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家族
可乐饼
- 过去应该更白些的墙上有些裂缝,为了掩盖这些裂缝,上面新涂上了白漆,凸显出白墙已被熏成灰色的现状。
- 父亲称这个小区为“公团[1]”。母亲信代称它为“都营[2]”
- “有籽的葡萄吃起来麻烦。”阿治基本上只吃颗粒很小的紫红色的葡萄。祥太知道那是因为那种葡萄最便宜,不过他从不说出口。
- 祥太微微点了下头,双手轻轻合在胸口,食指打了几个转,左手握成拳头送到嘴边,吻了一下。
- 世人称作“小偷”的犯罪,便是这对父子的“工作”。
- 祥太将脸凑了上去,他想确认她给自己挑的是哪个可乐饼。祥太穿着不知是谁留下的肥得不合身的长裤,但脸上透着机灵。他注视着眼前的可乐饼,大黑眼珠在发光。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少年刚才还在干着那样的“工作”。
- 他身着穿旧了的红夹克加上灰色工装裤,发型有些奇怪,看起来比他45岁左右的年纪要老一些。
- 买的话是贵。” 阿治好像打心眼儿里就没打算买。
- 装满战利品的双肩包很沉,但祥太的脚步十分轻快。
- 回到家里,烧好开水,倒入杯面,将可乐饼放在杯面的盖子上加热,然后在面汤里浸一下,这是祥太从阿治那里学来的可乐饼的正确吃法。
- 这么寒冷的天气,不想折回去了。两人开始加快脚步。硬邦邦的脚步声在冬天的夜空中响起。
- 只有这栋平房,犹如陷入腹中的肚脐,既没有挪动位置,也没有重建。不久它也就在人们的意识中消失了。
- 初枝做事一贯旁若无人,我行我素。也许可以更准确地说,喜欢恶作剧的坏性格令她故意干出一些让人讨厌的事,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她感到很满足。
- 她起身,双手提着装着脚指甲的报纸,故意在阿治跟前踉跄了几步。 “脏死啦!”阿治高声叫道,身体夸张地躲向另一侧。
- 在他心里从来不存在用对昨天的反省来保证今天,用对明天的展望过完今天。今朝有酒今朝醉就够了。
- 善恶判断的价值观偏离社会轨道,这一点信代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阿治更像脱缰的野马,受人一唆使便会去偷盗、诈骗,他不会有半点犹豫。确切地说,干坏事时他是最享受和活力四射的。
- 这话听上去,既像是说一家有5口人就足够了,又像是说对自己这样的男人来说人生已经足够幸福了。
- 祥太一直死守着自己的可乐饼,但最后他还是把剩下的全给有里吃了。大家也都没说什么。
- 信代用力抱紧有里,唯恐被阿治夺走。这一力气并非出自对眼前的孩子的爱,而是来自对涌上心头的过往的恨。
面筋
- 看着有里瘦小的肩膀,信代心里已经贴上封条的门开始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明知责备也于事无补了,说话还是不由自主地粗暴起来。她也是在生自己一时冲动将有里带回家的气。她对自己还在犹豫不定感到不安。
- 今天十分难得接到了日工的活儿,他要去工地。但从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想方设法找不去工地的理由。
- 电线杆下放着一只收垃圾的蓝色网兜。阿治看了一下标志,今天是扔可燃垃圾的日子。他手里提着装有空罐头瓶的垃圾袋,稍微迟疑了一下。
- 孩子用崇拜的眼光注视自己,哪怕是假的,阿治心里也高兴。
- 阿治和信代每月都要去一两次开在屋后小巷里的酒馆——“乐趣”喝酒。
- 用两杯加了梅子的烧酒的价格就能买到的梦想,便宜。
- 骑上大马路,信代必定先要左右确认一下。 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没问题,没人关心我们这些人,信代对自己说。她用力在自行车的脚踏板上踩了下去。
- “直到上一代,去污也全都是在这里完成的,现在这种手艺人都没了。” 每当有客人上门时,社长总是这么辩解道,笑容中掺杂着遗憾的表情。
-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罪恶感。“是忘记东西的人不好。”信代这样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偷的,是捡的。
- 对别人的幸福生活说三道四,不负责任地说些有的没的,这让她们觉得出了口恶气。信代等人高声笑了起来。
- “都是没男人疼的苦命女人。”两人经常这样互相安慰。
- 她嘴上像念咒语似的不停念叨:“痛痛鬼滚蛋,痛痛鬼滚蛋!”
- 大概好几个月没有打扫了吧,米山想。看着落满灰尘的玄关,他犹豫是不是该坐下。他从黑夹克衫的口袋里掏出手帕,铺在地板上,以防弄脏西装裤。
- 金子比初枝还大3岁,两人过去有段时间关系不错,经常相互串门。
- 因为拆迁,生活变得不幸的人大概远远超过变得幸福的人。
- “那个奶奶,以为曼秀雷敦什么都能治好……” 大概有过相同的经历,祥太的语气好像很无奈。
- “不会在家里学习的人才去学校。”
- 店主身上散发着和初枝身上一样的橱柜里面才有的樟脑味。
- 走出店门的祥太,将偷来的点心和洗发水分别拿在两只手里,得意扬扬地望着有里,脖子扬得高高的。
- 后风窗上由于贴着玻璃膜,当太阳光照进来时,车厢内各处反射着海底般的蓝光,十分耀眼。
- 他只知道,维护伤害自己的人,是无法坚强地生活下去的。
- 祥太喜欢听这个声音。有里紧随其后。祥太感觉到了,不知为何,他一下子安心下来。
- 对于以母亲自居对待全家人的信代,亚纪有时很不服气。
- 看在眼里会觉得很恶心,祥太尽量不去看初枝放在盘子里的肉。
- 活该!自作自受!信代流露出对有里父母露骨的敌意。
- 这孩子一定不是生下来就被母亲虐待的,应该也有幸福的回忆。大家觉察到了这一点,心里也好受了些。
- 亚纪来这个家里以后一直和初枝盖一床被。和祥太的壁橱一样,亚纪也把奶奶的被窝、可以闻到被窝气味的那个空间当作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盘。不管有里有多么可怜,她也不想把好不容易占到的地盘拱手相让。
- 有里来家里以后还没见她笑过,消失的情感似乎一点点地回到了她身上。
- 她用目光示意信代把有里藏到壁橱里。
- 神保说话时的温和语调和他那张神情可怕的脸十分不相称。
- 阿治也不想让神保进屋,所以一直在重复“可以了,可以了”。神保以为阿治客气,或许他心里还有着负疚感,觉得部下受伤自己也有责任,所以他边说“送到里面”边脱下了鞋子。
- 让阿治在被窝里躺下后,信代低头看着他说道。比起担心他的身体,信代更担心他没法外出挣钱了。
- 初枝为了转移神保注意力,摸了一下他厚实的胸脯。 “小哥,身体真结实啊……平时运动吗?” “上高中前玩过篮球。” 突然被素不相识的老太婆摸了一下,神保身体僵住了。
- 由于太想装出“一大家”的样子,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情绪亢奋起来,但谁都没有意识到。
- 神保这么一问,祥太马上撒了个谎,机灵得让人意想不到这是个10岁的孩子。
- 对于信代来说,这是自己对30年前所受的暴虐的复仇。
- 不过,人不能永远抓住那些幸福的记忆而不愿撒手。
- “所等之人,现身迟。”
- 亚纪犹豫来犹豫去,最终点了份豆沙水果凉粉
- 初枝从不在亚纪他们跟前说丈夫的坏话,总是以十分怀念的口吻提起穿漂亮和服、过着富裕生活的往事。现在亚纪依然能感觉到她对丈夫的强烈不舍,这似乎让她内心的痛苦显得更加突出。
- 原本打算自己教有里“工作”的祥太,眼见有里被阿治夺走,便不再看两人。
- 距离他们来探望已经过了10天,这些高级葡萄也过了保质期。
- “不过,人不错……他是正式工?” “啊……” 嫉妒的表情在阿治眼中一闪而过。 “正式工真好啊,羡慕死人了……”
- 阿治嗲声嗲气地说道,就像手掌朝外翻的发财猫。
- 佛堂上现在还端端正正地放着抛妻弃子、离家出走的初枝丈夫的照片。
- 阿治做了个柏青哥的手势。他想用初枝的养老金当赌资。
- 那是一家女孩子身穿高中生制服进行“表演”的JK[8]体验店。
- 晴美今年应该大四了,但她好像从来不去学校。一开始干这个工作只是为了积攒留学资金,后来却渐渐变成她的主业了。
- 女孩在看不到客人的单面可视玻璃后面穿着制服表演自慰。如果客人有意愿,可以另外预约称作“聊天室”的房间,提供直接服务。房间里的行为和店里无关。
- “沙香小姐……那个投诉你穿两条内裤的客人来的话,脱掉外面一条。”
- 有那么几个是专为“沙香”来的常客,但亚纪从来没想过要和他们建立超越亚力克板的关系。
- 沙香现在的身份是东京都内私立女中还在上学的高中生。
- 两人边熨着衣服边像表演哑剧似的聊着天。
- 越路的歪理在别的地方估计无法说得通,但在这里,他的决定就是唯一。
- 现在不能辞掉这里的工作。信代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全靠她维持生计的一家老小每个人的脸。
- “别这么说,她是你妹妹。” “不是我妹妹。” “是你妹妹。有里是你妹妹。”
- “这个月我不干活儿也没问题了。”
- 不要房租、不要生活费,初枝以这样的条件让亚纪住了进来。
- 亚纪在被窝里将自己冰冷的脚插到初枝的两只脚中间。 “啊,奶奶的脚好暖和。” 这一瞬间,亚纪感到最幸福。
- 假如有里是个性格极其扭曲的孩子,那么自己的性格和对人的恶意,也能心安理得了,信代想。 可是,有了有里这样的孩子,便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缺陷,责任全在自己。可信代想把自己不幸的缘由都归结到母亲身上。
- 苍白的街灯照着两人的身影,两人犹如游在海底的两条鱼。 海底又暗又冷,但两条鱼快乐地放声高喊,不停追着,不停跑着。
泳衣
- 随着每一次的降雨,春意愈加盎然,不知不觉樱花开了又谢,转眼到了新绿的季节。
- 现在是五月黄金周[12]了
- 在这个家里,过去初枝比谁起得都早,但最近她睡到中午的日子增多了,今天也还没出被窝。
- 由于女孩忽然不再来保育园,出于担心,所长通知了警察署,事情由此发现。警察署已经开始公开调查。树里酱平时可能受到虐待,警察要求父母配合自愿调查。”
- 初枝先是为名字大吃一惊。
- 父母好像对保育园和周围的人都解释说去了亲戚家。
- 受到大家的关注,树里有些害羞,光着的脚丫勾在凳子腿上,身体扭捏着。
- “‘花’?又不是脸[14]……”
- 信代上小学时,同年级生中的确有个头上总是系着白色发结的长相高贵的女孩。那个女孩的名字好像就叫“凛”。因为母亲干风俗业,信代很受同学母亲的嫌弃。从来没有同学叫自己参加生日派对。只有凛酱没有看不起信代,经常和她一起玩儿,是个心地十分善良的女孩。
- 欢迎家庭新成员凛酱的“仪式”结束后,
- 长长的鲤鱼旗在迎风招展,
- 不能输给隔壁的父亲。阿治颠着胀得鼓鼓的塑料袋,从厨房移动到起居室,猛地倒在榻榻米上。
- “我们是这里连在一起,不是这里。” 他用手指指胸口又指指裤裆。
- 就像“凛”不是“凛”那样,“信代”也不是“信代”,“治”也不是“治”。包括亚纪,生活在这个家里的人几乎都有两个名字。
- “那好,大家一起去看海吧。”
- 在这种事情上初枝从来没有犯罪感,这一点和阿治一模一样。
- 她想代替想哭但不敢哭的孩子大声痛哭一场。
- 凛酱一定是在摸自己的伤口。她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在痛。 她摸着我的伤疤,代替抚摸她自己的。
- “爱你才打你,这是骗人的话。” 信代想起了自己30年前的经历。这种口气,有点像自己的母亲。 “爱你的话,应该这样。” 信代紧紧搂着凛酱,紧得脸和脸就要贴在一起了。
魔术
- 初春,在电视专题节目中喧嚣了一段时间的凛酱失踪的新闻,随着层出不穷的事件和丑闻的出现,不久便不再成为人们关注的对象。
- 铁丝网的那一头,绿色的草地闪着金光,蜻蜓在上面飞来飞去。
- “给你。” 祥太默不作声地收下。 “有个条件……别教妹妹学这些。” 说着,他学了一个祥太动手前常做的祷告手势。老头什么都知道。
- 是啊,因为自己有了需要守卫的东西。一直以来,自己心里想的是,为了守卫自己的东西,绝不做退让,然而事实正相反。为了能和凛酱共同生活下去,现在的信代什么都能做到。
- 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客人,这一点初枝十分清楚,即使当面被他们这么说也不会伤害到自己。初枝故意选择出其不意地突然来访。
-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他意识到自己和父亲的血缘关系而有了沉重的负疚感——我的身上流着让这个女人变得不幸的男人的血。
- “沙香,回来吃晚饭吗?”
- 是因为想让这个家庭也尝尝亲人被夺走的滋味——宛如初枝自己的亲人被人夺走那样,还是因为亚纪的长相留着自己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的影子? 仇恨?爱?初枝自己也不得而知。
- 我是为了复仇才来这里上班的吗? 亚纪想。 为什么我起了个妹妹的名字“沙香”?
- 不是真心。怎么可能愿意看为他表演自慰行为的人的脸?虽然隔着单面可视玻璃。
- 两个互相欺骗的人,隔着玻璃,在仅有的5分钟时间里,虚拟地谈一场无法称作恋爱的爱情。就算如此虚幻,世上有太多的男人,即使花钱也要苦苦追求。
- 温馨的回忆。那时候自己和妹妹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妹妹远比我聪明,学习也好。上小学时我开始学拉小提琴,妹妹也跟着来课堂。妹妹上小学后两人开始一起上课,她马上就拉得比我好了。最终我放弃了小提琴,因为母亲说付不起每月两人学小提琴的费用。
- 很久没有像这样从别人那里感受到温暖了。亚纪感觉男人的身体不再颤抖。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用沙香的名字在这里工作,但是,现在紧紧抱住这个男人的,不是沙香,而是亚纪,这一点她十分清楚。
- 第一次见到信代时她才24岁。自己也没过40,那时候还有些梦想。现在一起过着这样的日子,假如没有那时的相遇,各自的人生都会变成什么样呢?
- “管用的腿……不然靠它发布天气预报挣钱?” 信代调侃道。
- 和二十多岁时相比,她的臀部和腹部长出了一圈肉,上班也几乎都是带着一张睡醒后不化妆的脸出门,最近变得不太把她当女人看了。今天却不同,她看上去很性感。
- 刚才的阳光犹如梦境,此刻天空忽降大雨。刚发现下雨,雨滴就已经变成了一根根粗线,打得院子里树上的叶子使劲儿上下晃动。套廊上泛白的地板,被雨打湿后变成了黑色。雨声和地上泛起的泥土气味一起飘进屋里。
- 两人虽然成为夫妻生活在了一起,却并没有肉体关系。
- 好无聊,好傻。等祥太和凛酱他们长大了,告诉他们今天的事。那时候再4个人一起开怀大笑。 我的选择没错。 信代这么想。
- 洗完澡,阿治在起居室里为祥太和凛酱表演魔术。这个魔术叫作“消失的丝巾”,是将丝巾塞进一只指套里藏起来,其中有玄机,手法要快。
- 说是晚饭,初枝也只是切着冰西红柿,这是她为自己喝啤酒准备的下酒菜。信代也就煮了点玉米,没有一样是下饭的菜。
- “啊……还是话少点的男人好,话多的男人不行。”
- 亚纪端起装玉米的锅子,将里面的水倒入水池。白色的蒸汽在厨房里四散开来
- 亚纪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心想,我下次还是要带“4号客人”回家。
- 起居室里只剩下祥太,他只好一个人把刚刚萌生的“罪恶感”咽到了肚子里。 榻榻米上,一只孤零零的指套躺在那儿。祥太捡起指套,抓住露出一个头的红丝巾,将它拉了出来。
- 6个人如同游在漆黑海底下的鱼抬头望着照射在水面上的阳光那样,注视着高层住宅那头露出来的一小块夜空。
- 初枝想,车费和买啤酒的钱都是自己出的,阿治一定也想分担一点。
- 亚纪脱去上衣,往身上涂防晒霜。正在为游泳圈吹气的祥太,用白白的胸脯抵住游泳圈。
- 阿治很想有一天和自己儿子聊这样的话题,所以今天他尝试了一下。
- 信代埋怨着,不买又抵挡不住诱惑。信代一直爱吃玉米,尤其对这种洒上酱油烤出来的玉米毫无抵抗力。
- 自己做出的选择,才能建立更牢靠的羁绊,信代深信这一点。
弹珠
- 她的枕边放着一个带盖子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之前去海边玩时捡回来的贝壳,还有祥太送给自己的领带扣。这些都是凛酱的宝贝。
- 下面的牙齿扔到屋顶上,上面的牙齿扔到屋檐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定下的规矩,没有什么规矩的这个家庭,却严格遵守着这样的习俗,并照章办理。
- “叫救护车的话……” 信代拍了一下阿治的头。叫救护车的话,一家人的秘密便会全部暴露。
- “让我们多陪陪奶奶吧。奶奶也一定很寂寞。”
- “这里一开始就没有奶奶,我们家里一共5个人。”
- 虽然信代不能确定,这算是一直以来的恃宠而骄,还是他竭尽全力的爱情表达?不过,信代很满足
- 一家人翘首以待的初枝的养老金发放日终于来临了。
- “他说摆在店里的东西还不属于任何人……”
- 信代喝了一口汽水,瓶子里的弹珠滚动着,发出好听的声音。
- “能看见什么?” “大海。” 祥太说着,将弹珠送到凛酱跟前。 凛酱将脸凑近看弹珠。 “太空。” 凛酱说。
- 祥太听力太好,一些极其微弱的声音他都能分辨出来,但在柏青哥这种地方,巨大的噪声来自四面八方,反而什么都听不出来,脑子会变得一片空白
- 阿治脸色丝毫不变地问祥太,表情似乎在责怪他“事到如今装什么正义”。 祥太第一次觉得阿治这种人有些可怕。
- 可是现在,望着撇下自己落荒而逃的阿治的背影,祥太觉得两人相遇的记忆在一点点变质。阿治打碎车窗不是为了救自己,而是想偷东西,只是自己碰巧就在车里,不是吗?
- 祥太想,可能因为我老在这里“工作”,所以它倒闭了。离开店铺,和凛酱沿河边走,祥太想起了那个大雨天见到的蝉的幼虫。那只幼虫是否顺利变成了蝉?会不会突然翅膀淋到雨飞不起来了?也许最后还来不及变成蝉,就死在蚂蚁的包围圈中了?
- 撇下凛酱马上逃跑的念头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后,祥太改变了主意,他用两只手“哗”地推倒堆成小山一样的罐头,抓起装在纸袋里的橙子抱在怀里,径直向门口跑去。
- 他看见撞到栅栏上后冲破口袋飞出去的橙子在马路上打滚。他的意识逐渐远去,祥太觉得这些橙子橘黄的颜色真好看。
- 凛酱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她用蓝颜色的蜡笔在她的美术纸上画大海。 海滩上,黄头发的凛酱和祥太、信代、亚纪,还有留着胡须的阿治,大家手拉手在一起开心地笑着。
- 他和来医院接人的信代回了趟家,收拾好行李,正准备从后门离开时遭到了逮捕。
- 阿治按照信代交代的说法说。 这是两人在收拾行李时约定的。 把所有的事推到信代一个人身上。 信代一定早就下了决心,到了这一天就这么做。
- 面对不承认自己罪行的信代,宫部发誓决不原谅这样的母亲。
- 时过半年回到自己家,这里还是老样子,但树里觉得好像是来朋友家玩儿。她把在那个家里放在枕头边上的瓶子抱在怀里,里面装着宝贝。那个家里为她买的衣服和鞋子,还有最喜欢的泳衣,都被母亲扔掉了。只有这个装满宝贝的瓶子,树里无论如何不愿放手,北条希无奈只好死心了。
- 世人和警察的兴趣以及关注点转向了初枝的行踪
- 信代与阿治的“关系”,自己与奶奶的“关系”,也许都和我所相信的那种关系不一样。在那个家里所发生的一切,或许全都来自于我最讨厌的大人们的算计。
- 你说我们究竟遗弃了谁?我们和被儿子夫妇抛弃的初枝一起生活,让没有去处的亚纪住在一起,保护了祥太和凛酱,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他们有可能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如果说这是犯罪的话,那么遗弃他们的人不是更加罪孽深重吗?
- 目的。那么多人住在你家里的理由。有什么犯罪计划?
- “教孩子们偷东西,你一点不感到愧疚?” 前园就像教训干了坏事的学生。 “我……其他教不了他们什么。”
- 已经是到了傍晚穿短袖都能感到凉意的季节了。
- 当前园了解到祥太和不良少年不同,他有正义感,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保护家人,就是现在还在担心着树里,态度便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弯。 我要让这个少年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 祥太的心里已经开始对几次来看望自己、犹如亲切大哥那样的前园放下了戒心。
- 就因为有了生育这一事实,便戴上母亲的面具,控制女儿的人生,最后抛弃了自己,信代恨她。
雪人
- “书上读到的。” 祥太说着,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书上读到的啊。” 阿治也笑了,两人又把钓线下到海水里。
- 怎么办?” 阿治问。 “不能养起来吧?” 祥太问道。 “啊……应该养不活……” 祥太用食指戳了一下鱼背。 “放了?” “是啊……”
- 阿治在祥太的背后拍了一下,安慰他。两人好像不知道祥太是为了掩护凛酱才偷那些东西的。这样就好,祥太想。
- “再见”和“下次见”不同,祥太想。那一定是“告别”的意思。
- 两人故意用力吮着面,发出很大的声音。
- 追赶大巴的阿治,停下脚步,他强忍着泪水,抬头仰望天空。他哭了起来,发出孩子一般的哭声。他感到自己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放声大哭的阿治,他没有可去的地方。没有人在等他。
注释
- 日语人名中,“胜太”和“祥太”发音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