻炼,但我的家人没能接受锻炼。”
  • 反正我的脑海里有一个想法总是挥之不去——如果我们早知道您有那样的心思,那我们也一定会以死相搏……

耻辱的一天

  • 总统走出了自己的家。夫人一直以来都是强忍着泪水,但当她看到总统的背影时再也忍不住了,泪流不止。总统又重新走回来,轻轻拍了拍她
  • 除了朴渊次会长的陈述外,没有任何证据。总统与朴会长的陈述虽然有些出入,但他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朴会长的话是真实可靠的。
  • 总统是怎么一步步陷入今天这种困境的?我能够理解总统。他一直以来太穷了。贫穷让他拼命学习,贫穷让他走上了人权律师的道路。如果不曾贫穷,他可能就不会去关注那些像他一样辛苦的人们。他抱着一颗质朴的心要帮助穷人和那些被压迫的人们,于是走上了人权律师和民主化运动的道路。政治只是它们的延伸而已,正是对政治的真挚和热忱让他当上了总统。

丧主文在寅

  • 直到现在我都把这份遗书放在我的记事本里带在身上。没有特别的理由,就是不能扔,仅此而已。
  • 如此漫长的5月23日终于过去了。这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天。没有哪一天比那一天更让我后悔自己做了最后一任秘书室室长——从确认尸体到发布噩耗,再到主持治丧会议,我不能一个人独处,也不能哭……

国民葬

  • 他的死凝聚着他所信奉的价值和他的精神所遭受的挫败。平凡的人们曾经从他的身上找到了政治理想,现在他们的理想也与他一起倒下了。
  • 悼词开头是“卢武铉,就算你去世了也请不要死”,结尾处他说“只要我们保持清醒,卢武铉总统就算去世了,他也没有死”。

路祭:50万人的海洋

  • 李明博总统敬献花圈时,发生了件小事。满腔怒火的白元宇议员突然起身,冲着总统高喊:“政治报复,谢罪!”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作为丧主,我得道歉。
  • 遗体告别仪式上,四大宗教团体负责人分别主持了宗教仪式。佛教是当时奉恩寺方丈明进大师,基督教是韩国基督教教会协会总务权五成牧师,天主教是宋基寅神父,圆佛教是首尔总教区长李善宗。
  •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后,灵车队伍朝着首尔广场的方向前进,当时的场面真是人山人海。无数的市民从四面八方涌到了市中心,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 “我有一个小行囊,没有口来没有底,装啊装啊装不满,倒啊倒啊倒不空。”

安葬在峰下村

  • 49祭是佛教与儒家思想相结合的一种仪式,也可以说是儒家的祖先崇拜思想与佛教的轮回思想折中的结果。
  • “小小的石碑”必须成为让国民表达缅怀之情的地方。
  • 他拒绝人间的审判,选择了历史的法庭。

缅怀石板,国民的心

  • 我与妻子也申请了一片石板,字只有一行——“请安息吧”。我想说的话就这一句。我觉得对于总统去世的惋惜和悲痛,别人已经表达得够充分了,我没有必要再做补充。我的遗憾就是,他从当上总统那一刻一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分,过得实在太辛苦了。那时也好,现在也罢,我的心愿只有一个——盼他能够好好休息。

“峰下财团”监事

  • 要是喝点酒我偶尔会想起过去。我问自己,在我的人生中,卢武铉是什么?我不清楚。反正他对我的生活改变很大。如果没有遇见他,我的生活肯定跟现在大不相同。从这一点上来看,一切都是命运。但如果要问,一定是好事吗?我觉得不好回答。因为疲惫、痛苦真的是太多了。

回归律师行业

  • 我一生都是一名律师。如果经济上不是特别窘困,律师确实是个不错的职业。我是指这个职业能够为遇到困难的人们提供帮助。如果想把个人能力的一部分投入公益事业或公共慈善,那也很不错。这样的心态最能让人找到人生价值,产生自豪感。
  • 什么时候这个特别称号消失了,那才是人们所向往的世界。
  • 在参与政府做过高级职位的经历,至少在李明博政府统治下,对我的律师工作完全没有任何帮助。我享受的根本就不是“前官礼遇”,反而是“前官冷遇”。

回首来时路

  • 问题出在了哪里?我们的不足又在哪里?我们需要冷静地反省,用围棋复盘的方式去思考,从中找到经验教训。不是随波逐流,也不是耿耿于怀,而是用一颗冷静的心去分析成功与挫败的教训。如果不这样,那么包括参与政府五年在内的民主政府十年,就都会沦落成“失去的十年”。决不能这样!
  • 在我们社会的底层,汹涌奔流着的依然是保守势力的大潮,主导舆论的也是无比坚固的保守势力,卢总统与参与政府在其中就像一座“孤岛”,改革到处都遭到保守势力与既得利益阶层的抵抗与阻挠。
  • 我认为进步阵营如果不想永远只做少数派,就应该对国家、对国家经营,进而对外交、安保问题表现出更有担当的姿态。
  • 正是因为参与政府对劳动组织抱有更大的善意,他们就把目标定得更高,逼得更紧,想要得到的成果也更多,我理解他们的这份贪心。但是,劳动界的心急气躁事实上却削弱了参与政府的决心。劳动界的无理要求反而阻碍了改革的步伐。
  • 现在对我们来说,重要的不是“该干什么”,而是“该怎么干”。
  • 为了逾越现实中存在着的各种壁垒,我们有必要从最开始就仔细考虑一下统合与联合政府的构想。

一切都是命运

  • 他只有一次题词时用了“像江水一样”,希望人们不管遭遇什么样的挫折,都坚决不放弃奔向大海的路,表达了他要走自己的路的坚定意志。
  • 您现在已经摆脱了命运,获得了自由,但我却依然要在您所留下的课题中小心前行。

后记 愿为江水,与君重逢

  • 卢武铉总统与我就像两股溪水,相识于小小的支流,一起流过了艰险的漫漫长路,途中经历很多激流险滩,但我们始终在一起。虽然现在我们已阴阳两隔,但是在精神上、价值观上我与他还会在一条河流里静静流淌。越是接近大海,河流越是要汇聚在一起。也可以说正是因为河流的汇聚,才有了大海。哪种说法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