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之前

乔乔·莫伊斯

作者简介

• 她擅长构建结构精巧的人间故事，挖掘人性的多重维度，于悲喜交加中，给人向前一步的力量。

序篇 [2007]

• 其实她不再是小姑娘了，不适合噘嘴，还好他们约会没有多长时间，偶尔见到她噘嘴的样子也觉得还算可爱。
• “我受不了这样的度假，我一定要切切实实做点事情。”
• 他梳了梳头，然后打开手机，小屏幕上接连闪现出许多未读短信，他不由得眉头一皱。
• ‘黑莓’先生让我感觉自己是‘鹅莓[插图]’小姐。”她又噘起嘴来，“我觉得总有个第三者在争夺你的注意力。”
• 他的声音被一辆经过的轿车淹没，轿车的轮胎在雨中发出嘶嘶的声响

第一章 失业 [2009]

• 落日映照在斯托夫堡，阴影沿山而下，宛如正在熔化的蜡烛，一路追赶着我
• 母亲的手停了下来。她的注视像X光一样穿透我的身体，打从我小时候她就是这种目光
• 我喜欢茶馆里有些闷热的带着培根味道的温暖气氛，喜欢门开开合合时带进来的丝丝凉风，人们的窃窃私语，还有安静时角落里弗兰克的收音机里轻轻流淌的乐曲。
• 白天我一直待在家里，想尽量干点活儿。一个小时之前我才意识到我有些妨碍到母亲。父母有他们的生活习惯，我在那儿会碍事。
• “但你得看到事情积极的一面，你很清楚你不可能在那个地方待上一辈子。你要向上、向前。”
• 我落在他后面了。我讨厌跑步，我恨透了他从不减速。
• 我喜欢在茶馆工作，了解有关“黄油面包”茶馆的一切，听去那儿的人们的故事，我在那儿待得很自在。
• 。我从没想过我想念一份工作会像想念四肢——一种不变的伸缩自如的东西。我以前也没有忧虑过经济状况和我的未来，失业让人觉得无能、无用。每天早上你会比被闹钟粗暴地叫醒更加难以起床，你会想念曾与你一起工作的人，不管你们有多么不同。甚至走在大街上时，你都会发现自己在搜寻熟悉的面孔

第二章 面试

• 我不愚钝，我只是想声明这一点。可是生活在一群智力超群的人中间，很难不感到自卑，
• 我读过的每一本书她早就读过，我在餐桌上提及的每件事情她早就知道。
• 走长车道有个不利之处：它让人不自觉地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清清楚楚的缝线撕裂的声音，我低头瞥了一眼，看到我右腿边两块布的缝合处已经裂开了，磨损的丝线向上撕成一道难看的口子。我的脸涨得通红。
• 就是……被困在轮椅上。”
• 你有没有职业抱负？这是你达到某个目标的踏脚石吗？你有想追求的职业梦想吗？
• 还有，他那个严厉的母亲多久会去一次？我不喜欢老是被人审视的感觉。特雷纳夫人看起来就像那种女人，她的目光可以让巧手变笨拙。

第三章 初见

• 配楼的起居室看起来很大，有一面墙全是玻璃，开阔的乡村景色尽收眼底。壁炉里的火在角落里静静地燃烧着，米黄色的矮沙发正对着巨大的平板电视，沙发座上覆盖着羊毛垫，整个房间的氛围雅致而安宁——一个北欧风情的独身住处。
• 这个早晨乏味至极，过得几乎有几年之久。我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分分秒秒都如此冗长。我尽可能地找出更多的工作让自己忙个不停，
• 我正在假装我是特丽娜。她是个十足的既镇定又能干的人，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沮丧。在我自己看来，我现在显得既专业又乐观。
•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黑手党受害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混凝土慢慢盖上脚踝。

第四章 旧爱

•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意识到他的问题不仅仅是被困在轮椅中，不仅仅是失去身体上的行动自由，还有一种反反复复永无止境的羞辱和健康问题，是一系列的危险和不便。要是我是威尔，我也会相当可怜。
• 这无疑是一个焦糖玛奇朵女人。她身上充满金钱和权力的味道，她的生活是时尚杂志中的章节。
• 我暗自笑了笑，这就是我知道的威尔。
•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只是朋友，关心你的朋友。只是你出事以后鲁珀特给了我莫大的支持
• 我们告诉你是因为我们两人都非常在乎你，我们不想你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件事。
• “知道吗？你只能帮助那些想被帮助的人。”她说。
• 但我不希望你在那里。我不希望有人出于同情跟我在一起
• 但显然，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就应该一心一意，帮助他渡过难关，不论生病还是健康，都应该守护在他身边。
• 其实你并不需要喜欢你的雇主，不是吗？很多人都不喜欢自己的雇主
• 他停在门口，看着我，黑眼圈很重。内森告诉过我，有时他通宵睡不着觉。我不愿去想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陷在一张你没法动弹的床上，只有消极的情绪与自己深夜做伴。
• 不是你雇用的我，是你的母亲。除非她告诉我，不再希望我留在这儿了，不然我会一直待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我非常在乎你，或者喜欢这份愚蠢的工作，或是想以某种方式改变你的生活，而是因为我需要钱。行了吗？我真的很需要钱。

第五章 就诊

• 被拽进一种全新的生活——至少算得上是被猛推进另一个人的生活，恨不得要把脸都贴在他们的窗户边——这种情形强迫一个人重新思考自己是谁，以及他人如何看待自己。
• 对于帕特里克和我妹妹来说，我还是一样——仍是他们开玩笑的活靶、拥抱亲吻时的对象、闹脾气时的出气筒。我没感到任何不同。我看起来还是一样，在穿着打扮上，如特丽娜所说，就像在旧货店里参加了一场摔跤比赛。
• 那好，我来了，在要命的每一天里都表现得生龙活虎，就像你要的那样。那么你到底想怎么样？
• 我想起威尔告诉我要是我不停止吹该死的口哨，他会把我撞死。“我觉得他对闲聊的定义和我的不同。”
• 数周以来，我一直希望在工作时间我可以离开那栋房子一会儿。现在我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让我待在屋里。
• “好啦，还能有什么坏事发生——我在轮椅里挂掉？”这听起来有点傻，但是我不禁笑了。实际上是威尔在想方设法让我好受一些。
• 我盯着门，想起在冬天的阳光里一路行驶过来的威尔的表情，想起在滑雪天春风满面的那个男人。
• 不是这些，而是威尔手腕上那些乌青的红线残痕，那难以掩盖的长长的锯齿状伤疤，不管内森有多快拉下威尔的衬衣。

第六章 雪天

• 雪来得极其突然。我出门时还是一片明亮的蓝天，不到半个小时，身后的城堡就像被粉饰过的蛋糕，包裹上一层厚厚的白色糖霜。
• 我不能假装这一点都不怪异。我环住他，他的味道注入我的鼻孔，他温暖的肌肤贴着我的。我不能离他更近了，不然就该咬住他的耳朵了。这个想法让我觉得好笑，我竭力保持镇定。
• 这儿，我能听到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心跳。令我惊奇的是，我非常喜欢。
• 居然有人会因为穿着背心和短裤在零摄氏度以下的天气中慢跑而如此兴奋，这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 有些时间人们正常工作，也有些时间是虚度的，它悄悄流逝，离生活——真正的生活——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 屋外，最后一抹余晖早就消失了。雪仍在下，在门廊灯的映照下，发出淡金色的、忧郁的光芒。我们平静地坐着，不发一言，看着雪花梦幻般地坠落下来。
• 我们坐在几近昏暗的屋子里，看着微微发光的雪花消失在黑暗的夜空。
• 可是威尔·特雷纳，不是所有的女孩子穿衣打扮都为了取悦男人。”

第七章 理发

• 一夜之间春天就来了，而冬天就像一个不受待见的客人，穿上外套突然消失了，不辞而别。到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道路沐浴在淡淡的阳光中，空气宜人，弥漫着花香和温暖的气息，鸟儿也唱起缱绻的歌。
•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一个细小的声音在我心里说：这个男人永远不会伤害你。七年以来，他也从未做过任何事情，让我怀疑这点。
• 似乎他越强健，就越为自己的身材着迷，就越发对我的身体不感兴趣。
• “出什么事了？”他说，“来，告诉威尔叔叔。”
• 阳光给人一种错觉——承诺的温暖比它实际可以给予的少多了。
• 我回想着设计得无懈可击的起居室，突然发现我对起居室的喜爱不像以前那么纯粹了。
• “这就是你至今没有结婚的原因吗？” 我眨了眨眼，“我想是吧。” 我不想说其实我从未被求婚。
• 鞋是翠绿色的，我在旧货店淘到的。帕特里克说穿上这双鞋让我看起来像个人妖。
• 当人们厌倦了一切，或是对别的地方不再有憧憬时，很适合到这个地方引退。
• 克拉克，你二十六岁了。你应该走出去，说这个世界是属于你的，到酒吧闯点祸，向那些诡计多端的男人卖弄一下你奇怪的衣服……”
• 他笑了，像是我把他逗乐了。听起来有点让人难过，威尔很少笑，能让他笑让我骄傲得有些轻飘飘。
• 我看不见他的嘴，不过他的眼睛闪着欢乐的光彩。我想要他一直这样快乐——摆脱掉焦虑不安和小心戒备的神色。我说废话，我讲笑话，我开始哼歌，我想尽所有办法延长这一刻。

第八章 花园 [卡米拉]

• 人们说只有你到一定年纪时，才能真正欣赏一座花园，我觉得这话还是有道理的。这大概与生生不息的生命有莫大关联。萧瑟的冬天过后，万物复苏，这不屈不挠的向上精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 我要给我儿子一些可以欣赏的东西，我要悄悄告诉他，四季更迭，万物枯荣，但是生活在继续。我们都是一个伟大循环中的一部分，只有上帝才了解其间的原理。
• 我不喜欢他这么看我，我总觉得他在拿我跟别的人比较。
• 这是一种不对等的优势，我可以随时撇开一个坐轮椅的人。
• 我不想这么活着，妈妈，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康复无望，以我认为合适的方式结束它是个合情合理的要求。
• 我看着威尔，看见了我怀中抱过的那个婴儿，纯净得让我痴迷，不敢相信我创造了一个人。我看见了那个蹒跚学步的儿童，伸手来牵我的手，被别的孩子欺侮后气得流泪的男生。我看见了脆弱、爱和过去。那是他要我毁灭的东西——那个小孩子和那个大男人——所有的爱，所有的过去。
• 我怒不可遏，你瞧，周围的一切都可以动，可以弯，可以生长，可以繁殖，我的儿子，我的心肝，我魅力超凡、英俊潇洒的孩子却不能动，萎靡不振，浑身是血，受尽苦难！大自然的美丽让人憎恶。我叫着、喊着、咒骂着我不知道我会的话语……

第九章 谎言

• 知道你仅仅是一日日消磨着死亡前的日子，你怎么还过得下去？
• 在我们家没有任何事不能通过一杯茶来改善。
• 我看起来像个维多利亚时期的孤儿，一个霍斯顿的白痴。
• 我不能跟他讲话，连正视他都很困难，那感觉就像发现自己的男朋友不忠。说来不可思议，我觉得他背叛了我。
• 这世上有他可以享受的生活，即便不是他料想的那种生活。”
• “生活中不是什么东西都只用钱来判断，知道吗？”
• 父亲说我思考起问题来的表情让人觉得我想去洗手间。

第十章 计划单

• “不能因为威尔的精神状态不好，我的整个生活就停止运转。”
• “要让威尔感觉到自己是个男人。要是他的母亲——或是他的妹妹总是在旁边的话，这就不大可能。”
• “你没领会到要点。他并不需要真的做什么事情，主要是开拓他的眼界，不是吗？我们要让他知道其他残疾人在做些什么。”
• 我从来都看不到，他那张脸在人群中总是很快消失不见。
• 特丽娜就是这个样子，她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即便现在有托马斯，她仍然觉得自己是整个家庭最重要的孩子——觉得整个世界围绕她转天经地义。
• 我将在这些小小的白色长方形格子中填满值得一生去做的事情，那些可以产生幸福、满足和快乐的事情。我将竭尽所能，把为一个四肢无力的男人创造的每一段美好经历注满这些格子。

第十一章 赛马

• 有些地方，候鸟的迁移或是潮水的涨落标志着季节的变化。
• 我喜欢外来空气的气息，仔细窥探与此处大相径庭的他人生活。我喜欢听到不同的口音，猜测他们的主人来自哪个地方，端详从没见过耐克斯特[插图]商品目录，或是从没在马莎百货[插图]买过五个以上一打包装灯笼裤的人们的衣着。
• 人们说每件事至少要尝试一次。
• “真不敢相信，”我把车开上主道时，内森说，“看。那儿，看台边，有残疾人专用的整块停车区域，都建在柏油碎石路上。”
• “如果你能先费心问问我，克拉克。如果你能就所谓的外出找乐，哪怕问我一次，我都会告诉你，我讨厌马，我也讨厌赛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但是你都不问我一下，就决定让我去做这事情，并且你着手做了。你跟别人一样，替我作决定。”

第十二章 音乐会

• 那些日子我穿衣走寻常路线，或者应该说像镇上的其他女孩一样穿衣打扮：及肩长发、靛蓝牛仔裤、足够炫耀细腰和丰腴胸部的紧身T恤。我们花数小时完善唇彩，化烟熏妆。我们穿什么都好看，却不停抱怨皮肤上不存在的脂肪团和不可见的瑕疵。
• “你把自己与形形色色的经历隔绝开，因为你告诉自己‘不是那类人’。” “但是，我真的不是。” “你怎么知道？你什么都没有做过，哪儿都没有去过，你怎么会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 威尔的目光在我的裙子上上下游动。这时我才意识到他换上了衬衣和西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修剪得很整齐，看上去英俊极了。看到他我不由得笑起来，其实跟他的外貌没多大关系，关键是他做出了努力。
• 中产阶级是这样一种情况，他们假装没有看，实际上他们也看。他们举止文雅，不能真正盯着看。相反，威尔出现在他们视线中时，他们执意不看他，等到他经过，他们的目光又会瞥向他，即使他们仍跟其他人谈着话。当然他们不会谈论威尔，那样就太无理了。
• 我没有想到音乐能让人敞开心扉，把你传送到连作曲家都没有预料到的地方。它在你四周的空气中打下了印记，似乎你离开时也会带着残迹。有一阵，我们坐在观众席上，我完全忘记了威尔在我旁边。
• “通常人们如果住得离某个景点很近的话，倒反而一直不会去那个景点。”
• “我只是……想成为一个和穿红裙的女孩一起去音乐会的男人。再多等几分钟吧。”
• 我是那种无论穿什么都被认为不可取的人。总之，吸引不了去“红狮”的男人。

第十三章 生日晚餐

• 从那台个人电脑里，我获得了一整个世界，它一层又一层地向我展现，并且向我施展魔力。
• “你不明白，克拉克。依赖别人帮自己写下要说的话，多么让人沮丧。‘代书’让人……深感耻辱。”
• 亲爱的克拉克： 这封信是向你表明我不是个十分自私的傻瓜，非常感谢你的努力。谢谢你。 威尔
• 我并不擅长做这些，我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能做。
• 我把日历钉在了新门的背后，除了我，没人看见过它。不过别人也不知道它的意思。
• 我想出了搞定他的方法。让威尔做任何事的最好方法就是告诉他你知道他不想做，那个固执、乖戾的他会没法承受。
• 他和父亲很快找到了一个共同话题，那就是我的无用。我不介意，让他们两个开心就好。
• 等她把托盘放下，我搂住她，给了她一个拥抱。因为焦虑，她浑身僵硬。我突然非常同情她，做我的母亲可不容易。
• 我却不这么想。头一次，我非常享受成为被关注的焦点。听起来有些孩子气，但是感受是真切的。我喜欢威尔和父亲一起嘲笑我，我喜欢晚餐的每个元素——从烤鸡到巧克力奶油冻——都是我最喜欢的。我很高兴能成为我想成为的人，不用我妹妹在旁边提醒我是谁。
• 当我看到帕特里克脸上的震惊时，才意识到这一手势的亲密。
• 我又给威尔喂了一片熏制鳕鱼，当他看向面包时，我又给他喂了些面包。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对威尔的需求一清二楚，几乎不用看他，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 父亲告诉他要接手家具厂的那家公司的情况，当他说出名字时，威尔几乎是有些抱歉地点了点头，说是的，他知道。是的，他或许也会大胆试一下。他说话的方式，让人感觉父亲的工作前景不乐观。
• 她和父亲交换了终于放下心来的表情，这是我见过的最为悲伤的眼神。
• 我打开小盒子，深蓝色的天鹅绒上，是一条细细的金项链，有着心形的坠饰。甜美精致，但是跟我不搭。我从不戴这类首饰，从没戴过。
• 过去，我能看到的只是潜在的自杀，现在他只是威尔——让人恼火、反复无常、聪明、有趣的威尔——喜欢教训我，喜欢玩希金斯教授对伊莱莎·杜利特尔那一套。他的身体只是整个组件的一部分，在我们重新谈话之前，不时要处理的一件事情。我觉得，身体已经成为他最无趣的一部分。

第十四章 美妙之地

• 我不太清楚我站在哪一边，因为论证看起来跟威尔毫不相关。
•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我胸中块垒郁结，整整半小时后才消散
• 这本书——居然很好读——有关一场生存之战。书中声称女人挑选男人绝不是因为爱情。书中说女人总会投入最强壮的男人的怀抱，为的是给她的后代创造最好的条件。她没法控制自己，这是自然之道。
• 我需要一些时间来避开喧嚣，我需要时间来成为一个不一样的人。”
• “你只有一次生命，应该尽量活得充实。”
• 和威尔在一起时，我感觉存在一个巨大的内在腹地，一个他连看都不让我看一眼的世界。最近几周我有种不好的感觉，这个世界在增大。

第十五章 聊天室

• 我笑着从他们身边走开，奇怪的是，不知为何，泪水刺痛了我的眼睛。
• “我先弄明白怎样能让自己高兴，再搞清楚我想要做的事情，接着训练自己做能让两者兼而有之的工作。”
• 现在，我感到焦躁不安，一片混乱。我想念有理由早起的日子，每天都有一个目标的日子。
• 每一条信息我都读了，我感觉这些信息让我获得了一个秘密洞悉威尔大脑中的思绪的渠道。
• 所以我觉得你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为什么要由健全的人来决定我们的生活？如果你觉得他不应该过这种生活，你的问题难道不应该是：我怎样帮他结束掉？
• “他需要一个伴侣。”来自伯明翰的“格雷斯31”说，“如果他有爱情，他会觉得能支持得下去。没有爱，我早就完了。”
• 事实上，为接下来的两周我制订了一个详细的计划，每一项活动我都用黑笔在日历上仔细标出来了，用红笔列出了注意事项，用绿笔写着我要带的东西。每次看着门后时，我都感到一丝兴奋，我计划得如此周密，说不定其中一项活动真的会改变威尔的世界观。
• “他从不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 “因为你男朋友说不行；因为你还得做个乖乖女，即使你都二十七了；因为太吓人了。去吧，克拉克。学会生活吧！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你？”
• 如果这样能劝动你，哪怕就一次，让你爬出那个小世界。
• 文身。”他咧嘴而笑，“直到你坐进那张椅子，我一直都不相信你真的会文身。”

第十六章 抢床游戏

• 我从来没能告诉他，我情愿住在自己家里，虽然周围都是噪声和吵闹声，也不愿意住在那栋没有生气、毫无特色的单身公寓，哪怕那里有分配好的停车位，看得到城堡的风景。
• 这就是你在一个小镇长大才会遭遇的经历：你生活中的每个细节都会以超出你想象的速度传得尽人皆知。
• 我突然有一种时间飞逝的感觉，所有时间都丢失在了在这同一段短路上的来来回回、绕着城堡一遍又一遍、看帕特里克跑一圈又一圈上，同样微不足道的关心，同样的路线。
• 有一天你可以展翅飞翔，不用担心你父母养不活自己。
• 后来想起这些，我才意识到他说这些时非常不高兴。不像那种终于搞清楚，没有女朋友在旁边就没法生活的男人，从而快乐地将两人的生活连接在一起。他看上去像是要打败竞争对手。

第十七章 搬家

• 也不是大多数人所认为的一个人成为护理，是因为太笨，做不了别的事情。最糟糕的事情是，当你整天都与某人亲密接触时，你没法不被他们或你自己的心情所影响。
• 我们互相关心，有些过于客气。我想念他的冒犯、他的坏脾气……它们的缺席加重了隐隐浮现在我心头的沉重感。
• 我原以为威尔不会为我做的事情所影响。当他似乎反对我跟帕特里克住在一起时，我觉得那是因为他不喜欢帕特里克，而不是因为他对我的感情。
• 我感觉我现在过着我没有权利期待的一种生活。
• “再说一遍。”我站起身来。“你听不清楚吗？我在清除管子上的水垢。”“不，我只是想听听你说话。没必要清除管子上的水垢，克拉克。
• “我就是在吊桥前面第一次亲吻女孩。”他说，在沙砾路上慢了下来，看向它。“你告诉她这是你的地盘了吗？”
• 我发现自己也许是第一次观察着城堡，感受到它的历史气息。燧石城墙在那儿挺立了八百多年。人们在那儿出生又死去，心灵完整又破碎。
• 他把轮椅停了下来，转过来好俯视城堡。“真奇怪我们以前从没见过，”他说，“在我长大的过程中，我们的道路肯定交叉过。”
• 我想起在公交车上见到迪尔德丽的那次，她说有个女孩能留下来是多么好啊。我注定要过卑微的生活，理想也都很渺小。
• “有一些错误比另一些错误后果更严重，但是你不用拿那晚来定义你。”

第十八章 婚礼

• “放松点，克拉克。一切都会顺利的。”他说。“我完完全全放松了。为什么你觉得我没有呢？”“别人一眼就能把你看穿。况且你开车的时候，已经咬掉了四片指甲了。”
• 我怀疑自己像长成番茄形状的用来装番茄酱的塑料瓶子。
• 他们像兜着圈子的两条狗，在考虑是否龇牙。
• “她以前爬过乞力马扎罗山。”“我喜欢她这样的老鸟，”他说，“我可以想象她骑着骡子，带着一包三明治的情形，做事坚韧不拔。”
• “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威尔，”她说，把手短暂地放在他的胳膊上，“这是你们这一代人觉得很难适应的事情。成长的路上，你们一直期待一切事情都能马上称心如意。你们都想过上自己选择的生活，特别是像你这样的一位年轻的成功男士。但是这需要时间。”
• 虽然她既美丽又富有，但我还是有些为她感到遗憾。我觉得她或许直到很久后才会意识到她失去了什么。
• 我没有给他选择。我小心地坐在威尔腿上，手环住他的脖子，让自己就位。他直视了我一分钟，似乎在想是否可以拒绝我。然后，令人惊奇的是，威尔转动轮椅，我们到了舞池中，在球形水晶灯闪耀的灯光下，一小圈一小圈地转动。
• “克拉克，有时候，你就是让我早上想起床的唯一动力。”

第二十章 旅行

• 我喜欢这些人——四肢瘫痪者和他们的护理员——因为他们勇敢、宽厚、有想象力。那天晚上我花了两小时写下他们的建议
• “我感觉有不好的东西在拐弯处，别人都知道，除了我。”

第二十一章 好消息 [史蒂文]

• 他总是那样，我们的儿子——非常擅长做与正确的事情背道而驰的事情，仅仅因为他不想在某种程度上被人认为顺从。我不知道这种喜欢破坏的冲动从何而来，也许就是这些让他成了一个卓越的谈判者。
• 虽然我们俩没人说起，但露易莎·克拉克已经成为让他活着的唯一机会。
• 我知道这一点，卡米拉也知道。尽管我们俩没人承认。只有我儿子的死可以让我自由地去过我选择的人生。

第二十二章 肺炎

• 他表情很茫然，似乎我认识的那个威尔去某个地方短期旅行了，只剩下了一个躯壳。我不知道人们死时是不是这样。而后我告诉自己不要再想死亡这件事。
• 我想到了帕特里克，尽管我从他的公寓把我的东西拿走了，剥掉并卷走了墙上的日历，把小心放在他衣柜里的衣服叠好打包，但我并没有悲伤。我没觉得沮丧和崩溃，或是有任何与交往了多年的恋人分手时应有的那种情绪。我很平静，有一点感伤，也许还有一点愧疚——因为分手有我的原因，也因为我一点也没有该有的那种情绪。
• 我轻柔地将他的手指放进我的手中，包住它们。他的手指很温暖，一个活着的人的手指。握住它们让我很安心，我一直握着，凝视它们，看着那些茧块，它们诉说着一个人的人生，这个人并没有完全在一张办公桌后面生活。我看着他粉红色的指甲，总是要由别人帮忙剪。
• “嘿！”我说道，把头伸到门口。 他缓慢地把脸转向我。“嘿，你。”
• 威尔沉默了。“问题在于，”他最终说道，“我不确定我可以马上去蹦极。
• 他微微皱了皱眉，闭上了眼睛。我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他眼角的皱纹，无可奈何的表情，它们在说不见得有下次了，它们在说他永远都不会再好起来了。
• 做这些的时候，我抵制着内心升起的奇怪的恐慌。一个具有颠覆性的弱小声音在我内心腾起，说：如果他死了，就是这种感觉。
• “不，我知道他愿意做任何事来让你开心。”
• “我希望他活下来，如果他想活下去的话。如果他不想，却强迫他坚持下去的话，那么，你，我，不论我们多么爱他，我们都不过成了另一个可鄙的家伙，剥夺掉他自己作决定的权利。”

第二十三章 度假

• 内森和我谨慎地朝对方笑，尽量表现得像是这很好，一切都好的样子。我向窗外望去，我的思绪像下面的云彩一样纷乱，这对我而言不仅仅是后勤的挑战，也是一次冒险——我，露易莎·克拉克，真的去往世界的另一边了。
• 你可以做到的。真为你骄傲。
•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场旅行，抑或这是我人生中见过的最美的地方，我突然泪流满面。
• 在这个地方他很快就像在家里一样，比我适应得还快。不足为奇，我提醒自己，他大半生里，这些都是他的地盘——这个星球，这些广阔的海岸——而不是城堡一隅的小配楼。
• 我喜欢他转过脸，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就好像我比他期待中好玩得多。
• 海上狂风大作。剧烈的闪电像一把叉子照亮了天空，而后，暴雨沉重的鼓点打在我们小平房的屋顶上，猛烈迅急，盖过了其他声音。
• 我做了我能想起的唯一事情，我俯身亲吻他的唇。他犹疑了一会儿，亲吻了我。就在那时我忘记了一切——一百万零一个不应该这么做的理由，忘记了我的恐惧，忘记了我们为什么在那儿。我亲吻他，呼吸着他皮肤的味道，摩挲着他柔软的头发，当他回吻我时，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威尔和我，在荒无人烟的小岛，在一千颗闪烁的星星之下。
• “问题不在于给你机会。这六个月来，我看着你成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刚刚看见自己可能性的人。你不知道这让我有多高兴。我不想让我、我的医院预约和我生活中的限制把你束缚住，我不想你错过其他人可以给你的一切。自私地来说，我不想有一天你看着我，感到哪怕有一丁点的后悔或是同情……”

第二十四章 归途

• 尤其是他动都不能动，他一直温柔地说：“克拉克，拜托。到这儿来一下，拜托了。”
• 也许，我想，他值得一个比我更好的人来照顾，一个更聪明的人，一个像特丽娜那样，能想出更棒的事情去做的人。他们或许能找到罕见的医疗研究成果或者可以帮助他的东西，他们或许会改变他的主意。想到余生我都要抱着这样的信念生活几乎让我头晕目眩。

第二十五章 新闻 [卡特丽娜]

• 我是这个家知道一切的人。我比别人读的书都多，我上了大学，我应该是那个知道所有答案的人
• 不管威尔·特雷纳发生了什么，她都不会待在这里了。她有一种气度，对于知识、见到的事物和去过的地方有了新的看法。我姐姐终于有了新的天地。
• 现在正是你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你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现在正是时候，你必须要想想你下半辈子要做些什么。
• 要是你错过了这场面试，那么两天内你又得去职业介绍所，看来你是想做一个鸡肉加工人员、一个脱衣舞女，或是擦别人的屁股过活。信不信由你，你现在奔三了，你的人生要好好规划。所有这些——过去六个月里你学到的一切——都是浪费时间。所有的一切
• 身边有个抑郁的人是个负担，你会为他们感到抱歉，但是你忍不住想要让他们振作起来。
• 然后，不知为何，她失声痛哭起来。真正的眼泪。她哭起来跟托马斯一个样，号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
• 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一旦一个男人决定去做某件事情，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人能劝动他。他就是他，你不能让人们改变自己。”
• 唯一有可比性的人是托马斯，如果托马斯要在一个陌生的国家等着死亡，一想到这个，我的内心就有东西翻转个不停，太可怕了。所以我把这个也锁在了我头脑中的文件柜的后面，在标着“不能想象”标签的抽屉下面。
• 除非你打电话，否则你什么都不知道。给她打电话，现在就打，你没有别的选择。”

第二十六章 告别

• “我觉得我能自己拿主意。”我说。
• 妈妈，我欠威尔的。我亏欠他，我必须去。你以为是谁让我申请大学的？是谁鼓励我有所作为，旅行，树立理想？谁改变了我思考问题的方式，甚至是看待我自己的方式？是威尔。我在最近的六个月比我过去二十七年做的事情都多，活得都更为精彩。因此，如果他要我去瑞士，我就要去！不管结果如何！”
• 这句话像鹅卵石一样从她嘴里跳出来。我震惊地看着我母亲，她的目光很坚决，有些紧张地看着我的反应，似乎有一堵我从不知晓的墙出现在我们之间。
• 露易莎，拜托，你能来吗？我知道我们有些分歧，但是请……你现在来至关重要。
• 我几乎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在缩减，就像我们在一根无形的松紧线的两端。
• 她紧紧地拥抱了我。“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她说，她看上去都快落泪了，“现在快走吧。要是我驾驶证上被扣了六分，你还错过了那趟该死的飞机，我再也不会跟你说话。”
• 你不必想他是不是对的，但你必须在那儿
• 不是高兴，是释然。我切除了心中那痛苦和苦恼不已的部分，完全抛弃了那部分。
• “这是，”我告诉他，“我整个人生中最美好的六个月。” 一阵长久的沉默。 “真巧，我也是。”

尾声

• 我坐在咖啡馆深绿色遮阳篷的幽暗处，凝视着自由法兰克大街，巴黎秋天温和的阳光照射在我的脸颊上。
• 我不是要告诉你从高楼上跳下来，或者跟鲸鱼一起游泳之类的（虽然私底下我希望你能），而是要你勇敢地去生活。推动自己，别安于现状，充满骄傲地穿条纹裤——但如果你坚持要与某个荒唐的家伙安定下来，一定要确保把这玩意儿藏在某处。知道自己的人生仍充满可能性是一件乐事，知道我可以将这些给予你缓解了我的疼痛。
• 我付了账单，仔细地把信塞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