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盖茨比

弗朗西斯·司各特·菲茨杰拉德

导读

  • 弗朗西斯·司各特·菲兹杰拉德
  • 有能力用一段文字抓住一个时代的韵味、一个夜晚的芬芳和一首老歌的情调”

  • “每当你要批评别人,”他告诉我,“要记住,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条件。”
  • 不久之后,我参加了那场受阻的条顿大迁徙[4],也就是所谓的世界大战。
  • 我告诉了他。我继续往前走,再也不觉得孤单了。我已经是指路人,是拓荒者,是原住民。他无意间让我对这个地方感到亲切而自在起来。
  • 像他这种人,年仅二十一岁便在某个领域登上最高峰,随后只能不停地走下坡路了。
  • 但我觉得汤姆会永远飘荡下去,不无惆怅地寻找那种已经不可复得的、过去参加橄榄球比赛时才会有的狂热激情。
  • 和风穿堂而过,将一边的窗帘吹进来,又将一边的窗帘吹出去,让白旗般的窗帘飘向婚礼蛋糕似的天花板,然后拂过酒红色的地毯,在其上留下波浪起伏的影子,宛如劲风刮过海面。
  • “没听说过这几个人嘛,”他言之凿凿地说。 这让我很恼火。

  • 她容光焕发地看着我们说,“你们会期盼一年中白天最长的日子,等它来临时却忘记了吗?我总是期盼这个日子,然后到了那天又会忘记。”
  • 口气冷冷淡淡的,如同她们的白色裙子和漠然的、没有任何情欲的眼睛。
  • 我们这些占据统治地位的人种必须小心行事,否则其他人种就会取得控制权。
  • 贝克小姐试图插嘴,但汤姆坐在椅子上重重地挪了挪身体,打断了她。
  • 最后的余晖带着罗曼蒂克的色彩,将她的面容照得神采奕奕,而她美妙的声线吸引我屏住呼吸凑上前去倾听。片刻之后,那神采消失了,每道光线恋恋不舍地离她而去,就像儿童在黄昏时离开充满乐趣的街道那样。
  • 她坐下来,目光闪烁地看看贝克小姐,又看看我,接着说:“我看了外面的景色,外面真是好浪漫呀。有只小鸟落在草坪上,我觉得肯定是夜莺,从英国搭乘冠达或者白星邮轮[17]过来的。它正在唱歌……”她的声音也像是在唱歌,“真是浪漫呀,汤姆,你说呢?”

  • 她说是个女孩,所以我扭头就哭了。‘好吧,’我说,‘我很高兴是个女孩。我希望她将来是个傻瓜——在这个世界上,女孩最好当傻瓜,当一个美丽的小傻瓜。’”
  • 我也听说过有关她的闲话,很难听的那种,但到底说了什么我早已忘记。
  • 他对着黑黝黝的海面,奇怪地伸出双手,而且尽管离他很远,我能看出来他正在发抖。我不由向海那边望去,但什么也没看到,只见远处有一点微茫的绿光,兴许是谁家码头上的电灯。当我回头去看盖茨比时,他已经消失了,再次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不平静的黑暗中。

  • 由于年久失修,而且日晒雨淋,那双眼睛已经有点暗淡,但依然忧郁地凝视着这片肃穆的垃圾场。
  • 再过几天就是七月四日[22]了,有个脏兮兮的瘦小意大利男孩正在将炮仗沿着铁轨一字排开。
  • 威尔逊啊?他以为她是去纽约探望她妹妹。他很蠢的,连他自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 我们乘着这辆车滑出巨大的车站,驶进耀眼的阳光里。
  • 那只河畔犬——它无疑有点像河畔犬,不过它的爪子白得吓人——成交了,乖乖地坐在威尔逊太太的膝盖上,她欣喜若狂地玩弄着那油光发亮的皮毛。
  • “它是个婊子,”汤姆斩钉截铁地说,“这是你的钱。拿这笔钱再去买十只吧。”
  • 到了第一百五十八号街,出租车停在一座白蛋糕似的公寓楼前面。威尔逊太太像皇后回宫般环顾四周,收好她的小狗和其他买到的东西,趾高气扬地走了进去。
  • 客厅显得很拥挤,因为那套豪华家具实在是太大了,所以走动时很容易跌进几幅贵妇人在凡尔赛宫花园荡秋千的画面里。
  • 梅朵的妹妹凯瑟琳身材苗条,模样俗气,大约三十岁,红色的短发又硬又油,脸上的粉搽得像牛奶那样白。她的眉毛是拔掉之后重新画上的,画得更加弯了,可是她自身的眉毛又沿着原来的路线长出来,这让她的脸显得一塌糊涂。

  • 在这套裙子的影响之下,她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原先在汽修厂里她显得很有活力,现在活生生一副法国贵妇人的神气。她的笑声、姿势和言语渐渐地矫揉造作起来;随着她越来越膨胀,客厅显得越来越小,在醉眼的我看来,她似乎附在一根吱嘎作响的木轴上,吵闹地转个不停。
  • 威尔逊太太拒绝了这次恭维,她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毛。 “这只是一件过时货啦,”她说,“我是随便穿穿的。”
  • “我跟那开电梯的小子说过要冰块的,”梅朵扬起眉毛,对下等阶级的靠不住表示很绝望,“这些人啊!你不老盯着他们还不行。”
  • “嗯,大家说他是德国威廉皇帝[29]的侄儿或者表弟。所以他才那么有钱。”
  • 我是说,他们既然受不了,为什么还要勉强过下去呢?照我说,他们应该离婚,再彼此结为夫妻。”
  • 黛熙并非天主教徒,这个精心设计的谎言让我有点震惊。
  • 出发时我们带了一千两百块钱,可是不到两天就在赌场的包房被骗光了。
  • 是你的啊?’我说,‘我以前倒是没听说过嘛。’但我把礼服给他了,过后我躺在床上,伤心欲绝地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真的应该离开他,”凯瑟琳又跟我说起话来,“他们在汽修厂楼上生活了十一年。
  • 然而我们这排位于城市高空的黄色窗户,在昏暗街道的偶然过客看来,不知道隐藏着多少人生的秘密;我也看见他了,他抬头仰望,若有所思。我既在里面又在外面,对这变幻无常的人生,我同时感到心醉神迷和恶心不已。
  • 然后我半睡半醒地躺在宾夕法尼亚火车站寒冷的地下候车室里,直盯着早晨刚出版的《纽约论坛报》[32]出神,呆呆地等待那班四点的火车。

  • 他善解人意地笑了——不仅是善解人意。它是那种很罕见、让你心里非常舒坦的笑容,你一辈子或许只能遇到四五次。它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好像芸芸众生之中,只有你让他感到不由自主地喜欢。这笑容表示他完全理解你,绝对相信你,他对你的印象恰恰是你最乐意给人留下的。

  • 你说盖茨比来自路易斯安那的沼泽地区也好,哪怕说他来自纽约的下东区也好,我是绝对相信的。那是情理之所有。但要是说一个年轻人在长岛海湾买下宫殿般的豪宅,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那至少在我这个见识浅陋的乡下人看来,绝对是情理之所无。
  •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滴酒不沾的缘故,反正他跟他的客人截然不同;我觉得大家玩得越是疯癫,他就显得越是庄重。
  • 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滚滚而下——然而并非畅通无阻,因为泪水碰到画得很浓的睫毛之后就变成了墨水,宛如两道黑色的小溪,慢慢地往下流完剩余的旅程。
  • 他还在跟乔丹说话,但他恳切的神情随即变得很客套,因为有几个人走过去跟他道别。
  • “晚安,”他笑着说——突然间我觉得他很高兴看到我这么晚才走,似乎这正是他一直所希望看到的。“晚安,老兄……晚安。”
  • 今晚曲虽已终,人却未散。

  • 我先是认出了这大惊小怪的口气,然后认出了这个人
  • 然后非常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有个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人从出事的车里伸出脚来,犹疑不定地用那只巨大的舞鞋试探地踩了几下地面。
  • 这大都会的黄昏很迷人,可我偶尔会有挥之不去的孤寂,每当看见那些囊中羞涩的年轻职员在商店橱窗之前倘佯,捱到晚饭时间形影相吊地去餐厅填肚子,我知道他们也深有同感——我们这些薄暮中的年轻职员啊,正在虚度一生中最灿烂的年华、一夜中最美好的时辰。

  • 和我笼统的介绍相比,这张时刻表能让你更清楚哪些人接受过盖茨比的热情招待,而回赠给他的,却是对他的一无所知。
  • 费雷特要是走进花园,那就意味着他输得干干净净,而且第二天联合拖拉机公司的股票将会大起大落,这样他才能把老本捞回来。
  • 她们的姓氏不是悦耳动听的花草名字,就是令人肃然起敬的美国大资本家的尊姓。如果你追着问,她们会承认是某个大人物的亲戚。
  • 美国人的行为举止中自有一种自然大方的风度。但盖茨比身上的潇洒风采常常被局促不安的表现打断。他没有完全静止的时候,要么是脚不停地拍打着地面,要么是手焦躁地张开又合上。
  • 我喜欢招待陌生人,是因为我想要在迎来送往中忘记我的伤心事。
  • 一个矮小的塌鼻子犹太人抬起他的大头,用两撮长得极其茂盛的鼻毛来问候我。隔了片刻,我才在阴暗中找到他那双小眼睛。

  • “这家餐厅不错,”沃夫希姆先生看着天花板上几个长老会神话传说中的仙女说,“但我更喜欢马路对面那家!”
  • 我就不会忘记他们开枪打死罗西·罗森泰尔的那个晚上
  • “那时是凌晨四点,如果我们走过去拉开窗帘,应该能看到天光。”
  • ‘别让服务员端走我的咖啡!’
  • 一道美味的菜被端上来,沃夫希姆先生也就忘记旧京饭店那些伤感的往事,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与此同时,他的眼睛非常缓慢地扫过整个餐厅——还不忘转过头去看坐在他正后面的人。我想要不是我在场,他可能连我们的桌子底下也要瞄两眼。
  • 贝克小姐是个伟大的运动员,这你也知道的,她不会做歪门邪道的事
  • 盖茨比对女人非常规矩。他从来不正眼看朋友的太太。
  • 别着急,梅耶,”盖茨比言不由衷地说。
  • 他又挥了挥手,用以代替我们的第三个话题。
  • 他那悲剧的鼻子不停地抽动
  • “他有时候会变得非常忧郁,”盖茨比解释说,“今天他又多愁善感了。在纽约他也算是个人物了——百老汇的地头蛇。”
  • 我从来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单枪匹马地愚弄五千万球迷——而且就像小偷专注地撬开保险箱那么简单。
  • 我看见布坎南隔着许多人,坐在餐厅的另一边。
  • 他们草草地握了手,一阵紧张、不自然的尴尬神色掠过盖茨比的脸。

  • 在酗酒的人群中,滴酒不沾可以占很大的便宜。不喝酒你就不会乱说话,而且就算你想做点离经叛道的事,也可以等到其他每个人都喝得烂醉时再做,这样他们就不会看到,看到了也不关心。
  • 他的要求居然这么简单,这让我很吃惊。他等了整整五年,买下那座华厦,把星光施舍给那些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飞蛾——他费了这么多心血,只是为了能够在某天下午,到一个陌生人家里“坐坐”。

  • 只有风儿吹动树木,而树木则拉动电线,使得许多电灯忽明忽暗,仿佛这座房子正在黑暗中眨眼。
  • 又过了一个小时,前门紧张地打开,盖茨比穿着白色的法兰绒西装和银色的衬衣,系着金色的领带,匆匆走进来。他脸色苍白,黑眼圈很重,显然昨晚是彻夜无眠了。
  • 刚才滴滴答答的雨声听起来像是他们的窃窃私语,时不时随着感情的波动而高低起伏。但现在外面一片寂静,我觉得屋子里应该也已平静下来。

  • 但盖茨比身上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容光焕发,虽然没有经过言语或动作流露出来,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幸福的光芒,充盈着我那小小的客厅。
  • “可惜有雾,不然我们可以看见对岸你家的房子,”盖茨比说,“你家码头末端总是亮着一盏彻夜不灭的绿灯。” 黛熙突然伸手挽住他,但他似乎沉浸在他刚才说的话里。也许他已经明白,绿灯无与伦比的重要意义从现在起永远地消失了。在从前,和他与黛熙之间遥远的距离相比,那盏绿灯似乎离她非常近,近得几乎触手可及。它和黛熙的距离,就像星星和月亮那么近。现在它原形毕露,无非是码头上的一盏灯而已。让他心醉神迷的物品从此减少了一件。
  • “快来看,”盖茨比催促说,“这里有很多剪报——都是有关你的新闻。”
  • 雨仍在下,但西边的乌云已经分开,几朵粉红色和金色的灿烂晚霞像巨浪般在海面上空翻滚着。
  • 克里普斯普林格先生会弹钢琴,”盖茨比拦住他的话头说,“对吧,埃文老兄?”
  • 那天下午,黛熙肯定有不少地方让他大失所望——倒不是说黛熙本人有什么缺点,而是因为他把黛熙幻想得太美好。这幻想超越了黛熙,超越了所有事物。他这几年的心血全用来创造这个幻想,不停地为它添砖加瓦,将他遇到的一切美好东西都用来修饰它。再似火的热情,再漂亮的外表,也比不上为情所困的心堆积起来的幻想。

  • 但他的心总是止不住地躁动。夜里躺在床上时,他会产生各种荒诞离奇的想法。他脑海中慢慢浮现的是美好得难以言喻的浮华世界,全然忘了时钟在脸盆架上滴答响,月光如水般地浸润着地上乱糟糟的衣服。每天晚上他都会为各种梦想锦上添花,直到倦意袭来,让他在栩栩如生的幻境中沉沉睡去。这些胡思乱想让他的想象力有了宣泄的出口,也给了令他心满意足的暗示:现状并不是真实的,世界是可以牢牢地建立在仙女的羽翼之上的。
  • 其实他们才不管盖茨比是否欢迎呢!
  • 但反正每逢有客人上门,他总是很拘谨地忙着拿东西出来招待他们,因为他其实隐约知道这些人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 “我认识你太太,”盖茨比继续说,这几乎是挑衅了。
  • 现在他变得镇定了,想要多了解汤姆。
  • “我很奇怪他到底是在哪里遇到黛熙的。上帝作证,可能我是老思想,但现在的女人到处抛头露面,在我看来是不合适的。她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疯子。”

  • 如果你用新的眼光来看待你费了很大劲才适应的事物,感到难受总是不可避免的。
  • “我们很少出来玩,”他说,“其实我刚才还觉得这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 但盖茨比显然很喜欢这个称号,因为那天晚上他逢人便说汤姆是“马球高手”。
  • 黛熙和盖茨比跳舞了。我记得当时很吃惊,因为他的狐步舞跳得既优雅又合拍——而在此之前我从未见他跳过舞。
  • 我知道除了和盖茨比独处那半个小时,她其实过得并不快乐。
  • 而两个星期前刚认识那些人的时候,我觉得他们还挺有趣的。但原本让我感兴趣的东西这时已经变得索然无味。
  • 她厌恶那种与老派社交礼仪龃龉不合的粗俗习气,厌恶西卵居民那种原本家徒四壁而后富可敌国的过于突兀的命运。她无法理解这种简单的现象,所以觉得实在是太可怕了。
  • 听完他说的这番话,听完他伤感的回忆,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某段飘忽不定的乐曲,几句早已遗忘的歌词,也许是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听过的歌。刹那间,有句话试图通过我的嘴跑出来,而我的双唇像哑巴那样张开,仿佛除了一丝受惊的空气,还有什么在它们之上挣扎。但它们终于没有发出声音,而我几乎就要想起来的东西,也变得永远不可言传。

  • 如同当初莫名其妙开始那样,他的特里马乔[83]生涯莫名其妙结束了。
  • 原来这整座大酒店会像纸牌搭的房子那样倒掉,只是因为黛熙看不顺眼。
  • 坐在我身边的那个女人起初还矜持地任由汗水浸湿她的束腰衬衣,
  • 天气这么热,怎么还会有人关心他亲吻过谁的红唇,谁的眼泪流湿了他胸前的睡衣口袋呢!
  • 在这么热的天,每个多余的动作都是对生命能量的浪费。
  • 黛熙和乔丹躺在巨大的沙发上,好像两身银像,各自压住自己的白色长裙
  • 乔丹涂了白粉的棕色手指在我手心搁了片刻。
  • 盖茨比站在绯红色的地毯中央,好奇地四处看看。黛熙望着他,发出甜腻而兴奋的笑声,有些细小的粉末从她胸口冉冉升起。
  • 看到汤姆又走出客厅,她赶紧站起来,走到盖茨比身边,捧着他的脸往下拉,向他的嘴亲过去。 “我爱你,你知道的,”她喃喃地说。
  • “我在什么地方看到有人写文章说,太阳一年年变得越来越热,”汤姆友善地说,“好像过不了多久,地球就会掉进太阳里——哦,不对,我说错了。恰好相反,太阳是一年年变得越来越冷。”
  • 我们的眼睛越过玫瑰花丛、炎热的草坪和海边无精打采的杂草。那艘小船的白翅膀在湛蓝的天空下缓缓移动。前方是扇贝般的海面和许多美丽的小岛。
  • 她的声音在闷热中挣扎,不停地拍打着它,把无影无踪的它变得有形有状。
  • “她的声音充满了金钱,”他突然说。
  • 就算用光了,就找个药店呗。现在药店里什么都有卖。
  • 他冷冷地望着我,看来已经明白乔丹和我早就知道了。
  • “就凭他那副鸟样!你看他的西装都是红色的。”
  • 这时我们都有点心浮气躁,因为麦芽酒的后劲上来了。由于意识到这一点,我们默默地开着车
  • “我生病了,”威尔逊毫不动弹地说,“今天一天都很难受。”

  • 威尔逊吃力地离开阴凉处,不再靠着门框,喘着气拧开油箱的盖子。他的脸在阳光下是绿色的。
  • “你觉得这辆怎么样?”汤姆问,“我上星期才买的
  •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无论是智力的高低还是种族的不同,都不如生病与健康的差别来得复杂。
  • 头脑简单的人不犯浑则已,犯起浑来就非同小可;
  • “我喜欢夏日午后的纽约,大街上冷冷清清的,有一种非常诱惑的感觉——熟透的感觉,就好像各种稀奇古怪的果实随时会掉进你手里。”
  • 我想他当时很害怕他们会拐进某条小巷,永远地驶出他的生活。
  • 我的内裤像一条黏糊糊的蛇,不停地在我的双腿间爬来爬去,冰凉的汗珠在我后背滚滚而下。
  • 乔丹装出乡巴佬进城的样子,敬仰地赞叹说,引得每个人都哈哈大笑。
  • “最好别再喊热了,”汤姆不耐烦地说,“你这样嚷个不停只会让天气热上十倍。”
  • “你能别说她吗,老兄?”盖茨比淡定地说,“说要进城的人也是你。”
  • “你满嘴都是‘老兄’。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 原来是门德尔松[85]的《婚礼进行曲》
  • “你可别说——我就是在六月中旬结的婚,”黛熙回忆说,“六月的路易斯维尔!有人热晕过去了。晕过去那个人是谁呀,汤姆?”
  • 。他走前把整个家族的历史都说给我了。
  • “我们老啦,”黛熙说,“如果我们还年轻,我们就会站起来跳舞。”
  • 毕洛西?”汤姆努力回忆着,“我以前没有见过他。他是黛熙的朋友。” “才不是呢,”黛熙否认,“我以前从没见过他。他是坐你包的火车来的。”
  • 盖茨比的脚不耐烦地在地上转来转去,汤姆突然望着他。
  • 大家默不作声。然后汤姆用怀疑和侮辱的口气说:“你去那里的时间,大概跟毕洛西去纽黑文差不多。”
  • 这人满肚子男盗女娼,竟然能够装得如此道貌岸然。

  • 人类的同情心是有限的,所以我们乐于将他们那场可悲的争吵连同城市的灯火抛诸脑后。我三十岁啦——眼看又是十年的孤独,单身的朋友将会渐渐变少,澎湃的激情必将缓缓淡薄,而我的头发也将会日见稀疏。
  • 他说去休息会少做很多生意
  • 他什么事都听老婆的,从不自己做主。
  • 她随即冲进夜幕之中,挥舞着双手,嘴里大喊大叫——他还没来得及离开自己的门口,惨剧已经发生了。
  • 她的嘴巴张得很开,嘴角有点裂开,仿佛是被她毕生积蓄的巨大活力冲出来时划破的。
  • “车祸!”汤姆说,“那很好。威尔逊总算有生意可做了。”
  • “看来出大事了,”汤姆兴奋地说。

  • 梅朵·威尔逊的尸体裹着毛毯,然后外面又包着毛毯,仿佛在这个炎热的夜晚她还着了凉。
  • “她冲出去,从纽约开来的那辆车把她撞了个正着,时速估计有三十到四十英里。”
  • “不用你们来告诉我那辆车是什么样子!我知道那辆车是什么样子!”
  • 汤姆开得很慢,直到我们过了弯道——然后他的脚猛踩油门,跑车飞也似的在夜色里穿行。顷刻间我听到一阵粗哑的哽噎声,看到泪水在他脸上滚滚而下。
  • 布坎南公馆突然浮现在我们面前,周围是黝黑而萧瑟的树木
  • 他整个人都变了,说话很严肃,口气也特别坚决。我们在月光中沿着碎石路走到门廊,他仅用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这个难题。
  • 我宁可被打死也不愿进去,这些人的嘴脸我今天已经看够了,突然间那也包括乔丹在内。她肯定从我的脸色上看到了什么,因为她猛地转过身去,快步登上门廊的台阶,走进了屋里
  • 我当时肯定觉得特别怪异,因为我现在还能想起来他那套粉红色西装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样子。
  • 反正那看起来像是不可告人的勾当。因为我总觉得他就要去洗劫这家人,就算他身后的灌木丛露出许多邪恶的脸,“沃夫希姆的手下”的脸,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 “她明天就没事啦,”他随即又说,“我只是想在这里守着,看他会不会因为下午不愉快的事情而怪罪她。她把自己的房间锁起来了,如果他准备动粗,她就会把灯关掉再打开。”
  • 他把手插进外衣的口袋,背过身去,继续紧张地监视那座房子,仿佛我的在场有损他的守望的神圣性。所以我只好走开了,留下他在月光下伫立——徒劳地守候着。

  • 我彻夜难眠,海湾里有个雾号[89]不停地悲鸣,我生病似的在怪诞的现实和狰狞的梦境之间辗转反侧。
  • “他们都是烂人,”我隔着草坪大声说,“那帮混蛋全部加起来也没你高贵。”

  • 当时草坪和车道上挤满了人,暗地里猜测他的为人是多么的龌龊——而他就站在这些台阶之上,隐藏着他纯洁的梦想,挥手向他们道别。
  • 平常她在电话里的声音是很清凉的,仿佛有片草皮从某个高尔夫球场飘进我办公室的窗户,
  • 我们就这样聊了一会,然后突然间无话可说。我不知道是谁先把电话啪地挂掉,但我知道我无所谓。那天我没有办法隔着茶桌和她说话,就算她因此和我绝交我也没有办法。
  • 我觉得应该会有很多好奇的人整天围在那里,几个小男孩寻找泥地上黑色的血迹,还有人添油加醋反复讲述那次事故,后来越说越玄乎,连自己也不信,于是不再说下去,梅朵·威尔逊的悲剧下场也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 依旧有络绎不绝的人来到汽修厂前面围
  • 然后他又连珠炮般地说两个月前他妻子从城里回来时鼻青脸肿的。
  • 许多硬壳的棕色虫子不停地攻击着昏暗的电灯
  • 那种迷离恍惚的神色又回到了他萎靡的眼里。
  • 车里肯定是那个人。她冲出去想要跟他说话,可是他不肯停车。”
  • 当时他认为威尔逊太太冲出去是为了逃离她的丈夫,而不是试图拦住某辆车。
  • 上帝知道你在做什么,知道你做过的每件事。你可以愚弄我,但你愚弄不了上帝!
  • 他在那里买了个没有吃的三明治和一杯咖啡。他肯定很累,而且走得很慢,因为他走到嘉德山庄已是正午。
  • 如果我的设想没有错,那么他肯定已经明白他失去了原来那个温暖的世界,已经为怀有一个梦想太久而付出高昂的代价。他肯定抬起过头,透过那些可怕的树叶,发现天空是如此的陌生;而当他发现玫瑰是如此的丑陋,照耀着稀疏青草的阳光是如此的残酷,他肯定会感到不寒而栗。他宛如处于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具体而又虚假的世界,在这里,可怜的幽灵呼吸着空气般的梦想,漫无目的地飘来荡去……就像那个脸色灰白、形迹可疑的人,他正在枝叶蔓生的树丛中,偷偷摸摸地向他走过来。

  • 但其实所有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最让我失望的是,站在盖茨比那边的只有我自己,只有我一个人
  • 当看完管家带回来的沃夫希姆的回信,有种愤慨在我心里油然而生,我要和盖茨比联合起来,鄙夷地对抗他们所有人。
  • “喂!”我赶紧打断他的话头,“听我说——我不是盖茨比先生。盖茨比先生死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随即传来一声惊叫……然后在匆促的咒骂声中,电话被挂断了。
  • 那是盖茨比的父亲,一个表情沉重的老人,看上去非常无奈和消沉,身上裹着阿尔斯特长外套,尽管九月的天气依然很暖和。他的眼睛不断露出惊奇的神色;我从他手上接过布袋和雨伞后,他就不断地轻抚他那稀疏的灰白胡子,所以我也没办法帮他把外套脱掉。我看他站不稳的样子,于是扶他到音乐室,让他坐下,同时让佣人去弄点吃的。但他不肯吃东西,手里拿着玻璃杯直发抖,牛奶都洒出来了。
  • 他已经到了不再为死亡感到错愕的年纪,这时他第一次环顾四周,看到门厅如此宽敞豪华,门厅之后是连绵不绝的大房间,他的悲哀开始混进些许敬畏的骄傲。
  • “我打电话来,是因为我留了一双鞋在那边。我在想,如果不是太麻烦的话,请让管家把它们寄给我。你知道吗,那双是网球鞋,没有它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地址是……”
  • “我们要明白,讲交情要在人活着的时候讲,人死就没有交情了,”他意味深长地说,“我自己的原则是,人死我就什么都不管了。”

  • 他把照片给人看过那么多次,我想在他眼里,照片可能比房子本身还要真实。
  • 盖茨比信奉的那盏绿灯,是年复一年在我们眼前渐渐消失的极乐未来。我们始终追它不上,但没有关系——明天我们会跑得更快,把手伸得更长……等到某个美好的早晨—— 于是我们奋力前进,却如同逆水行舟,注定要不停地退回过去。

版本和注释说明

  • 一件艰难的事情被完成之后,每个人都知道怎么去完成它,所以第一个完成的人是很伟大的。
  • 18].《星期六晚报》(Saturday Evening Post):美国一份历史悠久的杂志,迄今仍在出版。其前身是本杰明·富兰克林在1728年创办的《宾夕法尼亚通讯》,1821年更名为《星期六晚报》。它原先是一份四开的报纸,自1897年起改为杂志,是美国历史上首份销量超过百万份的杂志。
  • 七月四日:美国国庆日。
  • 罗宾蛋蓝色:罗宾蛋即知更鸟的蛋,是淡蓝色的。
  • 镀金年代:美国在内战之后到十九世纪晚期这段时间,经济和人口迅速发展,史称镀金年代。这个名称来自马克·吐温和查尔斯·达德利·华纳合著的小说《镀金年代》。
  • 广场酒店:广场酒店(Plaza Hotel)是纽约著名的豪华酒店,位于中央公园南面,毗邻第五大道,楼高二十层,1907年落成。该酒店在1986年被列入美国国家历史名胜,是纽约仅有两家获此殊荣的酒店之一。目前仍在营业,每晚房价大约为七百美元。
  • 苏玳白葡萄酒:一种产自法国波尔多地区的高档甜酒。
  • 康德:即德国哲学家伊曼纽尔·康德(Immanuel Kant,1724-1804),他在书房里思考哲学问题时喜欢凝望窗外教堂的尖顶。
  • 英国历史学家将1660年查理二世登基到1688年詹姆斯二世因光荣革命而逊位这段时期称为复辟时代。复辟时代风格会客室的主要特点是大量使用来自印度、中国、日本等东方国家的器具,装饰上以中国风为主。
  • 美国颁布禁酒令期间,有个流行很广的传言说某些不法的走私分子利用地下管道从加拿大向美国输送酒精饮料。
  • 曼特农夫人:曼特农(Madame de Maintenon,1635-1719),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第二任妻子,她原本出身贫寒,但后来通过各种手段,爬上了权力的高位。
  • 特里马乔:特里马乔(Trimalchio)是古罗马作家佩特罗尼乌斯的小说《萨蒂利孔》中的人物,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工作和不懈奋斗获得了财富和权力,以慷慨大方、热情好客著称。菲兹杰拉德最初曾打算将这本小说命名为《西卵的特里马乔》。
  • 国民饼干公司:美国著名的饼干制造商,也称为纳贝斯克(Nabisco),也就是奥利奥的生产商。
  • 药房:美国实施禁酒令期间,药店是唯一可以合法销售酒精的地方,很多药店把烈酒伪装成酒精进行销售。
  • 毕尔街蓝调:毕尔街蓝调(Beale Street Blues)是美国作曲家、作词家威廉·克里斯托弗·汉迪(William Christopher Handy,1873-1958)在1916年创作的流行歌曲。毕尔街位于田纳西州孟菲斯的娱乐区,在二十世纪初期,那里的居民主要是黑人,这个地方和蓝调的发展有密切的关系。这首歌曲在1917年发行,但直到1919年由百老汇的吉尔达·格雷演唱之后才走红。
  • 荷兰水手:现在美国的纽约州、新泽西州、特拉华州和康涅狄格州在十七世纪曾是荷兰的殖民地,合称为新荷兰。